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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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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两岸附近好几米都没什么高大的植物,净是些嫩绿的青草,让人远远就能看见木桥。
连接两岸的木桥是陈郁当年命人修的。原本的桥支撑不住冲刷,塌了。
尽管经历了几年的风雨摧残,木桥依旧结实。
林泯叙过了木桥又走了会儿才进林子。林中尽是参天大树,树梢遮挡了尽数阳光,地上只能看见一些斑般的光影,林中时不时还有动物的叫声回荡,让人感觉阴森森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林泯叙一直往里走,没一会儿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般,大片阳光撒进林中,视野瞬间明亮了起来。
林泯叙警惕的环视周围,发现这片林子有大量的树被砍伐,只余下树桩。
“怪不得突然这么敞亮,这么高大的树砍了,没了遮挡。”边说着边摸平整的树桩,林泯叙想到了过河的桥,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原来搭桥用的木材是这儿的。”
这片树林一般没什么人会来,只是山下村里的人在入秋时会进林子外围捡点柴烧。这片林子,树太高大了,遮天蔽日让人生畏。
当年建桥的工人要不是胆大,也不敢进这林子。
林泯叙越走越觉得阴森森的,不禁抱住双臂,心里直打退堂鼓,要不回去吧,怪吓人的!
忽地,林中传出响声,是鸟受惊后剧烈扇动翅膀飞出林子。
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到了林泯叙。他撒眼就跑,一直跑出了林子。重新站在温暖的阳光下,缓了好一会儿,林泯叙剧烈的心跳才缓缓恢复正常。
“太吓人了吧!”
林泯叙转过身又看向树林,树林似是活了一样,张着大口向他挥舞着手,好似他一起进去就要被拆骨人腹般,这不禁让林泯叙打了个寒战。
不去了吧…吓人哎!
这样想着,林泯叙转身便想回去,才抬起腿,又放下。
但…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好没面子,虽然也没人笑我的...
最后的最后,林泯叙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决定不回去。
沿着河岸往下游走,树林越来越稀疏,从林外便可见林中撒下的光辉,全然没有上游树林中的阴森。
这次踏入林中,林泯叙全然不害怕,步伐轻快。
就说嘛,坚持会有成果的。
“人参人参,我来啦!”
“今天挖不到人参,我就不回去了。”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积少成多,湿了万物。
太阳还在,还并未被云层遮挡,但那云似孩童般固执,硬是要去遮住太阳,太阳一动不动,任由它胡闹。
雨水逐渐淋湿了墓碑 ,也淋湿墓碑前立着的人。
那人神情淡淡的,只抬头望了望天,复又低下头望向墓碑,好似那雨不存在。
“婆婆,今天和您说了这么多,你也听累了吧。等您哪天有了空给我托个梦吧,我好像没梦到您了。
“婆婆,我……很想您!”
离开之前,明生再次重复“婆婆,明生很想你。”
说完,明生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清早便来了,在这儿待到了下午。
婆婆很爱和明生讲话,临终前还勉强的笑着说:“明生啊,有空了记得到婆婆坟前陪婆婆说会儿话啊...他们走那么多年了,婆婆下去怕是找不到他们了……婆婆走了,你可怎么办啊...你来陪婆婆说说话,婆婆在下面才知道婆婆的明生过的好不好啊…”
明生记不得自己最初是谁,只知他自己四岁便被卖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二十年的磨炼,他早已脱离正常人的生活,他不知何为思念,何为悲伤……
那二十年里,他只知道活下去是最为重要的。但后来不一样了,他出了那牢笼,遇到了救赎他的第一束光。
婆婆并未因他的怪异并而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而是用自己的耐心和爱,把明生从囚笼里拉了出来,让明生逐渐回归到了正常生活,一点点的有了生气。
在婆婆离逝的那天,明生第一次感受到悲痛与不舍。他舍不得,舍不得婆婆离开。婆婆是他记忆中对他最好的人,让他感受到了何为家,何为亲人。
明生的记忆力很好很好,可在进茶蘼之前的记忆却没有一点印象。他最早的记忆是他从一个笼子里醒来,周围还有其他人,都和他一样的境遇,房里还有几个魁梧的中年人似在商讨着什么。他头很疼,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感觉头特别疼,看着周围,脑海深处有道声音告诉他,他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他想不起来,越是去想,头越疼。
明生不知自己当初是因为什么而被卖了,他想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听话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被父母喜爱。
他想,自己应该是家里的拖累吧!
五岁时,一次艰难训练后,明生满身伤痕入睡,夜里他做了一个梦,那个梦他记了好久也不曾忘记。
梦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梦里,在一个小院里,院中一对夫妇相依坐在一起,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处处是布丁。
妇人在丈夫怀里哭出了声,“承郎,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定会打瑾儿的主意的...”
丈夫压下心中的苦涩,轻声安慰:“晚娘,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整理好情绪,瞧见屋前的小身影,脸上立即浮显出和蔼的微笑。
“沐儿,槿儿,阿娘这儿来。”
梦到这里,明生眼前攸地陷入一片黑暗,不一会儿视野又亮了起来,还是那对夫妻,这一次他们抱在一起,两人放声大哭,极度悲伤。
“我…我的沐儿......”
丈夫虽也悲痛万分,但还是尽力的去安慰妻子。
梦醒后,明生就在想,为何听到“承郎”、“晚娘”、“沐儿”、“槿儿”这几个称呼会那么熟悉。
他想了很多年,始终想不明白。梦里的人也在时光的打磨下,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