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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疗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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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气,下起了倾盆暴雨。
雨点溅起雨花,厚重的阴云笼罩和城。
时昭站在大开的落地窗前,连成线的雨丝劈头盖脸的砸进居室。
房间湿了大半,雨水同样浸透了时昭,他看见了在暴雨中摇曳的长绳。
江漠是自己离开的。
但铁门那把锁是人从外面撬开的。
然而现下整个和城都找不到江漠和章迟的踪迹。
章迟倒是能藏。
时昭弯腰解开绳子,他将湿淋淋的长绳抱入怀里,好似被他抱住的不是死物,而是江漠。
他守不住江漠,留不住这个人。
他突然能理解江漠想要他死的行为,如果江漠被章迟伤害...
时昭停下自己的设想,他依旧会希望江漠能留住性命,没有什么比活着这件事情更为重要。
和城近日的气氛紧绷,处处都置于管控之中,尤其是各大交通运输的地方,时不时能看见警方出没。
然而获取的有用信息寥寥无几,时昭在时日的蹉跎中越来越神经质。
他反复的看见江漠躺在血泊里,无声无息的死去,在心脏停止跳动之前,对他说道:“我终于离开你了。”
有时,江漠站在飘窗的位置,他笑得温柔缱绻,在时昭要碰到他时,跳下了高楼,时昭看着江漠变成了烂泥。
他夜里已经许久不敢睡觉,在空荡的锦园里歇斯底里像个怪物。
白日,眼里布满红血丝的时昭奔走于楼厦之间。
天际阴沉,李几何给时昭撑着黑色的伞,一方世界下,时昭注视匆忙的行人,“江漠不在和城,章迟带走了江漠。”
他翻遍了和城的每一寸土地。
章迟再能藏,也经不起时昭这样的地毯式搜索。
撑伞的李几何眉头紧皱, “不在和城?如果章迟不在和城的话,也不可能去国内的其他城市,他现在正被全国通缉。”
李几何和时昭同时说出了那个答案,“国外。”
得到这个答案,李几何并没有放轻松,愁云爬上他的脸,“但是,老板,如果章迟真的把江哥带到国外,事情就变得难办起来。”
他们会失去警方的支持,而章迟则得到了场地优势。
云顶这样一个牵扯了无数达官显贵的组织为何会在和城被轻易端掉,自然是因为和城是时昭的主场地。
“我会将章迟带回来,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这一次,他绝不可能再逃了。”
时昭的眼底乌云密布。
李几何曾经调查过造星娱乐的流水,造星娱乐一直和S国有交易往来,章迟逃向国外,首选一定是S国。
时昭带着人去往S国,李几何则留在了国内,处理集团事宜。
在时昭离开的前一天,一直热衷于冲浪的李几何面色发青的找到时昭,“颜玉出事了。”
*
江漠昏昏沉沉的醒来。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层高低矮,他在这间房间里甚至都不能完全站直身体,天花板压在头顶,刺眼的猩红好似棺材板。
也许这房间就是按照棺材建造的,只不过在棺材的基础上放大了数倍。
江漠躺在同样猩红的床上没有动,他的头痛欲裂,仿若有细密的银针刺入他的大脑,他脑内的每一寸都变得鲜血淋漓,无数的神经在痛苦叫嚣。
这是他被章迟带到这个疗养院的第七天。
他每日除却接受电击治疗和那位白大褂神经叨叨的洗脑外,其余的时间都被关在这棺材一样的房间里。
江漠有些费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不明白章迟这样做的目的,漂亮的青年如最艳丽的蛇般让人捉摸不透。
江漠迟缓的想起时昭,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浮现的那一刻,他的四肢开始痉挛,痛苦从大脑皮层炸开,他痛苦的五指掐在心脏皮肉的位置,无法自控的伏在床边开始作呕。
他的身体在排斥时昭。
排斥的反应一天比一天严重。
江漠艰难支撑起身体,他弯着腰,走进洗手间里慢吞吞的接了杯水漱口。
“砰”得一声,玻璃杯掉在地上,碎片四溅。
江漠缓慢转动眼珠,他的手臂维持着与地面平行的姿势,手指半握,细看,在发抖,他没能抓住杯子。
他没管碎掉的杯子,脚步往前走,站在洗浴台前,他重新接了一杯温水,漱了口,挤出牙膏开始刷牙。
江漠太过全神贯注,连章迟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都未发觉。
他刷完牙,将玻璃杯放回原处,抬眼,与镜子中的章迟对视,江漠平淡移开视线,他准备往外走。
“别动!”章迟拔高了声音,语气快且急,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换了声调,哄人一样对江漠道:“别动,你踩上碎玻璃了,我抱你过来。”
章迟的话语落入江漠的耳朵里,像是被纸泡过一样,他知道纸上写了内容,但是他无法辨认这些信息意味着什么。
在努力消化信息的间隙,江漠已经被章迟抱到了低矮房间的外面,章迟抱着江漠进了108室,房间里有着雪白的病床和一些器械。
进入这个房间后,江漠的反应变得异常起来。
他在恐惧。
章迟控制住挣扎的江漠,他将江漠放在床尾,江漠的双脚垂落,黏稠的鲜血落了一滴在洁白的地板上,章迟攥住江漠的脚腕,“亲爱的,你流血了,让我帮你处理一下。”
江漠看见了那滴血,他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刺痛。
章迟蹲在他面前仰望他,带有红色小痣的脸在江漠的眼里几度变化,最终定格成了时昭的模样。
不过片刻,时昭的样子散掉,章迟对着他似笑非笑。
离开那间棺材房,江漠的精神状态好了一点,他恹恹垂眸,面容冰冷染上厌烦,“别学他的样子,恶心。”
“恶心吗?恶心的人是时昭才对,他以面试的理由将你约到包厢里,想要伤害你,你被他玷污了,被迫和他结婚,但是结婚后时昭又变了心,他丢弃了你,而我是救你走的人,亲爱的这样说我,我真的会很伤心。”
章迟有双桃花眼,长久的注视一个人,很容易蛊惑人心。
但江漠并不吃这一套,他心里只有一片深海,如果大海枯竭,他会一并消失。
“章迟,应该被电击治疗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是真的疯了。”
“是吗?可是江漠,你真的能够在治疗下分得清我和时昭吗?”章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如果能够确信自己能分得清,现在为什么要捂住耳朵,是因为听见时昭这两个字会很痛苦吧?”
江漠竭力往后躲,他的手心出了薄汗,这具身体在病态的治疗下变得愈发不正常。
他不仅没能找到颜玉,也没能自保。
江漠的精神状态已经岌岌可危了。
章迟低头细致的给江漠处理完伤口,他又将江漠关进了棺材屋。
人是趋光的生物,没有人能够长久的生活在黑暗里而不被逼疯,章迟大学辅修了心理学,他对这些了如指掌。
他要拥有江漠一辈子的记得和时昭一辈子的痛苦,哪怕他需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
江漠的记忆愈发痛苦混乱。
他被束缚带固定在了椅子上,电流席卷过他的全身,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贴满了时昭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冷冰冰的俯视江漠的痛苦,对江漠的痛苦无动于衷。
江漠死死盯着时昭的脸,他每叫一声时昭,电流就会更大一些。
好痛好痛好痛!
但是死不掉。
江漠的嘴巴内部两侧软肉被他咬出了血腥。
操控仪器的人名叫戴森,他是S国的人,戴着一副金色框眼镜,笑眯眯道:“为什么还在挣扎呢,江。你迟早会忘掉对他的爱意,即便记得,你也只会如同憎恨杀父仇人一样,在你们国家,杀父之仇不能和解吧?”
“呵,”江漠咬紧牙齿,他太痛了,电流每次的蔓延,都让他控制不住恐惧,这是属于生物的本能,“如果...如果时昭杀了那人...我只会感谢他...”
江漠的口齿哆嗦。
他在剧痛下要说不出完整的话。
时昭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口,他似乎变得更痛苦了,他不想触及这个两个字,更不想看到这张脸,但明明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十分的重要不是吗?
热泪从江漠的眼眶滑落,扑了他满面,他好痛苦,他好想一头撞死在这里,他不想失去时昭,不想在没有时昭的世界存活。
他宁愿死掉。
江漠发狠,牙齿往下咬,戴着橡胶手套的戴森早有预料般卸掉江漠的下颌,“江,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我已经反复告诉过你了,咬舌不能自尽,你只会变成不能说话的哑巴,到时候,无论我和章迟对你做什么,你都说不出口了。”
美人痛苦的模样,对于戴森来说格外的赏心悦目。
好比洁白雪地里凄惨的梅,落红铺了满地,被人无情碾碎。
眼泪与血液都值得被收藏。
警告过江漠一番后,戴森重新将江漠的下颌接了回去。
之前章迟提过担心江漠自杀,要戴森在江漠的嘴巴里塞上软布,但...
江漠压抑破碎的声音落在房间里,戴森勾起愉悦的笑,这样动听的声音堵上去,属实是浪费。
戴森停下仪器时,江漠的瞳孔都是涣散的,他的身体一直在哆嗦。
对此戴森遗憾又兴奋。
遗憾的是江漠不肯乖顺,因此多吃了这样多的苦头,兴奋的是,他乐意看江漠被痛苦折磨。
美人攀附痛苦,便成为了无价的艺术品。
章迟来接江漠,他温柔的抱起江漠,抚摸江漠的发丝,“你是因为时昭才如此痛苦的,你要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