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二十章 ...
-
自从夏槿从医务室出来那天起，每天都期待着篮球赛的到来。
她甚至在走廊上假装和去理科办公室的解琛偶遇，费劲心思与他同行几步路，拐弯抹角地打听，上场名单什么时候出来，顾洵会在什么时候上场。
篮球赛那天，宋夏早早地来画室找夏槿。
夏槿这几天总会借着晚饭的休息时间，跑来学校艺术楼的画室画张速写，或者是画几个静物。
只是夏槿没有手感，对着一个陶罐来回改了很久，怎么画都没有前一天的感觉，最后只好让宋夏先去篮球场占位子，自己给画收个尾就去。
待到最后给画面上的陶罐点完高光才发现，篮球赛已经进行了大半。
她连画笔都没来得及洗，见画室还有隔壁班的同学在练，便把画具往那儿一搁，跑去了篮球场。
来时正好中场休息，夏槿找到宋夏在她身边坐下，扫了眼场上1:1的比分，听宋夏和她描述上半场的激烈赛况，她附和地点头，目光却在球场上搜寻着，没看见顾洵。
“你没来也太可惜了，刚顾洵跟解琛打配合，追回一分。”
“顾洵？”夏槿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往场上看了看：“没看见啊。”
宋夏：“刚打完上半场下场了，换于鸣溪接替他的位置。”
夏槿了然地哦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内心忽然有些失望。
这场比赛是一班六班与三班五班对打，一班与三班两个理科班成绩相当，平时就对着成绩暗暗较劲，这会儿子的又从教室比到了球场，倒是吸引了不少段上其他文科班的人来观赛。再加上一班的那几个上过段草榜的男生和在段上小有名气的于鸣溪，不由得给这场比赛平添了许多看头。
“刚跟着顾洵一起下去休息了。”宋夏指了指在坐在看台下长椅上休息的解琛：“在那儿呢。”
“换了他们班另一个，叫什么？”宋夏问涂思韵。
涂思韵正关注着场上的赛况，过了半天才把宋夏的问题消化掉：“哦，叫张杨。”
夏槿轻点了下头，在心底对这场比赛的期待莫名地降低了，她拿了包纸巾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其实是看困了，想去洗把脸。
卫生间就在球场外的走廊里，夏槿回到篮球场往看台走，恰巧要从解琛面前经过。
解琛对着场上的比赛看得认真，夏槿想了想，还是准备不打招呼直接从他身边过去。
在她若无其事地走过时，却猝不及防地被解琛喊住了。
夏槿：？
解琛：“帮我个忙。”
夏槿：“嗯？”
解琛指了下自己脚边的那箱水：“咱两个班一起买的，陆陆续续拿了几瓶，你坐这儿帮我看下，别回头下场跟别的班的拿错了。”
“然后要有我们队的人来，你帮忙发下。”解琛捏着自己套在校服polo衫外的那件红色的尼龙背心：“我们队是红色的，别弄错了。”
我又不是色盲。
夏槿仰头看了眼看台，发现另外几名他们班队员坐在了看台上。
六班是文科班，男生少，能打篮球的也少，那几名男生是被于鸣溪拉来作替补的，本就没想着上场，只是套了件队服，坐在看台上专心看起了比赛。
于是下场上厕所的夏槿就这么给解琛拉住当壮丁。
得知推脱不掉，夏槿只得答应下来，眨着眼睛不解地看向解琛，“你去哪儿？”
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跑了是什么道理？一班的人她都没认全。
“五分钟。”解琛说：“回班里拿条毛巾。”
行吧。夏槿点点头，在那张长凳上坐下了。
场上的赛事激烈，对手球员一发入篮筐，比分追平，看台霎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夏槿愣愣地看了看被追平的分数，才反应过来加分的是自己这队。
没有宋夏的解说，夏槿连场上的人都认不全，没坐几分钟，就开始无聊地东张西望。
正当她无聊地企图和看台上的宋夏对上眼却失败时，视野中，球场的侧门被推开，一个男生步伐从容地走进了球场。
夏槿定了定神，把目光从球场上移到了眼前那抹高瘦的身影上。
顾洵好似一直如此。
哪怕身处热闹的球场，他也从未敛去他周遭疏离的气质，像是静谧夜色上高高悬挂的一轮孤月，沉寂而冷清，与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很高，夏槿对于男生的身高估量并不精确，只是远远看着，似乎有一米八，没戴眼镜，配合身上的球衣，倒给他那张脸平添了几分少年的恣意。
夏槿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强迫自己去看眼前的比赛，待他走近时，瞧见了他套在校服外的红色背心，顿时有了开张的实感。
她若无其事地拿起脚下的一瓶矿泉水，抬起头自然而然喊住要往前走的顾洵——“同学，水。”
她将水递了过去，从而有机会，去正大光明地看向他的脸。
他似乎是跑来的，额上挂着一层薄汗，看到她时，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伸手自然地接过了水，吐字清晰：“谢谢。”
夏槿说了声没事，漫无目的地把目光放在眼前激烈的赛事上，她的神思有些发散，她能猜到，顾洵是意外解琛的位置什么时候换成了她。
“我是四班的。”夏槿解释说：“解琛回教室了，让我帮在这儿守矿泉水，顺带发一下。”
你是我开张的第一笔。她差点把这事说出来，硬生生地忍住了。
想起还坐在看台上的宋夏，夏槿眸光一闪，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她从长凳上站了起来：“要不你替他在这儿守着。”
“他说他去拿毛巾了，一会儿就回来。”
顾洵笑了，夏槿看到他唇角牵起，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夏槿眼底藏着欢喜，正准备当甩手掌柜往看台走，突然听到场上一声惊呼。
“小心！”身旁顾洵失声提醒。
夏槿一愣，侧眸，看见场上的球不知何时越过线，没有任何预兆地朝自己的方向砸来。
她的心被猛然提起，躲闪不及，下意识眯起眼睛地屏住呼吸，怂起肩躲了一下。
这个位置，运气好的话，应该是会砸到她的肩。
可预想中的痛感并未传来。
混乱中，感觉夏槿身旁的人在一刹那往前走了几步，耳畔的气流在快速地流动着，夏槿感知到，似乎是有人伸手用力挡了一下。
下一秒，她听到了篮球落地的声音。
心底骤然松了一口气，微微睁眼，身前那抹红色的球衣张扬地闯进她的视线里。
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球场里的白炽灯勾勒出顾洵分明流畅的面部轮廓，夏槿缓缓抬眼，迎着头顶的灯光，她的眼角散开几个缭乱的光斑，可她还是在背光的暗淡中，准确地寻到了顾洵关切的眼睛。
大概是她的错觉，她竟那双桃花眼里，看到了那么点属于劫后余生的欣慰。
也是，差点球没赢成，还赔进医务室一个。
夏槿全身紧绷，方才高度提起的情绪还未完全放下来，她僵着身子，眼睛不受控地对上他的桃花眼，愣愣地望向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霎时间全场的目光都往这儿看来。
“夏槿！”宋夏也被那突如其来的球吓到了，和涂思韵急冲冲地从从看台往场边跑。
一阵急促的口哨声拉回夏槿早已飘至九霄云外的思绪，夏槿回过神来，后退几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全场窸窸窣窣的吵闹声也掩盖不住夏槿此刻震耳欲聋的心跳。
她强装镇定地摆出一个笑脸，应付过体育老师赶来的关心，场上的赛程因为篮球出界而暂停，发球权又落到了他们对手里。
宋夏担忧地拉着夏槿回了看台，涂思韵看着尚未回神的她，只当她被吓到了。
夏槿的目光依旧落在场上，不却知在想什么。
场边的解琛拿着毛巾回来了，顾洵正背对着看台，和解琛说话。
她见解琛一边听着，一边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
估计是在说她。
夏槿没去看解琛，眸光一转，看着那个比解琛稍矮几公分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心脏跳动得剧烈，一如几分钟前。
夏槿怕宋夏发现端倪，只得不动声色地在一边深呼吸着，用冰凉的手指去不断地抚摸自己发烫的耳廓。
不知是因为那一球带来的惊吓，还是因为——
夏槿在刚刚那短短一瞬发现。
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
在发现这一问题后，夏槿每每经过一班教室门口，总会装作不经意地往一班敞开的后门里瞥一眼。
运气好的话，会捕捉到顾洵坐在那里写题的背影。
可她总怕被时常出教室去办公室端作业的解琛抓包，于是往往看了一眼，很快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也是在那时夏槿发现，因为顾洵，她对自己每天在画室和教学楼来回跑的校园生活多了点期待。
她期待着每天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偶遇顾洵。
篮球赛结束后第二周，又赶上学校的运动会。
学校运动会是一年之中每个学生最为期待的几天，因为不用上课，只用在操场上各班的帐篷里写写作业，为运动员加油助威。
但夏槿没去，她呆在学校艺术楼二楼的画室里，练她的素描和水粉。
艺术楼边就是操场，运动会开始第一天宋夏偶尔嫌操场上的加油声太吵，就跑来夏槿画室里，帮她削笔，在她旁边写数学作业。
“诶，我刚在外边走廊碰见顾洵了。”宋夏搬了张凳子在夏槿画板边坐下，随口提了一嘴。
“顾洵？”夏槿排线的手慢了下来，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大概也是和你一样嫌操场吵。”
“也是。”宋夏赞同地点头：“我看他手上拿着张试卷。”
学校是新建的，占地大，教学楼和操场隔得远，过了艺术楼还要再走两分钟才到。
“诶。”宋夏想起了什么：“你说他不会来看七班班花的吧。”
夏槿一愣，脑子在某一个瞬间暂停了思考，手上捏着的软橡皮掉到了地上，她回过神俯下身去捡，却听到了自己另一支手上那支8B落地的声音。
又要重新削了。
她不动声色地捡了起来，沉默了几分钟，才捡起原来的话题，“也有可能吧，不过舞蹈教室在楼下。”
“哦对，她好像不在学校了。”宋夏回忆：“那天去找老梁，听到七班班主任和老梁聊天，说她去北京集训了。”
夏槿慢吞吞地嗯了一声，莫名地对几天后的篮球赛失了兴致，拿着那支断了的8B去窗边的垃圾桶削。
8B的笔芯软，摔了一次，再削尖也总是会断。
夏槿站在窗边，把那支8B不断削尖，又看着它的笔尖连带着一截笔芯，掉进垃圾桶里。
直到最后只剩短短一截。
她发现，暗恋好像真的是一件很难过的事。
从前十七年，夏槿习惯了呼风唤雨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的生活。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是哪怕她努力地藏匿好自己的心思，去拼命靠近，也不一定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它叫做暗恋。
它像是白雪公主里的毒苹果，在青春期对异性的幻想里，吸引着夏槿靠近。
让她总会被顾洵的一举一动所牵引。
可最后，自己就像手上的这支软芯铅笔，因为一次被摔在地上，就摔坏了笔芯。
从此以后的每一次削笔，总会在削短后又断掉。
最后只剩下小小一截，难以消磨，也难以操控。
只能余留自己黯然神伤。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