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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托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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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衣努尔身上一片狼藉。
“殿下。”,段英轻声唤了声眼睛有些睁不开的阿衣努尔。
阿衣努尔是累极了,脑子晕晕的,全身力气都流失了一样。
但在段英去亲他的唇时,还是躲开。阿衣努尔仍是生着气,虽然他都被段英弄的晕眩了,还正摆着谱。
混乱迷情过后,遗留的问题还亘在两人之间。
段英挂着那脸上一道明显的红痕,从他未褪的上衣里摸索出一把匕首,握着阿衣努尔的手,将它抵在自己心口。
他流着汗的额头抵了抵阿衣努尔的,说道:“殿下。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你若不信,你就把它插进去,问问它,问它,我段英是不是从里到外都属于你。”
阿衣努尔瞪起美目,握着匕首的手往旁边缩,不可置信道:“你威胁我?”
段英却拉着他的手,用刀尖刺进了一寸,血瞬间染红了衣襟,掉在阿衣努尔胸腹上。
阿衣努尔惊醒,把匕首甩在一边,抱上段英,手掌捂住伤口,“你干什么!”
段英苍白着唇,苦笑道:“殿下信我了吗?”
阿衣努尔总算红着眼点头。
然而原本温情的场面在阿尔善出现在两人眼前时被打破。
他眼底暴怒脸色阴森如阎罗,已经来了不知多长时间,也许看到段英压在阿衣努尔身上如何动作,也许看到阿衣努尔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这一切荒唐极了。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阿尔善就先发制人用长鞭勒住段英的脖子,不管不顾拖拉他出了门。
外面响起数道惊呼,人声议论,鸡飞狗跳,还有段英的痛呼和挣扎声音。
“贱畜!”,阿尔善的声音如同雷霆爆喝,事情败露得明显,一切昭然。
“阿英!”
阿衣努尔腿软摔下床,就要跟上,却被才赶回来的巴图拦住为他盖上蔽身衣物,阿衣努尔潦草穿上,就追了上去。
阿尔善翻身上马,将段英拖拽在马下,烈马狂奔间,段英被拖行着,扬起一片飞尘,他几近窒息,青筋暴起,偏还衣衫不整,狼狈异常。
几乎要死了。
“阿英!”
“阿尔善!放开他!”
阿衣努尔在后面策马狂追,他的心要从口中跳出来,策马行进速度赶到最快。
突然不知哪里跑来一匹身量不大的黑马,拦截住了阿尔善,他一刀砍到了黑马的背上,霎时,马的哀鸣声仿佛响彻了整个草原。
“小黑……”,段英认出是小黑的嘶鸣声。
阿衣努尔终于追上,飞跳至阿尔善马上,抢过他的刀,砍断鞭子,用衣服盖上了段英。
“阿英!阿英!”
段英勉强睁开眼睛,他满脸满身都是血口,脖子上的勒痕青紫,然后才倒吸一口气。才算没死。
阿衣努尔不住地安抚拍摸他的身体,自己也抖的不行,滔天的惧意几乎埋没他。
段英差点,差点就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阿尔善看见他抱着段英,迅速将两人分开,勒住他脖子将他箍在怀里,骂道:“你这个浪荡娼妇!”
“你给我……滚……”
阿衣努尔踢蹬着,肘击阿尔善无用,将他手臂也咬出了血,就要咬掉一块肉。段英奋力抱住阿尔善的腿,想让他放开阿衣努尔,混乱中又被当胸几记重踢。
王庭里的守卫军兵终于赶来,将三人分开,分别押起阿衣努尔和段英两人。
本来今天是个大喜日,但这边动静太大,准备中的苏日勒和可敦托娅等人都引来了。所有人胡人的贵族都在围观这场捉奸。二人如同待宰羔羊一样被人从外面送到可汗面前。
堂堂的阿衣努尔殿下,竟和一个俘虏奴隶通女干,还是个男人!这真是前所未闻的王室丑闻。如同吹起来的蒲公英一样,将人逗弄地兴奋非常,有身份的,已经趁乱站到现场,旁听可汗可敦对这场□□闹剧的审判。
苏日勒面如黑炭,双眼狠狠盯着阿衣努尔,见他衣衫不整,亲热痕迹显露,一副刚结束一场情事的样子,心里滋生起无边的暴虐和怒火。
托娅仪态端庄,见此狼狈场面也非常平静。阿衣努尔冷静下来,将眼神转向苏日勒,不惧和他对视。苏曼赶到后,说了些场面话缓和气氛,但没有松快多少。
段英被人摁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阿衣努尔心始终高高提着。苏日勒看二人伉俪情深的样子,决定先惩戒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奴。
“来人,将这名男仆斩去四肢,丢到狼堆里去。”
狠厉恶毒的惩罚手段。
阿衣努尔突然猛力挣开钳制,竭声护道:“我看你们谁敢!”
周围人瞬间叽里咕噜议论起来。苏日勒眯了一下眼睛,冷笑道:“王弟,你是被蛊惑了。”
他向众人道:“阿衣努尔被这名汉人俘虏蛊惑了。把这人拉下去处死,相信他很快就会醒悟的。”
“慢着。”可敦托娅突然打断道。
这位可敦,性格温顺安静,与苏日勒相敬如宾,苦于没有子嗣,经年吃苦药,也经常缠绵病榻。今日应是件喜事,她也没有着妆,面容素净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她也是个很有特色的草原美人,但此时就如同枯萎了的干花,抽干了水分,生息也快耗尽。
托娅的性子,王庭里的奴婢知道,十分冷,对苏日勒也没什么淡然之外的颜色。
她能出来为阿衣努尔和这名贱奴求情?这是众人所想不到的。苏日勒也愣了一下,看她下一步动作。
托娅一步一步走到阿衣努尔面前,俯视了一会儿他,然后微微托起他双臂将他扶起。
阿衣努尔突然想到那碗果酒,压抑不住的欲望,一旁的阿尔善也是明白过来似的,表情一下变得气急败坏,急忙放开段英跑到阿衣努尔身边手足无措。他也是被托娅赐了酒,然后就被派来找阿衣努尔。
托娅在众人没意料的时候,伸进了阿衣努尔仅穿了一件的衣服里。女人温凉的手掌出其不意地伸到阿衣努尔的下面,覆盖到了他下身,摸了一把。阿衣努尔受惊猛地一推,将托娅推了个后仰,旁边的侍女赶紧扶住她。
“天啊!”
“这……”
“真荒唐……”
托娅拿出手,摊开手掌。
她苍白的唇咧起笑了笑,嘴里喃喃道:“果然是这样……”
“所以才引得可汗对你痴迷不已,就连男仆,也能为了上你连命都不要。”,这句话落下,掷地有声。
传到围观的每个人的耳中,周围鸦雀无声,都被深深震惊了。可敦说的,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日勒眼皮直跳,咬牙训斥道:“你不要疯话,托娅。”
托娅回过头,抬起薄薄的眼皮,脸上显出嘲弄,笑道:“是吗?是我在说疯话?”
“那我还有证人。”
人堆里出来一位比她高的女人,那是苏合的大妃,梳着妇人的发式,和她如出一辙的长相,淡淡道:“姐姐说的不错。我也曾见过阿衣努尔殿下和苏合行颠鸾倒凤之事。”
段英挣扎说道:“不……”,手被反钳得更紧,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两条腿被人踩着,一把刀横在他的颈侧。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阿衣努尔被众人刁难,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脑子一抽一抽的疼,额头上的鞭伤咧着口子,也在滴血,渗透眉毛流进眼睛。
他恨自己只是一个任人鱼肉的俘虏,咬紧牙关也忍下两滴浊泪。
这恶果为什么只有殿下一人承受?
“而且乌和勒是阿衣努尔和苏合殿下所生。”,
“天啊!”,一位贵族夫人惊到,见众人朝她看来忙忙掩唇低下头,慌乱不已。
苏日勒的眼神像是淬了铁,此时事情的争端已经转移,他恨不得掐上托娅那纤细的脖子,将她掐死。苏曼已经默默到了段英身边,悄悄用眼神施压看守将段英押出去。
段英昏昏沉沉地,只觉得自己被抬走,但没有力气挣扎,他的血好像要流尽了。
苏曼看了一眼阿衣努尔,得到他黑沉沉的眼神回视后,鼻子一酸,自己也随后离开了。
阿衣努尔自托娅说出真相后,都十分平静。他接受了一切,再没有不甘心,决心要把段英送走。
托娅听到妹妹为她证实,眼里泪水就流出来了,大庭广众之下,她开始控诉这些年苏日勒对她所做的一切:“他们这些年一直狼狈为奸,他——”
她指向苏日勒,“他忌惮我,明明我那么爱他——明明我这么爱你啊可汗!”
“你为什么一直害我,我还以为自己有问题,不能为你诞下子嗣,到处求仙问药,却没想到一直在服你给的毒。”
她满含热泪的眼又恨极地看向阿衣努尔,然后抓住他的长发,逼他仰起头。
“你就这么喜欢你自己的亲弟弟?!”
怨毒,愤恨,恶心,不甘,心灰意冷,托娅的指控,让阿衣努尔自责得抬不起头。确实,无论如何,他总是会对不起一些人。
托娅这些年来所承受的,是由他和苏日勒,以及死了的苏合,一起酿造的恶果,酸透,烂透,里面恶心流脓的,肮脏事实。
苏日勒却不这么认为。他根本不爱托娅,对阿衣努尔就更复杂些,爱,不算,执念,又太浓。
所以他并不想为这些费神,表面的和平已经被破坏,他苦心经营的君王形象,因为今天托娅的控诉,变得可笑,虚伪。
他无处发泄,在场的这些人,出去如果敢透露半个字,就都会死。他会给所有人安排个不体面的死法。
众人也都怕得发抖,恨不得割了耳朵,有些没出息已经跪在地上。
托娅见众人不敢吭气的样子,又哭又笑,她妹妹在后面扶住她,不阻止也阻止不了。她的姐姐是执意要走向这个结局的,曾经想拦想劝,如今也不了。
她们的一生,自己大概只能掌控死法吧。
托娅向后跌倒,靠在妹妹怀里,拿出一瓶早就准备好的毒药,看着苏日勒无动于衷的样子,含泪笑着一饮而尽。
很快毒发,托娅就这样,嘴角溢血,服毒死在妹妹怀里。
“姐姐!”
“可敦!”
……
兵荒马乱。喜事变丧事。全程没说一句话身穿婚典盛装,只静静站在那儿的玛雅这时打了个激灵,终于活过来了似的,惊恐着跑了出去。
苏日勒面容无一丝悲痛,安排人将托娅带下去,开始准备葬礼。他一步一步走向阿衣努尔,见他一副灵魂离体的样子,就让人押着他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