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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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光阴弹指而过。
苍梧宗的灵植已长得遮天蔽日，北无峰的雪依旧年年落下，却再盖不住听雪轩窗棂透出的暖光。
封之荔在谢清晏这个修仙界第一人的手把手教导下，用尽百倍努力以无灵根的资质突破了化神期，指尖凝符时，天地灵气皆会应声而动。
谢清晏则在渡劫期徘徊多年，并非停滞不前，而是在默默布一盘大棋——一盘足以撼动仙界铁律的棋。
这日，九重天降下惊雷，紫电如蛇般缠上苍梧山护山大阵，光幕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谢清晏立于试剑台，归何剑嗡鸣作响，剑穗上的冰纹玉坠与封之荔的守心剑穗紧紧相缠，灵力交织成金色光网，勉强挡住天雷。
“他们终究还是来了。”谢清晏的声音沉如寒潭，目光扫过山下六大门派的身影，傅昭已成苍梧宗长老，姜小棠执掌寒水殿，沈砚舟与苏杏晚夫妇守着流云峰，石猛更是成了斧修第一人。所有人都来了，像当年对抗玄洲派时一样，并肩而立。
封之荔握紧守心剑，指尖的血符泛着红光：“来了正好。百年前他们能囚你于戾火狱，百年后，我们就让他们看看，凡人与修士联手，能掀翻多少规则。”
话音未落，仙界裂缝骤然扩大，金甲仙人踏着雷光而来，长枪直指谢清晏心口：“谢清晏，你私放无灵根者修仙，早已违逆天规，今日便带你回九重天受审！”
“要走一起走！”封之荔猛地挡在谢清晏身前，守心剑的剑光如瀑布倾泻，“仙界若容不下无灵根者，这仙，不修也罢！这九重天，不登也罢！”
金甲仙人冷笑一声，长枪横扫，灵力化作万千冰棱：“不自量力！”
冰棱及体的刹那，谢清晏忽然将封之荔往身后一推，归何剑暴涨数丈，硬生生接下这一击。他喉间涌上腥甜，却笑得决绝：“荔儿，带着大家走，我来断后。”
“我不走！”封之荔挣脱他的手，守心剑与归何剑交叉成阵，血符灵力顺着剑穗蔓延，在两人周身凝成血色光茧，“当年在戾火狱你替我挡魂火，今日换我护你！谢清晏，我不要你护着，我要护着你！”
血色光茧外，六大门派的灵力如潮水般涌来，与光茧相融，金色与血色交织，竟硬生生逼退金甲仙人。傅昭的剑气、姜小棠的冰符、沈砚舟的阵法、石猛的裂云斧……所有力量汇聚成洪流，冲开仙界裂缝，将战火烧向九重天。
仙界的规则壁垒在众修士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封之荔与谢清晏并肩而立，归何剑斩开云霄，守心剑护住苍生，两人的灵力如日月同辉，照亮了通往自由的路。当最后一道规则壁垒碎裂时，封之荔听见无数凡人的欢呼从人间传来，那些曾被灵根束缚的灵魂，终于可以抬头仰望仙途。
仙界终于打破了灵根限制，制定了普通凡人也能修仙的新规则，并分给人界充足的灵气用来修炼。
战后的苍梧山，云海格外澄澈。
对于封之荔和谢清晏来说，苍梧宗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缘分开始的地方，所以他们决定在此处安定此生。
女儿女婿都是修仙界与天地同寿的至强者，封父封母自然也受了福荫，福寿绵长，有时候二老也来苍梧宗做客游玩一番。
封之荔此刻坐在听雪轩，时不时看着谢清晏给新入门的弟子讲道，他依然是那样清姿卓绝，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
台下既有灵根卓绝的天才，也有资质平平的凡人，甚至有个瘸腿的少年，正用树枝在地上笨拙地画符，像极了当年县学后院的那个少年。
“在想什么？”谢清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将一杯灵茶递到她手中，茶香混着松木香，还是她熟悉的味道。
封之荔望着窗外嬉闹的身影，苏杏晚正追着偷摘灵果的孙子打，沈砚舟在旁含笑劝和；傅昭与姜小棠拌着嘴清点丹药，石猛则扛着斧头，要给孩子们表演劈柴。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碎金。
“在想，这才是修仙该有的样子。”她靠在谢清晏肩头轻轻道：“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有想守护的道。”
谢清晏握住她的手，指尖拂过她鬓边如故的墨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还有我。”
谢清晏说着，低头，在她鬓角印下一个轻吻，带着雪的清冽和人间的暖：“还有我们。”
女儿出生的时候，给原本八方不动的修仙界第一人谢清晏高兴坏了，他眼角眉梢都是喜色，指尖划过女儿腕间的银锁，那锁身上的云纹与守心剑穗的纹路隐隐相合，忽然想起封之荔初学画符时，总爱在符尾添两笔流云，说是“让规矩里多些活气”。
“叫谢云岫吧。”他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声音里带着笑意，“云自无心出岫，岫本藏云。既随了天地自在，也藏着你的灵秀。”
封之荔念了两遍“云岫”，指尖轻轻点在女儿鼻尖：“谢云岫，我们的岫儿。”小姑娘似是听懂了，在梦里咂了咂嘴，小手还攥着半片梅瓣，倒真有几分云卷云舒的随性。
往后苍梧宗的试剑台上，常能看见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踩着谢清晏的剑影练剑，守心剑的迷你版在她手里舞得虎虎生风，嘴里还念叨着：“爹爹说，云岫的‘岫’，是能藏住风雨的山穴，以后我要像娘亲一样，护住想护的人！”
谢清晏站在廊下看着，封之荔靠在他肩头轻笑。
窗外的灵竹沙沙作响，新入门的弟子们围着石猛学劈柴，斧头落地的闷响混着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雀。忽然，一道清脆的童声穿透喧闹：“爹爹！娘亲！”
只见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披着件过小的白狐裘，怀里抱着支刚折的红梅，跌跌撞撞闯进来，裘摆扫过门槛时带起阵风，把谢清晏案上的符纸吹得翻飞。
“岫岫！”封之荔连忙起身接住她，小姑娘顺势往她怀里钻，鼻尖蹭着她的衣襟，“傅伯伯说后山的梅花开了，我摘了最大的一朵给娘亲！”
谢清晏早已放下茶壶，指尖拂去女儿发间的雪粒，动作温柔得怕碰碎了她：“又跑这么快，仔细摔着。”话虽嗔怪，眼底的笑意却漫了出来，这孩子生得极像封之荔，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像极了北无峰的雪光。
“爹爹教我画符嘛！”小姑娘拽着谢清晏的袖摆晃，另一只手还攥着片梅瓣，“石伯伯说我画的‘暖身符’能让灵米糕保温呢！”
封之荔笑着将女儿抱到膝头，见她掌心果然有张歪歪扭扭的符，朱砂蹭得满手都是：“我们岫岫真厉害，比娘亲初学的时候强多了。”
正说着，苏杏晚抱着个锦盒闯进来，一眼就瞧见封之荔膝头的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哎哟，我们苍梧宗的小公主醒啦！快让姨婆抱抱！”
小姑娘却往封之荔怀里缩了缩，只探出颗脑袋，把红梅往苏杏晚面前递：“姨婆看，我摘的花好看吗？”
“好看好看！”苏杏晚接过花别在鬓边，打开锦盒，“快来看我孙子画的符，跟我们岫岫的‘暖身符’比一比？”
两个孩子的符纸并排摆在案上，一个稚拙却透着灵气，一个歪扭却藏着韧劲，看得众人都笑起来。谢清晏忽然拿起笔，在两张符纸边角各补了道冰莲纹，瞬间让寻常符纸泛起淡金光：“都是好苗子。”
暮色漫过北无峰时，听雪轩的灯亮了起来。谢清晏在教女儿画“归尘”符的起笔，小姑娘握不住大笔，他便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在宣纸上勾勒，父女俩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流动的画。封之荔坐在一旁绣剑穗，偶尔抬眼，望见谢清晏与女儿温馨的画面，忽然觉得，这便是岁月最好的模样。
“爹爹，”小姑娘忽然抬头，睫毛上还沾着金粉，“为什么我的符总没有爹爹的亮呀？”
谢清晏放下笔，指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因为真正的灵力，藏在人间的热闹里。你娘亲画符时想着护人，爹爹画符时想着护你娘亲，而你……”他捏了捏女儿的脸颊，“心里装着梅花和米糕，已经很好了。”
小姑娘似懂非懂点头，忽然扑进谢清晏怀里，小胳膊环住他的脖颈：“那岫岫以后护着爹爹娘亲！”
封之荔望着父女俩交叠的身影，守心剑的剑穗轻轻扫过案上的符纸，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冰冷的规则，而是这样一辈辈的守护与被守护，就像谢清晏护她，她护女儿，而这满山的烟火，终会护着所有向往光明的人。
夜风穿过回廊时，谢清晏正抱着睡熟的女儿往内室走，小姑娘怀里还攥着那支红梅，裘摆上的雪粒在暖光里渐渐融化。
封之荔跟在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年听到的那句“落叶归根，我归你”。
原来归宿从不是孤峰冷月，是此刻怀里的温度，是案上未干的符，是窗外永不熄灭的灯火。
待安置好女儿，封之荔回到外间，见谢清晏正对着那两张补了冰莲纹的符纸出神，便走过去轻轻靠在他肩上：“在想什么？”
谢清晏抬手握住她的手，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掌心：“在想，当年若没在苍梧宗遇见你，会是怎样。”
封之荔忽然想起两人大婚那日曾经探讨的，指尖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符：“说起来，你当初偏偏要收我为徒，是看中了我的心性。”
她从一个被休弃的凡妇走过来，以为已经无望仙途，安度此生，没想到却因缘际遇能有如此殊荣，拜入修仙界第一人为师，修为达到巅峰，还与爱人修到容颜不老永葆青春与天地同寿，并且有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这都是她心性坚定，努力争取的结果。
如今，她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么美好的一切。
谢清晏看着她，眸中映着烛火，亮得像北无峰初晴的雪：“是啊，因为你心性坚定，心性坚定者，无事不成。若是没遇见你，我这一生，该如孤峰覆雪，苍茫无定。”
“我踏入仙途之前，也尝遍了人情冷暖，深知心性的重要性。”
“修仙一途，灵根是舟，天赋是桨，可若没有坚定的心性掌舵，再快的船也会在风浪里倾覆。”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郑重，“只有心性坚定者，方能不惧风雨，在自己的大道中走得更长更远。”
“心性至坚者，命里原来没有的东西，也可争取而来。”
封之荔领会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我本无缘，是我的努力打动天地，才促成了你我之间的这段缘分，才有了现在的成就是吗？”
谢清晏笑了：“正是，是我眼光好，才抓住了你这枚璞玉。”
封之荔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你的心性，世间少见。”谢清晏不吝夸奖，将她揽入怀中，道：“你当初攥着那张休书，却说‘留着当念想’，能把过往的伤疤酿成垫脚石的人，这世上少见。”
听到这里，封之荔忍不住笑了：“总拿休书说事，还不是吃醋？”
谢清晏的指尖顿在她发间，耳尖的红意顺着脖颈漫开，方才板着的脸忽然软了下来。他低头望着她眼底的促狭，喉间溢出声无奈的笑，竟坦诚得直白：“是，我吃醋。”
封之荔倒愣了愣，没料到他会这般干脆。
他伸手将她按在怀里，归何剑的剑穗扫过她的脸颊，带着不容错辨的执拗，“只要是与你过往沾边的人，我都介意。”
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声音里裹着千年未散的在意：“我曾经修了太久的无情道，以为心湖早已冰封，直到遇见你才知道，原来醋意这东西，能像北无峰的雪，下得又急又烈，现在重生不修无情道了，醋意自然浓烈。”
封之荔埋在他颈窝，觉得这直白的醋意比任何海誓山盟都动人。
有句话，她从重生失忆的少年谢清晏身上得到过答案，但是，她一直想问这个完整的谢清晏。
封之荔忽然抬头，正色地问道：“你总吃周玉逢的醋，真的不介意我嫁过人吗？”
“介意？”谢清晏挑了挑眉，“若介意，我就不会娶你了。”
“嫁过人又如何？”谢清晏忽然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嫁他时，还年轻。”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里曾因周玉逢的打骂泛着红，也曾因休书沾过泪，“你在他那里受的苦，我要一点点补回来。至于那些过往……”
谢清晏忽然轻笑，眼底的冰雾化开，淌出些人间烟火的暖：“就当是你跌进泥里时，攥在手里的石头。如今爬起来了，石头该扔，可爬起来的韧劲儿，得留着。”
封之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他懂她，懂她藏在“不介意”背后的不安，也懂她困在“过往”里的挣扎。
她压着心里的感动，笑着问他：“那你还总吃他的醋。”
谢清晏反手握住她的手，彻底给了她安定温暖的力量：“醋是真的，不介意也是真的。”
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声音低得像檐下的风：“我气的是他不懂珍惜，气他让你在最好的年纪，错把铜铃当成了月光。但那些日子里，你没丢了自己，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案上的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红绳在光影里缠成个同心结。
封之荔凑过去，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她的指尖抚过他紧绷的下颌线，“那以后要吃醋，就亲我。”
谢清晏的眸色骤然变深，伸手将她按在怀里。
“好。”他的声音哑得像浸了酒，“都听你的。”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原来千年的无情道，终究抵不过一句坦诚的“我吃醋”。这人间烟火，终究焐化了最坚硬的冰。
夜风卷着雪粒敲窗，烛火在两人交缠的影子上跳跃。
封之荔埋在他颈窝，闻着那熟悉的松木香，忽然觉得，所谓仙途，从不是追逐虚无的长生，而是在漫长岁月里，找到那个懂你心性、护你坚定的人，一起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模样。
就像此刻，他懂她的韧，她惜他的暖，窗外雪落无声，室内灯火正好。
从此，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他们都会幸福地在一起。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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