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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让那场大火带走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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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倾斜着，树倒在地上好像在燃烧，王子站在原地只能看着亓洸再次走进那地下拳场，被打开的门哐啷一声隔断王子的声音，王子又是心悸又带上了卑劣的窃喜，他自然是很感激亓洸的，亓洸对他比大部分人都好，可他不能因此把自己交出去。亓洸对他的念头是他最抵触的样子。
他是自私的。王子裹紧身上薄薄的衣服快步走在路上，他像死在树桩上的兔子一样埋头撞进黑夜里。
亓洸难道就不自私吗？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吃掉他吗？王子这样告诉自己，他回到家没有理在沙发上神神叨叨的母亲，他把自己缩在被子里闭上眼。
他怎么会不懂呢，他就在风流巷长大，那个眼神所包含的意思他早就知道了。想到这里王子起身准备拿赞的钱数一数，谁知道他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王凤像喝醉一样跌跌撞撞进了房间，她用纤细的脚踝撑住摇晃的身体。
“你没有睡啊……我的小王子……”
王子半个身子还在被子里，他闻言看向他放钱的地方，一个巧克力盒子，王凤也扭头看向那盒子。王子起身抓住了那个盒子然后抱在怀里，王凤眼睛随着盒子在转。
“你在藏什么……”王凤说着走到王子面前伸出手，“给我……”
王子摇了摇头看着母亲眼睛里的血丝和乌青又深陷的眼窝，此刻的女人颧骨凸出皮包骨头就像死了三天的人一样身上还发出臭味。
“给我……”
王子更加用力，女人愣了一声开始咆哮大吼。
“我说了给我！”
王子一惊猛地推开女人，此刻的女人好像脆弱到随时都会散架，王子在原地愣了一下，女人好像不知疼痛般站起来，王子再次伸手，女人再次重重跌到地上，女人太瘦弱了，完全没有了人样，王子好像能轻而易举杀了她。
“给我……那是我的……”女人爬过来抓住王子的脚声音就像吐出过一升血濒死苍白。
王子印象中这个女人虽然癫狂不正常但没有像今天这样……看上去要死掉。
他攒了一些钱，还不够还，他要继续攒还给亓洸……
女人看抢不过竟抓着王子的脚乞讨。
“给我吧，我的小王子……求求你，妈没有这个真活不了……求你……”
王子恨这个女人，恨这个女人生下他，让他诞生在风流巷，让他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都要拼劲全力，可这个女人也把他从垃圾桶又捡出来，没有阻止他去上学……
“妈求你……妈求你……”
王子不忍心看王凤这个样子，这么说王凤也是他的母亲，虽然这个母亲不负责又疯癫，而且……王子紧紧捏着巧克力盒子。
亓洸说他们两清，应该不会着急要钱，他可以再赞……
王子手上卸力弯腰把盒子递给王凤。
他会再去刷盘子攒钱……王子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眼睛睁大一片空白，王凤大笑着打开盒子，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王凤弯腰去添，王子呆楞着看着他的巧克力盒子。
钱会自己变成药吗？
王子伤心又愤怒，他低头看着舔食的母亲，那垂面的头发耷拉到地上，在王子脚边蜿蜒，女人疯疯癫癫说了什么王子一个字都听不清，突然女人停住在王子不知措辞的目光中吐出大口的血。
王子吓了一跳看着一边吐血一边笑的女人，他回过神来想打120，可他没有手机，他目光落到亓洸给他买的手机上，那是新手机，他没有电话卡。王子冲出门大喊救命。
“来人！救命!我妈吐血了！来人——！救命！”
王子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呻Y盖过，夜晚的风流巷流淌着淫靡与慌乱，所有高亢的声音都被外面的风吹散。
【宿主？救吗？】
“救个蛋，吸成这样神仙来了也没办法。”赵宪看着女人蜷缩的身体和凸出的眼睛后退一步，“既然王凤死了，那么王子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能太黑心，一个月给王子一千确实太少。”
赵宪听着慌忙上楼梯的声音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希望他不要太伤心。”
王子嗓子都喊哑了，回到家就看到王凤还带着温度的尸体，王子就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他可能不止一次想过王凤死掉，可当熟悉的人以最陌生的样子死在面前，王子应该哭，可他哭不出来。
他可能没有那么伤心。
没有人在意风流巷娼J的死活，自然没有人在意王子的去从，王子现在还离不开风流巷，他一直住在这里，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他没有钱，而且他处理不了尸体。
亓洸没想到王子还来找他。
“我母亲死了，昨晚。”王子不安的搓着指腹，“我不知道怎么办……”
“……走。”
亓洸沉默片刻走在前面，王子松了口气，可一到家王子又紧张起来，亓洸看到他放在角落的那些快递了，那些整整齐齐没有拆过的东西无疑告诉亓洸一件事：他给的东西他都不要。
“不是这样的亓哥……我只是没来得及……”
“你随意。”亓洸用脚把侧躺的尸体踢平，他看着尸体被血黏在脸上的凌乱头发扭头看着一直站在远离他和尸体的王子，阳光很少光临这里，但不是没有，今天它来了，在王子脚下。
“想离开这里吗？”
王子当然想，可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他需要慢慢攒钱，上学考去别的地方，然后慢慢从这里抽离。
亓洸没有再看王子而是蹲下看着尸体，好像在与尸体对话，“你想和我离开吗？”
王子没有说话，他的人生规划里没有其他人。
“我家床边抽屉里有我的手机，你去拿来给我。”亓洸突然开口。
王子急于逃离点点头出了家，他来到亓洸的家，门没有锁，他来到卧室打开那个抽屉，抽屉里只有一张存折，存折里有十三万多一点的钱。王子关上抽屉去找手机，可找了半天都没有，外面传来消防车的声音，王子从窗户往外看，风流巷的方向已经滚滚浓烟。
王子赶到风流巷只看到那怎么也熄不灭的大火，一家又一家，一直烧一直烧，好像要把一切烧成灰烬，他在消防车后的人群中看到了赵宪老板，看到了和母亲争吵过的女人，看到了提着裤子狼狈的男人，那些人在救护车后劫后余生的心悸，其他人则被留着风流巷，随着火摇摆。
赵宪真是服了，他拍了拍脏掉的衣服看向火海，苏颖突然冒出来在他身边关心他，而秦泷还以为苏颖在火海没有出来。
谁他丫的放的火，他现在倾家荡产了。
【那个精神病放的。】
赵宪知道，他就是生气，苏颖越问他有没有事他越生气。
“秦泷以为你在火海去救你没有出来，你去哪里了。”
苏颖眨了眨眼低着头委屈的开口，“我又没让他救我……”
赵宪火一下子上来，他当时就和秦泷在一起，他还调笑秦泷刷盘子又快又好，火烧到这边时秦泷明明都跟着他到门口了，可是！秦泷突然停住，说苏颖叫他！他拉都拉不住！
“火烧起来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就在屋子里……侥幸逃出来了……”
赵宪看到了在一边的王子，王子眼睛里只是闪着明亮蜿蜒的火焰，气浪未退反进，火焰越烧越烈，无法扑灭。
火太大了，横在巷口的消防车在弹尽粮绝后被迫撤出风流巷，幸存的人也跟着撤离，苏颖看了眼大火抬起一个胳膊挡在被热浪熏的发烫的脸颊，她拉住同王子一样看向火海的赵宪。
“宪哥，我们快走吧！”见赵宪没有理她苏颖提高声音，“火来了！”
王子被苏颖响亮的声音唤回被火焰纠缠的思绪，他埋头转身离开那场大火。
赵宪不得不和苏颖回到安全的地方，他替秦泷觉得非常不值并认为秦泷是个没有脑子的神经病，他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他不想逗留，不想亲眼看见火焰化成灰烬。
亓洸也死在那场大火，王子无家可归，亓洸的房子也没有了主人，于是王子就住在了亓洸的家，他一心想考去大城市，如他所愿他成功离开了家乡，去到陌生的城市勤工俭学。
王子在一家超市兼职收银员，闲暇时间还能学学习，直到一天两个人一起推开门走进这家超市，一个戴着眼镜脸上一直保持笑容，一个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低着头，那个严严实实高大的男人推着车，戴眼镜的人看了眼王子笑容扩大，他和旁边的男人买了柴米油盐，买了牙膏沐浴露，王子能闻到他们身上有一样的味道。
“谁付钱……”
王子看着两个都没说话的人。
“亲爱的，你付吧。”眼镜男人打量着王子对身后的男人开口。
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也看了眼王子点点头掏出钱包，他拿出几张一百块钱递过去，王子接过钱时瞥见男人右手手背靠近关节的地方处有一道长而深的疤。
男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微笑的人。
“……”男人伸手从收银台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两盒byt，“还有这两个。”
眼镜男睨了眼男人从自己口袋掏出一张名片。
“王子是吧，不远千里来这里只是想见你一面，不要那么提防我，我只是想看看亓洸说的小王子长什么样。”眼镜男拍着僵硬男人的肩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是比我好看哈，亲爱的。”
王子看着不语侧头的男人试探的开口，“亓哥？”
男人想走却被眼镜男拉住，“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玩的？”
男人无奈转身应了下来。
王子脸色有些苍白，他眼神闪烁不敢看面前的两个人。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们又不欺负你，还是你怕？”
王子脸色更差。
“我叫杨晴，一名心理医生，你可以随时打电话找我，包括有关亓洸的事。”
“你知道什么……”
杨晴笑而不语先离开，亓洸把两盒byt装进袋子后跟上杨晴。
“亓哥……”
亓洸停了一下推开门走出超市。
“你要选他我就把你宰了。”
亓洸不说话给副驾驶的杨晴系上安全带。
“真是难以想象，长得那么可爱竟是纵火犯。”杨晴摘下亓洸的帽子和口罩，亓洸半边被烧伤的脸完全露出来，“看看把我们亲爱的帅脸烧成什么样子……”
湿热的舌头让脸颊发痒，亓洸看着人畜无害微笑的杨晴。
“我在开车。”
“那怎么了。”
如果他是在大火中苟活的疯子，火焰扭曲了他最后的理智，那么这个人就是不信邪的疯子，用尽所有方法拉他重新生活。
“买了套就要用，现在试试好不好用？”
“……”
就是有点□□旺盛。
——
亓洸蹲下看着王凤的尸体，那大量的血和地上残存的白色粉末……以及粉末中夹杂的白色颗粒。
亓洸看向巧克力盒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残存的粉末，他捻起那些东西，那细腻的粉末没得说，和他见过的“药”没什么两样，倒是那白色的颗粒，是什么？
王子在躲在门口看着观察的亓洸，他脸色苍白又虚弱。
不能被发现……一定不能！
王子来到厨房点着火然后锁上自己的房间和家离开。
这是什么，是这个东西让王凤死了吗？吃不出来吗还是已经疯了？怎么死的这么快，就像剧毒，就像……老鼠药。
王子干的？被这个女人逼得？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杀掉家庭成员所背负的罪名他已经体验过了，找个地方把找个人埋了……
亓洸突然咳嗽一声，烟味好重，空气也热起来，他起身打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撞开门外面火势已经难以扑灭，他想出去，大门牢牢锁住。
火舌舔舐着他的皮肤烧毁他的全部，他退回卧室看着火烧到墙角，把他给王子的东西包裹吞噬殆尽，就像从未有过。
亓洸在火里大笑，他冲到窗户边看着自己的倒影，他应该掐死王子的，立刻，就在砸碎教室的门后。
亓洸再次举起右手一下下砸着玻璃然后从楼上跳下，他徒步走了很久一边大笑一边哭倒在路上，然后被送到精神病院，这个极具危险性的患者很幸运，在漫长电击治疗无效的时候，一个从上面调下来的有问题的心理医生接手了他。
“就让那场大火带走一切吧亲爱的。”
——
“让那大火带走一切。”
王子没想到杨晴会打电话来，他紧张却强装镇静，“什么？”
“没有人会说出去，祝你前途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