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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是非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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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渊渟这才慢慢松开游扶雨,盯着她的眼睛柔声询问:
“要不要先用午膳,等会儿再喝药?”
于秋摇摇头,她被抱得有些热,径自下了床,端起那碗药汤一口气干了。跟喝凉开水一样,舌尖苦涩的余味让她整个人稍稍冷静了下来。
她绕过华渊渟坐在镜子前,自顾自梳理起长发。飞星和纤云都不在身边,她不会梳以往的发髻,正巧看见放在一旁的剪刀,心里烦躁想一把剪了这三千烦恼丝。
华渊渟就跟在游扶雨身边,目光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推移,看到她拿起剪子,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抢了下来,但还是有一缕头发已经落地。
“你要做什么?”
“剪头发,你快点还给我!”
“剪了多可惜,留着好不好。”
“要你管,我就要剪,剪了出家去。”
华渊渟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下,拿起梳子给游扶雨梳头,虽然从前没有上手梳过复杂的样式,但常常在一旁等着飞星她们给她梳好头,依葫芦画瓢,倒也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于秋看向镜子里的华渊渟,神情专注地拨弄自己的头发,比理发店的Tony老师要温柔许多。越是这样她越觉得烦闷,堂堂世子,一贯只有被人伺候,手法这么娴熟,除了她还抚过谁的发端?
“你看起来真像个渣男。”
“嗯?什么意思?”
“唉,华渊渟,你以为我刚刚是做梦没醒么,还是记性不好?不要以为你换了身衣服我就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华渊渟手上动作没停,不紧不慢地摆弄一缕缕头发,似乎不明白游扶雨在说什么。
“我告诉你啊,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现在你是有妇之夫,最好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后梳头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不敢劳烦您!”
“梳好没有?再梳下去我头发都油了,你赶紧去招呼你的客人,今天你结婚,别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真烦人。”
“你听见没有?装傻是没用的,我可不好糊弄,不要给我打什么鬼主意啊。”
于秋伸手往后去抢梳子,这个人假装听不懂在拖延时间,她才不会上当,别想跳过这个话题。华渊渟按住她捣乱的手,牵着手转身面朝她单膝跪下,用上次同样的眼神直视着她。
“可是我想一辈子只给你梳头。”
于秋别开脸,华渊渟就追着她移动,于秋坐在梳妆台前,地方就那么点儿大,根本无处可躲。她用另一只手推开华渊渟的脑袋,不想被美色所误。花言巧语的狗男人,仅凭一些糖衣炮弹就想俘获她,太天真了。莫川林当将军了是么,她去严州投靠他好了,那里还是游扶雨老家呢。
“咳咳,你梳得过来么,且不说柔嘉郡主,还有今天你新娶的夫人,你这么喜欢给人梳头找她们去,别来烦我。”
华渊渟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向游扶雨。
“你看着我干嘛!我又没有说错,你小小年纪,等一下,我算一算,十七了是吧,居然享起了齐人之福!世风日下,还拉我的手,我可不要跟你同流合污。”
于秋使劲抽出了自己的手,这个人竟然厚脸皮地又抓住她另一只手不放开。这下她真的是有点子无语,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在欲拒还迎,来个人跟她这个现代人共鸣一下,华暄呢,快来拖走这个大侄子。
“你在吃醋吗?”
“吃你个大头鬼!”
于秋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真是自作多情,不要太普信了好么。
“我没有给别人梳过头,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是什么很骄傲的事情吗?管你第几个,不是,这跟梳头有什么关系?你已经娶了两个夫人了,请自觉遵守男德好么,不要动不动就跟别的女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不是别人。我没有娶两个夫人。”
“你跟柔嘉郡主和离了?也是,别耽误人家。但今天这个总是真的吧,娶一个也要恪守夫分啊!”
“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我……”
还有这种如果?敢情刚才那些人是来陪你玩过家家的?
于秋真想暴打一顿华渊渟,果然不能相信男人说的话,不管什么年纪的男人都会骗人。之前说什么只想娶游扶雨当世子妃,还不是转头又娶了新人进门。
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忿?
他娶十个八个也好,燕环肥瘦都随他,和她有几毛钱关系,想不通自己这么介意是脑子不好使了么。绝对是因为她睡了三年,把脑子睡坏了,果然脑子不用就容易生锈。
要么就是激素失调,荷尔蒙紊乱,反正不会是,不可能是……
“我当然要离开你家,投奔我二哥去,或者莫川林,严州是我老家……”
华渊渟倾身上前,一只手揽过游扶雨的脖颈,将自己的唇瓣贴上去,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于秋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华渊渟在做什么。
华渊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很快离开她的唇畔,把头歪向一边,靠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喘气。
于秋目光失焦了一小会儿才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华渊渟的。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心跳呼吸逐渐同频。
理智指挥她应该推开华渊渟,情感强迫她不能清醒着沉沦,可是她现在没有力气对任何一方言听计从。
良久,华渊渟才开口说道:
“都是假的,我和游茶星做了交易,我给她侧妃的名分,她名下的产业归贤王府所有。荷国正在跟梨国打仗,国库亏空,我才出此下策。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什么跟什么,怎么两国的仗还没打完么,游茶星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么,你相信我,我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
“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清楚,你耍我!”
“我怕你不喜欢我,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我娶亲的事。”
于秋一听又来气了,终于有劲挣脱开华渊渟,拍掉他摸她头发的手。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好么,谁喜欢你了,谁在意了?”
华渊渟脸上的笑意根本收不住,他已经确信游扶雨心里是有他的,刚才他那样做都没有被推开,她反复提起他娶妻的事不是在意是什么。见好就收,别真惹恼了她。
“是是是,我喜欢你,我在意。你真不饿么,我叫人把午膳端进来好吗?”
于秋起身坐到圆桌旁,她现在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华渊渟才是现代人吧,一点不扭捏,不打招呼就亲,喜欢也说得这么顺口。自己还在口是心非,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浮休在门外候着,告诉世子,王爷喊他去前院送送宾客,但华渊渟不予理会,吩咐下人把午膳送到游扶雨房里,自己就坐在她旁边,支着脑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你跟我说说,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吧,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于秋从华渊渟的讲述中了解到,他们现在正在陵州,是贤王妃的故乡,离严州不远。浮休现在是府里的管家,和纤云成亲不久,纤云刚刚怀有身孕。
游柏森三年前就回了严州,凝霜两年前诞下一女,但今年二月不幸夭折。游府二房也跟着迁回严州,游载星去年嫁给了江乘舟,今年四月难产一尸两命。
“怎么会这样?”
“江大人为国捐躯,可惜没保住这个遗腹子。”
今年一月昌州爆发瘟疫,二月梨国进犯,天灾人祸死伤无数,不得已莫函带领众将士和百姓进驻严州,游柏森的女儿就是那时感染上瘟疫夭折。江乘舟作为严州知府,必然要在前线奔波,三月不幸被俘,然而宁死不屈,首级被敌军割下悬挂于城墙上示威。
游载星在江乘舟身陷敌营时已做好夫君以死明志的最坏打算,况且腹中还有即将足月临盆的胎儿需要她养育,即使心中再难受也丝毫不畏惧,却没想到最终没跨过生孩子这个鬼门关。断气前将自己经营的产业全部转交给四妹妹,是以游茶星才有雄厚的嫁妆抬入贤王府。
“梨国这么厉害么,怎么总打不赢呢?”
“我们都觉得奇怪,明明靖王都被软禁了,根本不可能再和他们勾结,但梨国军队势如破竹,严州如今也是苦苦支撑。万一被攻破,下一个目标就是陵州。”
华暄居然是内鬼,他脑子真的进水了,好好的王爷不当,没苦硬吃。难怪当时他反问自己想不想当皇帝,他当得明白么,皇帝是一般人能当好的?
所以五年前是他和那个思绣公主合谋刺杀华渊渟,蒙面人也是他们派去的么,华暄是不是坏事做多了,自己也记不清哪个是他的手下。他在华渊渟大婚当天杀死了思绣公主,死无对证,这下好了,没他接应荷国还是不太平。
内鬼只有一个吗?
“你说莫吟啸怎么了?太子又是发什么疯?”
“梨国的巫蛊之术,我听莫川林说,莫吟啸现在特别怕冷,其他的倒没什么。华渭变得跟莫吟啸之前一样,他和游岚雾的事被皇上知道了。”
“然后呢?”
“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去年年底游岚雾暴病而亡,但我猜想肯定没这么简单。”
“皇上也是够狠的,再怎么说也是他小孩的娘啊,那个小皇子叫什么来着?”
“华沧,现在是太子。”
“等会儿,华渭呢?”
“也是去年和游岚雾出事差不多的时候,皇上封他去岭南当王爷,和游霁晓一起。”
“有游霁晓什么事?她跟着去岭南做什么?”
“说来话长,华渭不是中蛊了么,他的蛊和莫吟啸当初一样,你还记得那两个巫医怎么说的吗?”
“记得,但是我试验过了,我的血对他没用。”
“喂血也许没用,但是……游霁晓是至阴之人,她当时嫁给了华渭,嗯……可能有别的法子压制他的蛊……”
华渊渟虽然比华渭还要早娶亲,但是说起夫妻之事也只能支支吾吾搪塞过去,游扶雨应该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至阴之人可以治病这事是你告诉皇上的?”
“嗯,我不能让他们带走你,如果他们硬要用你给华渭治病,我会和你一起死。”
“唉,吃饭吧。”
事已至此,先填饱肚子再说。乱世之中,怎么都是身不由己。
死的死,散的散,一团乱麻。
战争的情况肯定很严峻,世子大婚,就算是娶侧妃,也过于简洁了一些,而且国库已经紧张到需要华渊渟出卖侧妃之位才能填补,难以想象,天要亡荷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