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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温沉看到她那泛着水光的眼睛,愣了愣。

      他其实也不大明白,李挽朝究竟是在图些什么。
      她肚量不大,却又非要和那些人争个你死我活,不管是争赢了,还是争输了,都要翻来覆去的气,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怄气。

      这回也不知是怎地,泪都出来了。

      她的泪眼在烛火中似潋滟晴水,直直地看着他。
      那声“沉郎”在她的口中,凄凄切切,就像是打着弯一样,往他的耳廓撞。

      一开始两人不大相熟,她生了气也不会同他说。
      直到有一日,他开口问了一回,她就像倒豆子一样同他诉苦......

      自此,她要是受了委屈,就总要同他诉苦。
      翻箱倒柜的话,温沉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一开始还会烦。
      后来却习惯了。

      温沉避无可避,叹了口气,朝着她走去。

      他坐到了榻边,妻子那双含泪的眼离得更近了些。

      他问道:“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
      如果李挽朝细究下去,就能品出温沉话中夹杂着的些许不耐。
      然而,他的话太过清朗平淡,李挽朝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李挽朝把手中的笔盒给了温沉。

      温沉没想到她还在怀里头揣了这么个东西,伸手接了过来。

      笔盒从她怀中拿出,还带着灼热的烫意。
      笔盒的温度通过指尖传递,温沉摸着,似乎能感受她身上的热气。

      他们同塌而眠,他的鼻尖,都是她的味道。
      以至于,现下摸到她从怀中拿出的物件,不可遏制地想起那些味道。

      他有些不明白李挽朝给他这个是做些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盒,出声问,“这是?”

      其实温沉这个人,哪里都不像是穷地方出来的人,气度还有模样,都不像,反倒是像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
      李挽朝问过他的身世,温沉只说是“祖上富过”,后来落寞了。
      祖上富过……
      李挽朝想,若真是祖上富过,他这样的体态,祖上一定是什么公子王孙。

      他的手指也好看得不像话,五指修长,指骨分明,指尖宛如通透的白玉,一点都不像是穷苦人家的手。
      李挽朝很喜欢。

      她的视线落在他好看的手上,一边又回答了他的话,“这笔是爹给我的。”

      李观给她的?

      温沉想起了李观这人。
      老古董一个。
      刻板守规。

      自从他们媾和一事出了后,李观压着他们办好了婚事,就再也没有理会过李挽朝了。
      便是前段时日过年的时候,也对她避而不见。

      他怎么突然给了她送了东西?

      李挽朝见温沉不说话,便解释道:“爹每回过年都会给我送东西,今年,我以为他生我的气就不会送了,可是后来我听满叔说,他把东西放在了老夫人那里,让她帮忙转送......结果就被她扣下了。”

      满叔是李观身边的老人,名李满。

      她说到这里,撑着手起了身,视线也从他的手落到了他的脸上。

      她看着他道:“这个笔很好,满叔说爹寻了很久,约莫是给我习字的,可是我现下也不在学堂里头了,也不爱写字了,你拿去用。到时候二月多,你还有县试,刚好用得着。”

      温沉打开了笔盒,看向了盒子里放着的狼毫笔。
      他沉默,没说话。

      李挽朝知晓他话不多,也早就习惯他这时不时的沉默。

      她看着他的脸,却不禁回想起了雅集上,他们那被人撞破的那场奸情……

      那回她中了药,记不得事情的经过,只记得,醒来后他们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衣衫不整。

      她认出了他也是学堂里面的学子。

      后来,李挽淑带着人闯入了那间房,所有的人目光如针一样扎在他们的身上。
      嫌弃、厌恶、鄙夷......

      她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再后来就是李观赶了过来。
      他看着她,失望透顶。

      李挽朝最害怕看到父亲这样的表情了,父亲屏退了所有人,房间里面只有她和温沉。

      她仓皇无措想要解释,可是父亲根本就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打得她开始耳鸣。

      她哭着说,她是被人下药了。

      父亲没有说话,又给了温沉一拳。
      温沉没说话,任由他动手,从始至终,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好像方才在床上做那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活像穿了裤子不认人的混账东西。

      温沉这幅样子弄得李观更是生气。
      恨不得当场打死了他。

      可是没有办法,事情弄到了这种地步,他们的事情被那么多人撞见,李挽朝的名声已经败坏了,即便他可以封锁消息,不让这事传出去,可是,今日雅集上,来的都是恩文府的贵女,她们难道还不会回家去和家里人说这件事吗?

      不会有好人家会娶她这样的女子的。

      最后,李观决议让他们成婚。

      李挽朝本以为,她和温沉成了婚后,爹会不生她的气了。
      可显然她想太多了。
      李观为她解决了这件事,却再不愿和她说话。

      爹也不愿意理她了。
      她现在谁也没有了,只有那个沉默寡言的郎君了。

      温沉是个极少话的人,从事发到李观安排他入赘李家,从始至终,他也没说过几句话。

      李挽朝发现,他话虽然不多,但为人却尚可,仪表堂堂不说,品行也端正。
      除了家境不好,话少之外,他哪里都挺好的。

      而且,他也并非是捂不热的顽石,三月相处,李挽朝觉得,温沉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总归他们同塌而眠,总归他们朝夕相处,总归他们亲密无间。
      难道他真的能够岿然不动吗?

      事已至此,李挽朝是真的想要和他过日子的。

      后母苛待,父亲离心,这样的境况下,她也只能依靠于他了。

      她不后悔嫁给了他,后悔无济于事,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她起身,抱上了他的腰,钻进了他的怀中,凛冽的味道刺入了她的鼻尖,他刚从屋外回来,身上还带着些许的寒意。

      李挽朝抱得他更紧了些,想把身上的暖意传给他。

      温沉身体僵住,但也没有推开她。
      甚至还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安抚。

      他想早些结束这个话题。
      早些哄好她,早些结束吧。

      她忽道:“沉郎,这回的县试你有把握吗?”
      她抱得他很紧,说话时候呼出的气好像都能透过单薄的衣服,浸过他的胸膛。

      她记得,从前在学堂里头读书的时候,他的课业做的是极好的,一开始的时候,先生不要束脩都要让他去学堂里头听课。

      学堂里面的先生觉得他有探花之姿,想着自己的手下若能教出个入翰林的人,也不枉此生教书育人了,如此想着,便急头白脸把温沉收入了学堂里头。至于为什么是探花,不是状元......还是因为他生得好看,历来当探花的,都是风姿绰约之人。

      可即便知道这些,李挽朝还是不大放心,想要问问他有没有把握。

      温沉听她问这些,道:“怎么问起这个。”

      “你这回若能过童试,爹说不准就不会那么生我们的气了。”

      她爹一生气,她心里头煎熬不说,而且日子也不好过。
      如果温沉能考中秀才,她爹说不准对他会有所改观。

      温沉明白了李挽朝的意思。

      他的视线移向了直棂窗,间隙中,依稀能窥得屋外的雪色,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光愈发深沉。

      对于李挽朝的话,温沉不置可否。
      许久,他才道:“嗯,或许吧。”

      当子女的,总是没那么有安全感,父母不理会她,她就诚惶诚恐,想着做出各种好事来讨好他们。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管做多好,也没用。

      李挽朝也没再说话,她抱着他,睡意慢慢席来,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温沉听到绵长的呼吸声,将她抱去了床上,公事公办地为她脱去了鞋袜、外裳,掩好了被子后转身离开。

      温沉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手下的小厮吗马上也跟了进去。

      “殿下,京城那边有话传来。”

      小厮名忠吉,是温沉从前在京城时,还是太子时就跟着的随从。

      之前时候因温沉只是个穷书生的身份,忠吉也不能以他小厮的身份现身,是以一直在暗处隐藏,后来,温沉入赘李家之后,同从前不大一样了,忠吉便使了法子混进了李家的仆从群中,成了他身边服侍的小厮。

      忠吉点了火,书房里头也亮堂了起来,他听到温沉开口询问,“外祖如何说?”

      温沉的母亲是当今皇后,而他的外祖是当今国公,他这次出门在外,也只有外祖的人知道他的踪迹。

      知道他踪迹的同时,保护、监视上了他。

      皇后只有太子一子,若是温沉出事,皇位必流落他家,这显然不是国公府的人想看到的。

      忠吉回道:“国公爷传话,他说他知道您成婚是无奈之举,但请您,千万忌讳子嗣......”

      身为外戚,自己的外孙是太子,国公爷自然是希望将来太子妃出自本家,温沉在外面娶了妻已是让他不满,但又想到今时不同往日,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若让外头的女人先行诞下了嫡长孙,他断不能接受。

      温沉也知道他外祖心中所想,不由笑了一声。
      这声笑夹着几分听不出的冷意。

      他对忠吉道:“给外祖回话,孤心中有数,这桩婚约本就是意外,娶妻也是迫不得已,做不得数。”

      “至于子嗣一事,外祖不用操心。”

      这桩婚约,于温沉而言,确实是迫不得已。
      关于子嗣一事,不用国公爷提醒,他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当初那场雅集,中了药的不只是李挽朝,其实温沉也中了......

      他和李挽朝也算各取所需了。

      后来事发,他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在一起睡过了觉,还想要甩袖走人?可能吗。
      李观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李挽朝中了药他不相信,那他中了药,说出来李观更也不可能相信。

      总之,他们做的一切,都会被归于苟合二字。

      要想保全李挽朝最后的清白,只有让他娶她了,这样,闲话也不至于说得太难听。

      为了不生出额外的事端,温沉只能接受。

      只是没想到,李挽朝接受得比他还要快一些......
      两人匆匆成了亲后,她俨然是已经将他当做了丈夫。
      想着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可将来他会回京城,这里的一切,以及以温沉身份娶来的妻,自然都不会作数的。

      她于他,就和恩文府一样,随时都会被他毫不留恋的舍弃。
      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包括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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