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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 1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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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茜茜几乎是跑着回到医院的。胸腔里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张政那双惊恐万状的眼睛,以及他手中那个印着螺旋印记的黑色小盒子。
那个印记……她绝不会认错!和李红梅别墅里那些诡异符号的核心纹路,如出一辙!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比河畔面对“源”时更让她毛骨悚然——
那东西的触角,竟然早已渗透进她原本平凡的世界!
她冲进奶奶的病房,努力平复着粗重的呼吸。
奶奶已经睡下了,金花婆婆正坐在床边打着瞌睡。
听到动静,金花婆婆惊醒过来,看到丁茜茜苍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吓了一跳。
“茜茜,你这是怎么了?跑哪儿去了?脸这么白!”金花婆婆关切地站起身。
“没……没事,婆婆,”丁茜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还有些微喘,“刚跑了几步,有点累。奶奶没事吧?”
“刚睡着,平稳着呢。”金花婆婆狐疑地看着她,“你真没事?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真的没事,婆婆。”丁茜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吓到婆婆,更不能让奶奶担心。
“就是……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以前的同学,没追上。”她含糊地解释,走到床边,看着奶奶安睡的容颜,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张政和那个螺旋印记,如同毒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她必须弄清楚!立刻!马上!
安抚好金花婆婆,丁茜茜借口去水房打水,走出病房,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王淼淼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喂?茜茜?”王淼淼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淼淼!”丁茜茜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你还在学校吗?帮我查个人,张政!临床医学系大四的张政!他可能回学校了,或者有没有他家的地址、联系方式?任何信息都可以!”
“张政?”王淼淼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突然找他?他失踪都快半年了,学校档案都封存了,家里好像也搬走了,根本联系不上。辅导员那边我都问过好几次了,都说没消息。”
“他出现了!我刚才在市一院附近看到他了!”丁茜茜急道,“他看见我就跑,非常害怕的样子!淼淼,这很重要,可能跟玲玲的事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淼淼的声音严肃起来:“玲玲的事……茜茜,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张政确实有问题,但是……好吧,我再想办法问问,看有没有人最近见过他。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
“谢谢你了淼淼,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丁茜茜挂了电话,心里沉甸甸的。连淼淼都找不到线索,张政这半年到底躲在哪里?他手里的黑盒子又是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丁茜茜度日如年。她强打着精神照顾奶奶,陪她说话,看着她一天天好转,心里却像绷紧了一根弦,随时可能断裂。
她不敢离开医院太久,生怕错过淼淼的消息,又时刻警惕着周围,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她。那个螺旋印记,如同噩梦的烙印,让她坐立难安。
奶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拉着她的手轻声问:“茜茜,是不是有什么事?跟奶奶说说。”
看着奶奶担忧的眼神,丁茜茜鼻子一酸,几乎要把所有的恐惧和疑惑都倾吐出来。但她不能。她只能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奶奶,就是担心您的身体。”
第三天下午,丁茜茜正给奶奶削苹果,手机终于震动起来。是王淼淼!
她立刻放下水果刀,快步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接听。
“茜茜!”王淼淼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神秘,“我打听到了!张政家以前的老邻居说,大概一个月前,好像有人在城西那边的‘蓝调’酒吧见过一个很像张政的人!不过就那一次,后来就没消息了。
那酒吧……听说挺乱的,鱼龙混杂。”
蓝调酒吧!城西!
一丝微弱的线索,却像黑暗中的萤火!丁茜茜的心脏猛地一跳。“谢谢你淼淼!我知道了!”
“茜茜,你听我说,”王淼淼的语气充满担忧,“那地方不安全,你一个人千万别去!要不我陪你?或者我们告诉……”
“不用了淼淼,我自己先去看看情况,不会贸然行动的。”丁茜茜打断她,她不能让淼淼卷入可能的危险中,“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丁茜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城西蓝调酒吧……无论多么危险,她都必须去一趟。张政是揭开黄玲玲死亡谜团和那个螺旋印记的关键!
她回到病房,对奶奶和金花婆婆谎称学校有点急事需要她回去处理一下,晚上可能回来晚些。
奶奶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叮嘱她注意安全。金花婆婆也让她放心去,奶奶这里有她。
丁茜茜怀着愧疚和决绝,离开了医院。
她先回了一趟和妱丽一起住的寝室,和妱丽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妱丽知道后似乎有了计划。
丁茜茜知道妱丽总会告诉自己,于是也不着急问,而是抓紧时间换了一身深色的、不那么显眼的运动服,将一些零钱和防身的辣椒喷雾放在口袋里。
丁茜茜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眼底的决绝,她握紧了拳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丁茜茜坐上了前往城西的公交车。
越靠近城西,街景越发显得破败和混乱。
霓虹灯闪烁着暧/昧不明的光晕,街边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和廉价香水的味道。
“蓝调”酒吧坐落在一个狭窄的巷子深处,招牌歪歪斜斜,灯光昏暗。
沉重的电子乐低音炮隔着门板传来,震得人心头发闷。
丁茜茜在巷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推开那扇贴着各种斑驳海报的厚重木门,走了进去。
一股混合着烟味、酒精和汗味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裹。
酒吧内部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吧台和舞池中央有几盏摇曳的彩色射灯。
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掀翻屋顶,舞池里挤满了疯狂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阴影角落里,隐约能看到一些交头接耳、形迹可疑的人。
丁茜茜感到一阵不适和眩晕。
她强忍着,挤过喧闹的人群,走到相对安静一些的吧台角落。
酒保是个穿着黑色背心、手臂布满纹身的壮汉,正漫不经心地擦着杯子。
“请问……”丁茜茜提高音量,试图压过音乐,“您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张政的男生?大概这么高,穿白色T恤,背着黑色背包……”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酒保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冷漠:“不认识,没看见。”
丁茜茜不死心,从手机里翻出以前在学校活动时拍的、偶然拍到张政侧脸的照片,递到酒保面前:“就是他,麻烦您仔细看看,可能一个月前来的……”
酒保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一瞬,丁茜茜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里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不是茫然,而是一种快速的审视和……警惕?
“说了不认识。”酒保收回目光,语气生硬,继续擦他的杯子,不再看她。
他在撒谎!
丁茜茜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酒保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对方显然不愿透露。
她收起手机,没有离开,而是在吧台边找了个高脚凳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苏打水。
她需要观察,需要等待。或许张政还会来这里?或许能从其他酒客口中听到点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酒吧里的喧嚣依旧,丁茜茜却如坐针毡。她小口啜饮着冰凉的苏打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耳朵尽力捕捉着任何可能与“张政”、“医学院”或者“失踪”相关的只言片语。
然而,除了震耳的音乐和毫无意义的调笑,她一无所获。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另想办法时,一个醉醺醺、满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嘿,美女,一个人啊?陪哥哥喝一杯?”男人打着酒嗝,浑浊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在丁茜茜身上打转,一只手就要搭上她的肩膀。
丁茜茜猛地起身避开,胃里一阵翻涌。“对不起,我在等人。”她冷声道,不想惹麻烦,转身想走。
“别走啊!”醉汉不依不饶,也跟着站起来,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等谁不是等?哥哥请你喝好的……”
就在这时,旁边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了醉汉的手腕!那只手力量很大,醉汉吃痛,嗷嗷叫了起来。
“滚远点。”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丁茜茜愕然转头,看向那个出手相助的人。那是一个坐在阴影角落卡座里的男人,穿着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下颌凌厉的线条。
他松开醉汉的手,醉汉骂骂咧咧地揉着手腕,悻悻地瞪了丁茜茜一眼,摇摇晃晃地走了。
“谢谢……”丁茜茜下意识地道谢,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丝警惕。这个男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连帽衫男人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酒吧后门的方向,然后压低帽檐,起身,率先朝着那边走去。
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要去洗手间。但丁茜茜的心脏却骤然狂跳起来!他是在示意自己跟他走?他认识自己?还是……他和张政有关?
没有时间犹豫!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丁茜茜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辣椒喷雾,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酒吧后门连接着一条更加阴暗狭窄的后巷,堆满了散发着馊臭的垃圾桶和废弃的纸箱。
震耳的音乐被隔绝在门后,巷子里只剩下远处街道隐约的车流声和某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连帽衫男人站在巷子中间,背对着她。丁茜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警惕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你是谁?”丁茜茜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有些发颤,“你知道张政在哪里?”
男人缓缓转过身。巷口微弱的路灯光线勾勒出他的侧影,帽子依旧压得很低。他没有回答丁茜茜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不该来找他。更不该……碰那个印记。”
丁茜茜瞳孔骤缩!“你知道螺旋印记?!张政在哪里?黄玲玲的死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男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恐惧。
“玲玲……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张政也是。”男人的声音低沉下去,“他们都被‘它们’盯上了。你也是。”
“它们?它们是谁?!”丁茜茜追问道,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是李红梅?还是‘源’?!”
听到“源”这个字,男人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猛地抬头!帽檐下,一双布满血丝、充满了惊惧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丁茜茜!
就在这一瞬间,丁茜茜看清了他的脸——虽然憔悴不堪,胡子拉碴,但那五官轮廓,分明就是张政!只是比记忆里那个阳光学长,苍老阴郁了太多!
“张政?!真的是你!”丁茜茜失声惊呼。
张政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被她的声音烫到,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闭嘴!别过来!”他低吼道,双手神经质地攥紧,“你根本不知道你惹上了什么!那个印记……是‘标记’!被标记的人,都逃不掉!玲玲……玲玲就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扭头看向巷子深处的一片浓重黑暗,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惊弓之鸟!“它们来了!快走!”
丁茜茜顺着他惊恐的目光看去——巷子尽头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阴影扭曲着,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与别墅地下室、与河畔“源”身上同源的、令人作呕的冰冷恶意!
“跟我走!”张政一把抓住丁茜茜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朝着与那黑暗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
“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丁茜茜被他拖着跑,手腕生疼,却顾不上那么多,急声追问。
“没时间解释了!”张政头也不回,声音因为奔跑和恐惧而断断续续,
“盒子……我偷了‘它们’的盒子……里面有……有阻止‘降临’的线索……但它们能感应到……一直都在追……”
盒子!那个印着螺旋印记的黑盒子!
两人冲出后巷,跑到一条相对明亮些的街道上。
张政如同无头苍蝇,拉着丁茜茜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狂奔,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仿佛那无形的恐怖随时会从阴影里扑出来。
“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丁茜茜喘着气喊道,她也感觉到了,那股冰冷的窥伺感如影随形,比在酒吧里时强烈了数倍!
张政猛地停下脚步,看向街对面一家灯火通明、尚未打烊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那里!”他拉着丁茜茜就要冲过去。
然而,就在他们踏上马路的一瞬间——
“吱——!!!”
一声尖锐刺耳到极致的刹车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一辆黑色的、没有悬挂牌照的轿车,如同鬼魅般从旁边的岔路口猛地冲出,以一种完全违反交通规则的速度,丝毫不减速,带着一股决绝的杀意,朝着正在横穿马路的张政和丁茜茜,狠狠撞了过来!
车灯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丁茜茜的视线!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小心!”张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在轿车即将撞上的最后一刹那,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丁茜茜朝着便利店的方向狠狠推了出去!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丁茜茜被巨大的力量推得踉跄扑倒在地,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血痕。她惊恐地回头——
只见张政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黑色轿车正面撞飞出去!
张政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重重砸在十几米开外的冰冷柏油路面上!
鲜血,瞬间从他身下蔓延开来,在路灯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那辆黑色轿车毫不停留,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瞬间加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街道上零星的行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丁茜茜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她眼睁睁看着张政躺在血泊中,身体微微抽搐着,鲜血不断从他口鼻中涌出。
他努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绝望地看向丁茜茜的方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丁茜茜连滚爬爬地冲到他身边,颤抖着握住他冰冷的手。“张政!张政!坚持住!救护车!叫救护车!”她朝着周围尖叫,声音带着哭腔。
张政的手无力地回握了她一下,极其微弱。他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丁茜茜脸上,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挤出一句破碎不堪、却被丁茜茜清晰捕捉到的话:
“盒子……在……站……储物柜……E……07……密码……玲玲……生日……小心……穿……白大褂……的……”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握住丁茜茜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丁茜茜僵在原地,握着那只尚存余温却已失去生命的手,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车站储物柜……E07……玲玲的生日……穿白大褂的……
张政用生命留下的最后线索,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插入了她命运的锁孔,却打开了通往更深、更恐怖黑暗的大门。
而那辆消失的黑色轿车,以及张政临死前眼中倒映出的、驾驶座上那个模糊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如同噩梦的烙印,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