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闲年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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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景行一手扯着雪白的丝线，一面起身后退，一面转动线轮道：“你就仗着知道的多，非要拆我的台。”
正巧一阵不大不小的清风吹来，纸鸢借势飞天，飘荡在碧空。
连长机和陆思涯不甘示弱，一前一后地跟上。三只纸鸢立刻吸引了附近不少弟子注意，三人身旁逐渐聚起人群。
祝风歌从殿中慢条斯理地走出来，望着殿前涌动的人影，感慨地长舒一口气，同身边的沈端宁道：“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朝气，看看去？”
沈端宁抿唇一言不发，只点了下头。
走近后，两人并不融入。祝风歌大抵触景生情，拿出了琵琶，倚在树下轻抚。
琵琶音冷，飘进前方的热闹中，又和洽自融。
不等晏景行寻找琵琶来源，孟郡良兴冲冲地举着纸鸢回来了。
那纸鸢需他双手托着，赫然是雄鹰的模样。
弟子们见状，纷纷激动道：“这是要斗纸鸢吗？”
“晏师兄，斗个纸鸢给我们看看吧！”
“什么东西？”绕是晏景行这般爱玩的人，也是头一回听说“斗纸鸢”，更别提那只打得他出其不意的“雄鹰纸鸢”。
孟郡良浑然不觉自己已然掀起一场战斗，急乱的脚步到晏景行面前时，变得有些缓慢局促。
“晏师兄，这是我自己做的……你看看。”
周围弟子不客气地一同围上来，摸完纸鸢骨架，一致道：“我赌孟郡良能赢！”
晏景行眉毛一挑，一句话叫他胜负欲涌上心头，偏头对连长机陆思涯二人道：“赌吗？”
“赌。”陆思涯少见地参战，“各论各的输赢。”
“好。”连长机扯线将纸鸢往旁边拽，“咱们先分开。”
四人各占一块空地，四只纸鸢各盘踞一方天地，晏景行目光炯炯，盯着上空，一声令下：“来！”
最先进攻的是孟郡良比另三人大了一圈的纸鸢，大概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他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一抹笑容。
连长机的纸鸢不知怎的，又跟陆思涯挨在了一起，险些纠缠，他赶紧扯动风筝线远离，法术从手中的线头蔓延到另一端，纸鸢周身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纸鸢带了灵力，不再躲避，攻势迅猛，以双翅撞击其余纸鸢。
晏景行等人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把握灵力力道还击。
琵琶音转急，可见战况火热。祝风歌怡然自得，单十指匆匆。沈端宁在他身侧静立，望着欢呼雀跃的弟子们，眼底微暗：“十三宗的交互仪，要选他去吗？”
琵琶音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停滞，又极快接上，祝风歌脸色无变化，语调却微冷：“十三宗直言天狗之逐得主不得推辞交互仪，他不得不去。”
沈端宁皱眉：“虽说有道理，但十三宗的交互仪，一向枯燥乏味，依他的性子，不一定待得住。”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祝风歌奏到激烈处，琵琶弦发出珠玉般清脆的悦声，“蓬莱仙岛如今，看似安宁，实则暗潮汹涌，不知能太平几时。”
“赢了！”
随着祝风歌话音落下，那边传来一声喝彩，他扭过头去，晏景行手舞足蹈地把纸鸢收回来，乌眸似浸水般通透湿润，咧着嘴对三位手下败将说话。
这个距离听不清晏景行在说什么，但凭眉飞色舞之态，祝风歌大概能猜出几分。
琵琶收音，沈端宁道：“岛主没意见的话，你定时间挑选要去的弟子吧。”
“好。”祝风歌应下，蓬莱冬日温暖如春，没有半分雪意，他却无端觉得有一丝寒意略过心头，低声呢喃，“希望这次的交互仪能顺利度过。”
十三宗交互仪一事，次日便传到了晏景行耳中。
到底入了冬，又是山峰之巅，晏景行晨起跑了一通浮玉峰，山风比往日多了浓重的潮湿寒意。
他俯视云海，后背微微发热，面上一丝汗也无，身后的连长机就是在这时走上前，悠哉地提起此事道：“许久没来这里了，怎么突然今日来了，十三宗交互仪也选了你？”
后背的热意微凝，晏景行回头道：“什么交互仪？”
“十三宗每隔五年，都会举行交互仪，邀请其余仙家的弟子前去，彼此交流仙术，同吃同住同学，乃十三宗外交礼仪之一。”陆思涯捧着一本从藏书阁借来的小册读阅，“据说，提出此礼仪的是十三宗第六代掌门，最初的目的是想借此让蓬莱仙岛各仙门交好。现在么，大概有些变味了。”
这么一大段话，晏景行重点只落在两个字上。
“又要学？”他的眉毛不解地皱成一道山川，“学自家的就算了，怎么别人家的也要学？”
连长机道：“谁知道呢，等会儿回去问问祝师兄有没有你。不过我想，你应该逃不了。”
晏景行眉头皱得更深了，蓬莱仙门的颜老头折磨了他近半年，按十三宗人的德行，不知又要遭受怎样的折磨。
他半是嫌弃半是厌恶，对仙门的决定却无可奈何，当即下了浮玉峰找谢怀玉诉苦。
“交互仪我去过一次，虽然没什么让人打起精神的事宜，但也不算难熬。”谢怀玉拿着一件不知从哪种兽类身上修剪下来的毛发做成的毛刷，似乎担心盆内的仙草冻死，正轻轻扫去花盆外，覆盖的一层薄冰。
“只是过程无聊，你忍耐一下。”
晏景行听完，哪还有脾气，笑嘻嘻地凑过去，靠在他肩膀上：“去了那边你可千万别乱跑，务必随时跟我待在一起。”
谢怀玉心里思索了一下，觉得“乱跑”二字，怎么看都更像是眼前人会做出来的事。
不过，他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好。”
祝风歌口谕，选去十三宗参加交互仪的弟子，隔日出发。
翌日的晏景行是顶着一头朝起的霜气，冷着一向挂笑的脸出门的。
林伯躺在前段时间让他做的简陋太师椅上，前后一摇一晃盯着他道：“新做的书袋记得拿上。”
晏景行返身回屋，折腾了一通，不知往书袋里塞了什么，出来时书袋鼓鼓囊囊得像座丘陵。
新书袋换了耐脏的灰蓝，晏景行摸着厚实的布料，心中的不愿消散了大半，他对林伯挥手道：“多谢林伯，我走了。”
院子里水缸挑满了，柴也劈好了，林伯今日不用出门，惬意地仰面朝天，大手一挥道：“去吧。”
十三宗坐落在蓬莱仙岛另一面，与蓬莱仙门背道而驰，因此有更为明显的日夜之分。
蓬莱仙门的弟子临近十三宗范围内，和清风派相遇，两路人一道落地。
徐谓之仍是上次见面那身青衫，对为首的谢怀玉行礼道：“好久不见，少岛主，既然遇见了，不如一起进去？”
谢怀玉点头道：“徐师兄请。”
徐谓之笑了笑，不与他推脱，坦然道：“那徐某就带着各位弟子先行一步了。”
晏景行身后一人道：“清风派那年轻掌门又没来吗？”
他回头好奇地问：“我们掌门也没来，为何清风派就要来？”
说话人正是之前，跟蓝涧有过一段啼笑皆非的选法器一事的师兄。
晏景行道：“敢问师兄名姓？”
那人道：“墨语。”
晏景行：“……好名字。”
墨语看向他，继续道：“师弟你不知道，那清风派的掌门，曾是十三宗的弟子，后来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十三宗，去了清风派。两家仙门未曾生过嫌隙，于情分来说，应当是要来一趟的。”
晏景行听了，想起之前十三宗的人对清风派轻视的做派，心里并不认为两家毫无嫌隙。
他轻飘飘地道：“或许是我们不知道背后内情呢。”
墨语一听，很是轻易地觉得有道理，点头道：“说的也是。”
两人对话叫就在旁边的蓝涧听得一字不漏，他提醒道：“少说这些，我们此行行事需低调，尽量别惹人注目。忘了天狗之逐，我们得罪谁了吗？”
晏景行猛然想起一人：暮千封。
这时，拦挡外人的结界打开，一道童子稚音传出来：“请各位仙君进来。”
青玄冷嗤一声，显然对此人装腔拿调的意味不快到了至极。
祝风歌安抚地看了他两眼，对于十三宗浮夸且掩饰不住的傲慢做派早有预料。
众人穿过结界，方见十三宗山门，仿佛见到了一座金山玉堡屹立眼前。
刺得众人双眼如堆金塞银的阶梯一望无尽，细细地用白玉一道道雕刻，花纹瑰丽，条条瓣瓣，各不相同。
两旁的金柱盘龙绕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腾云驾雾而去。晏景行没忍住上前敲了敲，确认真的是黄金。
没等他张口调侃几句，不见其人只闻其身的童子又道：“请各位仙君上台阶。”
青玄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眼前的台阶不见尽头，走多少时辰暂且不谈，他们与十三宗是平起平坐的仙门世家，宾客到临，直到现在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单只安排了一个不见头尾的小童传话。
金枝玉叶的青大少爷忍耐力比归墟还低，直接飞上台阶最高处，冷声道：“十三宗还真是要务繁忙，六位副宗主，竟都抽不出时间接待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小童的声音又传出来：“仙君莫急……”
“滚。”不耐烦的神情出现在青玄那张漂亮的脸上，都比寻常人更能让人接受，他骂道，“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别让我再听见你的声音，否则，我就把你打到自己出来。”
他的威慑效果斐然，小童果真没再开口。倒是另一道让他皱眉的声音开口：“青玄！你什么意思！”
晏景行跟谢怀玉窃窃私语没两句，被这声打断，抬头一看，原来是暮千封。
青玄目光一言难尽，活像看见了什么刺目的东西。
他不说话，暮千封便接着道：“我们十三宗为了迎接这次交互仪，筹备许久，过台阶乃是开头第一项，你却如此无礼，这就是你们蓬莱仙门的礼数吗？”
由他说了一通，青玄冷冷道：“贵仙门回回交互仪不一样，上次是赏鲤跃龙门，上上次是夜观奇象，从未与我们协商，谁知道这次是什么。归根结底，是你们的疏忽。”
今日交互仪，暮千封咬着牙没跟他犟下去，他逼着自己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愤怒，一字一顿道：“迎接你们的人是我，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闲年6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