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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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室内的气温远不比室外低，看着面前的女人的脸上表情逐渐从怔愣、错愕再到脱水后的无力，云夏快要陷进肉里的指尖悄无声息的松了些。
乔进晚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对她说出一刀两断的话，但她也无力反驳。有什么资格呢？自己确实是唐突的离开又回来，不给对方一点时间反应。
她用两只手使劲搓动脸颊上的泪，又吸了吸鼻子，用一双泛红的眼眶笑着对云夏说：“夏...夏夏，明天是你爸的忌日，我能...提前看一下他吗？”
这句话说的很没有底气，让这个上位者姿态的人一下子摔了个跟头，从云层了跌了下来。乔进晚怕，这种怕来自于四面八方，让她的安全感濒临灭绝。
“可以。”云夏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将目光看向杨岁诗，对她说道：“外面冷，您就在家好好待着。”
桐关区背靠着一座大山，山与地面被人们弄出了一条道来，方便人们行走。这山很高，从远处看像是与云层接壤，但凑近一看却也只不过是高山仰止罢了。
这座山对老桐关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寄托，它为他们送来了福，挡去了灾，让他们子子孙孙都能幸福的度过一生，一年又一年的、普普通通的过下去。
埋葬亡灵的地方就在山腰平缓处，这也跟这边的人习俗有关，他们觉得山腰位置四面环抱，又能藏风藏水、吸养灵气。
云明松就埋葬这个美好的地方。这条路有些崎岖，云夏瞟了眼身后的乔进晚，女人穿着一双红底高跟鞋在这条路上走的很艰难，也显得格格不入。
云夏默不作声的从包里拿出一双棉织鞋，递给后面的女人，没有说一句话。
后来走的就要顺畅多了，云夏看着半人高的杂草还在这里随风摇摆，心里想着隔壁的胡爷爷怕是忘记割草然后回家当生火的原料了。
“就是这里。”云夏侧开身子，看着女人手里碰的一束花，神情恍惚的来到这座墓前，不顾脏兮兮的泥土侵蚀自己的裙摆，就这么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生者在心里默念的话会传达给天上的人吗？云夏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很戏剧很抓马，她带着一个不知方向的人前来看望自己的父亲，可这个人，确实她的生母。
寒风试图将她从这个虚晃的梦给吹醒，云夏眯着眼睛，看着女人从地上起来，没在意群上的泥土，而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墓碑，默不作声。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名字，在名字下面乔进晚略过生辰略过卒年，目光落到一处令她心如刀割的字眼上——
妻 乔进晚 携 云夏 敬上。
她曾经是云明松的妻子，可那场雪夜过后她再也没回来。
乔进晚心是揪心的痛，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麻痹自己，手机里的旧相片只不过是哄骗自己的摆设，或许，她早就忘了，那个青涩的书生不顾泥泞将山上最美的野花摘下来捧到她面前，嘴角的笑稚嫩又内敛。
爱让她不顾一切，但时间冲刷了她的果敢和勇气。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谓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本身。
乔进晚回头，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女孩，说道：“杨女士...把你养的很好。”若是在她这里，或许连真心实意的爱都感受不到。
云夏内心是默许她说的话的，撇了眼墓前的鲜花，再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才缓缓开口：“以前奶奶说我的名字寓意着蓬勃朝气，现在，我想问问你，我为什么叫云夏？”
“这个名字是你爸起的。”乔进晚有些意外她会问她，内心多了些许的兴奋，“出自一首诗‘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我当时也不懂什么意思，后来还是你爸告诉我，我们的孩子虽然出生在冬天，但她可以拥有一整个四季。”
一整个...四季。
这个答案她怎么也没有先到，拥有四季的人让她羡慕，可在云明松心里她就是四季本身。
眼里的酸意他渐渐感知到了，但是她还是没什么表情的，生生将眼泪逼会去。再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对乔进晚说道：“谢谢您愿意告诉我这些。”
“没事，我是你...母亲嘛。”说出这个词时她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见云夏没什么反应，她也就稍稍放心了。
刚刚在屋里她情绪太失控，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方才在她后面走的时候，乔进晚只是能够看到宽厚的棉服里那个消瘦的背影，这令她感到陌生。而此时此刻，在对上女生的脸时，那份陌生感瞬间将她隔出千里之外。
不管怎么说，乔进晚还是想跟云夏多说几句话，再往返回去的路上，她斟酌了好几遍，才问出来一句：“这些年...是不是很不开心？”
“还好。”
“那...你有没有碰到傅彤?如果在学校里有什么难处就找她，你也不能太老实了，会容易被欺负。”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为云夏做考虑，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云夏的隐忍，然后爆发。
云夏停住脚步，眼里的情绪像是被似刀的寒风划伤一样，语气有些重的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以一副很懂的样子去关心我？”
“夏夏，我只是...”
"是！你这么多年毫不知情，知道后就后悔了然后就这么突然的来到我身边。"云夏的声音带着点抖，手也无法受自己控制，“你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可以忏悔可以自顾自的做决定，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我去找你现在的女儿。”
“...在你眼里，我在这里艰难的生活所以就会逆来顺受吗？我就要自卑就要找别人帮忙然后噼里啪啦说那些多么可怜的真实事例吗？这些都是你以为的，而我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自卑的，我只不过是家里有债，只不过是没有在市区的房子里居住，只不过...没有父母而已。”最后一句，云夏说的有些违心，但她还是固执的给说了出来，她讨厌这种突然来到自己的生活里然后自以为是的替她安排好一切，她也讨厌那些刻板印象，觉得她这种人就要跟自卑懦弱挂钩。
夹缝也能看到光，纵使她没有机会想象未来，她也觉得她的未来也不会那么差。
看着眼前的女人，记忆里模糊的那张脸终于清晰了起来，可云夏并没有那么开心，甚至很失望。
“我很谢谢你生下了我，但我无法做到原谅。”云夏说，“这十几年里，我一直生活在桐关区，有奶奶、有予周哥、有了朋友还有我喜欢的人。我不觉得我有多么糟糕，也不觉得没有你我是多么没有安全感，我只是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就是逆天改命的主。”
说出这句话时，云夏身上那股子疏离的气息逐渐散去，只剩下骨子里的狂，她把那份野心悄悄埋起来，然后不动声色的完成一个个需要填补的坑。她想告诉乔进晚，没有她，她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这个女人，不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她早已是另一个人的妈妈，有着另一段婚姻，丑陋的、难堪的全都被她粉饰的很美好，也让她在后悔的理由里掺杂了她的过往和不容易。
冬日，太阳没那么起眼，是逐渐暗淡的天际告诉云夏要回家了。她没再理会后面的女人，而是默不作声的带着她下山，四周只有鸟的低鸣还有远方的风姗姗来迟的呼呼声。
望着天边零星几点的星星，这让云夏有了些放松。
不得不说，说出来总比忍着强。
......
这是陈引舟自回家后第十四次打开自己的手机了。为了避免赵祯看到他这奇怪的行为，他还忍了很久才打开一次。
而这一次，消息界面虽然多了几条消息，但却不是他想要的，没办法，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打开消息，上来就是一顿输出。
“{船}：路从简我再一次警告你，自己病犯了别来找我，我又不是兽医。”
“超级帅逼·简：诶哟，人家这不是想找你取取经嘛~”
“{船}：......你可以正常点嘛？自从周围有了粉色泡泡就不正常了，还有你让我出谋划策也不怕我直接让你直接零帧起步。”
还没等来恢复，茶几上轻微的摩擦声引起了陈引舟的注意，他索性关掉手机，顺手就拿起一颗草莓吃了起来。
“你...是不是恋爱了？”赵祯在一旁冷不防的来上一句。
“咳咳咳——”此话一出，陈引舟立马抖了个激灵，一不小心咳嗽了起来。
赵祯见他那样，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拍拍他的后背，还忍不住嗔怪道：“你也是可以，吃个草莓都能卡嗓子。怎么？你妈我这是猜对了？”
“...不是。”刚平缓了呼吸，陈引舟脸上还是有点红，他装作一副幽怨的表情说：“妈，你下次能别冷不丁的来一句吗？”
“呦，你这是做贼心虚吧？那你跟我说说，刚刚对着手机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赵祯说，“你谈了就谈了呗，我又不是封建老古董，你爸自然也不是，但你要是敢欺负人家姑娘那你也别有好日子过。”
“没谈。”刚刚赵祯的话他还是感动的，但事实就是事实，没谈就是真的。
“什么？”赵祯一脸不可置信。
“有喜欢的人是真的。”被赵祯一秒拆穿后，陈引舟也不想隐瞒，直接说出来了，况且他还希望被人知道呢。
这话瞬间点燃了赵祯八卦的心，自家儿子这么多年哪有喜欢的人啊，这突然有了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新鲜。于是，她往前凑了凑，想听的更清楚，这幅样子也俨然忘了自己母亲这个身份。
听着陈引舟大致的讲述，而其中他也抹去了云夏让他保密的事，但总而言之过程还是比较清楚的。
赵桢倒是很欣慰，看着他这幅样子，眉眼一弯，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常问的问题：“那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想怎么保护她吗？”
“保护？”陈引舟不太认同这个词，摇了摇头后说，“相比于保护，我更希望我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树，怎么也挪不走。”
在陈引舟的心里，云夏一直不是一个需要寻求保护的女生，她所需要的是她身后能有个人，帮她点起灯盏，让她感到温暖。
也是这个想法，让他从云下夏身上看到了很多面，这让他更加靠近她，去了解她。
或许是心电感应吧，熄灭的屏幕突然亮起，那一行消息是陈引舟特别期待的回应——
“14：刚刚看了你的礼物。”
“14：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