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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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嘴角流下鲜血的米麟。
他瞳孔狠狠一缩，刚刚的猜测，瞬间就变成了现实。
原来，他真的把自己的老师给伤了。
之前精神海中的变故，其实发生得很快。
宋瑜在集中注意力，米麟银灰色的精神丝出现在他的精神海，精神丝被宋瑜的意识发现，宋瑜的精神力炸毛似的攻击，米麟的精神力消失不见，这一切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迅速在脑子里把这些捋一遍，宋瑜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也难以置信，自己的精神力居然不是人鱼的治愈型，而是与之正好相反的进攻型。
辜负了米麟老师的期待。
辜负了帝林军医的治疗。
辜负了元帅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会是进攻型呢？明明进攻型一点用都没有。
王爷，王妃，世子，上辈子的所有人说得都没错。
宋瑜，你就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废物。废物。废物。废物……
这些无声的怒斥仿若千钧的重担压在宋瑜肩头，压得他彻底蹲下，抱住小腿，头深深埋进双膝，紧紧蜷缩在了一起。
精神海中的一声声“废物”震耳欲聋，那个孤零零悬浮在深蓝色精神海中的小小宋瑜，跟外面的那个自己，以同样的姿势，同样地蜷成了更小的一团。
这个姿势完全没有办法保护他，那些虚空中“废物”的回荡，也依旧如一柄柄利剑，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废物不配活着。
废物不应该存在。
废物应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是废物，我该消失。
我该死。
【活下去。】
我该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好吵。消失吧。
蜷缩在精神海中的小小宋瑜，胸口出现了一个更小更小的黑点。
黑点猛然变大，转瞬间就将精神海中的宋瑜吞没。
黑点继续膨胀，把精神海中所有的深蓝都染成了纯粹的黑。
黑点完全失控，它出现在宋瑜的胸口，又将蹲着缩成一团的混血小人鱼给彻底吞噬。
宋瑜原本蹲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圆球，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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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麟其实伤得并不重，他只是完全没想到宋瑜的精神力类型居然是最不可能的进攻型，而且还有着这么强的攻击力，毫无准备之下，才受了点小伤。
精神丝被宋瑜的精神力吞噬，他即使已经撤得够快了，精神图景依旧受到了冲击和震荡，等他回过神来，他的学生已经蹲在地上，缩成了十分无助的一小团。
米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宋瑜这幅模样，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心疼了。
他压下精神图景震荡带来的不适，尽可能用最温柔的语气开口，“小鱼，我……”
话没说完，变故突发。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宋瑜就被未知的黑色物质给彻底包裹起来，变成了一颗密不透风的圆球。
“小鱼！”
惊呼出声，米麟差点凭着冲动的本能直接扑上去了，但最后的理智让他刹住了车，刚刚进入宋瑜精神图景后得到的教训他还记得，就算是为了小鱼，也得谨慎行事才行。
再次放出试探的精神丝，银灰色的精神丝向前延伸，贴上圆球表面，“嘶”的一声轻响，就仿佛点燃了什么绒草捻成的线。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精神丝有如此易燃的属性，米麟来不及惊讶，赶紧就截断了自己跟这根精神丝的联系。
要是再慢一点，这玩意就要烧进他的精神图景里了。
怎么办？碰又没法碰，球里面的情况又完全不知道，就在他大脑飞速运转着想办法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米麟脑子慢了一拍地想起来，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明斯克来送盒饭了。
不管。那家伙有权限，觉得不对劲会自己进来的。
他这个念头刚转完，门就自己开了。
看到训练室里多出来的这个黑色的大球，明斯克明显一愣，紧接着就拧着眉头看向米麟，“这是怎么回事？”
“小鱼的精神力失控了。”好友的下一句话，就让明斯克的眉头拧得更紧。
他当即就把饭盒塞到米麟的手里，自己则几步就走到了圆球旁边。
“你小心点！”明斯克以往的臭脾气，让米麟除了这句话以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嗯。”明斯克头都没回，只一个单音，就能听出有多敷衍。
敷衍完了米麟，明斯克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不明精神力组成的球体上。
这个球给他的感觉很危险，却又完全没有攻击性，只是会破坏一切试图碰触它的事物，明斯克刚刚用一枚硬币，已经试探出了这一点。
硬币被扔到圆球表面，就迅速变成了黑色的粉末，又被圆球彻底吸收了。
破坏，消融，吞噬，同化。
即使已经明确了精神力类型，可这样的属性，明斯克即使在军中见识过无数种进攻型的精神力，眼前的这个，也依旧是独一份。
红色与黑色掺杂，斑驳的精神力将明斯克的左手均匀覆盖，米麟看到这一幕，当即就失声惊叫，“明斯克！”
这家伙要干什么！医嘱早就禁止他动用精神力，即使操纵机甲这种并不需要外放精神力的活动也被严格的限制，他现在居然直接释放出了这么多？不要命了吗！
听到他的惊呼，明斯克却只是淡淡地瞟过一眼，就重新低头看着黑球，果断地一把将手按在了上面。
“嘶——”仿佛冷水泼上烧红木炭的声音，痛苦的神色在明斯克脸上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却是掩盖不住的惊讶表情。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便继续坚定地慢慢探进去，斑驳的红色精神力一路跟着向上蔓延着。
米麟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明斯克，银灰色的精神丝已经在手上蓄力，时刻准备着，万一一个不对，他就能第一时间阻止明斯克发疯。
虽然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精神力在发疯中的明斯克面前，还不如蚍蜉撼大树。
可明斯克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甚至就连原本紧锁的眉头也稍稍松开了些。
他眼神专注地向下一路摸索，终于动作一顿，一把抓住了什么，向上提起。
宋瑜就这么被明斯克抓着胳膊，从圆球的表面被提了出来。
圆球依旧停在原地没动，宋瑜的下半身依旧藏在里面，明斯克拽着他的胳膊，试着让他往前走两步，宋瑜的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一动都不动。
明斯克的这番拉扯也终于让他有了反应，原本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双眼定定地看着这个将他拉起的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明斯克这才发现，宋瑜原本深蓝色的眸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的眼白和瞳仁一起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双眸中没有焦点，宋瑜就这么空洞洞地盯着对方看，像是某种恐怖神秘主题的玩偶娃娃，似人非人，被盯得久了，还会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让我消失吧。”盯了不知道多久，面无表情的宋瑜终于开口，声音虽然与之前一模一样，语气却变得完全不像他。
空洞，绝望，没有任何正面的，积极的情感，只有支离破碎的痛苦掺杂在彻底平板的声音当中，似乎在恳求谁来帮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不可以消失。你还没有遵守你的诺言。”明斯克却沉声否决，听着像是某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什么诺言？”宋瑜歪了歪头，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空洞的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好奇。
“你答应过我，十天之内，会成功建立起精神力屏障。”
“要怎么办？”宋瑜继续提问。
“首先，你是精神力的主人，你天生就拥有控制它的能力。它是你的工具，它不可违抗你的命令。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它听话。”
“怎么听话？”
“命令它，驱使它，将它彻底地，牢牢地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明斯克此刻像在训练自己手下的新兵，态度变得强硬，米麟听着都在替宋瑜担忧，担心这孩子又被明斯克这个破态度吓到。
可恰恰相反，宋瑜这次却完全忘了害怕这回事，开始认真按着明斯克所说的去做，尝试成为精神力的主宰，去控制，去驱使，去成为它的主人，而不是被它胁迫。
下面的圆球开始变形了，变成如同沥青一般粘稠的液体，顺着宋瑜的下半身，向上蔓延。
明斯克松开了宋瑜的胳膊，看他能自行站定了，就打算彻底放手，手却被宋瑜的精神力给黏住了。
更准确地说，宋瑜的精神力黏住的是明斯克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精神力，它贪婪地吞噬着那些红色中的深色斑驳，却给明斯克带来了越来越强烈的疼痛，从手臂，一直疼到精神图景深处。
“小鱼，松手。”这是明斯克第一次这样正式的称呼宋瑜，“接下来，给你的精神力下达命令，告诉它，回到它应该回去的地方。”
宋瑜的本能让他遵循着明斯克的命令，而这份命令的效果立竿见影，那些缠绕在宋瑜身上的黑色精神力开始越变越少，黏住明斯克的精神力，也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
黑色的精神力彻底消失，宋瑜眼中的黑色也慢慢缩小，缩到正常瞳仁大小的时候，便停住不动了。
原本深蓝色的瞳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夜空更深的黑色。
这两汪深潭一样的眸子，盯着谁盯久了，就会给人一种仿佛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宋瑜眨眨眼睛，似乎总算是缓过神来了，神色却依旧带着怔忪。
“小鱼，从下午开始，我来做你的老师。”
他听见明斯克这样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