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名嫌疑犯家属的自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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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一名聊天主播，一直以来的直播模式便是让网友将自己的故事经历发给我，由我在直播间讲给大家听。
故事不少，每天都有许多人想要分享自己的人生。
但我今天要说的，却是十年前轰动一时的高中生杀人事件。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本故事中主人公的名字以及事件发生地我都会用化名。
时间在2014年6月，刚高考完，一则新闻突然像爆竹般在吉县炸开，短短几小时就迅速占领了当地头版头条。
这是一起杀人事件。
高考生、同学、杀人犯……等等一系列不协调的字眼冲击着人们的眼球，发酵最快的地方自然是网络上，因为高考生刚放假的原因，热度一时间水涨船高。
我当时刚好身处吉县，同城中十个主播就有九个在谈论此事，剩下的那个便是绞尽脑汁想蹭热度的我。
彼时的我生存困难，签下直播公司后身无分文，整天做着有朝一日能大红大紫的梦，想象流量与钞票能像开闸的洪水凶猛地冲向我。
正式的新闻报道得非常简短——吉县一高考生遇害，嫌疑犯已被逮捕。
而令事件爆火的主要还是评论中有知情人士透露：
杀人事件就发生在吉县下面的某个小村庄（怕担责任，具体不方便透露），凶手与被害人是同学关系，刚参加完高考，凶手成绩优异，在学校风评很好，曾多次参加数学物理竞赛；反观被害人，成绩垫底，常年逃课，风评极差，在学校耀武扬威偷鸡摸狗，曾被学校记过处分三次……
因为有这位知情人士的爆料，新闻底下的评论清一色的全是“可惜”，我嗤之以鼻，在没有法律的裁决前，站在任何一方都有可能被打脸。
所以我仗着自己直播间没几个观众，站在理中客的角度大放厥词。
果不其然，这为我小小地涨了一波粉。
也正因如此，在各大网络媒体争相报道该事件的各种小道消息时，我连线到了一位自称知道杀人内幕的观众。
对方用了一个当时非常流行的萝莉音变声器，在我直播间自称是嫌疑犯的妹妹。
我心道：你都用上萝莉音了，保不齐是个抠脚大汉！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在我看到直播间观众开始往上涨时，我故作正经地与对方交谈。
“小妹妹，我想请问你，为什么你会选择来我直播间爆料？”
对方回答：“因为我讨厌你说我哥哥的坏话。”
我在心底冷笑，不过是公正的评论了一下这起杀人事件，这就让你讨厌了？网上这么多不知真假的知情人士，难道你还能是真的不成？
“抱歉小妹妹，请问你能证明你是嫌疑犯妹妹的这个身份吗？”
对方沉默。
“好吧，既然你证明不了，那我这边就挂断了哦，直播间里还有很多观众在排队连线，以后请不要再恶作剧了。”
“……”
“等一下！我能证明！”
对方显然着急了，这才说道：
“那个人是被镰刀杀死的。”
2、
短短十分钟，我直播间的人数暴涨一千多，看着不断滚动的聊天信息，我默不作声地改了直播间名。
“吉县爆料”——这又让我直播间的观众又往上翻了三倍，并持续上涨着。
我也同直播间的观众一样，开始全网搜索有关吉县高中生杀人的信息，但因为新闻才刚发出来不久，并没有媒体知道杀人凶器是什么。
不过即便不知道萝莉音是否在骗人，不可否定的是，她已经让我的直播间开始火起来了。
眼看差不多了，我故意吊着观众的胃口问了对方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小妹妹你几岁了？”
对方并没有回答我，反而问我了一个问题。
“杀人要判几年？”
“这个……”
我一边看网友刷屏的聊天，一边念道：“故意杀人罪，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是因为过失导致受害人死亡……小妹妹，你哥哥是高考生，应该年满十八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用镰刀杀人，恐怕不是过失杀人吧？”
我刚说完，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是一个理中客，怎么能只根据一把镰刀来断定嫌疑犯是故意杀人？
况且凶器是镰刀这件事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果然，直播间开始有人骂我，说我在臆想案件真相，毫无证据就给嫌疑犯下了死罪。
到目前为止，因为网上的某些小道消息，大部分网友还是认为该案件中一点是有些隐情的，不然一个多次参加竞赛的优等生，为什么要自毁前途去杀一个风评极差的人？
我有点懊恼，生怕大火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但令我意外的是，因为被骂，我直播间热度却不降反增。
“会被判死刑吗？”
尽管对方用了变音器，我仍然在她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失落，我开始找补刚才的话，却不想又得罪了另一群观众。
“小妹妹你先不要悲观，据我所知，一般被判死刑的都是情节严重者，你哥哥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定论，不能就此下定论。”
我这句话说完，刚才骂我的人是住了嘴，但立马换了另一批人开始骂我，而我直播间也因此达到了从未有过的热度。
不可否认，我的内心隐隐有些窃喜，只要我维持好这个热度，下个月就不必吃泡面了。
对方听完我的话后又沉默了，正当我打算继续挖点猛料时，对方却突然说道：“谢谢你的安慰，我要去写作业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连线。
随着她的离开，整个直播间都沉默了几秒。
然后几千名观众同时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的刷屏连绵不绝。
我被耍了。
在几千人面前。
3、
我与萝莉音连线的这段直播被剪成了视频，我的脸上被P上了一头驴，全网都在嘲笑我，但没人知道我是谁。
有关嫌疑犯用镰刀当凶器这件事，在其他网站连一点水花都没有，因为各种小道消息不断，在村庄使用镰刀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当晚我早早下播，将萝莉音的账号反复察看。
账号名叫“nannan”，一年前注册的，关注列表里只有几位玩摩尔庄园的主播。
我不禁想，难道真是个小孩子？
当然，我是不信这种时候嫌疑犯家属还有心思在网上连线主播的。
次日我照常开直播，托萝莉音的福，观看人数涨了几百，但在我输了几把欢乐斗地主后，人数又掉回了两位数。
正当我暗自神伤，堵上全部身家叫了一个三分地主时，我直播间的人气竟突然飙升起来。
我还在焦灼牌局，直播间的聊天已经刷得看不过来了。
等我扫了一眼后，连牌局都顾不上地搜索新闻。
“……吉县高中生杀人事件嫌疑犯疑用镰刀将受害人砍死，受害人身体上明显可见多处开放性伤口，办案人员在嫌疑犯家中搜出凶器……”
我愣在椅子上，直到欢乐斗地主显示结算画面。
地主在哗啦啦地流泪，而我的指尖在颤抖。
昨天来我直播间的萝莉音真的是嫌疑犯家属！
新闻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就这么变成了发财发财发财，我坐在椅子上默默调整紊乱的呼吸，在摄像头前保持着三分忧伤。
而在我直播间的观众不仅忧伤，更多的还是愤怒。
他们生气，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们和我一样，脸上都该被P上一头驴！
聊天信息不断刷屏，几乎要将我的直播间淹没，嫌疑犯家属好猖狂，竟敢在残忍杀害同学后高调连线主播。
简直是天理不容！
“大家平息一下怒火。”
我安抚着观众们的情绪。
“我认为没有人会如此残忍，在受害人尸骨未凉时就敢在网上耀武扬威，而且案子有专门的人员调查，我们也就不要再过多的讨论了。”
我沉重地直播间为昨天的连线画上句号。
“逝者已逝，只希望法律能还他一个公道。”
当我说完，果然有人复制了我的话开始刷屏，我深深叹了口气，随手打开了最近连线的观众。
我发现“nannan”上线了。
果不其然，她对我发起了连线。
我表现得有些愤怒，有种不好向观众交待的样子，但还是无奈地同意了她的连线。
在此之前，我对直播间的观众说，如果嫌疑犯的家属能在这里给受害人说一句对不起那该多好啊。
“现在你该相信我是他妹妹了吧？”
何止是相信，连带着你这人畜无害的萝莉音我都觉得是为了恶心我们而故意选择的。
愤怒的观众在直播间纷纷骂了起来，我看着不断飙升的人气，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继续用理中客身份与她对话。
“以我个人来讲，我的确相信你是杀人犯的妹妹，但客观来说，没有官方验证，我无法在直播间的观众面前指认你就是杀人犯的家属。”
刚说完就有观众力挺我的话，并让我继续怼她，这让我非常畅快。
“今天我想讲讲我哥哥。”
萝莉音似乎没有听出我对她的厌恶，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已经得到了广大网友的认可，竟然在我直播间讲起了她的哥哥。
也就是杀人犯。
我没说话，没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她也不让我失望地直接讲了起来。
“我哥哥一直住在老家村子里，我小时候回老家，都是他照顾我。他比我大几岁，很高很瘦，经常穿一件白衬衫，那是他去参加竞赛时他的老师送给他的。
他数学成绩很好，爸爸经常提起他，也想要把他接到城里来上学，但是他不愿意，说是怕爷爷奶奶在村里没个照应。
我小时候不适应村里的生活，每天天不亮就要被家里的鸡鸭鹅吵醒，天黑了也没有电灯，就连上厕所都是旱厕，一到中午，苍蝇飞得到处都是，我觉得非常恶心。但是我哥哥他给我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搭了一个小厕所，白天爷爷奶奶去地里忙活，他就带着我去大河边抓螃蟹，中午他把抓到的螃蟹烧给我吃，我就坐在堂屋里，一边吃蟹腿一边看他写作业。
我特别记得有一天晚上我肚子疼，奶奶嫌弃我吵她睡觉，爷爷踢了我一脚，他们都不管我，是哥哥把我喊起来，背我去村外找医生。
奶奶还骂我们不安稳，外面那么远，又是夜里，我就趴在哥哥背上，一颠一颠地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不疼了，鼻子里都是哥哥的洗衣皂味道，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圆又大，比城里的电灯还要亮。
哥哥看我醒了，就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我，说是他同学给他，他特地留给我的。
其实我在城里早就吃过比大白兔好一百倍的糖，根本就瞧不上这糖，不过哥哥却说：南南，你把糖吃了，我给你变一只小兔子。
我当时真的以为他会变魔术，心里很期待，刚把糖塞嘴里就迫不及待地找他要小兔子。
哥哥就把我放在路边，拿着糖纸翻来覆去地折了几下，没一会，他就给我折了一只小兔子，哥哥把小兔子交到我手上，又重新背起我去看医生，我就骑在他背上玩小兔子。
我很喜欢哥哥，如果不是有他在，我根本就不会回老家。”
萝莉音讲完这件事之后停顿了很久，我这才意识到她不想再往下讲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她与她哥哥之间的感情，我沉默地翻看观众的聊天信息，发现在萝莉音讲她与她哥哥的这几分钟里，观众与我一样都很沉默。
但我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我得说话，得帮观众发表看法，我要像嘴一样，在不让自己陷入道德陷阱的情况下去说观众想说的话。
只有这样，我才能留住直播间的一万多人！
“小妹妹，你和你哥哥的关系确实很好，我们也能看出你很喜欢你哥哥，但这并不能用来洗白他杀人的事实，我很高兴你来给我们分享你哥哥的事情，但你要知道，我们作为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立场是不会跟着感情去变化的，不管你跟你哥哥有多好，我们都只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一边说教，一边查看自己的粉丝数，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以跳跃形式增长的情况。
这让我非常满足，大多数观众都与我一样，理性且正义。
我暗自窃喜，我要火了。
萝莉音似乎在我的一番说教下开始反思自己，于是我趁热打铁，想要问她更多有关杀人犯身份的内幕。
“小妹妹，你说你哥哥住在老家村里，难道你们兄妹俩是分开长大的？”
她回答我说：
“他是我的堂哥，我的大伯在很早以前就病死了，后来婶婶也自杀死了。”
4、
萝莉音下线了，又是要去写作业。
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也不知道她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
如我所料，我火了，当天晚上，就有人联系了我。
是我以前的一个同学，他现在吉县某机关单位上班。
平时我自觉和他已经有了各自不同的社交与生活，于是我从未联系过对方。
晚上他在微信上联系我，给我说这件案子的嫌疑犯与受害人毕竟才高三刚毕业，办案人员那边不会透露太多信息，至于网上的那些“知情人士”，他劝我不要听信他们的话，不然成了造谣我还要担责任。
我回复他好的，谢谢关心。
其实我也懂得见好就收，但我转头就收到了公司的消息，公司竟说要给我洽谈商务，并且还给我配了一个经纪人！
我之前一直做的是游戏主播，但没有特色，被公司签下后我的人气一落千丈，公司签人都是广撒网，你有热度有粉丝它才会扶持你，给你流量给你商务。
如果我像之前那样，一直没有人气的话，那我的主播生涯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到了头。
公司对我这两天的表现非常满意，我的经纪人也跟我说：“毕竟现在连高考的热度都没过，这起杀人案的热度不可能降下来，只要你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将来转型聊天主播就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
“但在保持热度的情况下不要触碰红线。”
这我当然知道，现如今社会新闻都非常敏感，稍有不慎，主播就得下线，严重的甚至还会连累公司。
但有利有弊，只要我守住了这波热度，我就会像坐上火箭般，一飞冲天！
于是我想都没想就给“nannan”留言，让她上线后务必要跟我连线。
果然等到晚上直播，萝莉音对我发起了连线。
“你能讲讲你哥哥的家庭吗？或者是你们的家庭？”
我在直播间问萝莉音，控制着她说话的节奏。
“我哥哥的家庭……有爷爷和奶奶，然后……没有其他人了。”
“你大伯死后，你哥哥是由你的爷爷和奶奶抚养长大吗？”
“是我的婶婶在抚养他。”
“那你婶婶死后呢？对了，我记得你说你的婶婶是自杀？她为什么会自杀？”
“我婶婶死后……”萝莉音似乎在一边想一边答，“她给哥哥留了一笔钱，哥哥的学费不贵，我爸爸每次问他他都说够用……”
“那你婶婶为什么自杀？”
“虽然他说够用，但我爸爸每次都会留钱在爷爷那里，哥哥太瘦了，我们都希望他能长胖点……”
“所以你婶婶其实也没留多少钱给你哥哥，那她为什么要自杀？”
“她……”
萝莉音似乎并不知道她婶婶为什么会选择自杀，我对她说：“也许就是因为你婶婶自杀的这个举动扭曲了你哥哥的价值观，让他意识不到生命的可贵之处，所以才导致你哥哥杀了人，你懂吗？”
“你是说……我哥哥会被判死刑都是婶婶害的？”萝莉音怯怯的问。
“有可能是这样，你婶婶死的时候你哥哥有多大？”
“哥哥十岁……”萝莉音顿了顿，“和我一样。”
我心说原来你才十岁，便苦口婆心道：“那我希望你不要被你哥哥所影响，他做了坏事，就该接受惩罚，你不要学他，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很珍贵的。”
萝莉音沉默了许久，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在没有细究案件的情况下我已经吸引来了不少观众，案子本身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我能说服这个十岁的小朋友他杀人的哥哥罪有应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了，小妹妹，到你睡觉的时间了……”
我正要打发走她，她才轻轻说了一句。
“……可是婶婶会自杀，也是因为她爱哥哥。”
5、
我承认这种萝莉音变声器稍微触动了我一下，包括我直播间的大部分观众。
有人已经开始询问高中生杀人事件是否真的有什么隐情。
最开始那条知情人士的爆料也被翻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即便是杀了人，那也该是有个缘由的。
与萝莉音挂断连线后，她又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你直播间的人太少了。”
我赶紧回复她：“什么意思？”
然而等来的却是她下线。
我反复思考她这句话的涵义，从一开始的哗众取宠到后来给我们讲述她哥哥的家庭，我实在无法分辨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她以为只要在网上讲出他哥哥人生的难处，她的哥哥就能无罪？
这未免太异想天开。
就算再天真，一个十岁的孩子不可能连点常识都没有。
然而正当我琢磨萝莉音的目的时，她讲述的这段有关杀人犯家庭的故事在网上流传开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杀人犯的身世，开始讨论杀人案件的始因。
这一回，大家总算是知道了我的直播间。
也正是因为这个话题太火，次日早晨就引来了受害人家属的发声视频。
受害人的双亲是典型的农民，虽然才四十多岁，但因为长期的劳累与毁灭性的精神打击，两人看起来无比憔悴。
他们在镜头前失声控诉，他们的孩子的确是调皮、捣蛋，但却从未与杀人犯有过任何矛盾。
更重要的是，他们就生活在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能有什么深仇大怨让他们的孩子被残忍杀害！
杀人犯的身世固然可怜，但这不是他杀死别人的理由，若杀人犯死了父母可怜，难道他们的孩子在十八岁被杀死就不可怜了吗！
面对受害人的控诉，我的内心被道德剧烈拉扯着，甚至我感觉自己成了拿着镰刀的杀人犯。
我侥幸地认为自己昨天说话的克制，并没有为杀人犯作任何辩解。
这时我的那位老同学也联系了我，他在微信上质问我：“不是让你不要说这件事了吗？”
我回他道：“我以为对方是假的，只是在我直播间编故事玩。”
“假的也不行！你别再跟她连线了，我们这边已经联系了嫌疑犯家属，会调查清楚这件事。”
我这时又突然想起那个软软的萝莉音来，不由问道：“调查哪件事？”
“当然是跟你连线的这个人，万一真是嫌犯的妹妹怎么办？”
我隔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问道：“难道嫌犯真有一个十岁的妹妹？”
“少打听。”
老同学高冷地给我回了三个字，没过一会儿又给我甩来了一张截图。
我点开一看，竟是一小段尸检报告！
而仅仅只是这一小段，就令我汗毛直立……
“……尸体于13日凌晨在陈X（嫌疑犯）家的玉米地被发现，身上盖有一层秸秆，泥沙覆面，体表明显外伤，颅骨粉碎型骨折，肋骨下缘断裂，面部、胸部、腹部共有二十三处开放性伤口，背部瘀斑明显，四肢断离……”
我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这才看见老同学给我发的消息。
“这个案件比较复杂，涉及的人员也比较多，有些不方便说的东西我们在媒体面前会选择冷处理，所以你也别折腾了，差不多就行了。”
他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也许是知道我生活的窘迫，并没有点破我想借此事来涨直播间热度。
现如今网上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又有家属的发声，尤其是我的直播间，热度已经飙升到一个临界值，倘若真的太过火，网站肯定也会出手整顿，所以我得彻底和这个新闻做好切割。
我看着网站首页的活动公告，趁机向经纪人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要求参加一周后的百万大主播连线活动。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
我想要火，想要大红大紫，想要流量与钞票从天而降，我再也不想过住出租屋吃泡面的日子了！
经纪人表示可以考虑，如果我能在活动前涨粉五万，他就给我这个机会。
我信誓旦旦地表示可以。
之所以我有把握跟公司提这个要求，是因为我看了几乎所有媒体底下的评论。
因为受害者家属的发声，大家最终还是选择站在正义的一方。
对待杀人犯的家属，网友锐评三个字。
不要脸！
纵容杀人犯家属在公众面前给杀人犯洗白，这无疑是在另一种层面上再次杀死受害者。
这一次我的立场很明确。
而且全网只有我知道。
萝莉音的哥哥，是天生的杀人犯。
6、
这是我与萝莉音的第四次连线，我还没有开播，预约直播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三万多。
我一夜未睡，起床后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我知道只要我开播就会有无数的人涌进我的直播间，这一次我甚至都没有去刷新我的粉丝数。
因为我明白，只要今天直播结束，我的粉丝数将爆炸式的增长。
我将会成为公司的新人气主播，商务与流量都会接踵而来。
我不知道萝莉音有没有看网上的言论，在与前两天差不多的时候，我看着她的头像亮了起来。
两分钟后，她对我发起了连线。
“她来了。”
我在直播间说了一句，将颤抖的手指压在了鼠标上，我端正坐姿，感觉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凝重。
毕竟这关系着我后半辈子的生活。
“我来了。”
接通连线后，她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的声音有些喘，像是躲在被子里。
“妈妈拔了家里的网线，我找同学借了手机。”
我扫了一眼她的头像，后面的确有一个小小的手机在线，而我并不在意，直接问出了早就在心中打好的腹稿。
“你哥哥为什么要杀害他的同学？”
这个问题相当劲爆，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我前两天为了热度故意拖着没问，今天终于到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我企图控制自己猛烈抖动的心跳，冷静且理性的面对这个杀人犯家属。
“那个人……他找哥哥要钱。”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要找你哥哥要钱？”
“就是他们上学的时候，那个人要哥哥的奖学金。”
“多少钱？”
“几万块……吧……”
“几万是多少万？你哥哥一个高中生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我咄咄逼人，对方显然没有防备，明显就是在说谎。
直播间的观众再也没耐心看她编故事了，纷纷开骂。
一个杀人犯的家属，竟然还敢造谣死者生前霸凌他人，简直是罪大恶极！
此时此刻，就连昨天那一丁点为她与她哥哥的经历而动容的观众也开始骂她。
我的直播间刷屏出奇的一致。
——如果她是真家属，那就祝她被镰刀砍死，如果她是假家属，那就祝她是真家属！
我见事态已经达到高.潮，民愤难平，于是厉声说道：“你真是张口就来，昨天已经有新闻媒体采访了受害人家属，对方声称受害人生前从未与你哥哥有任何矛盾，更何况你说的找你哥哥要钱！反倒是你的哥哥，残害他人性命，就这样你还要帮你哥哥，在网上骗人吗！？”
我直播间的热度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整整八万人同时在线，一丁点水分都不存在，这八万人中，每一个人都在我的直播间里刷屏，左下角的聊天信息不断滚动，黑色的字就像密密麻麻的乱码，令人无法看清是谁在说话，在说什么话。
“对不起，我错了。”
耳机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安静，我甚至怀疑我听错了。
我的心快要从胸膛顶出来，我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杀人犯家属的道歉！
然而就在下一刻，对方就将我从这种极度的亢奋中拽了出来。
“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说谎，其实那个人没有找我哥哥要钱，是我哥哥主动说要给他的。”
“笑话！”
杀人犯主动拿钱给受害人，简直是笑话！
我出奇的愤怒，语气也变得情绪化。
这时经纪人给我发给消息，让我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因为我的条件已经达到了。
我涨了五万粉。
7、
“抱歉，刚才情绪化了。”
我平复了一下心态，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理性。
“我明白大家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在我刚才情绪化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如果继续与这位自称是杀人犯家属的观众连线下去，这无疑是对受害人家属的折磨。”
“所以我决定……”
“无论对方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再与她连线了。”
不等萝莉音说话，我挂断了连线，虽然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有些觉得可惜，毕竟这是他们最能知道真相的时刻，但他们也能理解我的做法。
经纪人给我打来了电话，公司很满意我今天的直播，我既没有过多的参与案件，也没有让杀人犯家属有洗白杀人犯的机会。
公司给我的商务已经谈妥，就等百万主播活动那天了。
而且经纪人还说，等过段时间，如果不想呆在吉县的话，还可以去大城市发展，运气好的话，一年买房不成问题。
只是当我下播后，我收到了那位老同学的微信。
只是一个无奈叹气的黄豆人表情。
我并不知其意思，但我已经不会再去招惹这个杀人犯家属了，于是我便没再回复他。
“为什么不连线了？”
次日开播在早上，我正在与直播间的观众聊天，后台私信就收到了萝莉音的消息。
“没有连线的必要了，现在整个网站都是像你这样的知情人士，即使连线了也不会有人看。”
我给她回的还算委婉，意思是我不再需要她了。
萝莉音很久都没有回消息，我都以为她要放弃了，这才收到她的回复。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有更多的人看？”
我冷嗤一声，心道：你这个事等官方一出手，热度立马就降，不可能再有昨天那种流量了。
虽然如此想，但还是公式般地回复了她。
“你可以自己开直播，起一个让人感兴趣的标题。”
“那什么样的标题才能让人感兴趣？”
我起了报复心，心想反正你也是要洗白杀人犯，于是回她：“比如你和你哥在一起了。”
她沉默了一会，又问我：
“你确定这样真的能让更多人看到吗？”
见她这样说，我又莫名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问她：“你想要多少人看？”
“至少九万，昨天有点可惜，只差一点点了。”
我看着她发来的消息有点疑惑，问她：“为什么至少要有九万人观看，九万人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涵义吗？”
她回道：“因为吉县只有九万人。”
吉县确实是一个小县城，大量的年轻人外出务工，常驻人口几乎全是老人与孩子，九万人这个数我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但近些年来，吉县的大街上的确是越来越荒凉了。
“你真是……吉县的？”我问她。
“我老家是吉县，哥哥住在老家，我住在X市。”
“为什么你和你哥不住一起？”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哥哥不肯来城里住，爷爷和奶奶在老家，他要照顾他们。”
我看着她发来的消息沉默良久，最后郑重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哥杀人后都快把尸体砸烂了你知道吗？”
“……知道。”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做了这样残忍的事，只有死刑才足以平民愤。”
8、
我没有同意与她连线，就连最后一句都是在劝她，在网上洗白她哥哥根本就没用。
但她竟然没放弃，真的去开了一个直播间，没有封面，遮住了摄像头，直播间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叫“我和我哥在一起了”。
然而因为名字进这个直播间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家可想而知。
好在是萝莉音没说话，她在等，等用我教她的方法让直播间满九万人。
一连几天，她都是晚上直播，白天下线，估计是躲着她妈，我见她这样，终于忍不住跟她说：“你这样没用的，你救不了你哥哥，他如果想要活命，当初就不该那么残忍。”
萝莉音沉默了好一会，才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
“哥哥不想活，他想死。”
晚上下播后，我躺在床上又开始睡不着。
这次不是激动，而是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种想吐未吐、好似有东西梗在胸口。
翻来覆去，我还是打开了电脑。
我将网上所有有关吉县高中生杀人事件的新闻都看了一遍。
然而并没有什么新的新闻，不知道是不是官方出手，这两天甚至连那些小道消息都消停了，热度最高的，还是网友剪辑的我的直播间。
不过最后还是有一丁点儿的收获。
我竟然在一张竞赛生合影中找到了这名杀人犯——陈X。
照片拍摄日期是2012年夏天，陈X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最右边，正如萝莉音所说，他又高又瘦，学校走廊的阳光从右边照射进来，光影将他斜切，他的上半身沉在阴影中，眼神是那样的沉默。
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想活？为什么要靠被判死刑来寻死？
他和受害人真的没有任何仇恨吗？
萝莉音不在线，我只好给她留言。
“我从始至终都无法绝对的肯定你和杀人犯的关系，我看过受害人的尸检报告，绝不会让任何人在我直播间给杀人犯洗白，如果你想为他减刑，不如去给他找个好律师。”
我关了电脑，却还是睡不着。
没办法，只好又起来给她留言。
“如果你哥哥真的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我相信律师会愿意帮你。”
9、
一连两天我都没收到萝莉音的回信，我想着她终于意识到在网上发言无法为她哥减刑，所以放弃了吧。
到了做活动这天，我正在准备与网站的大主播连线，经纪人还特地找了几个有趣的新闻，连带着品牌方的商务台词我都顺得滚瓜烂熟了，也就在这时我突然收到了萝莉音的回信。
她说：“我找过律师，但能帮我的人只有你，虽然你总说我哥哥不好，但我还是决定不生你的气。”
后面则是很长的一段话，没有分段，甚至有些标点符号是错乱的，想必她给我发消息时非常的着急。
开头一如上次在我直播间口述的，讲述了她小时候她堂哥带她的事情。
不过也只有短短一个暑假而已，开学后她的父母便将她接回了城里，她便也在没见过她的堂哥。
她与她堂哥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她在练舞室学舞蹈，他堂哥在地里帮爷爷奶奶干活，她吃各种精致糕点，她堂哥午饭就用一个白馒头对付，尽管她父亲多次要求将堂哥接到城里上学，然而都被她堂哥拒绝了。
她有时候会猜想，也许是因为大伯和婶婶都死在了村里，她的堂哥这才不愿意离开。
经纪人那边给我发来消息，要求我检查一下家中的网络设备，九点钟准时与我同公司的那位百万主播连线，他们给我的聊天内容设定了一个大致方向，只要按照这个方向走，我一定又能涨一波粉。
准备过程中，我强迫着自己不去看萝莉音发来的消息，然而那段文字像是有魔力般，总是勾着我让我往下看。
……
我看了，直到耳机里发出连线的声音，我才惊醒过来，经纪人私信骂我在干什么，我连忙回了一句抱歉，换上一副笑脸接受了大主播的连线。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九点了。
萝莉音早已下线，她借来的手机被她妈妈没收，这是她最后一次给我发消息。
“欢迎我们公司的新主播，诶~新主播是聊天主播吗？听说以前会玩一些小游戏，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两把？”
百万大主播的控场能力很强，我战术性的咳嗽了一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开始压着嗓子说话。
“有一件事……我还是放不下。”
说完我开始调整电脑，本来以为很难开口，但一经开口，我突然觉得堵在心里的那个东西不见了。
我的呼吸开始顺畅，再也没了那种想吐未吐的感受，我感觉我的灵魂开始变得轻盈。
“这件事很重要，希望大家能听完。”
“新主播很有梗噢~”
直到这时，对面的大主播与我的经纪人都还以为我在为节目效果故作深沉，直到他们听到我直播间响起了变声器中的萝莉音。
当对面主播切断连线时已经来不及了，涌入我直播间的观众犹如翻江倒海。
而我只是将萝莉音发来的文字一边整理一边播放。
“直播间的各位，大家好，我是这次高中生杀人事件中嫌疑犯的妹妹，我大概是最后一次在公众视野说这件事情了，因为哥哥快没时间了。”
我的电话疯狂地响了起来，我接听电话，是经纪人。
“你他妈有病是吧！不是说了这件事不准再说，非要网站把你号封了你才舒服！？”
经纪人在骂我，而我在求他。
“等我五分钟，刘哥，求你了帮帮忙，我只要五分钟就好。”
“你他妈……”
我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手下键盘被我敲得霹雳作响，我整理着萝莉音发来的文字，这一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异常清醒，我将直播间的语速调快，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那个僻静村庄的大圆月亮。
10、
“我哥哥今年十八岁，我的大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后来没过两年，婶婶也自杀了，我爸爸那时候要接哥哥来城里和我们一起住，但他拒绝了，他给的原因是爷爷奶奶年纪太大，他离家远的话就没人照顾。
他的成绩一直很好，目标大学也是本市的一所一本院校，以他的成绩，他肯定能考上，只不过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念，因为我的原因。
我一直生活在城里，只有很小的时候才在老家住过一段时间，哥哥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前段时间，爸爸妈妈吵架把我送到了老家，因为哥哥也在老家的原因，我还为不用上学而高兴。
我的爷爷奶奶从来都不喜欢我，他们希望我妈妈再要一个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所以我来之后他们并不怎么高兴，对我也是爱搭不理，也正因为他们不怎么管我，我才会被那个人带走。
那个人是哥哥的同学，和我们一个村子，他说要带我去河里抓螃蟹我就跟着去了，那一天他在河边摸了我，摸得我很疼，我知道他对我干了什么，我很害怕。
回去后我就告诉奶奶，奶奶带着我去找那个人算账，可是我没想到奶奶说的算账是找那个人要钱。
那个人给了奶奶两百块，奶奶就带着我回去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但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便没说河边的事情，只说奶奶拿了那个人的钱。
哥哥以为奶奶又找人借了钱，便去对那个人说，等他的奖学金下来就还给对方。
我不知道那个人同意没有，我很担心，到第二天，爷爷奶奶不在家，那个人又来了。
他要摸我，我不准，他说他给钱了，然后就扯烂了我的衣服，把我按在了床上，我非常清楚他在对我做什么，我觉得我快要疼死了，我大声呼喊爷爷奶奶，嗓子都要喊哑了，可是直到结束爷爷奶奶也没回来。
我觉得奶奶已经用两百块钱把我给卖了。
哥哥就是那个时候回来的，他出去了一天，那天是他的同学的生日，他本来要带我去的，可是奶奶不同意。
那个人威胁哥哥如果敢把这件事告诉他家里人，那他就把奶奶收钱让他来我们家的事情讲出去，反正这种事情奶奶以前也做过。
哥哥一生气就不说话，他给我打水洗澡，把带回来的蛋糕喂给我吃，晚上我躺在他旁边睡觉，他一起来我就醒了。
在玉米地里，我看着他把那个人杀了，杀了好久，最后他用秸秆盖在了那个人身上。
哥哥其实早就发现了我，他满身是血地走过来，我以为他要像以前那样摸我的脸，但他却没有，他说他要死了，那个人对我做的事是秘密，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很害怕，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的婶婶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了才自杀的，要不然，他从小到大都会被人喊野种。
不过我不用害怕，现在他杀了那个人，只要我不说，这个秘密会跟着他一起死。
他不准我跟警察讲这些，他把杀人现场弄得很干净，没人知道我当时也在那里，他希望那个人的尸体被人发现，于是第二天就有人发现了尸体。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的爸爸妈妈第二天就把我接回了家，他们说怕我遇到危险。
后来我就再也没看见哥哥，爸爸妈妈说他在我走后就被抓了，我问他们哥哥的情况他们不肯告诉我，然后我就在网上自己找有哥哥的新闻看。
警察当然也找过我，我因为害怕哥哥会死，所以告诉了他们，我问他们哥哥会死吗？他们也没有回答我。
我知道杀了人要被判刑，我偷偷问律师，律师说像哥哥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被判死刑的。
因为他太残忍了，他是我的好哥哥，可他杀了人就不是一个好人了。
他想死，就没有给自己留活命的机会。
可是我不想他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只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去死的话，那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吉县的所有人，只要哥哥不死，我……”
11、
听到这里，我切断了音频。
我扫了一眼直播间的人数，整整有三十万！
萝莉音想要的九万已经达到了……
经纪人停止了给我发消息，我这辈子都感谢他给了我五分钟。
而我也无法再去当一个理中客，当公理与正义背道而驰，我才明白我永远都只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直播间的聊天信息不断翻页，而我却看不清任何字。
最后，我关闭了直播间，从烟灰缸里捡了颗烟屁股点燃，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看天花板。
12、
故事说到这里，吉县高中生杀人事件也就讲完了，我喝了口水，避开摄像头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着，偶尔瞥一眼屏幕上观众的聊天。
“是真是假？吉县这个地名根本就搜不到。”
“也没有什么高中生杀人事件，你小子今天又编故事骗我们是吧！”
“你这故事没头没尾，那个哥哥到底有没有死刑啊？”
我伸出一根食指到镜头前，摇了摇道：“故事听听就好，管它是真是假！”
然后我就看到满屏的“嘘”声。
我惬意地吐了口烟靠在椅背上，这些年我做主播越来越随意，后来我发现越是这样，愿意来看我直播的人就越多，真是苦了那些年绞尽脑汁蹭热度我。
一支烟抽完，我的私信亮了，我点开后对话框内弹出了一张照片。
是一捧白色的雏菊。
紧跟着则是一条留言。
“我今天又要去看他啦，他看到这花肯定要怪我乱花钱，嘻嘻，我才不告诉他，这是我想他才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名嫌疑犯家属的自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