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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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两个月过去，时间滑入十二月，何斯屿是真的想让池景柚回去了，不为下旬的考试，也为他的那个身体。
藏区冬天冷，住的地方还没暖气，只靠镇上买的小太阳，一出门就寒风扑脸，雪花跟冰碴子一样往脸上扑，他担心池景柚身体适应不来。
气温刚下降的那一天晚上，池景柚就病倒了。
重感冒，去镇医院看了，就是气温变化导致的着凉，但拖拖拉拉总是好不起来。
“宝宝，我回来了。”何斯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池景柚站在电磁炉前面，戴着口罩正在炒菜。
“诶呀，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做吗？”
池景柚朝他笑笑，“我好多啦，成天在床上躺着也不好啊，总得起来活动活动。”
何斯屿接过他手里的锅铲，让他坐一旁休息去，池景柚便打开了他带回来的东西，“哇，黄桃罐头，哪里来的？”
“我让采购帮我去镇上带的，你不是说想吃吗？”何斯屿把菜盛出来，“先吃饭，一会再吃。”
主食是浓稠的瘦肉粥，里面还有切碎的青菜，池景柚喉咙不是很舒服，有的时候因为吞咽麻烦他就少吃，喝粥的话到还能吃多几口。
有了黄桃罐头在前面吊着，这会喝粥也有动力。
“你病好了回去吗？”何斯屿问他，池景柚吃饭的手顿了一下，问他：“你这是赶我走啊？”
“哪有？”何斯屿皱着眉，池景柚伸手抚平了，“像小老头。”他说。
“你不是要考试了？提前回去休整一下。”
“再说吧。”池景柚有些不开心了，何斯屿见状不说了，身体重要，不开心的时候吃饭都不安稳，让他好好吃吧。
池景柚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弄着柴火，旁边和他一起的是负责厨房阿姨，还是小学的语文老师。
每次和她一起做饭，池景柚都能得到不少的生活小技巧。
“哥。”何斯屿从门口进来，人老高大，一进来遮住了不少光，池景柚仰头看他，“你下课了？肚子饿了吗？”
“嗯，下课了。”何斯屿走过来，没遮住光，阿姨笑了笑，“你们两兄弟聊，我去把面揉了。”
何斯屿坐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伸手擦了擦池景柚脸上的灰，“弄到脸上了。”
“哦，是吗？”池景柚把脸对着他，“那你帮我弄干净。”
靠着火可暖和了，池景柚都不想走，要不是要吃饭了，他能在这里呆上一天。
下午何斯屿没有课，吃完饭两个人就回了宿舍，天气太冷了，在外面待着都不如在有小太阳的地方窝着。
离着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何斯屿捏了捏他的耳垂，抱着他问到底怎么想的。
池景柚和他说：“没有怎么，就是人安逸久了，就不想劳累了。”
“什么安逸？”何斯屿将他翻过来和自己面对面，“宝宝，你这段时间不也是在好好复习好好学习吗？”
“嗯，”池景柚把头靠过去蹭了蹭，“我如果说我不想考了怎么办。”
“嗯...”何斯屿想了想，问他：“为什么忽然说不想考了？”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想考就不想考了呀？”
池景柚眨眨眼，和他说：“一定非要有个什么理由吗？”
好像确实，世间大多数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找一个理由，但有些事情就是没什么理由的，你非要说出来一个理由吧，那也说不上来。
池景柚也是这个想法，他就是忽如其来的想法，不想去考了。没什么理由。
“那会不会有点可惜。”
池景柚瞅了瞅他，揽着他的腰问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哪样？”何斯屿问。
“就是好像个大人哦。”
池景柚说，好像就是大人那样子，变得思虑很多东西，瞻前顾后，做事情也需要想很多很多。
“或许是因为我在这里当志愿者，变成了一群小朋友的老师？”何斯屿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变成了有点讨厌的大人，不好意思哦。”
“没有，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池景柚亲亲他，“怎么样都很好。”
何斯屿笑了一下，把他抱得更紧了，“那我不问了，但是考试这件事还是好好想想吧，叔叔阿姨那边你也要和他们说说，和他们商量商量是不是？”
池景柚却莫名叹了口气，何斯屿问他：“又怎么了？”
“没什么，”池景柚只是感叹，“就是觉得时间真可怕。”
明明是自己比他年龄大，可是现在反过来，好像何斯屿才是哥哥那样。
他笑了一下，朝人喊：“哥哥。”
何斯屿瞳孔震撼，池景柚继续喊：“哥哥，你真帅啊哥哥。”
他把人揉吧揉吧塞怀里了，拍了拍池景柚的屁股：“小坏蛋。”
池景柚在他怀里闷闷地笑，又赶忙拍他的肩膀，说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第二天，何斯屿照常去上课，他今天还要去家访，也不远，就在附近几户人家，就是可能晚饭要晚点吃了。
池景柚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打开的文档，有些犯困，也有些烦躁。
他保存了今天写出的仅有的一段文字，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去了。
接电话的是池梦达，“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就是打个电话呗。”池景柚也罕见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意识地撒娇，“我还不能打了啊？”
“我没说啊，我可没这样说。”池梦达否认，这口大锅自己可不能认。
“爸，跟你商量个事呗。”
几番拉扯下来，池景柚终于说出了正事，“我不想考研了。”
“嗯？为什么不想考了？”
“就是不想考了。”池景柚说，有些紧张地搓搓阳台栏杆，“我也有点迷茫。”
“和爸爸说说？”
“就是觉得，好像人生就一下子失去了方向。读研，然后呢？”
“我实习的时候不是去老师的工作室嘛？”池景柚说，“加上之前在医院实习，其实越实习就有点越迷茫，比如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情，有的时候也会想啊，就是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你这个问题，很有哲理啊。”池梦达说，“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我也不是很知道这些问题的确切答案，人为什么要活着，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为了一些快乐，或许是为了一些自己的追求，谁知道呢。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每个人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答案。”
“是嘛？”
“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吗？”
“你对我说过好多话哦，”池景柚说，“哪句？”
“你个小混蛋，”池梦达笑骂他一声，“迷茫的时候就多读书。”
“知道了。”
池景柚裹好自己的衣服，慢悠悠出了宿舍门。
天色江安未按，学校的门卫准备下班，见到他往外走，和他招呼了一声，“池小哥，出去啊？”
“嗯，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能不能遇上小何老师。”
池景柚往外走，有风从缝隙里溜了进去，他把围巾拢好，呼出一口气能看见白雾往外飘。他笑了一下，觉得还挺好玩。
他走着看着，冬天了，草地也有些枯了，黄黄的，不远处有人赶着牛羊归家，在不远处也有炊烟升起，他看着，真好啊。
有的时候，人处于宽广的环境中，会察觉到自己的渺小，也有的时候，会让自己想通一些事。
他来这里少说也有两个月了，很多时候从窗外望出去，看着远山，会不自觉地放空，会觉得自己烦恼的事情都很没意思。
看着那些在草原上奔走的孩童，看着他们明明贫穷却依然努力地生活，看着他们脸上真诚的笑容，还有他看到那些朝圣的人，一步一叩首，转经筒的声音仿佛代替传递到天堑，他们贫穷对他们来说只是人生道路上的一些小石子而已，依然能好好地走在人生的道路上。
真挺好的。
他想，或许当初自己来这里除了找了何斯屿，或许也有想要来这里躲避世俗的想法吧。
他想到这里摸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现在也有点好笑，明明也才二十出头，对别人来说，他的大好人生也刚开始，自小父母疼爱，家庭富有，除了一点身体弱之外，这些年来也没什么大波澜。
可谁说这样就不能迷茫呢。
他哼着歌往前走，人生大道嘛，他还年轻，迷茫也是很正常的，命运很公平的呀。
不远处出现一道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池景柚停下了脚步，乐了，朝那边一边挥手一边喊：“何斯屿——！”
何斯屿急急刹车，他看着人朝他奔来，穿得厚厚像一颗大丸子。
他连忙下车没来得及将车停好，手一放车子倒在了一旁，池景柚砰的一声撞到了何斯屿怀里，乐滋滋的，“我来接你啦！”
何斯屿笑了一下，“那么好，来接我啊？”
他看着人笑起来，和他亲了亲，“谢谢宝宝。”
池景柚从他身上下来，扶起了一旁倒下的自行车，“走吧。”
何斯屿从他手里接过了单车，一手扶着单车，一手牵着人往家走去。
虽然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单人间，没有电视机，冰箱也很小，阳台的洗衣机运行的时候也呼啦啦地转有些吵，也没有暖气，冬天的时候就只有一台小太阳...
但是这也很好，只要有爱人常伴身边，那就是家。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道上。
“我打算回去考研咯。”
“真的啊，那我们又要异地恋了。”
“是哦，不过没事，等我考完研我就再过来陪你。”
“好~”
天色终究是暗下来了，星星点缀在之上，有几朵云不肯归家，依旧飘飘荡荡。
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正文完
2024年05月27日，于墨尔本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