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还要救吗 ...
-
时久再次醒来，体内的药效没有之前那么猛。
沈钦给的药不是索命的，是缓解药性的。
时久长舒一口气。
他现在在船尾的甲板上，灯都灭掉了。
雪白月光洒下来，四周凄凄冷冷。
这里没有人，只有海浪拍打的声音，和刺骨的海风。
时久想跑路，一道兴奋的声音从附近传来：“你醒了？”
沈钦和于言从一个帐篷里走出来。
那是看海景的绝佳位置。没开灯时，里面一片漆黑，不仔细很难注意到。
天气太冷，于言身体差，裹了件黑色羽绒服。
和他一比，沈钦穿得过分单薄，只有一件黑衬衫。这么冷的天，他腰背挺得笔直，泼盆水怕是能听见灭火声。
时久看眼身上的大衣，不算厚，胜在保暖。
他默默裹紧，把裸露在外的脚缩进大衣下，遮住刺骨的寒风。
“时久同学，你刚在集控室干什么？”于言眼珠子发亮，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沈钦抱着手臂靠在帐篷上，完全无视时久。他似乎对刚才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来凑数的。
温语山说过，沈家两个孩子是对照组。
沈致远喜欢玩弄人。沈钦却生人勿近，更不仗势欺人。虽然戏份很少，却是个正常人。
遇到沈钦，时久算是脱险了。
扶着旁边的东西勉强站起来，时久想为自己鸣不平：“能干什么？船上有人下药，有人善后。我从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待客之道。”
于言想说话，沈钦率先开口，扯开话题：“系统是你修的？”
这是不打算管下药的事，时久咬咬牙，质问：“你们故意留下漏洞，是为了制造今天这种混乱吗？”
沈钦撩起眼皮，盯着时久，眼底划过异色。
这里的系统是沈钦几年前的杰作，从没有人破解。
于言求他留几个漏洞，高手才能破解，当作找人才的途径。
三年来，时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破解系统并且发现漏洞的人。
沈钦凝视他，问：“几个漏洞？”
这目光很锋利，时久有点心虚，却还是梗着脖子：“7个。”
“全部找出来了！哥，他做到了！！！”于言惊诧极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找出漏洞，于言居然很开心。
他们，希望有人找出漏洞？那些漏洞，果然是故意留的？
时久垂下眼眸，趁机和他们讲条件：“我顺手修复了。作为交换，你们带我离开这里。”
于言激动死了，马上就要带他离开。
沈钦拉住他，问时久：“为什么破解系统？”
沈致远作恶，这人来质问他，倒反天罡。
时久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很差：“我只是开个门，别的不关我的事，问你弟去。”
“你认识我？”沈钦走向时久。
“云大有谁不认识你？”时久记得书里写了沈钦当助教，“你每次讲课，都是催眠曲，很难不认识。”
沈钦是天之骄子，学校的风云人物，大家不是敬而远之，就是仰慕崇拜。
说话夹枪带棒、肆意调侃的，只有时久。
于言听了半天，早就捏一把汗。这个小天才，小嘴淬了毒吗？再说下去，沈钦那个脾气，同不同意他进实验室就不好说了。
趁他们僵住，于言赶紧转移话题：“时久同学，我带你走。”
时久生气归生气，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他迈开步子跟着于言，踉跄一下，控制不住往前摔。他想去扶东西，没抓住。
眼看就要着地，一只手伸过来。
手臂结实，强壮有力，稳稳地架住他。
浅浅的香味传来，和衣服上的一样。
时久稳住身形，抬起眼眸，瞥见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沈钦抓住的肩膀，让他免于摔倒。
刚才的冷言冷语，眼前的人似乎全然不在意，主动帮助他。
时久垂下眼帘，不再阴阳怪气，真诚道谢。
肩膀被握住的地方传来凉意，时久等沈钦松开手，伸手解大衣的扣子，要还衣服。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很多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女冲过来。
浩浩荡荡，比海浪还猛。
时久动作顿住，抬腿就跑。
他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跑得比乌龟还慢。
那些人围上来按住他。
时久去拽沈钦他们，扑了个空。
沈钦和于言早就没了踪影。
帐篷里，于言低声催促：“哥，我的小帮手受欺负了，你让二少放人吧。”
“他牙尖嘴利，会吃亏吗？”沈钦把玩着茶杯。
“人家受了委屈发泄发泄，不是故意嘴你。”于言急得团团转，“他受伤了，耽搁做项目啊。”
“想进实验室，至少要灵活应变。”沈钦抿一口茶，从容地扭头往外看。
一群人团团围住瘦弱的青年，喊打喊杀，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他不见害怕，翘起嘴角，浅浅的梨涡漏出三分讨好：“别，别冲动，有话好说。”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几个人大声呵斥，扭头叫来沈致远。
沈致远从人群中走出来，双眸剜着时久，说：“感谢大家帮忙找人，他是我邀请来的，出了这种事，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这里风大，万一冻死，太便宜他了。我先带回房审问清楚，再压他来谢罪。”
大家听出沈致远想保人的意思，碍于沈家的地位，只能答应。
沈致远盯着时久，低声威胁：“你最好乖一点，否则，他们动起手来，你尸骨无存。”
他猛地一拽，时久踉踉跄跄，差点摔进人群。
大家你推我挤，快把时久挤成肉饼。
沈致远把他拉到身后，装作救人。
时久心里冷笑，掰开他的手，大喊：“沈钦，你弟弟打人了！你快管管啊。”
“沈大少？”所有人一怔，匆忙环视。
船尾停着直升机，不确定沈钦有没有跟着救援的人一起来。大家不敢乱来，只能偷偷观察情况。
沈致远也伸长脖子找人。他脸色泛白，好像很害怕沈钦来。眼底又露出渴望的神色。
等了一分钟，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海浪拍击船舷的声音。
大家受骗了，怒视时久，再次冲向他。
“救命啊学长！”时久拼命喊。
沈致远掐住他的喉咙，怒斥：“他连我都不管，会管你吗？”
时久嗓子要裂了，脸色爆红之后，逐渐转成灰白，手腕无力地垂下。
周围的颜色渐渐褪去。
时久呼吸比羽毛还轻。
海浪声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缥缥缈缈。
又要，死了吗？
时久无力的挣扎着，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暗淡。
“沈致远。”
恍惚中，冷沉嗓音穿透骂声传过来。
时久脖子上的手猛地抽走。氧气涌进来，他剧烈咳嗽，喘着粗气。
帐篷的灯全亮了，两道颀长的身影走出来。
数十道目光落在沈钦和于言身上，空气像是凝结住了。
几秒钟，除了沈致远，时久身旁的苍蝇全飞了。他们离时久远远的，站成两排，面对沈钦，微低着头。
是迎接的阵仗。
沈钦面无表情走过来。
沈致远手肘紧贴着身体两侧，肩膀僵硬，难以自控地颤抖，像是兴奋，又有点害怕：“哥，你……你来了，怎么没说一声，我会去接你。”
“怕搅你的局。”沈钦从他身边经过，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时久旁边。
于言不动声色地挡在时久和沈致远中间。
“大家不是在给二少过生日吗？怎么有个人躺在这？”
“就是他破坏船上的系统，故意害我们。”
于言装作恍然大悟：“他啊。”
沈钦和于言没有看时久，说话也是很无所谓的样子。
在场的人看他们不打算管，赶紧说：“沈大少，他破坏沈家的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你向来公正，会好好处理这件事吧。”
于言笑道：“当然，毕竟这是我们大少爷做的系统。”
他偷偷碰碰沈钦的袖子，让沈钦出面。
沈钦走到时久面前。
时久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沈钦单膝蹲下，定定地望着他：“你刚才向我求救？”
时久睁着红彤彤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沈钦。
那眼睛里有求救，有委屈，也有愤怒。
他问：“你救吗？”
声音不算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大家倒吸凉气，捂住心口，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尤其是沈致远，好像听见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沈家大少爷，从没对谁伸出过援助之手。
大家听说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沈致远，也没有这种殊荣。
时久真是可笑至极。
求救都找错对象。
可是等了一会儿，谁也没听到沈钦拒绝。
他仍旧蹲在时久面前，神色依然严肃。
打量时久片刻，他问：“你嘴巴厉害，不能骂走他们？”
“他们不像你这么讲道理。”时久嗓子很哑，更显得委屈。
沈钦掀掀眼皮，算是接受他的夸奖，问：“要是我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毁掉这条船，你也别想跑。”时久咬牙切齿。
“谢你不杀之恩？”沈钦朝他伸出手，“还要救吗？”
眼前的手指骨节分明，看着十分有力。
时久眼皮轻颤，想起五岁那年，滂沱大雨之中，温语山也是这样，朝自己伸出手。
后来，他们相依为命十几年。
温语山给过好评的人物，在他最无力的时候，愿意帮助他。
冥冥之中，就像温语山再次拉他一把。
时久抬起胳膊，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握住沈钦，在大家震惊的眼神中，登上直升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还要救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