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小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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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火光送到他面前，乔绝将那盏落在地上的灯笼递给他。
卿竹抬头，问道：“他死了吗？”
乔绝点头，答道：“嗯。”
卿竹神色茫然，垂眸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良久之后他拍拍衣裳，站了起来，接过灯笼仰头道：“那我们回去吧。”
地面铺盖了许多绿藤，绿意遍布大地。他轻轻拨开挡到路的藤蔓，又走回到传送阵面前，而后伸手牵着乔绝走了进去。
归来崖中已经白日。
阳光十分的好，他看久了便觉得有些晃眼，躲回屋中睡觉了。待醒来时，便看到外间摆了许多好吃的吃食，左寻右寻没寻到乔绝。
带给明琅的那封书信已经不见，桌面只搁了那封对折的信纸，还有常浮留下的写着两个字的信。
多出来的那封信，应该是祝木给他的，他在神殿找东西时，便见对方拿着笔现写了这封。他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啃着，而后便拆开看了。
祝木在信中首行便说，他生前做了诸多错事，但无妖可说，无可偿还，如今遇上了个肯听他讲故事的妖，就将从前种种皆写下，细细说了桩桩件件的事。
信中提及许多事，末尾只说从前种种都是他疑心颇重，苦哑藤族的事是他自作主张。信上说，各族都待他极好，他却只相信谋算，从未留意它们的真心。
卿竹看完之后，那信便消失了，如同昨日见祝木死时的那样。他抬头，透过门框，望向归来崖处那高悬日光，微微叹息，又折回睡觉。
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呼唤声，很小声，似乎是从窗外传来的，他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
眠兮趴在窗框上，伸手道：“好巧啊，又见面了。”
卿竹揉揉眼睛，发现对方没消失，问道：“也不是很巧吧？”
眠兮道：“是哦。我是专门来寻你的，所以也不巧。”
卿竹试探道：“为青心而来？”
眠兮道：“不是哦。我是来邀功的，你放我进去好不好？”
闻言，卿竹下床走到窗边，看着对方道：“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你进来。”
屋内设有诸多阵法，就连窗户旁都设了相应结界，若不从内部开门，对方是无法进来的。
此时正是夜晚，眠兮在窗框上摆了盏白烛，便巴巴地看着，春夜的风还有些大，将那身白中带绿的衣裳吹得四处乱飘，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他委屈道：“是我从中周旋，你才能拿到那颗青心，如今便是翻脸不认妖，好生狠的心。”
卿竹迷茫，眨眨眼，问道：“不久前，你不是才将我送入阵法中，要置我于死地吗？”
“那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乔绝那般厉害，你肯定能活着，族长他整日纠结，我若不激一激他，他也想不通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眠兮伸手拢紧了衣裳，趴在窗户上软软道：“其实我们族长很在乎你的，你是他出来后的第一个朋友。”
卿竹安静地听着，没有回答。
眠兮继续说着：“我也很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所以我也不会害你，你就放我进去好不好，屋外真冷，我说话舌头都要冻僵了。”
卿竹想了想，便打开门将对方放了进来。
“你的屋子好暖和。”眠兮走进门时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意，而后自己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倒了一杯水喝，糯糯道：“水也是热的。”
祝木死时的画面总浮现在心中，卿竹今日不太想说话，便坐在一旁靠在桌上等对方开口。
“唔，此次来我是想跟你说清楚的。藤城中的事虽然是我故意的，但是没有坏心，我怕你觉得我是坏妖。”
眠兮讲着讲着，也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缓缓道：“族长他有很多想做的事，但是不能都做，所以会想很多。其实你们到藤城之后，他就知道了，也知道你们在找青心。
那颗青色花朵做成的心一直放在我这里，是沉城的时候大族长给他的，说是道歉。青心有很多用处，能够起死回生，但是却救不了那么多的苦哑藤妖。
所以我们就一直没用。而且就算它们活过来，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它们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让藤城变得更好，如果看到现在这副模样，或许又要被气死一回。
话又说回来。族长是想把青心给你的，因为你从前帮过我们许多。但是也想用这颗心上的灵力，去维持那白石室中我们同族的身躯，所以一直在犹豫。
但我觉得，它们反正已经活不过来了，即使保存得再好也没有用，那还不如就让它们就此消散吧，族长也就不会再整日里苦恼了。
所以我才将你抓到那里，族长两两相比较之下，便会觉得活着的妖更好些。
只是将你带到小忆居时，他好似又有些纠结了起来，我便将他一下，让他知道失去你是件多么伤心的事情，便会心甘情愿地将青心给你了。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卿竹听着，微微思索道：“你都知道将我传送到阵法之中，乔绝会来救我，那常浮也应该知道吧？”
“哎呀，好像是这样的呢。”眠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凑到他跟前道：“你好聪明呀。”
此时听眠兮一说，卿竹对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稍微有些了解。从眠兮的眼神看，的确不像是骗人，纵使对方叙事略有夸张，但整体来说也合情合理。说起藤像，他恍然间便想起了神殿之中的藤像，问道：“话说，这神殿之中的藤像，是怎么回事？”
眠兮思索了片刻，愁眉苦脸道：“呜呜，说起这个事情就很伤心了。你有没有发现白石室中的妖其实很少？我们死了两万多的同族，石室中如今只放了三百只，其余的全搁在神殿之中了。”
卿竹疑惑道：“为何？”
“刚刚还说你聪明呢，这怎么会想不通呀。”眠兮眨着眼睛看他，甜甜解释：“因为保存它们的身躯要用灵力呀。若全放在一块需要好多好多灵力，白石室中没有那么多的灵力可以用的。
神殿中方位极好，也能让身躯不朽，只是效果较弱些。我们便把关系好的留在白石室，再抓些坏妖丢进去，关系一般些的就放在神殿之中。
可惜千百年过去了，神殿中的身躯大多都已经风化了，白石室中的也快了。”
此时秉烛夜话间，卿竹听着眠兮说个不停，竟也觉得有几分亲近了起来，他又问：“你那时在族中都看到了什么？为何你们就放火了？”
“其实小忆居中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候我没有骗你的。放火也是真的想要救我们同族，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那火会烧死它们。”
眠兮手舞足蹈解释着，而后又安静了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族长是否知道，我就不清楚了，他许多事都不跟我说。”
桌面上常浮的那封书信还压在书下，卿竹看到时忽然想起了祝木，又问：“那你们会不会怨恨当初骗你们的妖？”
眠兮疑惑道：“骗我们什么了？”
卿竹听完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便不再问这个问题。而是说：“那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眠兮却开始缠着他，问：“你说嘛说嘛，哪只妖骗了我们呀？都骗我们什么了？”
卿竹只好无奈道：“那你们从前是怎么商议去医治藤城众妖的？”
眠兮道：“唔，那时候我还小，不太清楚。只看到大族长来过，然后年纪比我大些的妖都会去老族长的屋内，说很久的话。我偶尔过去听，偶尔没去听。
后来老族长就带着我们，一起跟大族长去了藤城。
藤城中心好热闹，有好多好多长得不一样的妖，都好漂亮，长得好好看。那时候就算是只有很微弱的绿色的光，城中也很美。
但是路上我们看到了许多躲在屋内的小妖，身上好多伤口，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据说它们是妖力太微弱了，所以被青心灼伤了。
我们在城中住了几年，要吃什么有什么，要玩什么有什么，还有好多漂亮衣服穿。
只是有时候会有草妖打过来，大族长总会带着浩浩荡荡的爬藤妖前往，而后负伤归来。
我们看得久了，渐渐的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用。然后有一天晚上，老族长再问想不想让藤城回到原来的模样，大多数妖都同意了。
因为大族长还说能让我们活下去，虽然后面没有实现，但是我们也为藤城变好出了一份力。只是病愈后众妖看到我们族好似不像以前那么开心，总是低着个头，不像从前那般热情。
我们族中的妖也离去好多。新族长，就是现在的族长，就带着我们剩余的妖回去了。新族长不喜欢出门，之后也没再带我们出去过了，就一直呆在苦藤山中。
直到有一天，他偷偷前往藤城被我看到了，我就跟着过去。他带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问他要干什么，他就说要去点火，我就也跟着去了。
他原本不让我去的，是我百般哀求才带上我的。只是后来跟族长说的不太一样，火点燃了，藤城烧了，但是两千苦哑藤族没有活过来。”
卿竹听完，便明白了。祝木所说的苦哑藤族种种行为，或许只是常浮所为。那时年纪稍大些的妖都死了，留下的都是小妖，只留下常浮作为苦哑藤族理事的妖。
常浮应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自己决定着要做什么。
苦哑藤族中的小妖并不知道真相，只觉得自己的亲友是被真心对待的，情愿赴死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