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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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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凝跟随冷海穿过庭廊，迎面走来一位少女，她的头发是一种柔和的淡粉色，整齐地盘在脸颊两侧，金丝织成的发网上镶满圆润的珍珠；腰间绿丝绒的腰带上镶着紫罗兰色的宝石，配以水晶点缀；她的衣袖、裙摆上层层堆叠着华丽的蕾丝，轻纱随风飘摆，如一朵绽放的丽花；袅袅的身形，轻盈的步态，端庄和典雅尽显其中。
真是太美了，小凝盯着少女浑身上下精美的服饰，心里禁不住赞叹。这时，少女已经走到了他们近前，只见冷海一侧身，鞠躬向其施礼，少女微笑着，优雅地轻轻点头致意。
小凝见状也连忙退到一边，低下头并把腰弯了下去，少女便从她身旁悠然地走过。
紧跟在少女身后的是一个高挑的少年，腰上配着剑，小凝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低垂的头只注意到他那修长的双腿。倒是少年经过他们的时候除了向冷海施礼之外还似乎瞟了一眼一旁的小凝，但是很快就收回目光跟在少女身后远去了。
小凝直起身子，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禁不住问冷海：“那是谁啊？好漂亮！”
冷海咳了一下，表情有些怪异，却没有回答小凝。就在这时，美冰优雅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现在已经是凌霄卫的一员，自然时常跟随在天若左右。
小凝自从来到风源，这几天就一直没有见到美冰，这会儿看到他站在面前，一下子就忘了刚才的问题，这倒似乎给冷海解了围。
“美冰，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直没看到你？”小凝激动地问道。
“呵呵，”美冰笑道，“是有些事情。稍候我们再叙，殿下正等着你呢。”
小凝知道，今天自己是要见天若阁主，也就是冷海口中的自己的姑姑，她所不知道的身世故事应该就要清楚了，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于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小凝跟在冷海身边向前走去。
美冰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经过这里的那位少女，背影已经远去，然后又望向小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内室只有天若的近人才可以进去，冷海只得在外面候着。
小凝走进这间布满帷帐的房间，她小心翼翼，脚步轻缓，紧张让她的举止显得有些踽蹙。
对面那张橘色的软塌上端坐着一个女人，看到小凝她便轻轻站起身来。她装束简单，头发在后面松松地绾了一下，一头长发自然地垂到腰间，除了手臂上的几排珠串再没有过多装饰。
但是，隔着这十几步的距离，小凝清楚地感到一股雍容、高贵的气息扑面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小凝在十步开外的地方站住，深深地鞠了一躬，她并不知道在阁主面前应该怎样施礼，那动作显得笨拙而可笑。
然而，天若已经抢先几步走到了小凝的面前，她一只手拉住小凝的手，另一只手托起了小凝的面颊，“孩子，让你吃苦了。”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小凝抬眼看着面前这双深情的眼眸，眼泪竟然止不住淌了下来。记忆中，她很少流泪，不管再苦再累，挨打再疼，她都忍住不哭，因为她知道哭泣对她并没有帮助。可是，此时此刻，她竟放任了眼泪的肆虐，尽情地感受着滑过脸颊的滚烫。
“对不起，是我不好，现在才把你找回来。”天若依旧满含温情地说道，“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你不会再受委屈了。”然后她把小凝揽到怀里，直到她抽搐的身体渐渐平静。
然后，她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冷海说你对自己的身世充满了怀疑，那么就让我告诉你你究竟是谁。你的名字叫嘉凝，圣嘉凝，你的父亲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是你的亲姑姑，你还有个孪生姐姐……”说着，天若挽起小凝的手引她走上软榻坐下，然后给她讲述了那个长夜季节发生的事情。
当然，她隐瞒了许多，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让她突然知道全部太残忍了，况且有些事情是天若永远也不希望她和嘉凇知道的。即便如此，她也明白时间会告诉她们一切，有些事她终究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此时的小凝对天若的话没有半点怀疑，她接受了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以及父亲生病在静养的说法。
“父亲呢，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小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我自然会安排，”天若答道，“你父亲的情况我也说了，所以不要着急。不过，我相信他见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在此之前我们要好好准备准备，给他一个惊喜，说不定病就一下子好了。”
小凝点了点头，天若接着说道：“小凇住的园子正在翻修，她这会儿也搬出来了，你们既然是姐妹，自然要住一起，不过这几天你先将就下，等一切就绪你们俩再一起搬进去。另外，小凇还不知道她有个妹妹，以前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你，就没跟她提起，现在见到你，我这心才踏实下来，也该正式让你们相认了。”
说着，她高声说道：“来人！”
从侧门走进一个女人，她短短的头发，齐刘海，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透着股机灵劲儿。
“这是丁儿，我的贴身女侍。”天若介绍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找丁儿。这几天就让她先跟着你，随后再给你专门选几个侍婢。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顺便熟悉环境，随后我要举办庆典，再正式把你介绍给大家。”
嘉凝已经意识到，姑姑这是要自己跟着丁儿学习规矩、礼数，直到自己令她满意了才会正式相认。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但这才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既然已经找了回来就不能再轻易放手。
嘉凝从内室退出，丁儿跟在她身后。
门外，冷海一眼就从嘉凝依然湿润的双眸中读到了些许滋味，他于是迎上前说道：“怎么样，我说的都没错吧！”
嘉凝的嘴角动了动，想挤出一个微笑，却终究没笑出来，只是说了句：“谢谢！”
这倒让冷海尴尬了起来，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嘉凝却根本没有注意他，而是向一旁的丁儿问道：“丁儿，她和我像吗？我是说我姐姐。”
“您说小阁主啊！”丁儿答道。
“小阁主？”嘉凝十分诧异，她只知道姑姑天若是阁主。
“恩，”丁儿解释道：“凇殿下自幼受封阁主，在风源大家都称她小阁主。”
“是凌霜圣主在位时册封的，就是你的爷爷。”冷海插话道，“大概是因为把你了失，他只好把全部的爱寄托在你姐姐身上，才破例册封的。”
冷海这样说无非是顾及嘉凝的心情，但嘉凝却似乎并不领情，“丁儿，你还没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三言两语怎么能说清楚呢？”丁儿答道，“对了，您来之前小阁主才来过——”说着她拿眼角扫了一眼冷海，冷海的表情很不自然，丁儿便就此打住，不再多言。
嘉凝却已经意识到这半句话里的含意。
“刚才，来的路上遇到的就是？”她看着冷海，这句话显然是在问他。
冷海没有看她，随意地“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勉强可以听到。
嘉凝的心猛地一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冷海肯定的回答虽然很轻却足以听清。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自己一母双生的亲姐姐？
此刻，方才那个身形袅袅，步态轻盈的身影又浮现在了嘉凝眼前，她是那么的高贵、迷人，而自己呢，侧身站在角落，卑微地低垂着头，她们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容貌、气质天差地别，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旁人看来又会怎样呢？
嘉凝暗自想着心事，一旁的冷海和丁儿都沉默不言。他们走得很慢，却并非是为了配合嘉凝的节奏，突然，三个人都停住了脚步。不远处的庭院里，一个少女正在随风起舞。
嘉凝一眼便认出了那风中飞扬的粉红色的长发。她的身体是如此的柔软，脚步是如此的灵活，她抬起手腕，一朵朵鲜花便顺着她的手指滑过她的衣摆包裹在她身体的周围一起绽放。
“太美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嘉凝禁不住问出声来。
“是幻术。”冷海淡淡的答道，然后并没有理会嘉凝疑惑的神情不再解释。
“小阁主不喜欢打斗，所以只学了些没有攻击性的幻术。”丁儿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嘉凝心里默念着，眼神再次望向那个舞花的少女，她的美丽和这些飞花一样在风中尽情地绽放。
她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吗？嘉凝想着于是抽出箫送到了嘴边。悠扬的笛声合着曼妙的舞姿，搭配得恰到好处。嘉凇一边舞着一边看着那个吹笛人缓缓向自己走来。到了近前，她一收衣袖停下了脚步，嘉凝也止住了笛声。
“你吹得真好听。”嘉凇甜美地笑着，“新来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嘉凝！”
嘉凝的吐字十分清晰，嘉凇听后不由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嘉——凝？”
“是的，”嘉凝露出一个微笑，“我的名字是——圣嘉凝！”
这时，冷海和丁儿已经走上前来，两人向嘉凇施礼，冷海躬身，丁儿下蹲。
但嘉凇却完全无视二人，她的嘴巴张得老大，连连后退，“这——这——嘉凝？怎么会——我要去问姑姑！”说着她猛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旁方才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并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用眼睛盯着嘉凝，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然后才转身向着嘉凇跑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嘉凝刚才听天若说嘉凇还不知道有她这个妹妹的事情，可是从她的反应来看却完全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说要去问姑姑，她到底要问些什么呢？
嘉凝还没来得及多想，丁儿却说话了，并且似乎是在回应她心中的疑惑，“在风源有很多秘密，却也没有什么秘密。”
“何止风源，整个世界都一样。”冷海淡淡地接了一句，却已经让嘉凝的心里起了波澜。
第二次见面是在嘉凝的居所。嘉凇喘着气，脸红红的，俨然飞奔而来的样子。她见到嘉凝就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太好了，嘉凝，真的是你，真的！你终于回来了，知道吗，我好开心，我刚才还责怪了姑姑，怪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在你面前像个笨蛋一样。不过，都不重要了，你回来了就好！”
嘉凝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很不自在，她怔怔地问道：“你不意外吗，突然冒出来一个妹妹？”
嘉凇这才稍稍收起了刚才的兴奋，脸依旧红红的，“其实，我很早就听到过关于你的事情，但是因为一直没有你的下落所以大家都避讳谈起，而且姑姑也一直以为我不知道，我便从未提及。可是在我心里每天都盼着他们能早点找到你，我常想我有一个妹妹，要是她回来了，这里该多热闹啊！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久别重逢的姐妹，姐姐的热情和友善应该让嘉凝的心里感到温暖和感动，可是这些在她身上都没有发生。她也奇怪，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热烈的拥抱没有丝毫的亲切感，对于面前的姐姐也找不到一点喜欢的感觉，反而隐隐的有点不是滋味，甚至于是有点讨厌。
她轻轻地挣脱嘉凇的怀抱，再次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的容貌也是无可挑剔的美丽，从头到脚，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美好的，包括她纯真、甜美的笑容。
她是我的姐姐，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努力融合进来，或许我应该首先尝试的就是和她相处。嘉凝想到这儿，决定问些实际的问题，她想应该叫一声姐姐，可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最终还是说道：“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父亲吗？”
一提父亲，嘉凇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苍白，“这个——”她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他的身体怎么样了，病情有好转吗？” 嘉凝显然领会错了嘉凇的意思。
嘉凇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眼很认真地看着嘉凝，“姑姑也是为了我们好，你不要责怪她……”
于是嘉凝从嘉凇的口中听到了另一个真相。
嘉凇最后说道：“对不起，让你突然听到这些，心情一定变差了吧，其实……”
“我能理解父亲！”嘉凝突然说道，语气平缓，可她却没有提母亲，从此以后也几乎没有提及过。
嘉凇离开的时候身旁依然跟着那个少年，这回嘉凝把他看了个清楚，他宽宽的肩膀，修长的双腿，双眉浓黑似刀，薄薄的嘴唇却不怎么爱笑。
说实话，他论俊美比不上冷海，优雅不及美冰，即使阳刚也跟耒有些差距，但总体来说他算得上外形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瞳中闪烁的金子般的光芒有一种独特的甚至说是妖惑的味道，看过一眼视线就难以抽离。
“他是谁？”嘉凝望着两人的背影问身边的丁儿。
“他叫金潼泠，是和小阁主一起长大的。”丁儿答道。
“他是护卫？”
“他倒是经常跟在小阁主左右，却没有正式的封号。他一直以来的心愿是当凌霄卫呢，不过唯一的空缺被美冰殿下填补了，说来也是遗憾。”
“嘉凇是不是喜欢他？”
“啊？”嘉凝的突然一问让丁儿吃了一惊，于是不得不说：“殿下，这样的话不好如此直接问的，私下里倒罢了，如果让外人听到您和小阁主的身份就都失了。而且，私下里您和小阁主姐妹相称或者怎样随便都随二位，但是在外面，您还是要尊她为阁主，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知道了。”嘉凝淡淡地答道，心里却不由怪起丁儿的多嘴。不过一转念，她本来就是姑姑派来调教自己规矩的，这也难怪她，只是这些尊卑、等级和礼数让她心头一阵不爽，有必要如此复杂吗？一母双生的姐妹，自己却要向她施礼，这种不快很快变成一股厌恶涌上心头。
但是，该学的礼节还是一样都逃不掉，嘉凝逼迫自己去适应。然后，她在某一天搬进了嘉凇的园子，开始真正感受那种奢华的生活。但是，原先的羡慕随着好奇心的淡去而逐渐转化为了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