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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惧死 ...


  •   门外围了很多街坊邻居,见怪不怪的大人拉着睡眼惺忪的小孩,叽叽喳喳地围做一团,像是路灯下的苍蝇,讲着些杂言碎语。

      离班屹最近的小孩扯了扯自家大人的袖子,“爸,警察为什么要把他们带走?”

      “违法犯罪,不好好读书呗,”男人戏谑道:“你以后不好好读书,这些条子也迟早把你抓起来,就跟你那神经病妈一样。”

      “可他穿的不是致中的校服吗?”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充满着好奇的,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又带着一丝胆怯。
      小孩往客厅里头瞄一眼,疑惑地问:“而且哥哥家里面有好多好多奖状。”
      ……
      男人回答不出来了,脸色变得五颜六色的,最后所有颜色混合在一起成了黑色。
      男人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你还跟你老子顶起嘴来了?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你还挑起我的刺来了?”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扬手就要扇下去。

      小孩已经形成的条件反射,下意识闭上眼睛。
      一阵疾风袭来,预料中的巴掌却没有落到脸上。
      小孩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他没有挨巴掌,没有听到父亲的骂语,只看到有个比他爸爸还高很多,但比他爸爸瘦得多的人站在他面前。

      班屹抓住男人的胳膊,“当着警察的面,你们也敢家暴?”
      男人不以为然,“滚开。老子管儿子,要你管。”

      原本以为人不会滚开,没想到班屹如他所愿,放手,转身就走,还说了句,“你让我滚开的。”
      “……”男人睁大了眼睛。
      谁能想到一个硬茬滚开后,后面会是一个警察。年轻的吴警官厉声道:“举起手来。”

      “…………”男人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恶劣态度,转头看向班屹。
      “罪有应得。”班屹送他四个字。

      男人也被架起来,带进警车,跟那群放高利贷的一辆。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三个男人一辆车,被两个魁梧大汉夹在中间,男人的啤酒肚也不够分量了。

      父亲可能要被拘留,家里就剩下一个孩子,吴警官从隔壁邻居的三言两语中打听出了两个孩子的身世。

      三年级那个孩子,说是父母离婚,母亲净身出户,连唯一的孩子都被判给了父亲。不过孩子他妈几乎是年年都要跟孩子他爸打一场官司。

      年年败诉,年年都打。

      吴警官从男人的通讯录里找到孩子他妈的电话,本来只是想询问下孩子他妈能不能现在就把孩子接走。

      结果对面听完立刻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吴警官毫无防备,被这声尖叫嚎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孩子他妈态度格外热情,好像恨不得孩子现在就站在她面前,热情洋溢完,又非常严肃又小心地问道:“警察同志,你们这次把姓林的那老畜生抓进去,能不能直接把他关进监狱关到死啊?”
      “……”
      吴警官:“女士你考虑走法律程序试试。”
      对面爽快答应,“行,明天就让我律师去试试。”

      相较于孩子他妈的热情,孩子反而双插着兜,目光平静地看着此情此景,抬起头,和刚刚保护自己没被揍的高中生对上视线。
      小孩问:“你也想问我,为什么听到亲妈要来接,一点都不开心吗?”
      “我不好奇这个,”班屹笑了下。
      小孩噎住了,呼之欲出的“我妈是精神病”卡在喉咙里,手指用力按在另一条胳膊上的淤青上。
      “没必要通过反复触碰伤口来让自己麻木,”班屹用比较干净的那只手掰开孩子自残的动作,“我比较好奇你多大了?”
      “三年级。”
      “三年级,”班屹算了算,“那还有五六年就要高考了是吧?”

      小孩还没搞懂这位看着人模人样的人为什么突然替自己算起高考时间。有谁家好人在人三年级就开始高考倒计时的?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班屹又问:“想一直待在这吗?”

      小孩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这是指哪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家是港湾,是唯一可以无拘无束的避风港,而对于小部分来说,家只是所谓的“家”。

      他们压根不纯在“家”。

      小孩点了点头。

      班屹说:“那就高考考好点,考远点,到时候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头。”

      小孩面露难色,前面的平静粉碎一地,眼泪哗地掉了下来,压着哭声说:“可是我……我的成绩很差。”
      “那27届省状元保佑你所有考试通通,过过过。”班屹很淡的笑了下,替他擦了擦眼泪,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予璨。”
      “什么?”
      林予璨以为他是不懂字怎么写,抓住他垂在腿侧的手腕,然后用手指在他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
      我予我璀璨。
      林予璨
      ……
      现在人取名可真讲究,这放一二年级考试的时候,小孩写不出笔画复杂的名字,不得哭出来。
      江衔远当时哭没哭?
      从福苑到公安局,再从公安局出来,站在公安局门口,这个问题一直徘徊在他脑海里。

      可能是因为问题想得太久太久,老天于心不忍,大发慈悲,直接把参考答案送到他面前来了。

      公安局马路正对面开得是家完全跟整条街格格不入的店,毕竟谁能想到,在一家开着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的街上还能开家宠物店。

      宠物店外也站着一位格格不入的人。

      能在公安局门口能碰到江衔远,是班屹万万没想到的。

      班屹愣了几秒,大脑“嗡”地只剩下一片空白。身上的伤口不合时宜地重新痛起来,痛感直达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找地方躲,结果发现无处可躲,周边连个石墩子都没有,车全部开在马路上。

      车全部开在马路上?

      班屹弯着的腰瞬间就直了,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人海,他5.2的视力才好不容易从一堆黑头发里找到个金头发的,更何况一个近视的要怎么从一堆黑头发的里找一个黑头发的?

      直到班屹抬起头,正正好撞进一双海色的眼睛里的时,这一刻,班屹对某人的近视度数产生了怀疑。
      风迎面而来,江衔远先开口:“你脸怎么这么白?”
      “……”
      “我本来就白,”班屹理不直气也虚。
      因为疼的。

      没等对方开口,班屹率先出击,“你不是近视吗?”
      江衔远:“戴了隐形眼镜。”
      “…………”
      空气陷入了沉默。

      “怎么突然问这个?”
      “其实你戴眼镜比不戴眼镜更好看。”

      这是什么傻逼对话啊?
      我是中邪了吗?
      如果人间有后悔药,班屹倾家荡产……就算了,他还是干脆选择性失忆来得轻松简单。

      不过江衔远显然没打算给某人失忆的机会,说:“我戴了。”
      “你这是隐形的。”班屹木然道。
      ……
      空气又陷入了沉默。

      这个年纪的男生最讨厌三件事,被说、被教和被管,其实这这三件事本质上都是一件事。
      ——不服管教。

      平时左耳进右耳出都算是好的了,如果要是情绪波动大点,那就是要上天入地的地步了。

      班屹感觉自己现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某人现在还要往锅里再添把火。
      班屹听见他说:“今天情况特殊,才戴的隐形。”
      “什么意思?”
      江衔远垂眸看了他一眼,可能是考虑到这人贫瘠的理解能力,换了个表达方式,“明天不戴了。”
      “……”
      班屹感觉自己更热了。

      江衔远的近视是后天的,不算严重,也就一百多度,眼镜平时也就上文化课的时候会戴,一到体育课,或者是音乐心理这类,这人就会把眼镜一摘,趴桌子上补觉。

      但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明天C9班全是文化课,上午:数数物化生,下午:语英英。所以班屹在这管人戴不戴眼镜,压根属于没事找事做。

      不然明天江衔远看牛顿用光的反射看吗?

      班屹抬手捏了捏耳朵,也是烫得灼人,全身上下都热得不太正常,像是发烧,却又不像是。

      这边还在想是不是发烧才导致的体温不正常,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另一边的人目光落到他身上。

      班屹穿着致中短袖,没打领带,领口最顶端的扣子没扣,以至于该露出来的,和不该露出来的,全都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

      就例如锁骨上那道红痕,像是钝器所伤,但可能距离不够,只留下了一道横跨少年半个肩膀的痕迹,而不是破开的疤。

      江衔远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不仅在一个人身上投入了过多的关心,而且,本来有些说不出口的话,在此刻脱口而出。
      “你又打架了?”
      一句话,班屹又被前不久才消下去的情绪又浮了上来,席卷重来的还有痛觉。

      “什么叫又?”班屹闻到江衔远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开玩笑似的说:“我这人又不是天天喊打喊伤的。”
      江衔远看了他一眼。
      “帅哥,现在是和平年代。”
      “……”
      江衔远没有说话,那脸上就差写“我听你编”四个大字,反倒是某些人编着编着,自己先败下阵来,捂着肚子笑得肚子疼。

      微尘在路灯光下安静地沉浮,木槿花都被少年笑得不好意思,纷纷花枝乱颤。
      “不管你信不信,”班屹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才勉强撑住整具身体,没什么可信度地说:“我这人挺怕死的。”

      落到江衔远眼里,反倒像是某人笑得直不起腰了。
      “你骗谁?”
      “骗谁都不骗你。”班屹直起腰,咳嗽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咳嗽得太剧烈,他的眼底通红一片。

      江衔远皱了皱眉,“班屹……”
      你是不是在哭?
      话音未落,江衔远转眼,又是那张笑得意气风发的脸。
      班屹歪着头,问:“叫我干什么?”

      刚经过剧烈天气的宜町,燥热的夏风,湿漉漉的柏油路上面满地狼藉,木槿花落了一地。

      “没什么。”江衔远说。

      班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像是前不久在语音通话里一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困吗?”

      没等江衔远回答。

      班屹继续道:“反正我困了,我要先回去了。”

      路灯渐渐地昏暗下来,周遭人来人往的街道也在不知不觉中静了下来。一切万物好像都在归于宁静。不过很快,黑夜的宁静被末班公交车的鸣笛叫醒。

      公交车牌号:207

      江衔远看着班屹上了公交车,坐到了靠窗的位置。隔着一定距离,隔着一面玻璃,他听见他说:“同桌,明天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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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今天进门,朋友一定要我左脚先进门,本来想建议她去医院看看脑子的,不然这么年轻可惜了。 结果这人反嘴就来一句:“左脚进门涨收藏!” 我“呵呵”一笑,左脚踏进门。(queen never cry) 总而言之,真的不能留个收藏再走吗? (撒娇打滚求收藏) —— 因为三次很忙(不被当成人的程度),等存稿发完,就会从隔日更改为周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