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很知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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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带着江逸之出去外面晒晒太阳。
我想让他坐轮椅上，可江逸之不愿意。
“整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人都快废了，再不活动活动我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拗不过他，我只能扶着他的胳膊小心跟在他旁边。
走了没多久，我指着不远处的椅子，“要休息一下吗？”
江逸之这段时间瘦了很多，原本就瘦削的下巴变得更尖了，脸色也不好，我总是疑心他会受累。
因为在意自己的形象，江逸之基本帽子不离脑袋，这会儿也是顶着个渔夫帽。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双手往后撑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耀眼的光线被帽檐挡着，堪堪落在他的下眼睑。
我伸出手虚放在他腰后，以防他胳膊失力往后摔去。
江逸之一扭头看到我这个样子，坐直身体把我胳膊推了回来。
“我没那么脆弱，用不着这么紧张，这几次治疗效果不错，医生不是也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么。”
看他坐起来了，我才没那么紧张，抬眼看向他。
江逸之脸上带着笑，即便此刻穿着病号服，依旧挡不住他的神采。
比起一开始找到他，还有前期治疗那时候，江逸之的状态确实好了很多。
看着这样的江逸之，我的心里也轻快了几分。
“要去看看江姨吗？”我问他。
令人值得高兴的是，不只江逸之，他的妈妈治疗也有了起色，大部分时间也能保持清醒。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午休吧？”
我点头，“我们从这儿过去，她应该也醒了。”
想了想，我又说：“我送你过去，你可以陪她一会儿，晚上我再接你回来。”
默了片刻，江逸之抓住我的手。
“委屈吗？”
我摇头，“阿姨没有把我从你身边赶走，没有让我离开你，我就已经很知足，很感激她了。”
江逸之妈妈清醒了，从前的事情想起来之后，对我到底没有从前那么亲昵，甚至有一些冷漠。
可她没骂过我，也没说过我，也没有让我和江逸之断绝往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江叔叔眼下还没出来，我哪里来的脸在她面前委屈。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并不能只论对错，站在不同的立场做出不同的选择，就要承担自己做出选择的后果。
而我父亲做出的选择，我作为既得利益者，确实也算不上无辜。
又过了三个月，在医生给出可以出院的结论之后，一直以来高悬着的心，终于算是落了地。
江逸之，又可以是那个骄傲矜贵的江逸之，健健康康的江逸之了。
有段时间没有去看父亲，江逸之知道自己可以出院后，着手准备回国。
出院当天，我提前打点好一切，让人送江逸之去了机场。
接到江逸之的电话时，我站在空荡荡的病房，从窗边向下望。
这段时日以来我无数次陪他走过的路，坐过的椅子，尽收眼底。
“还没忙完吗？”
“……嗯，”我尽可能用与往常一般的语气说，“没想到会这么棘手，我爸已经在派人过来了，你们别等我了，你和江姨先回去。何彦清说要来接你们，回国后你先安顿好江姨，我很快就过去了。”
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了。
电话那端的人无知无觉，应道：“行，那你回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
“……嗯。”
“行，那我挂了。”
许久之后，我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少爷。”
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听到我快要藏不住心绪的呼喊。
带江逸之来看病时，我就做好了这个决定，可真到了要实现这一天，我才发觉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江叔江姨多年来对我的照拂。
我不希望他以后一见到我，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的光鲜。
跟眼下并不优渥的生活一对比，我怕他心里会生出埋怨。
我这个罪魁祸首的儿子，本就该离他越远越好。
说到底，我终究还是害怕了。
我怕他会怨我恨我，怕他在未来的某一天，怪我这个仇人之子毁了他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
江逸之回国后，和何彦清前后给我发来消息。
江逸之只说自己已经到了，见到了何彦清，而何彦清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江逸之戴着帽子，嘴角挂着浅笑，微微侧头和他妈妈说话。
可能是在飞机上睡了会儿，脸上这会儿还带着红潮，看的人心里发软。
分开十几个小时了。
想他，很想很想。
想要立刻飞到他身边，想要把他抱进怀里。
想和他说再睡一会儿也可以，我会带他回家。
可是这些我都不能做，我只能隔着几千公里，隔着一张手机屏幕，偷偷在暗中窥视。
我再次提醒何彦清。
——别告诉他。
几秒钟后，何彦清回：
——没苦硬吃，拉黑吧，别联系了。
之后还跟了好几个翻白眼的表情。
我没有再回他。
何彦清曾经劝我，让我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那时深信自己没有做错，我只是太爱江逸之了，只是想要把他留在我身边而已。
可是到了现在，我却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后悔吗？后悔的。
我甚至不敢再在江逸之面前说爱他。
我不配，我连说爱他的资格也没有。
在江逸之最艰难的时候，我是那个加剧他痛苦的人，先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像回旋镖一样一一落在我身上。
我是个偏执又疯狂的人，是个阴暗任性并不成熟的人，这样的我，没有资格再留在他身边。
他是江逸之，是世界上最好的江逸之，理应有比我更好，比我更爱他的人来相配。
那个人会比我成熟比我理智，比我对他更好。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不会像我一样伤害他。
即使江逸之不说，我也感受到了，他恨过我的。
在我把他困在身边折磨的那段时间。
他爱过我，而得知他曾爱过我之后，我更加不能接受，我曾亲手将他对我的爱磨成了恨，哪怕只有一秒。
那时的他，心中又该是多么的痛苦煎熬？
光是想到此，我就无法原谅我自己。
江逸之应该有一个完美的爱人，而不是我这样的疯狗。
是的，我只是个疯狗，连正常人都不算。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喜欢的人折磨出一身伤。
我不配站在他身边。
江逸之要健康顺遂，要幸福美满，要离我很远很远。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很知足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