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沉默的爆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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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常铭的指尖触到舱外扶手时，金属表面传来的寒意穿透了宇航服手套。他悬在距离地球四百公里的虚空中，背后是吞没一切光线的黑暗，面前是“方舟”空间站银白色的弧形外壳。氧气余量显示在头盔内壁：71%，足够完成这次太阳能板校准任务。
“EVA-7，你左上方三号节点的传感器数据异常。”耳机里传来地面指挥宇昇的声音，电流杂音将他的声线切割得冰冷机械。
“收到。”付常铭拉动安全绳，靴底的磁力装置吸附在舱体表面。就在他抬起激光校准仪的瞬间，余光瞥见对接舱阴影里闪过一线微光——像是金属被高温灼烧的刹那辉芒。
紧接着，整个世界开始坍塌。
爆炸的轰鸣在真空中化作沉默的震颤。付常铭感觉脊椎撞上舱壁的瞬间，氧气余量骤降到37%。头盔面罩被飞溅的复合材料碎片划出蛛网状裂痕，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漫天飘散的银色残骸——那是空间站的气闸舱外壳，此刻正像被撕碎的锡纸般缓缓崩解。
“EVA-7！报告状态！”宇昇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人类的情绪。
付常铭的喉结动了动，咽下腥甜的液体。他的后背紧贴着太阳能电池板，右腿安全绳断裂后卷曲的金属丝正漂浮在面罩前。
“气闸舱损毁，主氧气管路泄漏。”他摸索着腰间的应急焊枪，发现它已经在撞击中变形，“我需要紧急舱外避难方案，现在。”
耳机里响起密集的键盘敲击声。付常铭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雾在面罩上凝结成冰花，氧气余量跳到了30%。
“最近的避难舱在实验舱B区，但常规路线被碎片云覆盖。”宇昇的语速比平时快了12%，这是付常铭在模拟训练中记住的数字，“你左侧二十米有备用扶手，沿着磁力线爬过去。”
付常铭的指尖已经触到第一个扶手。当他的靴底脱离太阳能板时，一块冰箱大小的残骸几乎是擦着后背掠过。应急灯的红光在残骸表面跳动，他看清了那是什么——本该在三个月前坠入大气层的废弃通讯卫星，此刻却诡异地出现在近地轨道。
“宇工，残骸编号ST-97。”他咬开应急氧气阀，薄荷味的浓缩氧冲进头盔，“去年退役的卫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耳机突然陷入死寂。
氧气余量22%。付常铭抓住第三个扶手，实验舱的红色警示灯已经肉眼可见。就在他准备跃向下一个支点时，面罩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一根断裂的碳纤维支架如同标枪般刺入他右肩上方三厘米处的舱壁。
“不要停！”宇昇的指令几乎与危险同步，“你右前方有电磁吸附装置失效了，避开C型支架结构！”
付常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在零重力训练舱里经历过127次危机模拟，但没有任何程序会提前三秒预告危险。除非……
“你在用预测模型？”他的手套擦过一块灼热的金属板，焦糊味渗入宇航服内循环系统，“这玩意儿在太空垃圾密集区的误差率超过40%！”
“现在误差率是17.3%。”宇昇的声音重新变成精密仪器，“氧气余量？”
“15%。”
实验舱的舱门近在咫尺，付常铭却僵在了原地。六边形舱门上本该亮着绿色指示灯的位置，此刻闪烁着代表辐射泄漏的血红三角符号。更令他血液凝固的是舱门观察窗——某种粘稠的黑色物质正在内部蠕动，像极了训练手册里记录的生物污染现场。
“宇昇，实验舱B区有问题。”
“那是光学传感器故障。”这次回答快了0.5秒，“你的生命体征显示缺氧性震颤已经开始。”
付常铭的指尖按在舱门开关上。面罩裂纹处的温度传感器显示外部有67℃温差波动，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故障模式。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声，一片锋利的太阳能板残骸正旋转着逼近他的后背。
“倒数三秒后按下银色应急阀。”宇昇说，“三、二——”
付常铭在“一”到来前拧开了手动泄压阀。
气密舱喷出的白雾中，他借着反作用力撞进实验舱。舱门在身后闭合的刹那，那块太阳能板残骸在门上撕开一道狰狞的裂口。氧气余量停在9%，警报声戛然而止。
“医疗包在右侧壁柜第三格。”宇昇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你右侧三米处有泄露点。”
付常铭扯开止血凝胶的包装，突然发现面罩内侧的冷凝水纹路异常。那些蜿蜒的水痕在无重力环境下组成了清晰的数字：7.62MHz。
这是空间站备用通讯频段，知道这个频率的人不超过五个。他看了眼仍在发出指示的耳机，抬手关掉了公共频道。
“滋滋……有人……篡改……”加密频道里传来模糊的男声，“爆炸不是……滋滋……快逃……”
突然，所有声音消失了。主照明系统恢复的瞬间，付常铭看见自己面罩上映出的倒影——在他身后，本该空无一物的舱壁上，粘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金属。边缘的烧灼痕迹显示，这是某种微型聚变装置的□□残片。
公共频道重新上线：“EVA-7，汇报情况。”
付常铭用镊子夹起那片金属，放进大腿外侧的样本袋。“已进入安全区域。”他凝视着观察窗外仍在扩散的碎片云，“不过宇工，你刚才的预测模型是不是漏算了一点？”
“什么？”
“如果这场爆炸需要同时满足空间站轨道参数、太阳能板工作周期和我的出舱时间——”他听到耳机里传来杯子翻倒的声音，“那么策划者至少提前三个月侵入了空间站主控系统。”
氧气再生装置的嗡鸣声中，宇昇的呼吸频率出现了0.3秒的紊乱：“……返回舱将在两小时后抵达，保持意识清醒。”
付常铭靠在舱壁上，任由止血凝胶在伤口处凝固。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样本袋，那些凹凸的刻痕在触感中逐渐清晰——残片内侧刻着某个航天局的徽标，而这个徽标早在二十年前就随着一场载人火箭爆炸案被永久封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沉默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