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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不进则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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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天下太平,春闱如期举行。
江寄舟自然参加了此次科举考试,结果不言而喻,没等放榜他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严州。
游霁晓落水后,他因为去游府探望的事被江乘舟家法伺候,好生挨了一顿打,在家躺了数月,功课落下不少。这也就罢了,他底子好,多用功也能补回来,只是不能再去找游霁晓,否则被江乘舟知道,自己可能要被送回严州。好不容易江乘舟回严州做官,自己行动自由,没等他高兴两天,游霁晓嫁给太子的消息就砸得他晕头转向。
这件事情犹如晴天霹雳,他甚至跑去游府求见游霁晓,但不出意外被游望山赶了出来。游望山记恨江乘舟不肯帮忙,哪怕对曾经在船上救了自己的江寄舟也没有好脸色。
“以后不用再来找三妹妹,她马上就要进宫当太子妃,一生荣华富贵,你拿什么跟太子比?”
“游大哥,太子他……这不是把她往火坑推么,你是她亲大哥,你不能这么对她啊!”
“胡说八道!那都是谣言,我是她大哥,我能害她么,别人想嫁给太子都没这个命。去去去,别来游府闹事!”
“等我考上状元,我就来娶她,你别把她送进宫!”
“哈哈哈,状元?你们姓江的,以为拿了状元就了不起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考你的状元,她做她的皇妃,各不相干!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考不考得上!”
江寄舟改变不了游霁晓嫁给太子的事实,此后一蹶不振,加上没有了江乘舟的管束,愈发懈怠。他都记不得自己在考场里写了什么文章,又臭又长,心里十分有数,自己拿不到什么好名次。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般,行李也已经打包好,不等江乘舟的书信寄来,他早就灰溜溜地赶往严州。
江乘舟似乎早就猜到江寄舟会落榜,等他回到家中时并未详问。同是读书人,同样为情所困,自己都做不成圣人,何必苛求他人。
三年一举,只待三春过后,再寄曲京。
江乘舟偶尔顺路会去摘星楼吃饭,游载星不大在店里,倒是她的丫鬟兰雪和兰月经常轮换着在店里帮忙。她们看见江乘舟过来吃饭,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次数多了也就把他当成普通客官一样。
游载星准备再开一家书坊,酒楼的生意已经不用她特别操心,兰雪和兰月也能帮忙,自己抽出工夫来做点别的事。
酒肆肉香和纸书墨香异曲同工,一个满足口腹之欲,一个排解心头之愁,不分上下等,只取其中味。
最近游二老爷和游二夫人又提起她的婚事,扰得人心烦。游载星模样本来就生得好,现在又会做生意,旁人都猜测她给自己攒了不少嫁妆,不论真心假意,上门提亲的人只多不少,快把游府的门槛踏破。
其中有些家境极好的人选,游二老爷和游二夫人甚是满意,但他们不敢逼着游载星答应,只是不时见缝插针提一两句。
“王夫人给我们递了请帖,邀我们过去赏花。好好,你酒楼不忙吧,和娘一块儿去。”
好好是游载星的小名,她听着有些别扭,她娘小时候不大这么叫她,如今她大了,反而叫得这样亲昵。
“忙啊,府里花钱如流水,不忙的话,将来怎么给六弟娶媳妇。”
“哎,你六弟还小,到时候自然有爹娘操心。”
“那更好,我还有书坊的事,您带着璨璨去呗。”
“她不懂事,哪里会赏花啊,你学问好,娘脸上也有光!”
“赏花?花好端端的长在枝头,没人看它芬芳自来,人气污浊,那才是惊扰了它的清静,真是罪过。”
“哎呀,我的好女儿,你这样说,别是悟出什么禅机了?不会打算不嫁人了?那怎么行,老了以后孤苦伶仃,可怎么办呦!”
“娘,您且宽心,到那时自有女儿的去路,指不定天上派人来接我做神仙呢。”
游载星同她娘随口胡诌,什么赏花请客,要相看人家才是真。严州城她门儿清,别说这个王公子只是家里有钱而已,就是那什么吴公子一表人才,她也不中意,清一色脑袋空空,勉强相处也够折磨人。而且她还不自觉拿他们和江乘舟作比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江乘舟太过惊艳。
要怪就怪江乘舟误了她的锦绣良缘!
给江乘舟说媒的人也不少,江父江母如今做不了他的主,就算再想抱孙儿也只能干着急。他们还打算给江寄舟说亲,但是江寄舟闭门谢客,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啃书饮墨,完全不问世事。
“爹、娘,你们这不是胡闹么,寄舟一心准备科举,没事去打扰他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江家,我们就你们两个儿子,总得有一个给江家延续香火,你不肯娶妻,我们有什么办法。造孽啊!怎么就生出你们这两个逆子,愧对列祖列宗啊!”
江父江母也没料到,去了一趟曲京回来,两个儿子都不再听话,苦口婆心没用,哭天抢地也没用。
“皇上有江山继承,也才生了两个儿子,我们姓江而已,又没有江山传给后人,死了归于尘土,有什么好可惜的。”
“混帐东西!你要把爹娘气死才安心吗?”
“别冤枉我,你们天天好吃好喝的乐子不断,我才是整日奔波,残羹冷炙,你们肯定比我长寿。”
“那更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左右服侍你啊,前几天那个周姑娘还有郑姑娘,你中意哪个,娘托人去提亲。周姑娘才华横溢,与你倒也相配,虽然容貌不及郑姑娘出挑,但媒人说孝顺,最重要的是好生养,娶过门之后尽早给江家添丁才行……”
“娘,越说越离谱了。我算什么东西,还对人家姑娘挑三拣四,男婚女嫁,讲究两情相悦,又不是利益算计。生儿育女是水到渠成,但水路又不是唯一的道路。我自己会热饭,不必添一双长短不一的筷子。”
“你读书多,我们说不过你。你无非是想逼死我们,这样你就快活了!”
江乘舟知道他爹娘才不舍得人间繁华,不会想不开去阴间种花,随他们闹去,他照样走自己的路。
这天他又路过摘星楼,就进去点了几个菜坐下吃饭,菜还没上齐,楼上传来了争吵声。店里生意好,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有官职在身,自然要上去查看一番。
台阶刚转到二楼,兰月急匆匆地要往楼下跑,正好撞上江乘舟。
“江大人!您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报官呢!”
江乘舟扶住兰月站稳,发现她一面脸颊上明显肿起,还有清晰的手掌印,忙问她发生何事。
“是王公子打的,他人就在那里!”
兰月口中的王公子,是严州城这两年有名的暴发户王老爷的独子。王家不知发了哪笔横财,这个独子平日里嚣张跋扈,挥金如土,经常闹事,不过都被王老爷及时拿钱摆平,没人追究他的过错。
游载星回到严州后,仰慕者不计其数,王公子也是其一。通俗来讲,就是见色起意。可王公子几次来摘星楼,游载星对他都不冷不热,不像别人那样巴结讨好,居然更对王公子口味。冷美人也是美人,他铁了心要把她弄到手。
王夫人邀请游府去赏花,说到底就是为了促成两家的婚事,自己儿子看上了游载星,她又这么能干,要真娶回来,也能守住王家的财富。可是游载星并未赴约,虽然游二夫人推说是酒楼生意忙不过来,但王夫人哪会听不出来,游载星根本对自己儿子无意。
王夫人劝自己儿子别死心眼,严州多的是美女,游载星不喜欢他,还有大把的姑娘排着队等着嫁进王家。王公子不信邪,他可和别人打赌,自己绝对能抱得美人归,不会输给吴公子那个小白脸。
昨晚他歇在拾雪苑,宿醉头痛,不想动弹,又在那里厮混了半天,等到下午,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他又碰见了老熟人吴公子,两人一向不合。
这个吴公子家境殷实,相貌堂堂,也是拾雪苑的常客,在姑娘们当中很受欢迎。若是他与吴公子出同样的价钱,姑娘们更愿意倒贴吴公子,两人没少为拾雪苑的花魁争风吃醋。
这次两人又都相中了游载星,死对头见面分外眼红。
“呵,这不是王公子么,怎么还来这种地方?不是说准备娶游小姐了?”
“哼,姓吴的,干你屁事!”
“哎,你还别说,游小姐这么一朵娇嫩的花,就得插在牛粪上不是么,哈哈哈!”
王公子气得牙痒痒,这个嘴贱的吴公子,居然敢嘲讽他。
“你家中没有镜子,恭桶总不可能缺,点根蜡烛照照自己,瘦得跟个猴一样,还敢搂两个姑娘,别折在床上!”
“好你个王胖子,粗俗!难怪游小姐看不上你,你给她酒楼当下酒菜都嫌你腻!我可听说了,人压根不理你,还在那吹,就你能娶到她,我呸!”
王公子差点和吴公子动起手来,拾雪苑的打手赶紧给两人分开了。
从拾雪苑出来,王公子越想越生气,觉得是游载星害自己丢了面子,他誓必要讨回来。他和家仆来到摘星楼,进门没看到游载星,便鸡蛋里挑骨头,一会儿说菜咸了,一会儿又说淡了,非让他们把游载星叫来。
兰月今日在摘星楼当值,她知道这个王公子不好对付,一直好言好语,尽量不让自己激怒他。
“王公子,我们小姐今日有事,不在店里。要是您不满意这些菜,我叫后厨重新给您做一份。”
“你家小姐这么忙,都在瞎忙活什么啊,不好好做生意,做出这么难吃的菜,不嫌丢人啊!”
“王公子,我们开了这么久的酒楼,菜做得如何,客人心里都有数,您要是实在吃不惯,请去别的店。”
“这是下逐客令了?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刁难,嘿,那就让你尝尝这菜到底有多难吃!”
王公子说着就要把菜硬塞到兰月嘴里,兰月躲开了,没想到反手就挨了王公子一巴掌。兰月不敢硬来,自己肯定会吃亏,才想着去报官。
“呦,这不是江大人么,这么快就找到人给你撑腰了?”
“来龙去脉既已清楚,给这位姑娘赔礼道歉。”
“行,你官大,我惹不起。给她五十两银子,够了吧。”
“寻衅滋事,自己去衙门报到。”
“五十两还不够?不就一巴掌,那就一百两!一百两一个巴掌,你信不信,等着挨打的人能排到城门口去!”
“你不去,到时候衙役自会上门。”
“哎!江乘舟,你这是公报私仇!老早听人说,你和游载星那什么陈仓,本来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啊!我说她怎么不愿意嫁给我,原来是江大人只手遮天,我这等草民自然比不上……哎呦!”
“不用等了,本官亲自押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