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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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拍片检查。所幸辛禾只是轻微的骨折，伤势并不严重。医生给她打好石膏，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将人重新交给了沈确。
整个就诊过程，沈确都安静地陪在她身边，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多年未见的微妙尴尬。
沈确显然也察觉到了这有些微秒氛围，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扬了扬手中的取药单：“我去取药。”说完，便转身朝药房窗口走去。
辛禾坐在轮椅上，看着医院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有些困难。
然而，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缴费处，落在那个挺拔熟悉的身影上时，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慌竟奇秒般缓缓地平复了下来。
就像是汹涌的海浪骤然退去，只余下平静的沙滩。
这一刻，记忆不受控制地将她拉回了高中时代。
那时的沈确，远没有现在这般光彩夺目。他更像一棵刚刚抽条的白杨，挺直，单薄，浑身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和生人勿近的别扭。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可谓恶劣至极，互相看不对眼，是最嫌弃彼此的死对头。
然而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很平凡又有些燥热的早操。
辛禾站在人群中对着广播里的讲话，左耳进右耳出。
她无聊地站在沈确身后，对着他的背影默默撇嘴、翻白眼，进行无声的吐槽和做着鬼脸。
可她万万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这么配合她，让自己的吐槽竟如此的“灵验”，当下应验。
前面的身影晃了晃，突然毫无预兆地朝后倒了下来！
辛禾第一反应是：这死对头要碰瓷谋害她！其心可诛！
然而，她刻在骨子里的九年义务教育的“德智体美劳”瞬间应激启动。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意识手欠地伸出双手，机械性地从后面稳稳接住了那个倒下的身影，紧急避险，避免了学校里这位“金疙瘩”直接栽倒在地的惨剧。
当时的辛禾一脸嫌弃，苦大仇深地皱着眉，看着倒在自己怀里面色苍白的少年，内心充满了懊悔。
都怪自己的手怎么这么快！接他干嘛！真该把他卷成个球一脚踢到天边去！
嘤嘤嘤，呜呜呜……好可惜，好遗憾啊！
她低头打量着怀里这个轻飘飘、单薄得像纸片一样的少年。他脸色苍白，透着一股易碎感，倒有几分病弱美人林妹妹的味道。
……暗恨，怎么就没摔碎了呢？最好摔他个四分五裂，鼻青脸肿才解气！
就在她盯着怀里的人发呆时，周围的同学终于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晕倒的沈确扶起，集体送往校医务室。
最后，上课铃响，同学们如鸟兽散，只剩下身为班长的辛禾。
她想跑，却迫于班长的职责，只能硬着头皮留在医务室， “监护”着自己这位死对头，也就是沈确的生命体征。
辛禾看着病床上少年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没好气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轻哼一声：“切！”
随后，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手边的书，争分夺秒地看了起来。
这人，就为了跟她争个年级第一，至于吗？天天点灯熬油，看吧，熬坏了不是？低血糖晕倒，活脱脱一个“林妹妹”！就这小身板，根本就是个“弱鸡”！
还敢跟她这个当代女侠一决高下？简直是不知者无畏，往枪口上撞！
就在辛禾内心疯狂吐槽之际，病床上的沈确挣扎着清醒了过来。
他垂着头，眼皮无力地耷拉着，茫然转头，看到坐在床边看书的辛禾时，眼神明显愣了一下。
刚开机的脑子CPU显然还处理不了眼前这复杂的情况。他唯一的念头是：完了，这只武侠小说看多了、整天幻想当女侠的中二“哈士奇”，肯定趁他晕倒，又多看了两页书，多做了一道题！
失策啊失策……悔恨啊悔恨！又让她占了上风！
辛禾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动作利落地从兜里掏出一条士力架，撕开包装，直接粗鲁地塞进他嘴里。
“一饿就虚，饿货，来条士力架吧！”语气藏着明显地不屑。
沈确嘴里被猛地塞进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对面那只“哈士奇”恶狠狠地说。
“沈确，至于吗？我不就是上次月考比你多考了3分，拿了个年级第一，你至于为了这3分把命都拼上？真不知道该夸你聪明还是愚蠢！我看你是即聪明又愚蠢！”
沈确刚醒，脑子还懵着，面对这劈头盖脸一顿骂，刚想还嘴，伸手想把嘴里的士力架拿出来战斗，结果又被辛禾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了回去。
“赶紧吃了！你低血糖晕倒了！要不是本女侠不计前嫌、仗义相救，你的脑袋现在早就像个熟透的西瓜，‘砰’一声摔烂了！”
“呐，秉承人道主义精神，是我拯救了你的智商高地。事实胜于雄辩，可见我还是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点的，所以多考3分那是我的实力，懂吗？弱鸡！”
“你输给我，很正常，无需自卑！从今天起，我，辛大女侠，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行了，大恩不言谢，吃了就当跪下谢恩了！” 语气之欠揍，无人能及。
沈确苍白着脸，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的“斜嘴哈士奇”，内心无比确定。
自己的脑子没摔坏，但对面这人的脑子，肯定不太正常。
自那以后，两人便开启了一场死鸭子嘴硬的暗中较量，谁都想在成绩上压对方一头。你挑灯夜战，我疯狂刷题。卷到最后，一个做遍了市面上所有练习题，一个把课本背得滚瓜烂熟，知识点在第几页第几行比高德导航还准。
当时的沈确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拥有如此清奇脑回路的“哈士奇”，会成为他学业生涯中最棘手的劲敌。
也是从那场晕倒之后，年级第一的宝座就成了沈确和辛禾的轮流席，这次是你，下次是我，两人在排名榜上杀得腥风血雨，难分伯仲。
*
“发什么呆？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生。” 低沉的男音将辛禾从回忆里拽出。
沈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药取回来了，蹲在她面前，与她保持平视，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辛禾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没有，回家吧。”
沈确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几根泛着凉意的手指，身形一时之间有些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辛禾也立刻意识到这动作过于唐突，脸上浮起一丝不自在，慌乱地缩回手，生硬地立刻转动轮椅向前，把沈确独自留在了原地。
沈看着那个试图逃离的背影，急忙上前一步，扶住轮椅把手。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学会撒谎和逞强了。”他推着轮椅，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记得，当年的你最不擅长撒谎……” 一撒谎就眼神乱瞟，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辛禾冷淡地打断。
“嗯嗯，对对，是啊。”她语气敷衍，话里带着刺，轻易戳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和平。
“毕竟我们都长大了。就像你当年说的，我也不能一直当围着别人转圈圈的狗，不是吗？”
沈确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口像是被那根刺狠狠扎了一下，传来绵密的隐痛。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下去。
“辛禾，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这句压在心底多年的道歉，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辛禾用力咽了口口水，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涩意。
明明当年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她所有的秘密都与他分享，所有好吃好玩的都第一时间想到他。
结果呢？
他却在毕业前夕，那样狠狠地背刺了她……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还有紧随其后伤人的话……她的真心，在他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果然，他们只适合做彼此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她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面上强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语气故作轻松，带着成年人体面下的调侃。
“没事儿。我早就在我那‘死亡笔记’小本本上诅咒你无数次了，咱俩早就扯平了。不过沈确，你有时候说话虽然刻薄，但还说的还挺对的。”
“再说了，人生嘛，难免有点插曲和错音。失误，很正常。我也没那么小家子气，你说对吧，老同学？”
毕竟，他们早已在分别的岁月里长成了大人。年轻时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早就该翻篇了。
可我不想只当你人生的插曲。
那年，他做错了，错得离谱。那句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最终，沈确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听出了她语气里强装的疏离和客套，沉默下来，只是默默地推着轮椅向前。
两人依旧对当年的事避而不谈，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导致关系彻底破裂的那个导火索。
等两人回到住处，天已大亮。辛禾拿着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领导的电话，语气卑微地请假。
果不其然，话筒对面传来领导气急败坏的咆哮。
辛禾早有预料般，提前把手机拿远，最后，只听领导怒吼道：“你被辞退了！不用来上班了！”
辛禾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眼神不自觉地瞟向沙发上镇定自若的沈确，积压了一整晚的委屈和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不管不顾地喊了回去。
“老子早就不想干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地中海秃头，天天凑到单身小姑娘身边占便宜！你那点龌龊心思，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还是个丑得冒泡的笑话！告诉你，不是你辞退我，是老娘我不干了！”
发泄完，她利落地挂断电话，删除、拉黑，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在沈确面前失了态，丧失掉了自己所有的体面，有些认命地自嘲一笑，彻底摆烂。
“成年人，总会有点……破防的小事。你说，是吧？”
笑吧，尽情笑吧。看到当初的死对头混得这么惨，这么狼狈，他肯定开心死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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