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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闻南充耳不闻,脚步未停。

      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胳膊猛地被人拽住,紧接着,肩头的衣服被人扒了下去。

      先是两瓣温热,紧接着是一阵钻心的疼。

      周向北半点没收着力,牙齿下了狠劲儿。

      鲜血顺着肩头滑下,一点点隐进衣服里。

      有什么液体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

      好烫,心都要被烫麻了。

      周向北终于松了口。

      “不分手,好不好?”

      无助的,祈求的,卑微的,没骨气的,心存希冀且毫无尊严的……挽留。

      闻南一句话也没有说,把周向北扯下去的衣服拉好,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再待下去,他怕理智不在,让所有一切再无法掌控。

      曾经情到深处,他放任自己的占有欲爆发,私心作祟,对周向北说,我们谁也别放过谁。

      可现在,他松了手,却也是真的没有放过周向北。

      大抵是他对周向北做的事太过分太残酷,闻南当天晚上就跟遭了报应似的,胃出血进了医院。

      医生说需要做胃镜,闻南没有选无痛。

      被紧急叫过来的乔何松让医生打麻醉,闻南却坚持不要。

      乔何松气极了骂他:“爱打不打!最好疼死你个煞笔!”

      闻南满头大汗躺在病床上,恍若未闻。

      疼吗?

      疼的,哪里都疼,可最疼的不是胃,不是被扇了耳光的脸,也不是被咬了的肩膀。

      是周向北的眼泪滴落的那一块儿地方。

      最靠近心脏,也最疼。

      很突兀地,闻南想起来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中心广场的雕像旁,他蹲下来,手里拿着写着几个大字的白纸。

      恰好一阵风吹过,手上的纸被吹得卷了起来。

      他一抬眼,看到了那道折射出的耀眼光芒。

      右手下意识蜷缩起来,左手本能想覆上去摸一摸,被检查床边的医护人员按了下去。

      不能用左手,闻南便翘起右手食指,大拇指从食指中指指缝间穿过去,如愿以偿摸到了那枚戒指。

      满足了。

      他有些想笑。

      可笑着笑着,眼眶一阵阵发热,心里也涌起酸涩。

      小北他……哭了啊。

      他曾经说过,只要周向北需要,他就一直在。

      他说过,有他在,周向北就有家。

      是他失信了。

      幸福的一家三口。

      现在,乐乐没有了,周向北也没有了。

      他,没有家了。

      转到普通病房后,闻南迷迷糊糊说:“是我抛弃了他,我活该的。”

      “说什么胡话呢你!”

      乔何松可能没听清,骂了他一句,闻南没有再说什么。

      再清醒过来,闻南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谢行舟。

      “你怎么……”

      话一出口,闻南才发觉自己嗓子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谢行舟倒了杯水,把他扶起来,然后把杯子递过去。

      “别说话了,喝点水。”

      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他抬眼示意谢行舟说话。

      “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不接,我都以为你是拉黑我了。”谢行舟抽走他握在手里的杯子,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后来是你朋友接的电话,说你在医院,我就过来了。哦,他去买早饭了,估计快回来了。”

      正说着,乔何松推门进来。

      “醒了?正好,来吃点东西。”

      闻南问他:“不上班?”

      “我靠!”乔何松一惊,“你声音怎么成这样了?跟唐老鸭似的。”

      没有再试图发声,闻南张嘴无声说:“可能着凉了。”

      “都来了医院了,等会儿再让医生给看看。”乔何松把饭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我请了一天假,明天再去上班。”

      “不是不给批?”

      “他敢不批试试!之前不批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儿,怕我干脆一走了之才不放人,要现在还不给我批,看我不打死他。”

      闻南轻笑,接过乔何松递过来的粥碗,放在谢行舟给他支起来的小桌子上。

      “你也吃点儿?”乔何松看向谢行舟。

      谢行舟说:“谢谢,我自己来。”

      乔何松给谢行舟让开位置,绕到另一边搬了个椅子坐着。

      “要不您边吃便跟我说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

      一旁的谢行舟也望了过来。

      闻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说不了话。

      “可得了吧你,自己想说怎么都能说,找这种借口糊弄谁呢?”

      闻南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乔何松说,“不想说就不说吧,随便你怎么样。”

      做戏做全套,闻南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吃饭。

      吃完,他扭头找自己手机。

      “喏。”

      乔何松从抽屉里拿出手机递给他。

      手机屏幕一亮,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占了满屏。

      怔了怔,闻南解锁,点进去看。

      未接来电好几个是谢行舟打的,只有两通来自周向北。

      点进未读消息去看,看清内容的那一刻,闻南感觉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晏城那边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我做了个噩梦,给你打电话也没接

      ——你在忙什么啊?怎么消息也不回?

      消息是凌晨三点二十七发过来。

      最后一条,是凌晨三点四十二。

      ——哥,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有点害怕

      放下手机,缓缓地,缓缓地。

      闻南双手捂住脸。

      “哎?怎么了?”

      谢行舟也走近来,扶着他的肩问他:“怎么了闻南?是哪里不舒服吗?”

      喉咙里仿佛含着沙子,每出口一个字,都干涩生疼,嘶哑到了极点。

      闻南说:“……出去。”

      “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胃疼还是头疼?我去给你叫医生!”谢行舟说。

      “不用!我说出去!”

      用尽了力气,拼了命似的嘶吼,可声音好似被无端劈成了两半,闻南突如其来的怒气不仅半点没有传递出去,反倒现得无力脆弱。

      乔何松拉了谢行舟一把。

      “我们先出去,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关门声响起,病房里寂静良久,才隐约传出来些低微的呜咽。

      痛苦,压抑,愤怒,绝望。

      闻南很想逃,逃离眼下快要让人窒息的处境,逃离心脏仿佛被人割裂的痛苦。

      谢行舟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其实就是个懦弱至极的人。

      他是个胆小鬼,他并不勇敢,没有周向北那样不顾一切拼尽全部心力去爱一个人的勇气。

      爱一个人爱的太深太用力,是会死的。

      他会变得很不幸。

      他不想这样,他想好好活着,安稳平淡的,没有波折的,好好活着。

      可是……好痛苦。

      放弃自己深爱的人,真的好痛苦。

      等乔何松和谢行舟再进来的时候,闻南已经平复好情绪。

      他把提前在手机上打好的字,翻出来给乔何松看。

      ——下午回去上班吧,我想回家

      乔何松显然不同意。

      “什么时候回家你说了不算,医生说了才算。”

      闻南拿回手机接着打字。

      ——那你去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我的房子,帮我挂网上吧

      “你要把房子卖了?”

      闻南点头。

      他又伸手,把另外打好的字给谢行舟看。

      ——我跟你回晏城,我们去看你爸妈吧

      “好,”谢行舟立马应了下来,“我们一起回去。”

      乔何松和谢行舟都站在闻南对面,手机上的字乔何松也看到了。

      斟酌片刻,乔何松问:“你……想好了?”

      闻南点头。

      “我大概猜到了一些,你要是真想好了,想走就走吧。”

      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只是笑容稍显苍白。

      虽然很不着调,但闻南不得不承认,乔何松是最了解,也最懂他的人。

      十年前,他从晏城逃到津市,十年后,又从津市逃回晏城。

      这么长的时间,他似乎一点长进没有,只知道逃避。

      可是没办法,这是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技能。

      乔何松出去找医生,闻南低头打了一行字给谢行舟看。

      ——空手去见你爸妈不太好,你去买点东西准备一下吧,我们下午就走。

      “你知道我爸妈不在意这些的,我们能回去他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是他们儿子,但我空手不好,我现在胃疼的难受,实在没力气自己去准备了,你就当帮帮我?

      谢行舟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再拒绝。

      “行,我去准备,等你朋友回来就走。”

      ——现在就去吧,不用等他回来,我这个病不严重,得胃炎的人多了去了,医生不可能硬让我住院,我马上就出来了

      谢行舟还在犹豫,闻南哑着嗓子喊他:“行舟。”

      “行了你别说话了,”谢行舟皱着眉,“我去就是了。”

      看着人出去,闻南从床上下来,把病号服脱下来,穿上自己昨天来时的衣服。

      走出病房,一眼跟外面的人对上视线。

      “就知道你不老实。”

      乔何松瞪他:“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有必要瞒着我?”

      闻南笑了。

      刚说乔何松最懂他,还真是半点没说错。

      “笑什么笑!赶紧走!再敢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小心我把你绑在医院!”

      拍了拍他的肩膀,闻南转身走了。

      开车来到公寓楼下,闻南做了会儿心理准备,这才往楼上走。

      这会儿还是上午,周向北大抵在公司,家里应该没人。

      闻南来到家门口,摁开密码锁,捣鼓了一阵,走进屋里去。

      如他所料,周向北不在。

      四下打量,闻南一眼看见茶几上削了一半的苹果。

      苹果没削完,也一口没有动。

      那个果盘已经不在了。

      今天凌晨的那四条消息,周向北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发的呢?

      闻南也不知道了。

      从床底下拉出行李箱,潦草收拾了下东西。

      站在客厅里准备要走,闻南最后,又来回扫视了一遍自己生活了几年的房子。

      本来以为这里会是自己最后的终点,没想到也只是个中转站,这么快就又要离开。

      愣神之际,门口传来摁密码的声音。

      嘀嘀嘀,是密码错误的提示音。

      又摁。

      嘀嘀嘀。

      再摁。

      嘀嘀嘀。

      门口传来巨大的砸门声。

      “闻南!你在里面是不是!你他妈把门打开!”

      哐哐哐的声音仿佛砸在人的脑门上,闻南觉得头有些晕。

      走过去把门打开,对上周向北猩红的眼眶。

      “你他妈改密码了?!”

      “嗯,改了。”

      似乎是被他的声音惊到,闻南哑了一秒。

      “你嗓子怎么回事?”

      “感冒了。”闻南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回自己家吗?”周向北语气很冲,想要越过他往里走。

      侧身往他前面迈了半步,闻南说:“可以回,但不是这里。”

      周向北猛地抬头,眼睛红得似要滴血。

      “让开,你拉黑我,改密码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

      闻南不让,周向北胳膊用力一把将他推开,往里走去。

      看到客厅的行李箱时,却又停下了步子。

      转身看向闻南,一字一句从牙缝间挤出来:“你要走?”

      闻南平静地注视着他,“跟你无关。”

      周向北几大步跨过来揪住他的衣领。

      “操你妈的闻南!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你玩我是不是!!”

      头更晕了,闻南耳中一阵嗡鸣。

      把周向北的手拉开,闻南绕开他去拉自己的行李箱。

      “你想待就待着吧。”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周向北压抑至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闻南,你他妈敢走!”

      没有理会他的话,闻南摁下门把手,把门拉开。

      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在门合上之前,闻南最后往里望了一眼。

      再看一眼,他想。

      最后再看一眼,他就离开这里,再也不……

      双眼蓦地瞪大,浑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间沸腾起来,大脑里的弦倏地蹦到极致。

      急急推开即将合上的门,闻南三步并两步用尽力气狂奔进去,一巴掌打在周向北手腕上,捂住他的脖子怒吼。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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