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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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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飞机上，男人的目光从面前的财经报纸上移开，阖了阖干涩疲劳的眼睛，顺道看了眼身旁浑身紧绷的男孩。
即使这是晏宁第一次坐飞机，他也没有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他低着头，双手绞着安全带，略长的白发挡住他不安的神情，肢体动作中透露出抑制不住的紧张。
因为营养不良，他比寻常的五岁孩子更瘦小，就这么坐着，脚都碰不着地。
司清桓收回视线，将报纸收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安慰道：“别怕，银城很安全。至少在我身边，不会有人欺负你。”
也不知这干巴的安慰起效没有。司清桓本就不太会安慰人，加上这些天在西南没休息好，竟就这么睡着了。
这次行程，是替他父亲接洽一个地质勘察的项目，回了银城就又要开始忙自己的公司。一想到那个玩票性质的公司，司清桓就头疼，本来只是听长辈的话，给自己找点事做，没想到真有了起色，不能撂挑子不干。
那群混吃混喝的富二代狐朋狗友天天说敬佩他不靠背景自己单干，说不清假佩服真讽刺，总之他不能露怯。
司清桓回银城的次日，家里就来了客人。
“清桓，听说你这次去西南，捡了个小孩回来？”
女人一身职业装衬衫和西装裤，靠在办公桌侧，身材高挑，气质干练，脸上散漫的表情同司清桓如出一辙。
他的堂姐，司云鹤。
“嗯。那小孩挺可怜。”司清桓应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你一下飞机，你大伯和爷爷就知道了，他们只是不好管你。身份查过没，背景干净吗？别在身边养个隐患。”
自司清桓十六岁的绑架事故后，家里的长辈对他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那次绑架让他瞎了右眼，自那以后他只能用义眼视物。
老爷子一直对他心怀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金盆洗手太迟，欠的债结的仇太多，波及到了子孙。
“大儿子养了三年，养熟了吗？现在又养一个……”司云鹤似乎叹了口气，“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司清桓敛眉看向电脑屏幕：“那又怎样，总归养得起。”
“这事另说吧。还有件事，大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回司氏总部？”司云鹤这口气是真叹出来了，“你就真打算一直在这儿敲你那破代码。”
“司氏的家业太大……牵扯的太多，不适合由我管理。”
简单的利益往来还好办，难的是那些势力之间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政商勾结、商商勾结，像一棵根系庞杂的巨树，让他无比头疼。
这种事还是要交给合适的人干。
司云鹤也不觉得自己真能把这个大少爷劝回去，她是来吐最近的苦水的。
“感觉我爸也不想干了，为什么最近派给我的活那么多啊……”
晏宁经过时听到书房传出一个冷淡刻薄的女声，在源源不断地念叨。司清桓附和着，时不时笑着回应两句。
“让我看看你带回来的那小孩儿呗。”那个女声说。
“他身体不好，应该在休息。你要是真想看，我带你去房间门口，你远远看一眼。”
“也行。”
说着书房里便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晏宁慌张地想躲，面前的门却先他一步打开。
司清桓看见门口的人，似乎有些诧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宁，醒了？”
“爸爸……”
晏宁叫了他一声，叫完目光便移向司云鹤，眼睛睁得很大，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与迷茫，似乎在思考该怎么称呼她好。
司云鹤看着小猫崽似的白发男孩，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冷淡的嗓音与话语的内容十分不相符：“真可爱啊……叫姑姑。”
“姑……姑姑。”
“哎。”司云鹤笑得眼睛都弯了。
“别玩我小孩。”
她站起身，感叹道：“还是你的两个孩子性格好，司朗天天闹腾，他妹妹还坐摇篮呢，他就有本事把人气得站起来。跟你小时候一样费事。”
司云鹤的手机响了两声，她看了眼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小宁是吧？下次见。”
送走了司云鹤，晏宁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出现有多突兀，但他只是下意识想找他安全感的来源。毕竟这座房子太大，人又太少，连仆人也没几个，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饭应该快好了，但吃饭还要过会儿，要不要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司清桓把晏宁抱起来，晏宁的手抱着他的脖颈，神情惶惶，显然对这个高度不太适应。
他下楼将玉雪可爱的小男孩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调了个这个年纪的小孩也许会喜欢的频道。
“我去叫你哥，他一看书就容易忘事儿。”他转身走向楼梯。
在晏宁之前，司清桓还有个养子。比晏宁大八岁，没改姓，名叫裴阑。小小年纪就十分老成，很少见他笑。但他只是看着不近人情，实际相处下来还不错，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晏宁来司家后也没改姓。司清桓是这么说的。
“不用改，你的名字很好听。况且，姓司没什么好的。”
那可是掌握整个银城经济脉络的司家，放眼全国也数一数二的金融巨鳄。
他却说，姓司没什么好的。
具体是什么不好他也不说，又掩饰般的补了一句：“你哥裴阑也没改，这样多不尊重人家？”
司清桓站在房门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三声，等待屋里的人开门。窸窸窣窣了一阵后，脚步声响起，逐渐靠近。
房门打开，肤色苍白头发乌黑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司清桓看着连眼尾都透着冷意的少年，对他说：“小阑，吃饭了。”
“好的，父亲。”
自裴阑十岁成了司清桓养子起，已有三年，他一直是这么个沉闷严肃的模样，跟司清桓的关系也不远不近。
裴阑心里清楚，这段领养关系不过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父亲提供给他富足稳定的生活，他还给父亲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一个十岁还能被领养的孩子，必然有他的可取之处。
从领养的需求来看，他的年龄其实偏大了，正常情况下再小两岁为宜，不至于太独立，又不会忘了本。
可裴阑的资质实在优秀，脾气又够沉稳，司清桓又喜欢聪明人，对他十分满意，甚至于忽视了他因为过于孤僻被上个领养家庭退回。
十三岁的裴阑已经颇有一身疏离清贵的少爷气质，加上天生性格稳重，倒是比司清桓这个随性的假纨绔更像司老爷子。
至于大儿子这张老是绷着的冷脸……司清桓习惯了，也清楚他不是故意的，但不熟悉他的人却能被唬住。
昨天晏宁到灵湖公馆，本就紧张万分，进门一看见一身寒意的裴阑，直接吓得缩到司清桓身后。
只是脸部肌肉放松没做表情的少年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无奈。他知道自己严肃了一点，容易吓到小孩，可这小孩知道他身边的人其实更可怕吗……
后来司清桓给他俩相互介绍了一下，“小阑，这是晏宁，他以后就是你弟弟了，你多照顾照顾。”
黑发少年淡淡应下。
而晏宁看着自己的新哥哥，大气也不敢出。
裴阑跟着司清桓下楼，来到客厅，在晏宁身边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晏宁视线没从屏幕上移开，身体却因为余光里的身影绷紧。
两个孩子都太安静了，就连司清桓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一时间整栋别墅只有电视的动静和兰姨炒菜的声音。
“可以吃饭了。”兰姨端着菜在餐厅喊他们。
如坐针毡的晏宁一下子松了口气，猛地起身，却眼前一黑打了个晃。
“小心。”纤细却有力的手抓着他的肩将他扶稳，同时清亮稳重的少年音在头顶响起。
晏宁抬头，与那双深沉如墨的眸子对上，心里的畏惧少了几分。
“谢谢……哥哥。”
司清桓注意到这边，关怀道：“没事吧？”
晏宁摇摇头：“只是晕了一下。”
从客厅到餐厅没几步远，裴阑落后几步到司清桓边上：“晏宁的身体是不是太差了？”怎么站起来还能头晕。
司清桓脸色有些沉：“我明天派人带他去做个体检。”
说是派人，但司清桓次日还是亲自带晏宁去了医院。一是怕在医院出了什么事，他赶不及应对，二是担心晏宁在陌生的地方找不到他，又要害怕。
总之这人前些天还说要好好工作，现在转头就把公司事务抛在了脑后。
这是司家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环境安静，风景宜人。
晏宁之前的病都是在村里的小药堂解决的，没去过大医院，闻到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也不害怕，反而好奇地四处张望。
负责体检的医生走过来，司清桓揉揉晏宁的手心对他说：“去吧。”
体检结果非常不好。
医生说他的各项指标都很低，铁离子、钙离子快要跌出红线，营养不良情况很严重，伴有一些贫血、低血糖的症状。像站起来忽然头晕的现象，可能是体位性低血压，尽量不要有大幅度动作和剧烈运动。
然后就是一些饮食作息方面的叮嘱，改善饮食适当锻炼之类。
晏宁前五年过得太可怜，饥一顿饱一顿，营养根本跟不上，长此以往还容易骨质疏松。
司清桓后怕不足庆幸有余，还好把他从那场冬雨里带出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