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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还知道回来啊你 ...

  •   “李总。”

      闻言,李乐转向来人,笑着寒暄:“侯老板,前不久刚来一趟,今天又来叨扰,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都是为了Remedy。”老板面露担忧,“这是凑齐人以后第一次正式演出……我怕顾客看到换人要闹。”

      Remedy不走颜值路线,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明星,因此熟客的私有感会更重。就像当初程梦真放弃签约机会,选择让救济继续在这间小酒吧驻唱,最高兴的恐怕是这群爱好小众的音乐食客。

      老板:“要是出了乱子……”

      “没事,还有个我看着。”李乐道,“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出乱子呢。我看未必。”

      在程梦真的示意下,陈诗如以点头回应,对准话筒,声含笑意:“各位,听得见吗?”

      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应和。

      “听得见!”

      “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终于休整好了。”

      “Raye怎么坐架子鼓那边了?今天是交换乐器的cosplay day吗?好耶!”

      零碎的议论入耳,陈诗如莞尔,“既然听得见,那我宣布一件事。”她道,“因为内部分工的原因,从今天开始就是全新的Remedy了。当然,正如各位所见,我、Raye和Chris都在。”

      向观众展示鲜红的吉他,宛若绘制新的精神道标:“大家以后恐怕要经常见到它了,这是Raye给我的接力棒。”

      “看来真不是假的,我听小道消息说胡乐军跑路了。”

      “换了人的Remedy?那还有什么意思,爷的青春就是固定那五个人构成的。”

      “陈峻帆也走了啊,以后再也听不到那么好的和声了……”

      “所以新歌怎么办?”

      “咳咳。”程梦真对着话筒试探,聒噪的吵嚷立马平息大半。

      她丝毫不慌乱,只要出现就能让统一战线的朋友吞下一枚定心丸。

      “为了介绍新成员,让各位了解她的风格,我写了这首Flag,希望能够在有限的时间传递足够大的信息量。”往日的嬉闹并不妨碍程梦真此刻沉稳应对质疑,“她是MB的新任键盘手,也是Maria's Kiss新的一份子,更是要跟我们旧时代的三个人一同走下去,能够开拓全新时代的灵感、先声与旗帜。”

      “——Remedy只用音乐说话。”

      电吉他打头,呈现出嘶哑而朦胧的幻象。

      但真正的“旗帜”藏在后面。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同时感受到胸腔和双手俱占据非凡地位,跃跃欲试的刺激感让陈诗如轻轻歪过头:

      “踽踽独行的徘徊者,

      Raise Your Flag!

      这里是勇者的地盘。

      敌人已经溃败而逃,

      如此渴望新鲜空气,

      你也来加入我们吧。”

      许久不上台,陈诗如有点紧张,嗓音略显紧绷。

      和歌词不同,她竭力用嗓音处理成一种轻松感,就像说书人事不关己地讲起一个故事。

      而故事也仅仅是故事而已。酒馆内的看客只需要在酒精的气息中随心而听,听个痛快。

      合成器使得本该热血沸腾的战歌变成巡视地盘时腰间悠闲的小调。鼓点精细到让人目不暇接,镲声步步为营,而鼓手本身仅仅是负责铺陈的背景之一。

      即便不再是舞台最前方的主角之一,作为现成的替代品退居到阴暗的一角,失落感注定离程梦真很远。

      她有一种让自己喜悦不已的预感。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程梦真的短期梦想总能够成真。

      一定要成功。余光里,绑在键盘一角的小旗微微鼓动。

      “离别之夜是自我放逐者的伊甸,

      苦痛的破晓只适合对旧人的祭奠。

      唱至此处,陈诗如潇洒地弹舌,心想比刚刚好一点,却在后退一步时不着痕迹地轻轻皱起眉。

      手握话筒的塞壬自认衰颓,如今只能看守一整片无人问津的海面。而她在在波浪中一瞥旧人的阴影,真实还是梦幻已然分不清。

      那个如此熟悉的人是谁?

      贝斯的低沉像洗牌时手掌传来的轻微切割感,和鼓音亲密无间地交织,从而变成板结的忧郁。

      “……怠懒者渴睡,复生者难眠,

      而我介于中间,作为勇气者狂奔:

      我要在群山之巅插上崭新的旗帜!”

      是时候了。程梦真敢保证,就算前面听不懂也不要紧,孟颖初大放异彩的时刻绝对不会有人睡着。

      百感交集不过如此。陈诗如打了个响指,像绅士一样让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键盘手身上。

      “Hey!Listen to this flag!”

      于是,伴随旗子出现的是移至视野正中央的孟颖初。

      键盘手solo可不多见。但既然是为了展现孟颖初的实力,程梦真在编曲上不会吝啬篇幅笔墨。

      就像一支舞。不同的是舞者长着怎样一张脸并不重要,因此仅仅露出一双踩着老式皮靴的脚,在地板踢踏。而一旦松弛到一定程度,连跳舞都像滑稽演员在逗人发笑。

      和孟颖初那张很不好惹的脸截然不同,爵士风的浸淫令她在把玩键盘的时候想紧绷也紧绷不起来。

      遗忘明星效应,遗忘人为设立的条框,她在“自由”二字的加持下如虎添翼,双手在键盘上跳舞,出神入化。

      “这么好的键盘手,Raye是怎么找到的。”李乐模糊不清地骂了一声,再一次被调动浑身的热血——它们竟然没有跟随一次又一次失望和离别彻底冷却,就连李乐自己都惊讶,“技术这么强……”

      先前把关时还没有这场solo。如今不仅多了一场让人大饱耳福的键盘solo,整个编曲的层次感似乎更近了一步。

      老板沉默,弱弱回答:“……一起打过人?”

      “那肯定是Raye占理。”李乐毫不掩饰对程梦真各方面的偏爱,无论是技术还是人品,“架子鼓也能打得很好,不过还是让人怀念她玩吉他的样子。”

      “是啊。”老板的想念一点都不比这里包括李乐在内的客人少。

      solo结束,孟颖初在亢奋的欢呼声中意犹未尽。

      原来加入乐队、且被预留足够的空间发挥才华是这种感觉。跟随Remedy一日一日训练的悸动累积到今天迸发出来——这一刻,她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自由”。

      没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哪怕汗珠已然聚集到稍一动身就会坠落的地步,孟颖初跟随整个乐队的节奏欢笑着进入最后的冲刺区。

      “我靠键盘也能这么爽?”

      “好可怕的律动,我把键盘当黑白配吃了都不能有这个水平。”

      “姐你带我走吧,你是我唯三的姐——”

      还有一部分歌迷稍显冷静。

      “Raye的编曲和招纳能力一如既往发挥稳定,赞。”

      “早说Remedy肯定解散不了,顶多整点新活儿。”

      而最不冷静的人,往往看上去最为冷静自持。一刹那的对视足够角落里独酌的男人浑身一震,往后都是强装镇定,清醒地折服于编曲人的安排中。

      他早就知道。只要程梦真在,Remedy总会找到新的出路。

      作为歌词中叛逃的失意者,陈峻帆被责任心推出Remedy的行列。直到现在,他依旧认为胡乐军的离开,自己难逃其咎。

      如果不是他对陈诗如有意,日常相处中作为“朋友”和队友藏得不够深,不会让Remedy内部离心。

      但是,看见陈诗如大放异彩,看到程梦真灵感不败,新的女性键盘手以未曾设想过的才华补位,苦涩的眷恋一下子上涌,几乎令他的喉咙失去机能。

      正因如此,陈峻帆只能躲在角落一杯接一杯。

      陈峻帆绝望地想,自己太过软弱,断又断不干净,到现在都在心存希冀,希望能够曲线救国。

      毕竟如果喝到不省人事,到最后清场时老板发现他,Remedy的成员发现他,前鼓手不得不以烂醉如泥的形态现身,也算一种看似逼不得已、实则半推半就的现身吧?

      “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一道男声介入,起初陈峻帆不以为意。毕竟以他英俊的外表,吸引同性也不奇怪。“不好意思,我不是但也不歧视gay——”

      陈峻帆甚至觉得厌烦。他在听陈诗如的吉他solo,被她短期内的突飞猛进震撼,忍不住苦涩地想“肯定下了不少苦功”。

      然后,他看见江煊,目瞪口呆。

      “你——”

      由于学校里推脱不掉的事务,江煊不得不忍着怨气错过Remedy自人员流失后的第一次演出。“运气好差,好像要结束了。”他遗憾地看一眼舞台,转而对陈峻帆友善地微笑,“看来在有关同性恋的话题上,我们意见相同。”

      “……”他的笑容无端让陈峻帆发怵。

      “学长,你没有告诉Raye我来过吧?”

      江煊:“其实你可以亲自求证,不用询问我这个中间人。”

      “我又不是傻瓜。”陈峻帆烦躁起来,正欲起身,“面对面跟Raye求证不就相当于亲口告诉她我来过,割舍不下吗?要是被她发现我有回到Remedy的意向,说不定会被扣下——”

      说实话,如果真被程梦真扣进地下室,陈峻帆觉得自己很快就会不争气地从了她。

      甜蜜的烦恼反倒让陈峻帆心口一酸。

      就在这一刻,肩膀上的力道令陈峻帆缓缓伸直的腿一下子折回去——江煊貌似风轻云淡地一按,他就坐了回去。

      陈峻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保证,江煊绝对练过,而且比他练得好很多。

      “是吗?”江煊表情不变,“既然Raye很欢迎你,你也有意,为什么不顺手推舟相认呢?”

      在江煊看来,无疑是陈峻帆的犹豫让问题更复杂,他就应该乖乖送上门道歉。

      甚至不客气一点,江煊根本不太想管陈峻帆怎么想,只要程梦真舍不得,陈峻帆就必须滚回来。

      他温和道:“我已经看到你两回。从概率学上讲,你来的次数一定远不止两次。”江煊的手仍然虚浮在陈峻帆的肩膀上,“都说事不过三,我个人认为拉扯到第三次有点太久了。”

      “……你什么意思?”

      江煊直白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见见Raye和Remedy的其他成员,商量什么时候归队吧。”

      和他对视半天,陈峻帆刺头心性占据上风突然发难,准备强行突破:“学长,你这就有点多管闲事——”

      “不算。我做过Remedy的临时键盘手,虽然一共只有几天。Remedy纳新的海报也是我做的。”

      比起这段话更惊人的是,陈峻帆再一次在恐怖的力道下毫无招架之力,一屁股坐回去。

      在文明社会成长至今,陈峻帆第一次感觉到宛如置身原始丛林的危机感。

      比起赤|裸|裸的暴力,此刻的江煊试图以理服人:“我没有跟Raye透露你之前来过。学弟,平心而论,我没有帮你保守秘密的责任。”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各方都有意,陈峻帆回到Remedy近乎板上钉钉。就算考虑过干脆来上一下,先把人拖到地下室再说,也得顾忌长远的人际关系。

      “……”

      “……我跟乐——那家伙不在的时候,辛苦学长了。”

      江煊谦和道:“不用客气,都是朋友。不过谁最辛苦,你心里明明知道。就那么不想帮她分担吗?”

      陈峻帆又一次陷入沉默。

      “……学长,刚刚说请我喝一杯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

      陈峻帆觉得自己从江煊脸上看到几乎要具象化的“孺子可教”四个字。有种被老教授课后加练的毛骨悚然感。

      另一边,Remedy(新版)初舞台肉眼可见大获成功,程梦真准备让Alex抬上几瓶啤酒,再端几盘小菜阶段性庆功。

      不知道大佬到哪里了。程梦真认为应该给自己配首感恩的心作为背景音乐,拨通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

      “哈喽大佬?学校那边忙完了吗?我们今晚的演出特别成功,你没看到有全程录像。老板说他要收藏所以先拿走了,过几天给你。”

      温柔的男声含着笑意。

      “好的。我看到了,反响很好。但是我运气不怎么样,只看到结尾。”

      多亏了陈峻帆,其实连结尾都没有看得很清楚。

      一旁的陈峻帆很安静,一个字都不敢说。

      欢快的女声听上去外向爱笑:“没关系!要过来吃饭吗?老板全部报销,没有人的钱包会受伤。”

      “就来。”

      挂断电话,江煊看向陈峻帆。

      不用他说,陈峻帆都会垂头丧气跟上,犹如一个终于被金牌侦探抓住的通缉犯。

      地下室。

      “学长,你终于——”

      “……你们好。”

      仿佛没有察觉到陡然一变的气氛,江煊笑道,“既然老板全部报销,我把峻帆带来,也可以说成没有人的钱包受伤吧?”

      在如炬的目光中,陈峻帆缩了一下脖子。

      和几乎要成形的注视截然相反,程梦真的语气相当平和,“诗如,我鸡毛掸子呢?”

      “我去找找,应该在电视后面。”

      鸡毛掸子到手,和前任鼓手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程梦真咧嘴:“你还知道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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