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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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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邈顺着话音找过去,说话的人满脸不屑。
再扭头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向阳,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依靠在沙发上,头顶旋转的彩灯在他脸上留下一片花花绿绿的光影。
向阳轻呷了一口酒,转头看着吴觉:“今儿你的局,你也不管管?”
吴觉打着哈哈:“横江这人就是嘴快,实际也没什么坏心眼。”
“是么,”向阳应了声,忽然转头对赵横江说:“煞笔。”
赵横江先是一愣,接着怒气上涌,“你说什么?”
向阳把手中的酒杯放回桌台上,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娴熟地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青蓝色的烟雾从他唇间倾泻而出。
孙邈把头从盘子里抬起来,看了向阳好几眼,他上次见向阳抽烟还是他去酒吧追人的时候,这段时间别说烟灰了,他在向阳那连烟盒都没见过,他都忘了向阳会抽烟这事了。
向阳道:“我说煞笔,诶呀我这人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说话难听了点,你多担待啊。”
赵横江扔了酒杯站起来,手指着向阳:“你有种再重复一遍。”
“煞笔呀你。”向阳气定神闲地重复。
孙邈琢磨着向阳这人还挺有种。明明知道对面人多,还能说好几遍。
赵横江当即要扑过来,吴觉见势不妙连忙站起来抱住他的腰:“欸诶诶!给兄弟个面子,今儿咱好不容易聚一起……”
“谁他妈跟这东西是兄弟。我呸。”
孙邈也把筷子放下了,要是真闹起来他还得护着向阳。
他可算明白了,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宴席,孙邈用眼神谴责向阳,被向阳逮个正着。
向阳又吸了一口烟,冲着孙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吴觉硬把人按在沙发上坐着,“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别,”向阳在一旁打岔,“也没什么交情。”
他把烟头上的烟灰掸进烟灰缸里,对赵横江说:“说我离了向家是个屁,怎么,你已经被赵家放了?”
“赵老爷子宝刀未老,今年都六十多的人了又给你添了个小叔,眼瞅着股权稀释板上钉钉,你还挺有闲情逸致操心别人的闲事。”向阳说,“噢,差点忘了,王冉是你小姨。”
虽然也是一表三千里的关系,但是这一大家子走动地勤快。
赵横江被踩着痛处,人又炸了,吴觉一个差点没按住他。
“放开!”赵横江发了疯往前挣,“你天天在家作威作福连你妈都敢打,我还真就看不上你这货色。”
向阳脸沉了一下,“王冉这么说的,挺好……”
赵横江人挣不开,嘴又没受到限制,“家里给你安排好的路子你不走,往出一跑就是十几年,被男人搞烂了你舍得回来了,爷看见你就泛恶心。”
不知道王冉在赵家演的什么戏,义愤填膺的赵横江像个正义的战士,感觉自己在替天行道:“一家人为你一个人铺路还不够,我今儿非得打折你的一条腿给我姨出气,等你腿躺下来我抬你回去。”
向阳还以为王冉消停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呢。
真没劲。
他原本被赵横江搞出来的火气,突然就跟被人扎了个孔的气球一样,跑得没剩什么了。
向阳问赵横江:“高中的时候就听说你爸给你安排的未来通道是先上省大再去留学,学成归来就进自家公司。”
“怎么你省大没考上,留学也没去,快三十的人了自家公司大门都没摸着,你说你丢不丢人。”
“操……”赵横江明显是在积攒怒气值。
赵横江猛地一踢脚,吴觉一个不慎被他甩开,他抡着拳头就冲向阳扑过来,孙邈见势不妙,站起来张开胳膊将人死死锁住。
赵横江还想再扑,孙邈眉头一皱将人直接压沙发上按到。
“离了向家我向阳照样吃香喝辣,而你,”向阳右手夹着烟,食指着赵横江的脑门,这是一个十足的挑衅动作,“你才是真正的屁都不是。”
赵横江恨不得把向阳的指头咬下来。
“祖宗!”吴觉都想给向阳当场跪下,“少说两句行吗?”
“不太行,”向阳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问赵横江:“自己家一摊子烂账都理不清,就想着替别人出头,想教育我,你算什么东西?”
赵横江恶狠狠地盯着他,“我再差也比你强,连父母都动手的畜生,以后别让我在路上碰到你,被车撞死那是刹车失灵可怨不到我身上。”
向阳靠回沙发上,胳膊上已经拆了线的刀口有隐隐泛着痛。想打人,又觉得不划算,打完手疼。
向阳忽然就在想,人一天就为了这么点糟心事,折腾来闹腾去,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王冉和向德正把糟蹋他的精力拿出两分来放在正事上,老爷子说不定早把公司给他们了。奈何他两是一点气都争不上。
烂泥扶了几十年,还是没能上得了墙。
这怪谁呢?
总不能怪他喜欢男人,克着他两了吧……
啧,向重新点了一根烟,还真没准,两人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
向阳沉默半晌,“要不你上我家去磕头认个干爹干爷什么的,说不定还真能把公司给你管理。”
赵横江无能狂怒,“你爸妈还有你爷白疼你这么多年,你放着家里的事情不干一门心思往外跑,白眼狼都能养熟就你不能,外边什么男人在勾引你。”
孙邈都被他的发言震惊到无语了,这人真是向阳的朋友?他才和向阳认识多久,向阳家那一摊子破烂事他都理得差不多了,这人还能不清楚。
啧……
塑料友情啊。
孙邈同情地望着向阳,向阳居然没什么反应。
向阳当然没什么反应,向家人向来体面,里子再怎么腌臜难堪,面子上也总是光鲜亮丽的。再加上王冉的得意法宝,眼泪一掉哭上两嗓子,黑的都能变成白的。
外人总不相信向阳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没人信向阳一个向家的大孙子,初中穷到一天只吃一顿饭的地步。
他饿到嘴里泛酸想回去找点东西吃的时候,王冉准时准点会出现在他面前提醒他要注意身材。
但凡他质疑他一个初中正长身体的男生究竟要保持什么身材的时候,向老爷子和向德正的棍棒就已经来了。
向阳想起往事突然颇感烦躁,当年太瘦了,打又打不过,饿得太狠还跑不动。或许向家人是故意的。
赵横江和吴觉他们又逼逼了什么向阳没在意听,全当屁放了。
他们来得早,之前店里还算清静,这会DJ和跳舞的gogo都出来上班了,他们这儿是最前排的卡座,gogo一波接着一波路过,DJ还要重点关注一下他们这座。
音乐炸得人心脏都疼,环境是热闹了,但是人感觉没什么意思。
向阳端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赵横江终于被吴觉几人劝着去另一边坐了,架眼瞅着是打不起来的,孙邈亲自盯着人离远点了才回来。
向阳没留神已经好几杯下去了。
向阳之前愿意接吴觉的帖子,纯粹是因为在向家待着无聊,坐办公室无聊,看王冉和向德正的表演也无聊。
今儿他是想着带孙邈出来喝喝酒放松一下,小孩刚考完试。
结果就整这么一出,操……
向阳现在的日子就有聊多了,有个好玩的孙邈,比如这会,孙邈生怕他嘴贱被打,寸步不离跟个保镖似的贴着他。
家里还有个黏人的大宝……
孙邈这会和大宝的状态差不多。
向阳想起在家里喵喵叫的大宝,屁股有点坐不住了,他问孙邈“吃饱了吗?”
孙邈:“差不多了。”
这儿的菜果真如向阳所说的那样,脸盆大的盘子里只有一根草,服务员来收了几轮盘子,孙邈才吃个半饱。
“走吧。”
向阳起身率先站起来,对吴觉说,“多谢款待,下次不用喊我了。”
吴觉是个天天外场混的主,向阳话里的意思他清楚,想说什么,犹豫再三也没出口,最终就说了句“以后有机会再聚。”
向阳脱离了向家,以后离他们这个圈子就远了,今儿又和赵横江闹成这样,他和赵横江明显关系更好,以后再叫不叫好像已经无所谓了。
两人离开卡座七拐八拐在通道里走,孙邈看了眼指示表,一把抓住向阳的胳膊:“别在前边领路了大哥,这边不是大门的方向。”
向阳很是无奈:“喝那么多酒,你不去放放水?”
“哦。”孙邈尴尬地松开手。
他原本想说你去吧我在外边等你,但是向阳刚才喝了一瓶多红的,他不知道向阳酒量深浅,怕向阳一头栽马桶里出不来,跟着一起进去。
向阳全程目光清晰脚步明确,栽都没栽一下,摸进了厕所隔间。
孙邈在门口守着他。
然后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变态,孙邈一下子浑身都不自在了,想了想为了让自己正常一点,他推开隔壁隔间进去了。
他出来的时候向阳还在里边,他敲敲门向阳说了句“没事”。孙邈就先去洗手了。
自动感应的水龙头哗啦啦流出干净的水花,孙邈看着水龙头奇形怪状的造型,暗自庆幸这玩意是自动的,这要让他动手他都找不到开关。
水龙头里的水还没有喷完,一个穿着制服的老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孙邈身边。
孙邈抬头时正好在镜子里和老头的视线对上。
孙邈吓得卧槽一声,腿肚子都哆嗦了一下。
老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手里托着托盘,上边整齐地码着白宣的热毛巾,老头把手里的托盘往上聚聚,“热毛巾要吗?”
孙邈心还在通通狂跳,这老头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看老头举得还挺辛苦,嘀咕着真不愧是奢华酒吧,服务就是周到,洗了手还有热毛巾可以擦手,就顺手取了一条下来。
他把擦过的毛巾放回托盘里,正要对老头说谢谢,老头咧着嘴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谢谢惠顾,三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