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
他不知道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又独自承受了多少。
在他的记忆里，辛禾永远是那个炽热夺目的骄阳，拥有着挥霍不完的活力，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将那份没心没肺的乐观和向上的劲儿，蛮横地传递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那时的她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眼神亮晶晶的，盛满了对生活的热忱和对未来的莽撞憧憬。
他每一次望向她，都能被那股扑面而来的，近乎嚣张的朝气与热情灼烫到。
那么一个鲜活、明亮，仿佛永远不会黯淡的人，怎么会得抑郁症？为什么会是她？凭什么是她？
他怔怔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人潮汹涌，从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无力的茫然错位感。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才能拉住她？
沈确只觉得，现在的辛禾就像他紧握在手心里的一捧流沙，他拼了命地想攥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指缝间飞速流逝，消散在风里，留不住分毫，哪怕是一粒。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敛起所有翻腾的情绪，转身走向街角的一家书店，近乎扫荡般地买下了所有与抑郁症相关的书籍。
当他抱着一大摞书刚回到家门口，楼上就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扔下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利落地输入密码推开门。
一进门就看到了在地上匍匐前进的辛禾。
趴在地上的辛禾怎么也没想到沈确会去而复返，还如此登堂入室，脸上写满了仓皇与惊恐。
好家伙，这是彻底记住她家密码了？
诈骗完了不算，还想入门抢劫？！真是贼心不死！
一个僵在玄关，一个趴在地上，两人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沈确眼神复杂地望着地上那个身影，迅速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你这……狗爬的姿势还挺销魂。”
辛禾对着他当场翻了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拜托，这是我家！某个人不要喧宾夺主好吗？请问，您为什么又不打招呼就闯进我家？”
沈确闻言，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非常识趣地立刻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智能门锁冰冷的机械音响起：“门已关锁。”
沈确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滑坐下去，将脸埋在手心里，满心都是无处着力的茫然。
反观屋内的辛禾，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重新关紧的大门。
不是吧？真走了？
要不要这么冷血无情啊？
年纪大了，还说不得了？还学会摔门了？！
就算是个陌生路人看到她这副狼狈样子，好歹也会问一句“需要帮忙吗”？可这个收了她五千块的家伙，居然只是嘲讽了一句，然后就……轻飘飘地走了？！
他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到底知不知道谁是金主爸爸？！
难道是她与社会脱节了？
五千块现在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现在的乙方都这么嚣张了吗？！
想起那痛失的五千块，辛禾越想越气，越气越不甘。
不行，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必须让他知道，打工人的血汗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她抓起手机，点开沈确的微信聊天框，按住语音键，就是一通长达数条60秒的连环语音轰炸。
发完语音，她满意地舒了口气。
嗯，爽了。
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领导们都爱发长语音了——自己爽了，哪还管别人死活。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手机屏幕依旧黑屏。
辛禾疑惑地晃了晃手机，又拍了拍，检查网络，一切正常。
莫非手机坏了？不能啊。
她确认语音都成功发送了，没有红色感叹号，也没被拉黑。
所以……沈确那家伙是收到了，但故意已读不回？！
她盯着沈确那个简洁的微信头像，伸出食指在上面画着圈圈，嘴里念念有词：“诅咒你吃泡面没叉子，点外卖没筷子，啃馒头被噎住……”
就在她全神贯注施加“诅咒”时，智能门锁“滴”一声轻响，提示：“门已开启。”
沈确站在门口，低头看着还趴在地上，对着他头像施法的辛禾，嘴角抽搐了一下。
有仇必报，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记仇比当年记单词快多了，自己跟自己也能玩得这么起劲，看来是他白担心了。
辛禾闻声望去，只见沈确去而复返，身边还雄赳赳气昂昂地立着一个巨大的26寸行李箱和一个颇具个性的乐器包。
两人再次陷入尴尬的对视。
一个觉得对方脑回路清奇，一个疑惑这人是不是把家都搬来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她家？
沈确看着还趴在地上的辛禾，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现在我相信了，你之前说在‘死亡笔记’上写我名字，绝对不是在骗我。”
他顿了顿，补上一刀，“记仇这点，你倒是没变，比上学时记单词快多了。佩服，这么大年纪还能保持童心！”
骂人真是不带脏字……
辛禾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尴尬，轻咳一声，手指指向那个碍眼的行李箱：“这位大哥，我重申很多遍了，这是我家！您要是想回家，请出门左转下楼！明白？”
沈确没理她，自顾自地把箱子和乐器包往客厅里拖。
辛禾见他不理，身残志坚地爬过去，用力扒拉那个行李箱，接过倔强的行李箱纹丝不动！
天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跟它的主人一样又硬又臭！
她瞪着这个仿佛在嘲笑她的行李箱，抬头质问：“你这是把整个家都搬来了？里面装砖头了这么重？”
沈确没答话，径自坐到沙发上，尝试蜷起长腿，发现有些不舒服，目光不经意瞥见旁边的轮椅。
他起身把茶几往外推了推，比对了一下轮椅的宽度，觉得差不多了，才重新坐下，姿态松散地晃了晃手机。
“为了避免某些人的语音轰炸，我决定自投罗网。”
辛禾看着屏幕上那排长长的未读60秒语音，心虚了一秒，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根本不信沈确会为这点小事就登堂入室。
“鬼才信你的话。说实话，到底为什么搬来我家？”
“因为……心疼你身残志坚？”沈确的语气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犹疑。
辛禾送上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最终，沈确双手一摊，坦白：“我家水管爆了，得重新做防水，暂时不能住人。”
看吧！她就知道这狗男人没安好心！
辛禾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比AK还难压。
哈哈哈！小样，你也有今天！居然有求到我头上的一天！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小人得志的猖狂。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咳咳，那个……借住嘛，不是不行。但亲兄弟明算账，住宿费、水电费、物业费……这些，总得算清楚吧，你说对吧，老同学？”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沈确的表情，佯装精通人情世故：“你看，咱们这关系，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就是我刚转给你的那五千块……你看……”
她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做了个全球通用的“数钱”手势。
沈确看着她这副精打细算的模样，眉毛微挑，带着点挑衅：“五千块？”
辛禾眼睛一亮，觉得有戏，含蓄地点头：“对啊，老同学嘛，谈钱多伤感情！要不，你把钱退我，我家免费借你住，怎么样？”
说完，她动作麻利地调出微信收款码，手臂伸得笔直，生怕他扫不到。
沈确看着她早有准备的小模样，起身，在她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单膝蹲跪在她身边，眼睛含笑望着她，拿出手机，解锁，打开扫码界面。
就在辛禾以为五千块即将失而复得时，沈确却伸手按灭了她的手机屏幕，一本正经地说：“老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谈感情，多伤钱啊。都是成年人了，现实点。”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偏不想让她如愿。
辛禾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只觉得那五千块插着小翅膀，越飞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她和她的五千块大宝贝，终究还是在沈确这个恶霸的干预下，被“棒打鸳鸯”了。
呜呜呜……
还没等她从悲伤中缓过来，沈确的声音再次响起，精准点燃她的怒火：“老同学，你确定要趴在地上跟我谈判？这姿势，没什么说服力啊。”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尤其是那声“啧”，彻底点燃了辛禾的怒火：“滚！你给我马不停蹄地滚！我家不欢迎你！”
沈确佯装掏了掏耳朵，学着她之前的语气：“你的声音吵到我耳朵了。你还是个病人，气大伤身，火大……容易口臭哦。”
好家伙，他还知道她是个病人！真是谢谢他全家！去他的口臭！
随即，沈确伸出第一根手指：“借住期间，第一个：日常蔬果开销我包，一日三餐，我负责。”
辛禾怒火稍降，眼皮抬了抬，示意他继续。
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为了我的居住环境，全屋卫生我包。毕竟……某人的冰箱实在不敢恭维。”
被死去的记忆攻击，辛禾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接着他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你生病期间，只要我在家，随叫随到。但我出门的话，就爱莫能助了。”
辛禾听着这三个条件，心里有点隐隐的动摇。
想到那要不回来的五千块，她决定退而求其次，能薅一点羊毛是一点。
她生怕沈确反悔，赶紧伸出小拇指：“老规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沈确看着她趴在地上伸出的小拇指，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每次打赌他们都这样幼稚地勾手指，不由得愣了一下。
辛禾见他发呆，直接抓过他的小拇指，勾住自己的，强行按下了契约手印：“说好了！不许反悔！现在反悔也晚了！”
沈确回过神，看着还趴在地上的她，扬了扬眉：“趴地上很舒服？”说完，起身将她抱回了轮椅。
辛禾坐在轮椅上，欣慰地点点头。这个五千块“买”来的长工，虽然嘴臭脾气坏，但服务意识还是有的。
沈确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对了，我给你买的拐杖和助行器应该快到了。万一我不在，你也能自己活动。”他指了指一间空卧室，“那间没人住吧？我住那间。”
辛禾心里默默给自家长工又加了一条优点：细心。
她对着他的房门，小声说了句：“嗯……谢谢啊。”
沈确拉开一条门缝，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哦，不用谢。对了，账单截图发你了，记得结一下。”
手机微信提示音应声响起。
辛禾点开图片放大一看，瞬间炸毛：“你搞笑呢？！这些东西要五百块？！”
紧接着，又一条微信弹出：【跑腿费50，需另付。】
她气得大喊：“你网购不是包邮吗？！要什么跑腿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