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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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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私印在哪?”
我披头散发地被两个嬷嬷按住在桌上,男人拉着我的手想往印泥上按,被我使劲挣脱后有些吃惊的看着我,像是没想到我还有力气。
身后嬷嬷为了抓住我,给我的手又增添了不少血?。
若小茶还在,被她看见别人这么糟践我,恐怕早就扑过来骂上了。
小茶是我娘给我选的玩伴。
我娘说我要有同龄玩伴才好,我不像她还有弟弟。
像我爹这种不是个东西的基因,她可不打算再生了。
又喃喃道,也怪她当初选错,以为低嫁可以多点自由。
我娘向来行事肆意了,不太理会我爹的想法,毕竟在周源县飞扬跋扈姐儿中我娘名号不小的,整个周源县的人都说她有锋芒,管得住家,治的了男人。
我和我娘呢,有些不太一样。
我是周源县飞扬跋扈姐儿中的第一名。
更是在十三岁那年一战成名,把我外祖家留下的曾家商行败光,还倒欠了债主黄金三万两,搞得整个原家鸡飞狗跳。
为此我祖父和我爹只好无奈当街和我断绝了关系,将我逐出了原家。
可出了家门后,我和小茶重新了创办新的曾氏商行,更在三年间把商行越做越大,成为了家喻户晓的良心商行。
一看这种情况吧,我爹和祖父就又想把我认回原家。
他们屁颠颠地跑来曾氏总商行趾高气昂地说要见我。
被门童打回去了两次,又鼻青脸肿地在门口骂我是不孝女,不敬长辈。
可总商行在周源县呀,现在最了解我的就是周源县百姓了。
虽然我在商行时跋扈凶狠,可我经常施粥救济呀,更别说我还创造工作岗位,如今有多少周源县的人靠曾氏商行吃饭。
所以也就没什么人理他。
一次两次都没有用,见道德绑不住我 ,他们便开始学乖了。
第三次低声下气地递了帖子过来求见我。
你看,从教训里人总能学到些什么。
这次我答应了他们,也确实回了原家。
因为我娘和外祖母在三年前被一场大火永远地留在了原府。
她们去世后,小舅舅也失了踪。
当时外面传言说小舅舅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曾家人都是因他而死。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我爹告诉我,小舅舅只是我娘三岁时在路上捡回来的弃婴,根本不是曾家人。
可我不相信。
因为我几乎是在外祖家长大的,外祖母除了溺爱我,平时那是该打哪个就打哪个,她俩连被揍的频率都一样。
曾家在财务上也从来是一碗水端平,我娘有的,小舅舅也有,商行她俩都是一人一半在管着。
用我外祖母最常说的话就是。
“不患寡而患不均,后代绵绵常贵富。”
我娘与我小舅舅虽然经常扯头花,但感情确实是非常好的。
比如我六岁那年,我小舅舅因为救跟人吵架的我娘被打断了腿。
比如我九岁那年,我娘为救被山匪挟持的小舅舅,几乎给出去一半曾家的财富。
这些事在整个周源县都不用我说,谁不知曾家最看重的就是家人。
我爹说的话太不对劲了,就单论在曾家几乎团灭的情况下,小舅舅只需安静地接手商行就能坐着收钱就行,他跑什么呢?
而且在这之前我从没听说小舅舅是捡来的这类传闻。
可那时没有时间给我继续往下查,因为我爹让我接管商行。
他说:我娘和我外祖母临死前的心愿就是商行能给我继承。
笑话,他又没有一起死,是从哪知悉的临死心愿。
但我还是接管了商行,因为暂时找不到小舅舅,商行还有几百号人,等着开工吃饭。
而且我当时从没想过,我爹会害我。
直到我见到商行里那数不清的欠单和债主。
直到我回原家求助却被赶出原家。
呵。
难怪我娘总说我爹不是个东西。
说的真对。
一转眼我回原家也两年了,但也没能查出多少证据。
现在的原家太干净了,三年前所有的相关人等全部消失,就连烧成灰的梦念园都被重建了。
倒是我爹,这两年他跟在我身边进出商行狐假虎威,明里暗里地捞了不少好处,就连不少新来的商行伙计也认可了他的身份。
小茶担心再这样下去商行会很危险,我当时还笑着安抚她说再留他一阵,那些新人大不了以后辞退就是了。
反正名单都在秋姨手上。
可没想到这一留,竟害得小茶为救我惨死。
紧接着我就被他们囚禁了。
02
张开眼的第一眼,我便觉得不对劲。
这床蔓太旧了,不是有经商天赋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我房间。
这身子异常沉重。
我缓缓转头,床边人似乎发现我醒了,她揪开床帘,我终于看清了她,是何嬷嬷。
不像那次见到的冷脸,此刻她和蔼的问我要喝水吗?
“不喝。”
我瞪大眼,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一跳。
推开她伸过来的手,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往一旁的梳妆台走去。
黄铜镜里映出一张瘦弱苍白且年迈的脸。
我认识她,但不是很熟,严格来说,我和这张脸的主人见面的次数1个手指就能概括。
记忆中她身体很差,因此从不见人。
听我爹说,她常年待在她的小院里礼佛,连我爹都不大见。
我们见面那一回是我和小茶偷溜出去,玩得忘记时间到夜里才回府。那时她和何嬷嬷在梨园里静坐,我只记得当时她很亲切的朝我笑了笑,刚开口想说什么,却被赶来的祖父强行带走了。
我不可置信地对着镜子中的她眨着眼。
我竟成了我祖母。
可五年前在我娘去世后不久,祖母和何嬷嬷也因修缮工人起夜没注意被烧死。我也是在那时被赶出了府。
又是火灾,想到这我愣了下。
原府的火可真可怕。
绵软的手因无力撑住梳妆台而松落,我往下跌去。
只是走了几步,祖母的身体竟破败成这样。
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我。
冲我使了下眼色,何嬷嬷把我整个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她就出去了。
没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门口紧接着传来脚步声,那人慢慢走了进来。
我看清了他的脸。
是那个囚禁我,掐着我的脖子逼问我商行私印的下落,并将我凌虐致死的爹。
03
我可能已经死了。
见到他我才想起来。
在他逼问我那天,那两个嬷嬷拿布封住我的嘴,生生敲断了我的手骨和腿骨。
致命般的疼痛后我失去意识,再醒来便是现在了。
我爹缓步走到我身边,脸上端着讨好地笑,笑的让人怪恶心的。
我真的吐了,吐了他一身。
他脸色咋变,着急忙慌的召何嬷嬷进来帮忙。
何嬷嬷一言不发地帮我清理,眼里又心疼又有笑意,可她什么也没说。
我爹不知从哪端来一盆温水放在门口,让何嬷嬷用这个给我擦身。
我这个杀妻杀女的父亲,居然还是个孝顺儿子。
这里似乎没有能让他换的衣服,整理好后他再进来也只是脱了外衫,像是被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站在门口不敢动弹,小心地陪着笑说了句:“娘,是儿子哪做错了吗?”
我慢慢收回目光,尽管我现在恨的想立刻杀了他,可这副身体连拿刀都费劲,只怕还没走到他身边,我自己就先倒下了。
我爹见我不语,便小心翼翼的凑到我跟前与我说话,说着他婚宴的事。
在为我娘守节的第五年,在重新博回周源县好男人的名声后,他终于准备续弦了。
不得不说,我爹确实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婚礼的安排,殷勤地表示我不能参加他的婚礼让他有多遗憾。
可许是我冷冰冰的眼神,和越来越浓的杀气让他感受到了。
没多久他便起身要走,临了还嘱咐我注意身体。
他出门后,何嬷嬷带了名女子进来,女子姓李,年纪看着和何嬷嬷不相上下,一脸和善向我介绍自己,说何嬷嬷要回乡办事,这阵子就由她来照顾我。
对上她身后何嬷嬷的眼光,看见窗边一闪而过的衣角,我垂眸了然。
看来祖母和我爹之间,似乎也不太平。
何嬷嬷走了,我让李嬷嬷扶着我走出房门,看着杂草丛生的院子,和不远处熟悉的红房顶,我基本确定了现在身处的位置。
祖母竟一直在原府,看这小院的方向似乎是曾祖母和曾祖父生前居住的院子,我记得早已荒废多年。
离祖父居住的寿春苑是一南一西,若不是特意过来找,倒是没人能发现。
我拉了拉身边李嬷嬷的衣角,但许是我说话的声音太小,她凑到我耳边,笑着小声我问怎么了。
我凑到她耳边喊了出来。
【我,要,吃,饭!】
04
她捂着耳朵说她去拿,让我等等她。
我朝她笑了笑,我当然会等了,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没力气怎么痛打不孝子呢。
吃饭时李嬷嬷向我诉苦,大意是现下世道找工作不易,她接的这一单完全是临时单,等何嬷嬷回来她还不知道能去哪。
我心下好笑,我爹想在祖母身边安插人的做法还是太直白了点,但也不怪他,他会这样的单蠢,左不过是因为我和我娘的纵容,当中也许还有祖母的一笔,但总归我们是让他得了手,也就食髓知味了。
我笑着针对原府套了她几句,发现她对原府确实是一点都不熟,很像是被临时叫来的。
可以找这么临时的人来“照顾”祖母,说明祖母过去五年从未试图逃离过。
她是心甘情愿假死藏到这的。
许是见我不再开口一直埋头干饭,也或者是她没在大宅院见过这种饿死鬼式的吃法,李嬷嬷声音渐渐收了回去。
为什么呢?我边吃边想,什么事会让祖母宁愿假死也要离开原府?
这个问题在夜晚沐浴时得到了解答。
伴随着李嬷嬷卸下的衣服,我逐渐看清了祖母的身体。
斑驳交错,褐色的伤痕几乎遍布满身。
脖子以下全是。
是谁打的?祖父吗?
手摸上伤痕的同时我肯定了这个事实,是陈年旧伤,触碰没有痛感。在原府,除了祖父,没有人能做到这件事且不被人发现。
在确保灭了所有灯烛后,李嬷嬷走了。
透过月色我望向米色的旧床幔,试图理清思路,但身体的沉重还是让睡意涌了上来。
再睁眼我竟回到了自己房间。
床边坐着笑盈盈地看着我的小茶。
05
我抓住小茶伸过来的手,没有冰凉僵硬,是温热且有力的。
我的手也是年轻有力的。
但可能是我抓着她的力道太重了,也可能是我突然掉小珍珠吓到她了,她眼里有些手足无措,却什么都没问地倾身抱住我。
拥抱太暖了,暖到我控制不住情绪,埋在她怀里小珍珠狂掉。
“没事了,没事了。”我听见她轻柔地小小声安抚我,就像被赶到毫无分文的商行时,每个我们互相扶持着成长的日子。
缓过来后,身体的转变让我有些不安,忙问小茶现在是什么年月。
她嗔了我一句是不是睡儍了,连商行年中盘点都忘啦?
说完又嫌弃地推开我,骂我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身,她去净室换一下,顺便给我拿水擦擦脸。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养小珍珠的过程总要有些分泌物的。
商行的年中盘点是每年的七月一日,也就是我出事的十四天前。
小茶在乞巧节当天遇害,而距离乞巧节,只剩六天了。
杀她的人我死之前见过,他穿着商行的衣服出现在拘禁我的房间,是我父亲的人。
时间紧迫,我让小茶以年中巡查的借口陪我走一遍周源县的分行,终于在丰中分行见到了当仓管的他。
我像个关爱下属的的老板一样冲他着笑了,由衷感叹我父亲的脑子在关键时候还有点管用。
丰中地处周源县偏郊位置,不仅人不容易被我发现,而且仓管还是个封闭又主动的职位,既可以准确知道商行的买卖情况,还能监测掌握商行的存货。
我苦笑一声,是我的自大害死了我和小茶。
算了,能屈能伸是为大女子也。
这次,轮到我搞死他们了。
在等人员名单时,我和小茶大概解释了下我的经历以及她马上要狗带的事实,她只来得及骂了我爹那个老登一下,所有的人员名单就由总行账房秋荷送到了我手上。
回到安心苑,小茶一阵风似的跑进自己屋翻箱倒柜,她说要把自己所有的财产整理一番,多雇几个武林高手,不能先下手为强也能保护自己。
‘今夜亥时,明月堂。’
床角不起眼的地方放置了个米色卷纸。
【去吗?】抱着一小箱银票过来的小茶问。
我掂了掂她的银票,打开我的大锁箱给她又放上了一把,盯着她闪闪发光的双眼,笑着回应她。
【去,祖母不是敌人。】
06
小茶一直是个很向往江湖的人,所以她认为我们的出场方式应该是特别帅气的从天上一跃而下。
但她不知道没有武功的人从天而降至少是要骨折的。
就在我踩着三个花盆踮着脚试图上围墙时,我看见在隔壁墙边一脸笑意的何嬷嬷,她朝着我扒开了旁边位置上的草,一个非常不明显但确实是狗洞的狗洞显现。
她笑着朝我招手,我和底下扶花盆那充满希望的大眼睛对视了一下,果断地选择了何嬷嬷。
整个明安堂被黑色笼罩,除了院子里少量的星光,是一点光也看不见。
何嬷嬷带我摸进了外表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开门时里面的光亮透了出来。
祖母看见我满身的草芽,笑着上来帮我拍了拍。
相对无言,房间里的沉默震耳欲聋,很显然这种情况,我俩都没遇到过。
为了故事地正常开展,我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
祖母知道我们为何会互换吗?以及,她为何要避开祖父假死?
祖母沉思了一会,开口向我诉说她的故事。
曾外祖家姓应,祖母名应晶晶,应家是周源县当年有名的世代富商,家族成员简单,只有夫妇和一对龙凤胎。
在相对简单的环境里,祖母无忧无虑的长大,到了本该议亲的这年,曾外祖母/祖父因心疼女儿,并不忍心让她外嫁。
于是与大儿子应豪合计,把隔壁的大宅院也买下来,给女儿招上门婿,有什么事都能有人在旁帮衬着,只求她能快乐安稳地度过一生。
祖父原青山是县东边出了名的原家孝子,曾外祖父看中了他的名声,觉得孝顺的人至少品性好且负责任,在接触过后发现他人温和有礼又愿意入赘,更是开心自己为女儿找了个好伴侣。
祖母也在听闻了他的种种事迹后,半羞半盼的应了下来。
祖父进门后和祖母两人琴瑟和鸣,不到半年时间祖母怀上了,经历十月怀胎分娩后,她生下了我爹原培生。
正在全家高兴之余,应家开始迎来一个接一个的噩耗。
先是祖母的兄长应豪夫妇带孩子去外地游玩时被劫财者杀人灭口,后是曾祖母/曾祖父因早年丧子一夜白头,选择把商行交给原青山打理,两人觉得世事无常,余生只想好好陪着女儿和外孙,不曾想刚交接完不久,一场意外的大火烧光了整个应府,也带走了两人。
应府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而事情发生距祖母产子不过半年,整个应家只剩下她一人。
不多时,市井便有流言传出,说祖父原青山是个不祥人,这一切皆因他进了应府。
无风不起浪。
祖母也怀疑,可两单案子经官府调查被定性为意外事故,她没有证据,性格又因为被保护得太好而有些胆怯懦弱。
祖父对此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只是沉默地接过应府商行,把商行做得风生水起,每天不是在商行就是在家里,慢慢地祖母的怀疑被打消,两夫妇相处也渐渐回到原来的和睦,流言这才慢慢散了。
直到我爹原培生五岁那年无意中打开了原青山书房的暗格,在黑色的木盒里躺着一枚价值连城的玉佩,祖母颤抖着拿起,那是她们10岁那年曾祖母赠予她和兄长一人一枚的生辰礼,兄长对此玉佩颇为喜爱,常年戴在身边。
她骤然想起大火之后原青山以保留她从小到大的回忆为由修缮应府的举动。
她几乎串联起了所有的事,当机立断就把玉佩藏了起来。
可这四年里原本两人居住的小应府已经改名为原府,府里和商行里原来的老人也都已经被祖父辞退。
她孤立无援。
就在她想去找更多证据时,她被我爹带来的祖父给拦下了。
07
原青山让她交出玉佩,他说他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她还是原家夫人。
祖母没有答应,原青山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但他也没有杀她,因为他极其在乎名声。如果祖母也死了,那四年前的流言会再起,到时就会坐实他害死整个应家的嫌疑。
她被囚在了寿安苑的一间暗室里,四周除了床和墙以外,空无一物。
昼夜不见日,不知时光过了多久,可她要报仇的信念从未动摇过。
百密一疏,终于在一天夜里让她找到机会逃出了府。
出府后她直奔衙门,击鼓后被带进了大堂,蓬头垢面的她在好心狱卒的帮助下写完诉词,转头却在大堂见到了原青山。
那一刻她全身僵硬又止不住地发抖,第一次对自己是否能逃离原家和复仇产生了怀疑。
原青山对唐县令说她疯了,唐县今便由着她被原青山带走。
回去后,原青山对她实施了鞭打,那是一条带着倒刺的鞭,一鞭就会让人皮开肉绽。
痛到极致时她听见他说,要乖一点,要像他的母亲一样,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起他幼年丧父,婚前对婆母的孝名在外,但自己却从不曾见过婆母,每次她提出的见面都被他以病情严重为由拒绝。
她们应家竟招进了这样的恶魔。
这次暗室里加了一条铁链,她被栓在床上,时间往前走了很久很久,她己记不清岁月了,随着身上的鞭伤渐渐增多,她对祖父的恐惧越来越深,她渐渐没有了勇气逃离和为家人报仇。
一下的死亡不可怕,漫长的鞭打折人心。
她现在能见到的人除了每日送饭和给她上药的何嬷嬷,就只有原培生了。
她对这个儿子的情感很复杂,她恨他当年的告发,却又放不下母子间的血缘关系。
她看着他长大成人,听他说娶了曾家的嫡女,也生个孩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她的麻木不反抗,看管也没那么严了,祖父不在时,我爹偶尔会让她出去远远地见一下他的孩子,也就是我。
本以为她会就这样活着到老死,直到她在何嬷嬷口中听到了和她一模一样的故事。
我娘,遭遇了和她一样的事情,整个曾家家破人亡。
那天她在何嬷嬷面前崩溃大哭,她想,若她拼死反抗或是争取把我爹带在身边长大,是不是就不会有曾家这件事。
她跪着求何嬷嬷帮她,她们相处近20年的情分让何嬷嬷同意了,可她也告诉她,园里看守严密,单凭她一人无法将她救走。
直到我爹伸出援手。
08
那天我爹解开她的铁链,说祖父己经对她起了杀心,他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杀,所以现在趁父亲不在,他要把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她心里冷笑着,他要是真心疼她这个母亲,看着她被原青山折磨近二十年不管不顾。
若他真的有良心,就不会明知道自己母亲的经历,还选择做出和原青山一模一样的事。
他一定是对她另有所图,但不管是什么图谋,离开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
于是她要求把何嬷嬷一起带走,不然不走,大不了死在这。
我爹想了一下便答应了她,说后面想办法把何嬷嬷接过来,一起走太明显了。
她不同意,要走就一起走,她不可能再相信我爹这个不孝子。
“最后他一把火烧了那间暗室,对外宣称我们俩己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再后来我就在明月堂这养了两年,其它的事你基本都知道了。”
许是我的哭相太明显,祖母拍拍我的手笑了下。
“这不是您的错。 ”我抓住祖母往回撤的手,无比严肃的开口,“这不是您的错。”
她怔怔地看着我,慢慢红了眼眶,随后不可抑制地失声痛哭。
我抱着她,嘴里不停地说着不是她的错。
“一个人在这样的境遇下,能够保全自己活下来,您己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不敢想象若是我遭受了数十年的虐待会怎么样,我怕是早就疯了。
“您很勇敢,在那样的环境里也没有放弃活下去。
“是贪图应家财产害死应家人虐待您的原青山的错。
是为虎作伥依样画葫芦害死曾家人的原培生的错。
“不是我们的错。”
听见屋内的哭声,守在门口的小茶转头疑惑地看去,隐约里她看见原羽宁眼眶湿润,怀里地抱着埋头哭泣的老夫人,手轻轻地在搭到她背上拍着。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五年前被赶出家门的她们,当时小姐也是这样抱着她轻拍,虽然小姐也在哭,但却很坚决地告诉她,她一定会让原家人付出代价,也会拿回曾家的一切。
祖母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又问了我这些年如何,我把五年前我如何被赶出府、这二年前祖父和父亲又如何想夺取我的商行和钱庄,及被杀后重生等等简要概括说与她。
祖母听后露出欣慰又心疼的表情,她还想说什么,但很突然地我们都脱力一般向对方磕了个响头。
09
揉着红肿的额头,子时的打更声刚过去,我看着对面属于自己的脸,确认了我与祖母互换的时辰。
跟小茶说完明天的安排,祖母就先跟小茶回去了。
突然很庆幸这次钻狗洞的不是我。
何嬷嬷进来灭了烛,在黑暗中带着我前往寝室,还贴心的给外间被迷晕的李嬷嬷盖上了被子。
她人怪好的。
正好祖母没来得及告诉我她的计划,我俩便聊了起来。
何嬷嬷说因为祖母的身体被搓磨的太差,这两年虽有些好转。这次她出府,是想看看能否偷偷寻个大夫问问,却没想到出现了我这个变故。
她还告诉我原培生会转移祖母也是因为玉佩,来了明月堂后,他三番两次和祖母打探玉佩在哪。
玉佩除了能威胁原青山还价值连城,他们之间必定是起了内讧。
起内讧好啊,最好他们狗打狗咬死对方。
和何嬷嬷聊到近天明,我再醒来已午时,吃着李嬷嬷备好的午膳,正想着该以祖母的身份去做点什么,院子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来的大哥挺温柔的,上来第一句话就指着李嬷嬷说,你装晕吧,我不想打人。
我也不知道大哥怎么不怕李嬷嬷叫人,但李嬷嬷却知道不能被人发现我所以她不能喊。
只见她揉着自己头昏脑胀了一夜的小脑瓜,可怜巴巴的看了我一眼,哎呀一声便倒地了。
戏挺好。
我被大哥绑着带走了,临了我回头看见李嬷嬷对着我的方向一脸哭叽叽的表情,我想她很成功完成了她的角色,但她为何寻不到雇主的原因也在这了。
大哥把我带到了市井小巷里的一处小屋,就走了。
就走了。
太敬业了。
都不给我解开绳子。
10
何嬷嬷带来了元大夫和外面的消息。
小茶则在外带着‘我’在六个商行间巡逻,按荷姨的名单揪人。
也让何嬷嬷转告我,说杀手已被元轻处理。
元大夫是我在经纱城走商时结交的朋友,后来我请她做经纱城商行的专属医师,商行员工及员工家属身体不舒服尽可找她诊治开药,所有费用由商行支付,做为职工福利。
这次也是元轻从经纱城将她带来。
听完何嬷嬷的描述后,她详细检查了‘我’身上的外伤,又在看过药渣后大惊失色,连声咒骂着开药方的人阴损恶毒。
此药方可在短时间内提升精气神,对常人服用就是个提神的方子,可祖母之前气血亏空外伤未愈,若再加此方强行提神,短期似乎精神有好转,可长期服用会导致气血逆行,暴毙身亡!
何嬷嬷叹了口气,说祖母真正喝药的次数并不多,这几年她们时有防着,只是出不了小院没办法证实。
如今停药静养,也需三至五载方能恢复如初。
我长舒口气,能恢复已是大幸。
-
第二天,我在我的身体里醒来,小茶兴致勃勃地和我说起了昨日之事。
事情的起因是昨日午时丰中商行的伙计到仓对货,发现仓管未曾上工,仓内多数货品被窃,细查才发现原来此人己消失差不多一天,丰中掌柜便着人根据其受雇时留下的家庭地址去寻人,却发现当地居民根本没有这个人,连其所填写的家庭住址和家中成员都是假的。
权衡之下丰中掌柜无法,只能上报给小茶并报了官。
小茶谨慎,觉得该对所有的员工都做下背调,以防万一。
就与‘我’一同走访了周源城中悉数分行。
不查不知道,几乎所有的商行都有一至两名背景不实的人。
当日‘我’大手一挥,将这些人全部开除,回到总商行与秋荷姨大发雷霆,指责其未做好受雇员工背调,竞混进了这等多的贼人,这掌柜是怎么当的。
秋荷姨‘委屈’的不行,说自己兢兢业业做着总掌柜三年,如今还跟着我在这周源城受苦吃累,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可如此说呢!
当时她便将桌子揪了,说什么都不干了,要收拾包袱回经纱城,临了还啐了我一口,骂我就是个黑心老板!
……
小茶笑得都直不起腰,旁边的祖母和何嬷嬷也笑得见牙不眼。
好家伙,被骂的不是你们。
还没往下细谈,门房来报,说原老爷来了。
我转头看向祖母,她安抚地冲我笑了下,起身时有些匆忙,温声叫我们等会去找她吃午膳,便带着何嬷嬷往后院去了。
她的手明明在发抖,安抚似扯着笑。
我沉了眸,突然就不想再和原家玩下去了。
11
‘原羽宁!为什么商行辞退那么多人不经过我同意?!’
哦,上我这破防来啦。
我没出声,晃着二郎腿坐在堂上,端起小茶杯喝了口。
‘明月!这又老又陈的东西哪来的?何记茶庄倒闭了不成?什么东西都敢抬上来!哪个分行掌柜进的货?我看他是不想干了!’
砰地一声,小茶放下茶杯,理都不理我父亲,站起来冲着外间,边喊人边走人。
她素来讨厌我父亲,从不收敛。
她言:江湖之人看不得这等宵小之辈。
说得好像我就能看上似的。
‘放肆!你就让一个下人这么对待你爹吗!’
看来他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小茶没说错呀,她是曾家商行的二当家,这些事自是有权过问,父亲为何要生气呢?’
‘莫不是因她不把您当回事气上啦?莫气莫气。’
见我轻声安抚,他自顾自的坐下,来劲了。
‘对!你母亲在时她便不放我在眼里,你如今还这么不会管,那就应该把商行交给我,只有在男子手上才能保证生意得到世代绵延。’
‘是啊,因为女子都被你们杀了嘛。’
‘你说什么?’像被椅子烫到屁股似的他不可置信地站起来。
‘小茶为什么要把您放在眼里啊?毕竟连我,都不把您放在眼里呢。’
我话风一转,手抵在桌上撑着下巴,颇为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
‘这里可姓曾,不姓原哦。’
‘你!’他气得抬起手对着我抖了又抖,你了半天似是想问我又想骂我却又咽了回去,最后留下个不孝女,拂袖而去。
我猜他回家去找祖父去了,战斗力可真差,只知道回家找大人,羞不羞啊。
好烦,都不问我为什么开人了,害我失去了一次怼他机会。
陪祖母用完午膳,官府就来人了,说有人报官,在二十里外的竹林里发现了我们失踪的雇员,但人已经死了,现请我回衙门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应该找丰中的掌柜啊,如今找上我,怕是试探和伸橄榄枝多点。
这么快就决定放弃我祖父这枚棋子了吗?
想起昨晚元轻说她听墙角时看见唐县今乔装打扮进入原家,和祖父两人就我辞退的人都是他们的人这一事展开了剧烈讨论。
祖父说多年功夫白费,县今说他眼光短浅要稳住再放长线钓大鱼。
两人最后不欢而散,双方友谊出现了巨大裂痕。
元轻说的那叫个口若悬河有声有色。
中途小茶在她口沫横飞时颇为谴责的看了我一眼。
确实怪我,多年都来不曾说过她的说书梦。
可毕竟她才十三岁,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吧。
元轻让我带多点人去,力求在人数上压倒对方。
孩子,那怕是还没进门就被扣下了。
我让她安心,官府不敢对我做什么,哪怕明知这是我给他们的威慑,明知人是我杀的,明知报案的人是我的人,他们也只会帮忙往下压。
因为我可以出意外,却不能在他们官府那出意外。
民不与官斗,但却不是我这样的民,我可是对周源县有诸多贡献,身系多人衣食生活,有功无过的大好人。
在利益关系这块,单是周源城的百姓就能一人一口咬死他们。
再一个怕是也担心我还有后招,怕我查出祖父与他之间的关系。
果然等我去到他们便说己查清真相,人是急着盗取商行财物,走了夜路,才不慎被野兽啃咬至死,因为对方没有家人,所以衙门‘帮忙’当场火化了尸体。
当然要当场火化,不然那么大的刀伤被人看见,‘真相’可就圆不了了。
唐县令亲自接待了我,话里话外都是我为此事受惊了,如今查清便可以放下了。
我放他爹的屁。
开玩笑的,我一个生意人,当然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罚酒只能是他吃呀。
12
因为我不回原家,我父亲和祖父根本拿我没办法,整个商行又围的似铁桶一般,原家根本插不进来。
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放在眼前却得不到,可气的我祖父和我父亲那叫一个抓肝挠心。
于是我接到了他们正经递过来的帖子。
我很欣慰。
如何缓解关系他们总算是学会了。
帖子是原府和赵府的结亲帖。
许是祖母的失踪让我父亲终于有了一丝恐惧,他急忙跟祖父坦白,听说祖父大怒,不止在书房骂了他整整一下午,还给了他好一顿打。
元轻说那长长的鞭子上不仅有倒刺,还被祖父粘了辣椒水,打时哭的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
用力点,再狠点,他就该好好感受下祖父的疼爱。
啧啧啧,我和小茶摇着头做挽惜状。
狗咬狗什么的最好看了,可惜了。
一旁的何嬷嬷对上我俩的表情,嘴都要笑裂了。
元轻还说,他们可能很缺钱,因为在我祖父和唐令的秘谈中曾提到过‘私印’,‘东边目前不够数’等等。
钱?私印?
我与小茶对视一眼,不用说了,我们都明白。
如今商行这边他们插不了手,原家怕是要走老路了。
所以本来定在冬月的婚事提前到七月,看来他们是没时间等了。
正好,我也该闹一场了。
想续弦?
做梦去吧。
13
秋姨带回了好消息,因‘气’辞工这期间她带着伙计摸清了原家和县令合作的窝点,不只是周源县,连周边的周平县和周得县都一并查了出来。
拿到地点后我便联络了周莹。
周莹家世代经商,我在周平县开发商机时,我们曾在多次商战中交手,是都想赢过对方,但也会因对方法子清奇而感叹做的真好。
我们既是商业对手,也惺惺相惜。
她夫君周平县县令,也该往上走了。
作为交换她帮我引见一名大人物。
原家正在欢天喜地的准备婚宴,谁知一息之间整个私印窝点全部被毁,所有现场人员消失不见。又在此时,正焦头烂额的祖父接到了唐县令信件。
「若那些人落到别人手里,你和整个原家就都别活了!
「还有个消息,钱大人马上要下乡督查,若月底前无法补足前年粮账的缺口,不止你,我都要死。
「我限你三天内补足钱款。」
14
我死了。
在与小茶去隔壁县的路上我被匪徒意外刺死。
小茶也不知所踪。
我祖父与我爹悲痛难忍地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我的死讯,并接手了商行。
一时间商行人心不稳,各家掌柜纷纷向原家递上投名状,期盼能留住这份工作。
刚被我‘请回来’的秋荷也在我祖父仁慈的挽留声中,决定留下。
一时间,原家声名鹤起,收到的结交贴无数,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祖父放下杯 ,整个人都透着得意。
唐县令见他脸都要笑烂了,无奈地温声提醒他今日的正事。
「此处可够填补缺口?」
「够的够的。」他气定神闲抖开扇子扇了风,招手让人去叫秋荷过来。
幸亏有秋荷,在接手当天便让六家分行都送来了账本,并帮他查清了账上所有的现银。
真让人想不到,他那小孙女比他想象地赚的还多。
可惜了,现在都是他的了。
但这些就没必要跟县令说了,等这次的事解决了,县令也就可以换人当了。
祖父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没能逃过唐县令的法眼。
他轻笑一声,这厮怕是想过河拆桥。
刚利用完他的山匪就想脱离他,也不想想这些年都是谁在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急,等他拿到钱,原家会不会被劫,那大批的财富怎么处理,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正在两人尽情畅想未来时,门口响起了不同的两道急声。
「不好了老爷!门口有一大批人,说是来要债结账的!」
「不好了大人!衙门有人击豉鸣冤,要状告原老爷!」
15
事态紧急,唐县令与原青山只能分头行动。
可等原青山赶到前厅时,秋荷已经把所有包括分行能支付的现银,全部都付了出去。
他气得怒斥秋荷为何这事不问过他再做决定?
秋荷怯懦地道商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他隐隐意识到什么,刚想细想,却被另一批新债主打断了思路。
所有的现银也只够支付给第一批债主,他又问秋荷剩下的这些债主怎么办?之前商行是怎么解决的?
秋荷说剩下的部分是小茶在管,她不清楚。
……
正被新债主吵得头疼时,官兵带队包围了整个商行和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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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们……」唐县令赶回衙门,看见门前击鼓的我和小茶,吓得指着我们的手不停地抖。
「怎么了唐县令,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
「我是原羽宁啊,大人。」
「我是茶颜佳呀。」小茶贱贱的补了一句。
「你们不是死了吗?」周围围观的人替他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呸!我们是出去办事了。」小茶碎了口,解释道。
「现在外面的事办完了。
「就该办家里的事了。」
16
衙门被群众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对死而复生的我状告自己的父亲很好奇。
人嘛,都有八卦之心。
唐县令拍下惊堂木,现场安静了下来。
他问我为何状告原家,又是否有证据支撑我的诉求?
在我提交诉状之后他看都没看就放到一旁,表示这根本没有实证,不能受理。
「为何不传召嫌疑人当庭对质?也不勘察现场核实情况,你便是如此断案的?」
「是啊,太过武断了吧。」
「查都不查吗?击的还是登闻鼓呢!」
人群呼声渐多,里面除了我的人,也有看不惯唐县令的人。
「本官自有论断,何人在此口出狂言?来人……」唐县令站起来刚想发火,却被来人吓得跌回凳上。
最先发出声音的人从人群角落中走入堂上。
「钱、钱大人,您怎么来了。」他急急忙忙下台迎了上去。
却在看到钱大人身后的祖母时,捂了下心脏,整个人彻底僵住。
「在下是朝廷的监察御史,今日来此是为应家小姐状告原家虐待侵占应家财产一案。」
钱大人转向人群说明身份,说罢又转向我和小茶,严肃的脸端起一道笑容,
「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原老板、茶老板。
「您认识她们?」
唐县令的声音怎么在抖呀?
他这是终于有点危机感了吗?
「原老板和茶老板这几日帮忙引出了出余山上的悍匪,昨日所有悍匪均已落网。」
唐先令看着笑的眼睛都看不见的我和小茶,忍不住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坐去。
也是,谁家鸡仔不见了都是要慌一下的。
钱大人一挥手,两名官兵上来稳稳地扶住了他。
「既然两桩案子都是状告原家,便一起看看吧。」
17
我见唐宪令朝人群中看,转眼只瞧见一人转身离去。
去就去吧,这会商行和原家恐怕己被周县令围的水泄不通了。
注定是无功而返。
其实如果我是他也会这么干,无非是先拖着,通知原家父子跑路,只要钱大人找不到嫌疑人,山匪那他应该是有什么把握一时半会儿不会供出他,他暂时安全,争取时间,总能让有机会逃走。
可惜呀,他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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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老爷,又来人啦!」
「吵什么!不是让你关好门吗?」原青山气急败坏地怒斥新门房。
「这次是少爷!是那人抓着少爷,我才给他开门的!」
门房让开,身后他是从原家被绑来,正被堵着嘴冲他呜呜呜的原培生。
来不及等他确认情况,一大队穿着官服的人就冲上来把他给围了。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你可是原青山?」为首的男人问。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原青山。」旁边一欢快的女声代他答道。
「小姐是?」
略过一旁目眦欲裂地原青山,秋荷一脸正义地开口。
「民女曾秋荷,是曾氏商行的总掌柜,奉我们主家原羽宁之命己在此恭候大人多时。
『主家说,监察御史钱大人如今正在本县衙,或可为大人解决心中难事。』
『多谢。』
18
「民女原羽宁,状告生父原培生,烧死我母亲与外祖母父,转移曾家财产,诱导未满13岁的我背上巨额债务,将我赶出家门,如今见我生意有起色又与县令合谋于山匪,要杀害我夺取如今我的商行。」
「民妇应晶晶,状告赘婿原青山,与县令联合山匪杀害我兄长一家三口,烧死我母父,谋夺我应家全部财产,将其生母打残毒哑为全孝名,更是囚禁虐待了民妇数十年。」
看完两份诉状,钱大人拍下惊堂木,宣嫌疑人原家父子上堂。
等了不多会,领命去带人的官兵无功而返,称在商行和原家都没有找到人。
唐县令明显松了好大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松完,周县令带着一大堆人马来了。
看见被推着往前走的两人,唐县令那口气又提了回去。
小茶用手遮住嘴发出了一些“哈哈哈”的气音。
只有我和祖母听到了。
真是,怪折磨人的。
「钱大人,下官是周县县令,来此是为捉拿在周平县违律私设印坊,造假私铸银钱的原家父子与……」
把原家父子往堂上一扔,他欲言又止的看了唐县令一眼才接着说。
「涉案人员中有一名人员与下官同级,本应回禀朝堂断夺,但路上听闻百姓在讨论县衙里原家的案件,正好与下官捉拿之人相关,不料竟碰上了大人您,想来是这几桩案件合该沉冤昭雪了。」
钱大人瞥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又收回了目光。
「周秉天!你不要含血喷人!」唐县令急的站起来跳脚。
「和我同级的人不少,你急什么?」周县令疑惑地看着他。
「这是做贼心虚吗?」
「不会真有这样的事吧?」
「难怪我收到有些铜板摸起来不大同,粗糙得很!」
周围爆出阵阵议论声。
钱大人看着唐县令颤抖着手指着周县令你你你了半天你不出来,才出声让周县令把证据呈上来。
他又问我们可有证据呈上?
祖母表示可以找婆子来验伤。
当年的玉佩元轻也于这几日原家得意忘形放松警惕之际已放回书房暗格。
但由于时间太短,我没能找到证据证明曾家的死和原家父子有关。
告发前一夜祖母说。
「当他在一个地方达到了目的,那他便会在这里不停地重复。
「如同他数十年如一日的用鞭刑折磨我,对曾家与应家如出一辙的恶毒法子,我赌他食髓知味。」
我跟注。
祖母赌赢了。
官兵按祖母的指引找到原家暗室,从那带回了捆绑祖母数十年的铁链和鞭子、曾家的地契以及,一副被埋在暗室下的尸骨。
经仵作查验,死者为男子,三十年华岁数,右腿有过断裂愈合的痕迹。
救人留下的伤成了证明他身份的关键。
是小舅舅。
一时间满堂哗然。
加以祖母身上的鞭伤,愿意出来证明祖父虐待其母亲的邻居老奶奶,和被当年善心狱卒保存下来的祖母申冤诉词。
原家父子的罪已经板上钉钉。
19
应家、曾家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在,钱大人当庭宣判了结果。
罪魁祸首原青山择日施以鞭刑而亡;
次犯原培生则择日处斩。
原应府现原府等宅邸田产归还祖母。
曾家地契田产则归还于我。
因原家及唐县令的所有钱财涉及私印违法收入,商行及家中钱财暂由官府接管,会在全部核实后,重新归还受害民众与我。
这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影响,毕竟商行现在也只是个空壳,钱已经通过今天‘要债人’的手进了我名下的应氏钱庄。
至于唐县令,因其朝廷命官的身份,现由钱大人亲自押送回京,就私印铜钱、勾结悍匪、残害良民等一一上报朝廷处理。
后来周县令告诉我们,唐县令最终结果是斩立决。
20
原青山和原培生分别被行刑,结束那一刻,听见身旁祖母的哭声,我也红了眼眶。
再没有人可以迫害我们。
那以后祖母的性情越发坚韧,应府被她改造成女子收容所,专门收留和帮助遇到困难的女子,晚年还因被她帮助过的人联名上书,得了女帝嘉奖御赐的牌匾。
何嬷嬷则一直陪在她身边,两人义结金兰,她和何嬷嬷就变成了我们家的大小宝。
小茶和荷姨、元轻三人合作经营一家新的商行,事业终将把她们推向不同以往的精彩人生。
我嘛,日子顺风顺水,商行虽然不开了,但钱庄遍地开花,在赚钱这块我还是可以的。
平日我们六人在曾府生活各忙各的,闲时就一起去游山玩水。
母亲、姥姥、小舅舅,你们看呀。
春天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