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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家的有钱老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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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曲!”
没人应。
“小夜曲!”
一声比一声大。
叮咚的门铃吵闹不停。
“胡堪那边还需要继续接触,嗯,我心里有数,师姐不用担心。”
筱夜曲音调平稳严肃,从旋转楼梯下来,步速飞快,却丝毫不影响气息。
“小夜曲!”
喊叫变吼叫,疑似再不开门就有撞门的风险。
不过两分钟的路程,筱夜曲交代完工作上的事,到了玄关正好挂断电话,一开门,就看到一只哭唧唧的易月半,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提溜着一个大塑料袋。
筱夜曲皱眉。“怎么了?”
“我被人打了~~~”
筱夜曲眉头更深,视线在她身上过了一遍又一遍,没看出什么伤害。“谁打你了?”
“老徐他们!”易月半也不见外,门还没关上,裤子先褪了一半,白花花的屁股上一条一条的红色凸起,是细藤条抽的。
虽然是独幢别墅,房屋之间的距离大,平时都没什么人,但偶尔也会有人经过。
筱夜曲真是拿她没办法,下午那点气劲又被新的气压下去了,快速去关门,低声骂她。“穿上!”
“哦~”对着筱夜曲的背影,易月半眨了眨鬼精的眼睛。她也不是真缺心眼,进来时就看过周边没有人。
“他们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作弊。”理直气壮。
“就算是作弊,也不能打人。”
“对,你去帮我打回来!”
易月半径直走到沙发边上,毛绒绒的沙发看起来就很贵,手头的破塑料袋不好意思往那放,刚刚门敲得框框响,这会又开始见外了。
筱夜曲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先前的哭唧唧是装出来的。“放那边桌子上好了,带了什么东西?”
“说好了给你带晚饭的嘛。”
易月半为了赶去食堂打包,训练完了澡也没洗,只换了上衣,作训裤的后腰汗水干了,透着一层盐渍,撅着屁股敞给身后的人看。
塑料袋是超市发的普通购物袋,循环反复用了多次,褶皱不堪。
筱夜曲看看这脏兮兮的人,又看看这破兮兮的袋子,好一阵没说话。
氛围太过寂静,易月半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突然悲痛欲绝。“你不会吃过了吧!昂~~~我说了我会带晚饭来的!”
没有一点往自己身上找问题的觉悟。
筱夜曲戴了一天的面具,骤然被她那一嗓子揭开了,浑身只剩下轻松,笑容都温和许多。“我刚搬来,很多东西还没购置,一直忙到现在,还没空吃饭。”
立马阴转晴。“嘿嘿,幸好我带了饭!”
“是啊,多亏了你,不然就要饿肚子了。”
外头是褶皱的塑料袋,里头是不锈钢饭盒,也有些时日了。
饶是筱夜曲性子淡,此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哼哼,惊喜吧。”
胖胖的脸带着点小得意。“上次用这个饭盒还是高中我俩一起拼饭的时候,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筱夜曲眉眼低了,屋内的气氛也随着她的情绪低了下去,按着记忆摸了摸饭盒底下的凹陷。“是啊,好多年了。”
“我本来想扔来着。”
易月半惹了筱夜曲一瞪眼,反而开心得不行。“你说过你不会再回来了,我就舍不得了嘛。”
“嗯…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确实不想再回来了。”
“不过,怎样都好。”
易月半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片璀璨星河。“小夜曲,欢迎回来。”
筱夜曲神情柔软。“半半——”
手机铃声恰好打断。“筱女士,您的餐到了,三菜一汤,还有一份甜品:姜汁炖蛋。”
“不好意思,忘记提前和你们说今天不用送餐了,麻烦你拿回去吧。”
易月半耳朵灵光,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姜汁炖蛋为啥不要啊!”
几步奔到玄关去,把菜品都拿进来。
筱夜曲怕她多想,费心解释一番。“餐食是订了一个月的,每天他们会在固定时间来送,今天是我的疏忽,忘记和他们沟通,今晚我本来就是等着你来送饭的。”
易月半从不多想,姜汁炖蛋已经端在手上了,用勺子在中间划拉,一半倒在就旧饭盒的盖子上,另一半自己举在胸前,郑重道:
“我代表祖国,代表之江省,代表左阳市,欢迎筱夜曲女士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筱夜曲低头笑笑,随即也举起旧饭盒的姜汁炖蛋。“那我也感谢祖国,感谢之江省,感谢左阳市,感谢易月半女士的盛情款待。”
破旧饭盒和精致餐盒碰撞的那一刻,两根曾经相交过、已经越走越远的直线,超出常理地又交缠在一起。
饭毕,筱夜曲享受完难得的好心情,开始计较起早就观察到的问题。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下午还胖乎乎、肉嘟嘟的手,掌心里红了一大片,靠近指节的地方,泛起皮肉。
易月半没了先前露屁股的大方,不好意思地收了收手。
筱夜曲肃起脸。“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其实是易月半偷懒太多,引体向上75个,算是左阳特警不成文的标准,每个月都会测一次,但每一次她都和袁周率互通有无——互相给对方报数,瞒天过海。
75个能做满30个就不错了。
只是这次她惹毛了袁周率,对方自损800也要杀她2000,拉不上去就用藤条抽屁股。
一个月堆一个月的偷懒,手上的老茧早就褪去,这次硬生生拉杠75个,又拖着这么一具200斤的身体,蜕皮这么一点还算轻的了。
易月半又开始委屈,一把鼻涕一把鼻涕的。“他们都欺负我,我做不了了,还让我做。”
又装哭。筱夜曲不想惯她。“那就别待特警队了。”
“好呀。”易月半变脸比翻书还快,期待地看着小夜曲。
这回轮到筱夜曲愣了。“你不想待在特警队?”
“不想,太辛苦了。你帮我调到机关里去吧。”
理直气壮到筱夜曲也有了当官的错觉。“我又不是你们局长。”
易月半看似很失望。“小说里都说,女主的工作太危险了,她的有钱老婆一下子就给她换到机关里去坐办公室了。”
“唉,她居然还不识好歹,和她老婆吵架。”
又是惋惜,又是摇头。
筱夜曲平静的面容依旧无波,冷眼看着她胡闹。
易月半忽地堆起笑,拱到她身边蹭她。“哎呀,开玩笑的嘛,你又不是我老婆。”
筱夜曲眉眼更冷了。“你不喜欢呆在特警队,理由呢。”
恐怕不止是训练的原因。
易月半笑罢,有了些正经的模样。“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跟领导观念不合。”
“老徐吧,也不知道他吃错什么药了,明明重男轻女,又非要练出一支女特警队伍,我都这么菜了,他还天天盯着我训练。我跟他说了好多回了,实在不行给我扔派出所就好了,把位置空给有需要的人。”
“派出所就好吗?”
“也说不上好,但总比我们单位自由点吧。我们大队管得太严了,而且老徐训练总要拉踩女的,总说我们不如男特警啥啥的,骂得老脏,有时候逆反心一上来,就不想练了。那么瞧不起女人,干嘛天天搁这相看两厌。”
孩子气。
易月半的人生极其简单,家庭幸福美满,学业毫无压力,考了个大专还被家里夸成祖国的栋梁。兴致勃勃去当了兵,退伍后无缝衔接进了改革完毕的特警队,相当于继续当兵。
心智仿佛还停留在受不得委屈的学生阶段。
筱夜曲倒希望她能一直保持这种心态,不用吃社会险恶的苦。
“你听我的话吗?”
易月半连连点头。“除了我妈,我就听你的。”
筱夜曲虽然面色没什么变化,可易月半就是看见她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些暖意。
可这话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
在易月半的世界里,她妈和小夜曲是智商金字塔的顶尖,听听她们的意见,当然比自己做决定好。
她没别的优点,就是听话。
“我建议你老老实实待在特警队。”
“啊~~”易月半失望。“为什么。”
筱夜曲斟酌了措辞,寡淡的五官里竟也有些委婉。“机关里人情世故多,总要写材料,脑力活并不比体力活轻松的。你们领导的事,可以先沟通看看,就像你说的,他如果真看不起女性,又何必非要建立一支女特警队伍,老一辈的人,都爱打击教育,方式方法不对罢了。”
“那好吧。”
听话得太快,筱夜曲堆了一肚子的解释又咽了下去。“……你能想开就好。”
“我想不开啊。那又没办法,我比较笨嘛,机关里都要聪明人,我要像你一样聪明,他们肯定抢着我去呢。”
筱夜曲极其认真回她。“你不笨。”
易月半定眼注视她,看着看着又笑。“我知道,你总是为我好的。”
“你说让我待在特警队,我就待在特警队。”
“不管有多么难待,还是会坚持待下去。”
筱夜曲立体的五官仿佛都柔和起来了。
易月半眼见这神奇的一幕,愈发惊奇,小夜曲是她见过模样最漂亮的人,没有之一,面部线条像画师精心按照黄金比例勾勒出来似的,可这样的模样美则美矣,却缺少了几分真实感,而且小夜曲本身不爱表露情绪,平时看去宛如一张美绝了的蝴蝶标本。
而这会儿的五官灵动起来了,标本也被赋予了生命,让缺乏见识的人类有幸观摩已然绝迹的美。
想来小夜曲是极开心的。
易月半也开心。“那你帮我签个字吧!”
一张皱巴巴的单子摊开,摆着一张谄媚的脸。
筱夜曲还没从刚才的恭维中缓过神来。“…签什么?”
易月半挠了挠头。“昨晚上去维也纳了,局里不让我们去娱乐场所,去了就要告家属。”
“所以?”
“这也太过分了,就跟坐牢一样,我在部...队里都没这么难受。”
易月半越说越愤愤不平,她好大一个人了,怎么犯错了还和小时候似的,找家长签字。
“你不拿给你爸?”
“他一周前才签过。”
“你奶奶呢?”
“两周前签过。”
“你妈?”
易月半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你懂的”的笑容。
筱夜曲又恢复了没什么情绪的平静。
“所以,你拿给我签?”
易月半点头如捣蒜,凑近拱了拱,亲昵地讨好。“你最好了嘛~~我这么听你的话。”
筱夜曲腰身后移,拉开两人的距离,两指夹着那半拉褶皱不已的纸,晃了又晃。硬戳戳直喊她大名。“易月半,我是用什么身份,帮你签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