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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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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子们住的小院在书院靠后位置,与藏书阁相距不远。谢家子弟的起居院落在右边,别家来求学的学子住在左边院落。
谢家开明院足够大,建筑风格也格外雅致,每个学子住的都是单独屋子,屋子用屏风隔开成内外室,屋外就是一圈竹篱围成的小院。一座座大小相似、风格一样的小院错落有致,相邻间有一米左右的石板小径。
萧白住的小院靠左居角落,左边就是书院高墙,墙高约三米,墙外是一片花木,枝丫探过墙头,盛开大片粉白色花朵,迎风摇曳,花瓣飘了一地。右边有个相邻的小院,之前是没人住的。现在看起来还是没人住的样子,萧白余光掠过一眼就自顾进了屋。
书院有仆人收拾打扫,屋内很干净整洁。矮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是谢家书院提供的,屏风后一张木床,一个成人高的书架,临窗摆着一个花瓶和洗漱用的台子。
萧白扫见墙上挂着的弓箭、刀、还有一把长矛。
原身习武常用的几样武器。
大致扫了一圈,萧白有些无所事事,又想到什么,她抬脚走向那张矮桌,盘腿坐下,拿起毛笔,单手支着下颌,寻思做点什么东西卖。
萧府还是过于单薄了。
想到账上可怜的数字,萧白就忍不住发愁。
府上那么多人要养活,而且,如今这世道,天灾难测人祸难料,总要未雨绸缪一下,手头多囤点粮食等物资要比没有好。
萧白一开始是打算让宋延年寻些匠人到萧府,再根据她给的提点,由匠人动手,实验制造出来适合买卖的物品。不过那样一来,府上开销又要多一大笔,另外匠户多被世家掌控,民间匠人除非当地发生祸乱,走投无路了,否则轻易不会离开原地。不过就算逃难,百姓一般也不会选择北境二洲,除非其它地方都没啥活路了。
这样一来搜寻匠人就变得麻烦起来,真要找也能找到,要花费更多功夫和钱财罢了,而此时民间匠人的水平普遍不高,想寻些手艺好又经验丰富的难上加难。至于从世家手头弄匠户,更别想了,匠人也是世家的私人财富,不少人嫁女给的嫁妆里就有匠人,这些世家养着的匠人水平普遍更高,技艺熟练,更了解世家背后用来赚钱或享受的东西制法,平白无故,人家根本不可能送你匠人。
萧家人丁单薄,三代单传,根本没有啥士族亲戚,萧母也是寒门之女。真要严格数一数,只有曾曾祖父萧无归那一辈有个妹妹嫁给了当时的某某高门,还有萧白的曾祖母是也某高门士族出身。
但到萧白这一代,都隔了好几代人了,早就没了联系。萧白就算不要脸皮了,现在上门寻亲,人家也理都不会理这么一个穷亲戚的。
思来想去,萧白还是决定自己撸起袖子加油干。
等她研制出成品再把经验一一写下,到时候府上选出一批手脚麻利的庄户来培养,不仅节约成本,还都是自己人。
至于要弄点什么东西出来卖....萧白目光放在了士族身上。
赚钱当然就要赚富人钱。
当今士族好奢靡,奢侈品是他们最爱。
昨日逛了一圈洛城,加上原身记忆,萧白知道,有些东西暂时还碰不得。比如纸张,她倒是能造出便宜又好用的纸,可是如今最畅销的旸侯纸掌握在八大世家的高氏手中,而那纸张质量在萧白看来,只能算一般。
造纸工艺算不上难,除了品质好点的旸侯纸,各家也都会制些草纸和质量差的纸张自用。
市面上也流通有相比旸侯纸质量稍差、价格更实惠的纸张,可卖纸的就算不是鹿郡高氏这样的一品阀门,那也是三品士族出身。
在如今这个士族掌控知识的时代,纸张这类传播知识的工具就成了士族控制知识的手段。
萧白碰不得。
除了纸张这类触及到士族敏感点的东西,其他奢侈玩意儿也不是萧白想卖就能随便卖的。
说到底,还是出身太低。
商场如战场,要是寻常商场较量,萧白还不怕。但现在不是个跟你讲道理的时代,一旦你手头有赚钱的好东西,那些士族就会来抢夺。
出身不够,只能被抢。
所以,宋延年打着攀附谢家的主意,想让萧白沾谢家的光,前途更顺。萧白虽然不想上学,但还是来了洛城,因为她现在还需要谢家这个保护/伞。
至于她的老本行——武器/制造,萧白摇了摇头,即便是记忆里德行还算好的谢家,萧白也不完全放心。
来了这,先老实生存比较重要。
笔尖一滴墨落在纸张上,很快浸过纸面,萧白仰头叹气。
手头还是需要一笔启动金。
最终,萧白目光停留在食品酱料和几样娱乐物件上,第一桶金,还是要从这方面入手。
笔尖开始在纸张上滑动,写着写着萧白眼前忽然浮现一张笑吟吟的娃娃脸。
萧白手腕一顿,眉毛微微挑起。
就在她刚写满两张纸,准备拿新纸继续写的时候,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萧白放下笔,刚一抬头就看见走到门外的书童。
书童:“萧郎君,我家郎君有请。”
来人是谢蘅身边伺候的,萧白有印象。
她起身,看了眼指尖的墨迹,又不在意地把手放在身后,随书童出了门。谢蘅住的院子在另一边,走了十来分钟,萧白跟着书童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
抬脚步入院门,里面空间比她住的院子要宽敞些,院落一角种了紫竹,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竹香。而紫竹林旁边放置有坐席长榻,长榻上有琴,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悦耳轻灵的几道音符飘到萧白耳边。
萧白目光却径直落在男子身上。
即便在记忆里看过谢蘅长什么样,这会儿亲眼一见,萧白还是忍不住想赞一声:好一个清雅绝尘的美男子。
谢蘅此时也抬眼朝她看来,嘴角含着一抹温润笑意,一张嘴,嗓音清雅,比他轻弹的琴音更加动人。
“阿忌,来这边坐。”
那温柔含笑的眸光,与你对视时,好似一阵柔软和煦的春风从心间拂过,让人不自觉想沉溺在他的眸子里。
让她不自觉想起,研究室某个年轻师妹有次休息时对着手机上的帅哥花痴喊道:要被哥哥的眼神溺死啦。
原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会对谢蘅一见钟情,真的一点不奇怪。
萧白忍了忍才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流氓哨。作为一个标准颜控,萧白也喜欢看美人,男的女的,长得好看就是养眼。
她抬脚走过去,先作揖喊了声三公子,这才掀开衣摆坐在谢蘅身侧凉席上。
谢蘅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是那种让人不适的打量和审视,也没啥攻击性,萧白接触到他的目光,不由在心中挑了下眉。
是个好脾气的人。
事实证明,谢蘅真的是个品行端方,脾性温和,交谈更让人如沐春风的人。
萧白渐渐有些维持不住表面那点正经了。
主要是谢蘅给人感觉太无害了。
她听着耳边温润清雅的嗓音,右手不自觉抬起放在桌上,撑着下颌,原本还算得上端正的跪坐姿势也歪了,整个人松散了几分。
对面谢蘅的语气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露出自在摸样的萧白,眼中非但没有她行为不端的不喜,反而浅笑道:“阿忌变了些,甚好。”
以往在他面前害羞又紧张的少年,如今也能随意自在一些了,就是还是喜欢盯着他看,不过一双颜色略深的黑瞳里少了以往的炙热专注,多了几分欣赏和惬意的滋味。
闻言,萧白勾起唇角笑了笑,端起桌边的茶杯,朝谢蘅一扬:“谢三公子的好茶。”
此茶放的香料少,喝起来比较寡淡,不过正适合萧白的口味。
谢蘅也端起茶品了一口,两人就这般一边闲聊一边品茶,气氛比以往更和谐融洽。萧白话不算多,却能在适当时候接上谢蘅的话尾,而谢蘅聊着聊着也发现,萧白是真跟从前变化颇大。
尤其在偶然聊起音律这个话题,萧白忽然来了趣儿,询问谢蘅是否可借他手边的琴一用,得了谢蘅许可,她拿过琴放在腿上,随手弹奏了一曲,听完后,谢蘅眼眸微亮,抚掌轻叹。
“此曲甚妙。”谢蘅精通音律,闲时最大爱好不过抚琴下棋,而他听过一遍的音乐就能大致弹奏出来,“虽说调子有些新奇古怪,但很是悦耳,我还从未听过类似的曲音。”
萧白从前学过钢琴和吉他,音乐算是她一个小众爱好,她把琴还回去,随意道:“从前在一民间艺人那听来的,三公子不觉得粗俗就好。”
谢蘅摇头,甚至还拿过琴自己上手又弹了一遍,弹完问:“不如在这几个地方稍作修改?”
说着他又上手弹了一下。
听着谢蘅改动过的乐曲,萧白扬眉,刚才弹的时候她就根据现下曲风稍作修改,更符合时下风格。只是谢蘅这么一改,韵味更足。
两人就着音乐一事又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太阳落坡,赤练般的晚霞洒遍小院,笼罩在两人身边。
刚下学,练武的汗水都没干,兴高采烈一脚踏入院门的谢蒙,一声‘三堂兄’还没出口就看到如此一幕。
看清谢蘅身侧之人是谁,谢蒙脸色瞬间无比难看。
萧白!
而且.....
他三堂兄为何拉着萧白的手?!!
是了,一定是萧白那无耻之徒使了什么手段!
谢蒙要气死了,恨不得冲上去把那脏手打开。
墨迹不好清除,萧白也不在意,但谢蘅似乎有些洁癖,忍了许久还是叫来书童打了一盆温水过来。看她没洗干净还亲自动手帮忙,又仔细看了看,这才拿起帕子给她擦手。
萧白没那么讲究,刚要接过帕子自己擦,忽然察觉一道强烈目光落在身上,她转头看去,毫无意外地看到眼中带刀子的谢蒙。
四目相对,谢蒙正要警告威胁一番,然而萧白就像瞥了一眼空气,眼神轻轻一划就划走了。
那样子摆明了就是无视他。
谢蒙:“!”
很好,萧白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