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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隔阂 ...

  •   似是没想到他竟醒着,段驰龙愣了愣,收起的伞横在身侧,脚步顿住了。那个瞬间,凌云渚心脏骤缩,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迹象,斜飘进屋檐,很快在他肩膀洇出湿凉的水汽。

      瘦了。

      半年不见,凌云渚不知自己面上是什么表情,不知自己模样有没有变化,但只消看段驰龙一眼,他便清楚,对方过得绝对不好。

      唇色苍白,眼窝泛着淡淡的乌青,面色难掩疲惫,一双眼睛倒是亮得惊人。几蹙湿发黏在皮肤上,衣角被溅了好几处水花,像是匆匆赶来,连伞都没好好打。

      趟着这么大的雨,半边身子都淋湿了,风一吹,也不知会不会着凉。

      “傻站着干什么?等我请你进来?”凌云渚移开眼,嗓音发紧,“把门带上。”

      段驰龙终于回过神,赶紧入屋。

      雨声被隔在门外,闷闷的,他看了看被踩湿的地板,有些无措。刚抬头,一条布巾便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段驰龙先前的衣物都放在逸云居,但这会儿雨大,不好出去拿,自己的衣服又有些小,对方穿不下。凌云渚在衣柜挑挑拣拣,好歹找到一身宽松的浴袍,扔过去:“这个点没热水,去后院的温池洗。”

      段驰龙捧着一堆东西,这些日子受的委屈突然就一股脑儿涌了出来。他喉咙热黏黏的,半晌才撕出几个字:“师尊……”

      想说的话太多,哽哽咽咽地堵在齿尖,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先去沐浴。”凌云渚顿了顿,“剩下的,等洗完再说。”

      段驰龙应了一声,听话地往后院去了。

      屋内重新恢复寂静,凌云渚回到美人榻上,抱住绒被,盯着壁炉发愣。地板上的水痕在火苗的烘烤下,很快干涸了,他深吸几口气,心脏怦怦跳,总是克制不住地往后看。

      待他平复心绪,段驰龙也洗完了。那身浴袍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小,略显紧绷地系在腰间,衣领下好大一片都没合拢,露出大片胸肌。

      凌云渚只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头发擦干了?”

      “没有。”段驰龙甩了甩脑袋,霎时水珠四溅,“不想擦。”

      “啧。”凌云渚被甩了一身水,当即拧眉,“别乱动,滚过来。”

      段驰龙就等他这句话,呼啦窜过去伏在他身下,将布巾双手递上。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未散尽的热意顺着薄衫传进来。凌云渚没忍住摸了两把,过够了瘾,才用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来。

      段驰龙将脸埋在他腿上,没安静一会儿,又将手搭在了他腰间,用力抱紧。凌云渚能感受到他情绪不对,难得没阻止。

      片刻后,凌云渚将布巾扔到一边:“好了。”

      段驰龙闷不做声地起身,一只膝盖压在榻上,双手往上移,将他整个人搂进怀里。凌云渚身形一僵,还是没动,几近纵容地任由他胡来。

      鼻尖钻入皂角香,他垂下眼:“之前嚷着要住逸云居,真收拾好了,一日也没住过。”

      段驰龙“唔”了一声,埋在他颈窝:“明天吧。”

      “明天开始住。”

      凌云渚被他的呼吸弄得很痒,却被摁着动弹不得:“……为什么不是今晚?”

      “今晚,不想回去。”段驰龙一下下啄着他侧颈,含糊道,“凌云渚,我好想你。”

      被叫到名字的人狠狠闭了下眼睛,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身子却软得使不上力气。凌云渚仰头盯着天花板,心道自己离疯估计也不远了。

      后来他还是将段驰龙留在了清心别院。

      殿内其实不止一张床,但段驰龙非得和他睡,理由也找得冠冕堂皇。

      “既然是师徒,睡一起怎么了?”

      呵,师徒,师徒,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骗他就有些可笑了。

      没有哪个徒弟会大逆不道地在拜师大典上说那种话来挑衅,也没有哪个徒弟会留下一封书信远走高飞半年之久,更没有哪个徒弟会放肆到直呼师尊的名讳,至少谢九州从不会,也不敢。

      师徒这个名分,结得阴差阳错,当笑话看还差不多。

      凌云渚先前已睡过几个时辰,现在根本睡不着。他侧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腰间突然缠上一只手。段驰龙将他往怀里拉了拉,没有安全感似的,黏人得很。

      凌云渚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盯着窗棱,突然道:“以后还走吗?”

      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不奇怪。他也清楚,倘若自己逼问段驰龙去了哪儿,对方也会和盘托出。

      可他还是想等对方主动开口的那天。

      半晌,段驰龙还是没回话,像是睡着了。凌云渚阖眸,没追问,正想再眯一会儿,身后那人终于开了口。

      “说不好,至少五年内不会。”他的嗓音混着雨滴,轻敲在心口,“但不管走不走,我都会回来找你。”

      凌云渚紧了紧衣角,闭眼。

      某种程度上来讲,段驰龙的预测能力准得可怕。往后五年,十方魔域果真没再出什么乱子,但也仅仅持续了五年。

      暗河的水恢复了澄澈,众人对城主的敬畏之心,也随日渐浅淡的血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五年前,无相域野心勃勃,身居领位却惨败而归,五年后,当初苟延残喘的旧部卷土重来,择选新主,妄图报仇雪恨。几个虾兵蟹将本不成气候,偏偏这一辈,有个名为昭野的将星横空出世。

      她先是凭借雷霆手段大肆整顿,使得无相域上下一条心,事事亲力亲为,不是域主,胜似域主。与她相比,那几位兄长便显得废柴多了,即便是嫡长子昭寒,在他的衬托下亦是黯然失色。更别提庶女云破惊,徒有其表,更是成了隐形人。

      梵清37年,春,凌云渚带着几位小辈外出历练,误入幻境,促成了谢九州与温阑的初见。同年大选,温阑拜入长风门。

      往后又过了两个月,十方魔域突然发难,以无相域为首,攻入长风门,重伤数位弟子,大胜而归。为首女将黑辫飞扬,英姿飒爽,一柄长枪使得诡异莫测,出神入化,踩着长风门门匾高调宣战。一石激起千层浪,至此,昭野这个名头正式打响在中岳大陆,很长一段时间成了众人的梦魇。

      原先融合圣骨的方法已不适用于现在的躯体,想达成目的,只能集齐三枚太白玉,打开天山云墟境,找到先祖遗留的蚕书。上边不但记载了融合之法,也记载了毁灭之法,相生相克。段驰龙刚寻到了点太白玉的眉目,便不得不暂缓手中之事,匆匆回鬼城。

      然而此次形式比上回严峻得多,他不在的这段日子,昭野领着无相域吞食身边的魔域,或威逼或利诱。待他回归,无相域早已成长得能与鬼城分庭抗礼。

      人族占领富饶之地,享光辉灿烂,却将他们赶去犄角旮旯的十方魔域,轻视他们,压迫他们,只因他们身上流着所谓“肮脏”的血。

      他们已经忍了太久。

      这几个月,江南地区战事不断,长风门久不作战,消极懈怠,被打得节节败退,谢旧时独木难支。

      梵清37年5月,谢旧时被各长老逼着劝和,凌云渚自请为人质,携众多财宝,奔赴十方魔域,因此得知段驰龙的城主身份,震怒。

      两人的隔阂,也由此而生。

      玉霄阙。

      门紧闭着,屋内骤然落下瓷碗的碎裂,在死寂中分外清晰。片刻后,响起一道短促的脚步声,那人低声说了些话,往外走来。

      门被掀开一条缝,玉苍端着食盘,上边只剩下几片碎瓷。她将盘子放在一旁,直挺挺地跪下:“属下无能。”

      段驰龙顺着窗口往里看,没有说话。这扇窗子用符纸处理过,是单向的,凌云渚不知道,否则必然用纸团给他堵上。

      自从凌云渚被他从无相域抢来后,整整七日,不食米水,闭门不出,谁进赶谁,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段驰龙按了按眉心,示意玉苍起来,那食盘上盛的是热气腾腾的米粥,撒上肉沫与葱花,做得清淡,眼下却连碗带粥碎了个干净,估计是玉苍对他动了粗。

      按理来讲,凌云渚早已辟谷,不吃不喝也能活。可他前些日子为护旁人受了伤,送过来时整张脸白得不成样,再不补些营养估计真得出事。

      “去准备食材,我亲自做。”半晌,段驰龙道,“做完给他送进去。”

      一刻钟后,那扇门再次被打开。来人端着几盘清粥小菜,大大方方进了屋。凌云渚看也不看,抬手,断尘霎时飞了出去,最终停在对方身前,连皮毛都没伤到。

      段驰龙握住断尘,将食盘放在桌上,顿了顿:“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东西了吗?这些都是我做的,要不要赏脸来尝尝?”

      凌云渚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言不发。

      “身上还疼吗?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我帮你看看好不好?”

      “……”

      “真不理我了?”

      “……”

      “好吧。”段驰龙掂了掂手里的剑,“这个,你也不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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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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