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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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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善从外面忙活完回来后进屋掀了我的盖头,我欣喜地看着他,他好像被吓了一大跳,等看到我脖子还有脸上被烧留下的疤痕了,眼神变得很嫌弃。他,好像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没关系嘛,毕竟第一次见看到我这个样子难免被吓到,习惯就好了。
我也看清他的样子了,其实他和他的名字不太符合,他是很高,但是佝偻,脸色也很可怕,不像个好人。不过慢慢相处总会好的。我这样想。
可他下一秒粗暴地扯掉我手上包的红布,看到了我脚掌一样的手。他说他亏了,我不明白什么亏了,我从这一刻开始害怕他。
他一下子扯住我的头发,我被扯得生疼,我太想大声喊叫求救了,可我是个哑巴。他扯着我,我本来就走不好,他也走不好,他就踉踉跄跄地扯着我把我弄进了厨房。
到了厨房,他把我一下子撂到地上,开始踢我的肚子,他及其生气。他一边踢我一边说“老子没想到讨个婆娘讨成了这样!这被烧的不成个人了老子娶她干嘛!”
我抱着肚子不让他踢,嘴里啊啊啊地求饶,像被主人棍打的土狗,他转而骑在我身上狂扇我耳光,我阵阵耳鸣,脸上也火辣辣地疼。他猛踢我的腿,踩我像脚掌一样的手,一拳又一拳挥向我的头和后背。
他嘴里骂骂咧咧地骂着,还腾子,腾子!一个傻子!就是个傻子!
我从喉咙里发出哭声,不是的!都怪我爹!爹……快把我接走!我想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终于打累了,把我扯进猪圈,锁上圈门,回屋去了。
我全身疼得抽搐,脸贴着猪圈哄臭的地,闻着猪粪和猪食的味道过了一夜。
第二天,他把我忘在猪圈了。
我饿了就抢猪食吃,渴了就忍着,我毫无人的尊严。
第三天,他终于想起来我了,给我烧了水,洗了澡,又把我关在储粮的屋里,那个屋很黑很黑,还有老鼠和老鼠屎,有农药残留的味道,有一个很大很大里面装着各种东西的缸,我被关在那的时候就靠着那个缸睡觉。我感觉我自己很可怜,希望我爹能把我接走。可我爹好像忘了我。
第四天,第五天,好多好多天都是这样过去的,他只每天给我一点东西吃。
有一天,他来给我吃的,我吃饭用的是一个小盆,他看我趴着用脚掌一样的手扒着吃,他突然就笑了,他说我好像狗啊,把我拴住怎么样。
于是我就被他拴住了,拴在河边的柳树上,河边只住了王树善这一户人家,没大事几乎没人来。春天的柳树绿绿的,我被拴在那儿,仿佛只是个累了在那歇息的人。
但事实是我就跟狗一样被拴在树边,跟狗一样蹲坐在树边,活得连狗都不如。
我好想离开。以前我只是腾子的时候还能自在地玩,没人打我。可现在我变成了王树善的妻子,却活得没有以前好。
我的春天不应该是这样的,一点都不好。
我被王树善虐待却没生过病,他说我真是贱命一条。我并不在意,只要活着我就能离开。
终于,我有了一次机会,王树善要出趟门,上午走下午就能回来。而且他坚信我是个傻子,而且残废,不可能跑走。
我在他走后用牙咬断了拴在我脖子上的粗麻绳,我咬了好长时间,牙龈咬出了血,嘴都僵了。
我把绳子弄断后扭着跑了,路上摔了很多次,我确实不认路,但只要离开就好。
上天无眼我刚跑出不远就遇见了回来的王树善,他看见我气得暴跳如雷,撵着要打我。
我立马掉头,连扭带蹦着跑把他甩在了后面,他是个单腿瘸子,跑得比较慢。
我们俩就这样,我跑,他撵。
我跑到河边还是被他追上了,他猛甩我一个耳光,我掉进了河边的浅水里。
他好像要撵过来打我,我真的不想挨打了,我就使劲往河里蹬。
河水哗哗流淌,他不敢过来,也开始慌了。
我渐渐到了水深的地方,水进入嘴巴,淹住鼻喉,流进肺腑,漫过心脏。
我沉到河底,变回了不用挨打挨饿的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