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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无终 ...

  •   “它们不断追寻死亡。”

      “哼。”男人背着猎枪,走在树林里,心想这句话真适合自己。

      这个男人叫“里恩·布里克斯”,41岁,单身汉,相貌丑陋,性格木纳。他没有正经工作,平时打打零工,赚的钱当天就去酒馆花掉。如果说大街上每个醉汉都有难以忘怀的曾经,里恩·布里克斯的曾经也是最平凡的那一类。

      十年前,里恩·布里克斯有妻子,两个孩子,感情不好不坏,日子不好不坏,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改变了一切——回家探亲的父母、妻子和孩子当场身亡,不在场的他在事后得知消息,恍惚发现只剩他一人在世。周遭熟悉的一切让他每时每刻都沉浸在回忆中,他染上酒精,躲藏到混沌的极乐。

      如果这是庸俗烂套的自.淫小说,那么接下来该让他得到某个远房亲戚的遗产、偶然发现的藏宝图、忘记什么时候帮助过的富翁的回报,然后他跌入谷底的生活能一跃而起。里恩·布里克斯抱着酒瓶痴痴地想。

      里恩·布里克斯得到了一张羊皮纸。

      那是他在妻子的遗物中偶然发现的。羊皮纸呈淡褐色,边缘粗糙,像是从一本书上被撕扯下来,上面详细记录了一种特殊动物——魔鬼。

      纸上写道,魔鬼全身漆黑,行踪诡异,发出的声音既像孩童,又像老人。魔鬼的肉能让死人复活,能让活人长生不老。

      世上真正找到魔鬼的人寥寥无几,但有一群人对魔鬼趋之若鹜,并以此积累了大量金钱。他们似乎在各个地方都埋了眼睛和耳朵,只要你找到魔鬼,自然会有人出现指引方向。

      死而复生,长生不老……里恩·布里克斯为什么会相信一张破纸上的鬼话呢?实际上,里恩·布里克斯如着了魔般,挥舞羊皮纸冲进酒馆。

      “我会成功的!听到了吗?我有预感!我会!”里恩·布里克斯在酒馆里大喊大叫。

      而周围那些跟他差不多的男人,奇怪地看着他,犹如看一个疯子。

      确实是。

      如果「他」在场,「他」会劝里恩·布里克斯放弃,而不是把自己的幸福与魔鬼绑定。就算泡在酒精里醉生梦死,得过且过,也能再活上十年二十年,而不是早早死去。

      是的,里恩·布里克斯已经死了。

      但又活了。

      “呃——”男人伸了个懒腰,扶了把背后的猎枪。「他」伸手在胸口掏了掏,从汗湿的内衫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

      “好吧,”阳光从树叶缝隙漏下来,「他」的眼睛倒映着羊皮纸上的黑羽毛插图,“先去把这件事解决。”
      「他」可不希望有第二个想尝试的傻子。

      里恩·布里克斯已经死了。在他趴在草地里三天三夜,然后一枪打死一只黑鸟的时候。再之后站起来控制这具身体的,不是里恩·布里克斯,而是黑鸟也及死徒鸟里的「他」。
      如果简单理解,这是来自魔鬼的等价交换,一命换一命?

      不,这并不是公平的交换。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跟我走。”男人把枪抵在「他」背上,低声命令道。

      「他」回过神,看向地上的尸体。女人双手交叠,笔直地躺在地上,胸口盛开出大片大片的红色。

      「他」伸出手,把女人最后一缕脸颊边的棕发挽到耳后。视线里伸出的右手白皙柔软,却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

      「他」慢慢站起来,跟着男人坐上卡车。

      “为什么不杀我,比尔?”「他」真诚发问。

      “……”伊扎克·比尔发动汽车,闻言冷笑一声,“现在这种发展不是更好吗?”

      「他」沉默不语。

      在开枪射杀阿维亚·多林后,伊扎克·比尔仿佛变了个人,掌控他人生命的快感如酒精般令人沉醉,从某些角度看,他有些像曾经的莱昂纳德·斯坦西了。

      伊扎克·比尔应该杀掉「他」的。「他」明明感觉到了。阿维亚·多林的出现是个意外,但这并不影响伊扎克·比尔继续杀掉「他」。为什么?问题在哪里?伊扎克·比尔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你只有一枚子弹。”「他」突然说道。

      「他」看到比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

      “是谁给你的?你又交换了什么?”「他」看向比尔。

      噗嗤。

      比尔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扎进旁边女人的胳膊,又猛地抽出,仿佛在刺一块生牛肉。

      卡车平稳地向前行驶。

      “你话太多了,”比尔冷漠注视着捂着胳膊喘气的女人,鲜血顺着她的手臂缓缓下流,“你只需要闭嘴。”
      比尔在警告「他」,他对「他」毫无怜惜之情,他随时可以杀掉「他」,无论有没有子弹。

      「他」缩在座椅上,颤抖地捂住伤口。大雨噼里啪啦砸向窗玻璃,车子里冷得像冰窖。「他」轻笑了一声,毫无畏惧:“那个人许诺了你什么?”

      “……”

      “你知道吗,”「他」喘气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说:“走投无路之人。”

      “……”

      “每当那时候,人们总会去相信那些可笑的谎言,哪怕明知不可为……”「他」看着比尔,轻声说,“我没想到莱恩的死对你影响这么大。”

      「他」看到比尔握着方向盘的手浮现青筋。

      比尔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你别以为你不怕死就能……”

      “怎么会呢,”「他」打断比尔,说,“我怕死了。”

      “……”

      「他」怕死了。

      只要有人杀了「他」,「他」的意识就会占据对方的身体,并得到对方的全部记忆。而最令人恐惧的是,即使他行动自由,无论付出何种努力,做出什么选择,死亡交换总会到来。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永远不死。可「他」却越来越害怕死亡的到来。也许只有那些明确知晓前路的战士,才能毫无畏惧的投入死亡吧。

      「它们不断追寻死亡。」

      一次又一次,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恐惧。所以在一个月前,「他」投入大海,妄图能将意识分割成成千上万份,跟随鱼群躲进无边无际的海洋。

      又一次,「他」失败了。航船闯入海域,莱昂纳德·斯坦西因为一个可笑的鱼钩搭上了自己的生命,「他」占据了莱昂纳德·斯坦西的记忆和身体,又辗转来到他的妻子——凡妮莎·斯坦西。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杀了莱恩?”比尔突然问副驾驶的女人。

      “啊,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来得太晚了吗?”「他」垂下眼,从记忆里提取答案,“因为他想侵占‘我’的财产,并且杀了‘我’的父母。一报还一报。”

      “是他会做的事,”比尔沉默片刻,哼笑一声,“他大概没想到会死在你手里。”
      比尔想,莱恩以为自己完全掌控了天真的妻子,却没想到死在她手里,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他」依然捂着胳膊,鲜血一滴一滴滴到座椅上:“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杀了他吗?”

      “……”比尔的嘴巴张了又闭,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回答。

      卡车里重归寂静,歹徒与俘虏,杀手与杀手的对话结束。「他」闭眼休息,直到卡车停下。

      「他」睁开眼,看到寂静的山头,以及黑暗中的树林。

      「“我会成功的!听到了吗?我有预感!我会!”里恩·布里克斯挥舞羊皮纸。

      酒馆里的男人毫不客气地耻笑他:“说得轻松,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预感!”里恩·布里克斯大声说道。」

      怎么会是这里?「他」睁大眼睛。

      「他」本以为再次回想起里恩·布里克斯的记忆,是因为目睹了阿维亚·多林的死亡。

      五年前,里恩·布里克斯射出的子弹破风穿过死徒鸟肋骨的间隙,准确无误地扎进跳动的心脏,鲜血犹如火山口的岩浆喷涌而出……与阿维亚·多林的死亡是多么相似。

      「他」以为是因为这份相似,才让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开始混乱躁动。

      在里恩·布里克斯之前,「他」在死徒鸟里停留了648天。三个184天加一个96天。每个184天结束的时候,死徒鸟们都会成群出现,撕扯「他」的身体,直到大部分羽毛剥落,一只死徒鸟把「他」残破的身体带到巢穴,让幼鸟吞食。

      那648天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不用纠结人类社会的复杂情感,每日穿梭在树林山溪间,快活自在。

      「他」叼起溪边的石子,堆叠记录天数。184天,是「他」在一个身体里停留的最长时间。为什么是184天呢?死徒鸟们大概有它们自己的交流方式,可惜「他」只继承记忆和身体,不会继承原主的天赋和能力,无法与死徒鸟们沟通。

      在里恩·布里克斯之后,「他」辗转多地,却没想到在五年后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比尔。”「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那张羊皮纸,真的是里恩·布里克斯妻子的遗物吗?

      比尔不答,抽出匕首,命令女人下车。

      他们在雨中走入树林,女人胳膊上的伤口不断流血,脸色越来越苍白。

      走了二十几分钟,前方出现另一束光,比尔举起电筒,有节奏地晃动五下,对面的光束就停了下来。

      来人个头不高,大概只有五英尺,全身被黑色雨衣包裹,看不清面容,只在雨帽边缘露出一点金色卷发。

      他开口,嗓音清澈稚嫩,如唱诗班的男童,说出来的话却骇人无比:“比尔,你动作真慢,就是她吗……她看起来没多少肉,还流血了。”

      比尔语气冷漠:“不想要就自己去抓。”

      又说:“那些人跟过来了。”

      雨衣男笑嘻嘻道:“你是故意给我们找麻烦的,对吗?你真坏,我喜欢。没关系,我的儿子会拖住他们的。”

      儿子?女人上下打量雨衣男,他是侏儒?

      “把你的眼神收起来,你真讨厌,”雨衣男声音放低,语气阴狠,“等会儿我要吃掉你的眼珠子。”

      食人组织?

      女人没被吓到,反问比尔:“比尔,你确定他们能给你想要的吗?”

      “确定啊,”雨衣男抢答,“我们的力量是你想象不到的。”

      “光靠献祭我?”女人嘲讽道。

      雨衣男第一次把女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我有点喜欢你了,”他的语气充满遗憾,“可惜不能留下你……我改变主意了,我会好好保存你的眼珠。知道吗,我现在才收集了三对,你将是第四对。”

      说完,他扔给比尔一个布袋,消失在树林中。

      ……

      “我守这片树林,有三十多年了吧。”护林员欧文·亚伯拉罕说道。

      埃莱森:“听说每一年,镇上的小学都会来这里露营?”

      “是的,”亚伯拉罕说,“今年天气不凑巧,雨季来得太早,夏令营推迟了,真可惜,那是这片树林难得热闹的时刻。”

      哈里斯用电筒左右照着路边低矮的灌木丛:“这里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亚伯拉罕说,“您知道的,下雨,大家都不愿意出来,这里只有我……”

      “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众人警惕停下。怀特抽了抽鼻子,用电筒照向声源。

      是个金发男孩。看起来十来岁,大大的蓝眼睛,嘴唇红润丰厚,湿漉漉的金色卷发贴着白皙的面颊,漂亮得像壁画上的天使。

      “爸爸,这些叔叔就是警察吗?”男孩在强光中眯起眼睛,纤长的睫毛不停扑闪。

      “啊,亚伯,是的,他们是警探,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大的雨。”亚伯拉罕看起来十分喜爱这个儿子,他快步过去,拉起男孩的手吻了一下。

      小亚伯拉罕语气天真:“我担心你啊,爸爸。”

      他跟着父亲走过来,看到凯特,笑了:“哦这里还有个姐姐,姐姐,你们抓到犯人了吗?”

      凯特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雷厉风行的凯特最不喜欢碍事的小孩了。

      米勒皱眉看着男孩,树林密不透光,男孩的笑容在电筒的照射下,竟然有些阴森瘆人。

      亚伯拉罕突然挡住他的视线,把他的儿子抱起来。

      “抱歉,怀特警长,亚伯是太担心我了才会……我保证,我保证他不会捣乱的。”亚伯拉罕面露难色道。

      “当然,毕竟现在这么晚了,您无偿帮助我们,我们已经十分感激,哈啾——”怀特打了个喷嚏,“我们继续走吧。”

      “他的母亲呢?”米勒面无表情问道。谁叫他是新人,刚来这个城镇不久。

      亚伯拉罕步子一顿:“她走了……这不怪她,我一个护林员,年纪又大,给不了她想要的……”

      “爸爸!”小亚伯拉罕抱紧父亲,把脸埋进父亲的脖子,“别说了,我讨厌她,讨厌她!”

      “对不起,亚伯,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亚伯拉罕抱着唯一的儿子,哽咽道。

      ……

      “都说举行这类仪式要有月亮……你加入的这个组织不需要吗?”

      “……”

      女人被比尔按着肩膀往前走,淋雨走了一大段山路,她又受了伤,流血不止,流产过后的身体还没养好,新伤添旧伤,她越来越虚弱。

      “说一说吧,难道我就不能死得明白点?”见比尔不回答,女人又问道。

      “为什么选择我?年龄?性别?我知道,献祭的大部分是女人和小孩……你又能得到什么报酬……呃!”

      比尔抓住女人的胳膊,指甲毫不客气地陷进她的伤口:“闭上嘴,这能让你死得轻松点。”

      女人喘了一口气,乖顺地闭上嘴巴。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在某一段路,比尔抓着「他」横穿灌木丛,拐进一条小路。

      天太黑了,而且时间太久远,「他」不确定比尔要去的会不会是五年前里恩·布里克斯杀死死徒鸟的地方。这可能吗?

      比尔加入的组织,会是羊皮纸上那个追寻死徒鸟的组织吗?死而复生,长生不老……虽然「他」在死徒鸟里待了648天,「他」依然对这个神秘的种群未知半解。

      只记得「他」刚成为死徒鸟的时候,听到了脑海深处的一句话——见到祂的人,都死了。

      几乎没有人能见到死徒鸟。它们的巢穴在陡峭的悬崖,食物来源于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的动物尸体。唯一喜欢飞到这片树林的「他」,也确实让唯一见到「他」的里恩·布里克斯死了。

      不对,还有格温。那个孩子还活着。「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双悲伤的灰蓝色眼睛。

      不应该靠近他们的。「他」想,不应该在接收凡妮莎·斯坦西的记忆,得知她心心念念表姐后,就决定帮她实现心愿。

      比尔突然停下,「他」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闪闪发光的小溪。

      小溪。「他」作为死徒鸟被杀死的时候,就是在小溪旁。

      「他」第一次感觉到超乎寻常的恐惧。

      是谁在控制这一切?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随意拨弄他们的命运。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女人轻声细语地说道,“仪式只需要你一个人来完成吗?”

      比尔没回答。他打开雨衣男给他的布袋,掏出一个玻璃瓶。他胳膊底下夹着的电筒照到瓶子,里面有一团血红色的块状物。

      他走到溪边,打开瓶子装满水,血红色的肉块在水里漂浮。

      “吃了它,一口吞下,不要碰到牙齿。”比尔说。

      “……”女人干笑一声,“这是什么?动物肉?还是人肉?”

      “吃了它。”

      见女人不动,比尔打开瓶子,掏出肉块:“就算你死了,我也能塞进你嘴里……”

      “那就死吧。”先前嘴上说着“怕死”的女人扑向男人,强夺他手里的肉块。

      「他」的预感告诉「他」,不能让仪式成功,但是……「他」第一次产生卑劣的想法,如果让伊扎克·比尔杀死「他」,「他」就能得到伊扎克·比尔的记忆和身体,就能知道幕后主使以及这一切的缘由。
      只要让伊扎克·比尔杀死「他」……

      雨水打在纠缠的两人身上,比尔的眼睛充满震惊,如果让女人抢到肉块,她大概会立马丢进溪水里,不,他不能失败,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咔嚓”一声,女人的胳膊诡异弯折,她失去力气,倒在草地里,只剩胸口还在起伏。

      比尔弯腰跪在一旁,他想起一个月前,女人躺在楼梯旁边,清晨的日光照在她身下不断涌出的鲜血上,她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很快就能结束了。比尔拿着肉块伸向女人。

      “嘎嘎嘎——”

      女人的眼珠转动,她惊讶地看到数不清的黑影出现在溪边,围成半圆向他们靠近。

      背对着的比尔闻声转头,看到无数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肉块。

      “嘎嘎嘎——”

      领头的死徒鸟扇动翅膀,带领鸟群朝两人冲来,他们瞬间淹没在滚动的黑色潮水之中。

      ……

      “什么声音?”

      米勒他们走到一半,脚印消失了,哈里斯惊讶发现附近正是学校举办夏令营的地方,于是他们在周围开始搜寻。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阵怪声。

      “鸟?这树林里有什么大型鸟群?”哈里斯问道。

      “我、我不知道,”亚伯拉罕语气迟疑,“这个树林很怪,动物很少,最近一次有人偷猎,还是在五年前……”

      小亚伯拉罕面色一暗,听出声源正是他告诉比尔的地方。

      “爸爸我怕!”他抱紧父亲,几乎要把对方的雨帽扯下来。

      “别怕,别怕。”亚伯拉罕轻轻拍打儿子的后背,安慰他。

      “我们过去看看吧。”哈里斯说。

      凯特呼出一口气,也许是母亲的离开让小亚伯拉罕格外关注女性,一路上他都在对她纠缠不放,这让凯特越发疲惫,语气也不好起来。
      “你确定?伊扎克不可能会跟什么鸟扯上关系。”

      哈里斯执着:“你不觉得奇怪吗,亚伯拉罕说这里没什么鸟……”

      “啊,”护林员亚伯拉罕突然大叫一声,又怯生生地说,“也许是我……我弄错了,毕竟这个树林太大了……”

      “听到了吗,我们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凯特不耐烦地说。

      哈里斯:“这怎么是浪费时间?我周末常来这里,从来没有听到这种声音。”

      凯特冷笑:“所以你要让我们现在陪你去探险吗?哦,这会儿不是你说我‘去布莱曼家浪费时间’的时候了……”

      “你说什么?你确定要现在跟我提这件事?”雨水也不能浇灭哈里斯即将燃起的怒火。

      凯特寸步不让:“为什么不能提?这不是你说的话?”

      “好了别吵了!”埃莱森崩溃制止战局,“这都什么时候了,伙计们,平时最不着调的人不是我吗?头儿,你说两句啊……头儿?米勒?”

      他们停下,发现怀特和米勒不见了。

      凯特和哈里斯对视一眼,一同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该死,他们丢下我们跑了。”

      ……

      米勒扒开茂密的灌木丛,朝声源的地方前进。那叫名叫小亚伯拉罕的孩子很奇怪,明明是个孩子,说话却有点刻意的天真。欧文·亚伯拉罕对他与其说是疼爱,更像是惧怕……惧怕一个十岁小孩?

      “哈啾——”

      米勒快速转身,是怀特拿着电筒靠近。

      “一个人擅自行动可不好哦,米勒。”怀特瓮声瓮气地说。

      他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雨衣上沾满了泥水和碎叶。

      “埃莱森说您有点洁癖。”米勒突然说道。

      “呃,是啊。”怀特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雨衣。

      “那么当时,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开车……”

      “嘘——”怀特突然打断米勒,手指指向前方。

      远处传来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

      “我们快走,”怀特轻声说道,“你想知道的我之后会告诉你。”

      怀特和米勒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他们后头是埃莱森、哈里斯、凯特和亚伯拉罕父子,小亚伯拉罕满脸不高兴地趴在父亲肩上,吵着要回去。

      怀特和米勒走到溪边的草地上,发现什么也没有。

      雨势减小,绵绵细雨落进汩汩溪水中,那一刻,仿佛是命运的指引。

      米勒走进一旁的树林,把同伴的呼唤甩到身后。

      他走啊走,走啊走,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格温。

      格温没有穿鞋,光脚站在一颗树下。雨水落在他身上,在皮肤外形成一层透明无色的光圈。他一动不动,抬头望着上空。

      米勒屏住呼吸,慢慢抬起电筒。

      上方,在树枝的高处,挂着两个黑色的影子。
      就像两只收拢翅膀的黑鸟。

      【落水狗·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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