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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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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他的祈祷居然成真了。
老爸显灵了!
怪不得昨天在直播间那样问他,原来早就想好来找自己过年,陈树生也太好了!
“嗯,”高星森眼里浮着难以掩盖的笑意,他想了想,说道,“但是我今天可是要做大餐的,在我这儿过年……”
高星森笑眯眯地摊开手,“得给钱。”
陈树生冷漠的表情融化了些,他垂下眼,在兜里掏出五张一百块放在高星森手心,“够了吗?”
“够了够了。”高星森收好钱塞进兜里,愉快地说,“那我们现在去买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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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啊刮,高星森骑着电瓶载着陈树生,冻得人两人脸颊发红,菜市场热闹的气息逐渐漫了过来,高星森把车停在榕树下,把玩着钥匙走过林荫路。
“前面就是菜市场了,这里面买的菜和生鲜更新鲜,比商场里放了不知道多久的冻货好多了,虽然我也不太懂新鲜不新鲜做出来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高星森笑盈盈地领着陈树生走进这片喧嚣当中,像是要把他领进自己的世界。
“嗯。”陈树生左右看着,又问他,“要买什么?”
“肉和海鲜必须得买,过年得吃点好的。”
菜市场还算大,陈树生一个没留神,高星森就跑到了一个卖猪肉的摊车前。
“二十一斤,太贵了吧,我都在你这儿买多少回了?便宜点吧叔。”
“过年都是这个价,你去看看其他家的,哪个不是这个价!”
高星森见讲不下来价,撇了撇嘴无奈说:“行吧,那你给我来两斤,要里脊那块儿的。”
“好嘞!”大叔干练地磨了磨刀,手起刀落,切得干脆又利落,紧接着又将切好的一块猪肉扔到油腻腻的称板上,转头跟高星森说,“五十!”
“好,扫过去了。”
“买好了?”陈树生从后边走来,淡淡地问。
高星森接过大叔递来的猪肉,笑说:“嗯,下一家吧,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陈树生说。
高星森转过身继续走进这片喧闹当中,陈树生紧紧跟在他身后,望着对方欢快的后脑勺,他突然忍不住问:“准备做大餐为什么到现在才买菜?”
高星森蹲在一个菜摊前,认真地挑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陈树生:“骗你的,准备吃泡面来着,这个点出去,都是成双成对阖家团圆的,我也会难受好吧?”
陈树生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买好菜,两人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到高星森的出租屋里。
“我来做饭吧,不保证好吃,但是我尽量。”高星森脱下外套系上围裙,“遥控器在茶几上,你可以先看会儿球赛。”
说罢,他提着一堆东西走进厨房。
他第一次感觉做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连自家烂得像是随时要罢工一样的锅他都觉得十分精致。
他在脑子里构思好菜单,开始一个一个的备菜。
正把刀板搁在桌台上,陈树生走了进来。
他余光瞥见陈树生的身影,觉得这一幕突兀得有些奇妙,就好像他的世界里终于来了一个人。
“怎么了?”高星森把猪肉放进盛满水的盆子里浸泡着。
陈树生没说话,只静静走到他身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
高星森目光微微顿了一下,“嗯?”
“红包。”陈树生递给他。
头顶的灯光明晃晃地照进他眼里,照得眼睛有点发涩,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红包了。
高星森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说道:“干嘛给我红包?”
“过年。”陈树生说罢,扯开高星森围裙上的大口袋,把红包扔了进去,附带着一句冷冰冰却暖洋洋的祝福,“新年快乐。”
“我靠,差不多可以了陈树生。”高星森背过身去,含笑道,“你再这样我要哭了。”
“嗯。”陈树生看着他,“其实我也会做饭,你一个人弄可能明天都吃不上,一起吧。”
自高建德离世,这么多年来,这是他过过最幸福的一个年,陈树生怎么会这么好。
高星森满足地想着,一面给卞震发消息说他下午不去玩了,一面又在直播app上发帖说今晚不播了。
随后,他和陈树生一起把饭和菜一道一道摆上桌,又独自下楼买了一箱酒。
他把沉甸甸的就往地上一放,起身拍拍手,“今晚不醉不归!”
天色一点一点变暗,萦绕在饭桌上的腾腾热气开始消散,不知不觉间,空酒瓶已经堆了一地。
“其实我酒量一般。”高星森眼睛亮闪闪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树生的脸,“我爸酒量很好,他年轻的时候有一个绰号,叫高千杯,千杯不倒。”
“嗯。”陈树生吃了口菜,认真地回应着他,“你怎么没有遗传?”
高星森笑了下,又喝了一口酒,得意洋洋地说:“你绝对想不到为什么。”
陈树生看向他,只见高星森泛红的眼睛里绽出明媚的笑意,他说:“因为我是他捡来的。”
陈树生夹菜的动作蓦然顿住。
“想不到吧?”高星森仍然骄傲地笑着,“我刚出生的时候被我亲生父母扔在火车站了,据说是养不起,高建德——就是我爹,看我太可怜,把我抱回去了。”
“我爹是个大好人。”高星森有些忘我地想着,“你不知道他有多好,如果有来生,哪怕是给他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陈树生低头抿了一口酒,似乎是觉得这些被高星森轻易说出口的过去让他有些难以消化。
“嗯。”陈树生低低地应。
对于高星森的这些过去,他总是不知如何面对,好像这当中的受害者是他一般。
“没事。”高星森笑笑,看着他,“我就随便说说,没有伤心,反正……都过去了——喝酒,喝酒。”
“嗯。”陈树生举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在高星森喝酒的空挡里,他突然轻声对他说,“如果你觉得伤心,不用忍着。”
高星森酒劲上来了,有些没搞懂他这话什么意思,把空杯搁在桌上,笑着说:“真的不伤心,又不是什么大事,特别是你今天能来和我一起过年,我觉得很开心。人,要把目光往前看,如果我一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就没法感受当下的幸福了。”
“现在你坐在我面前,和我一起吃饭、喝酒,我觉得很幸福。”高星森笑着,“这就够了。”
“你呢?”高星森突然把脸凑在他眼前,“你觉得开心吗?和我待在一起。”
突然之间,他们的距离变得好近,高星森染着酒意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上还沾着一点酒水,整张脸泛着一点醉酒的薄红。
陈树生眼睛抖了抖,没退开,只是很轻地问他:“你喝醉了?”
“有点。”高星森说话时唇间的热气洒在陈树生嘴角,他能闻见对方身上浓重的酒气,和混杂着的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陈树生,你故意的吧?”高星森似乎又往前靠了点,声音很轻很暧昧,“我已经很努力的克制我自己了,你怎么还是要对我这么好。”
陈树生心跳突然变得很快,他盯着高星森的眼睛,哑声问:“克制什么?”
高星森没有说话,两个人都这么安静地望着对方。
空气里布满酒气,桌上杯盘狼藉的,屋外是寒冷的冬,屋里是滚烫的心跳。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当两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互相吻上对方的唇。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很慢,像是静止了般。
心跳声要淹没一切喧嚣和沉默,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这个瞬间,陈树生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高星森只是安静地贴着自己的唇,仅过去几秒,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猛地将自己推开。
“我靠!”高星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我靠,对不起!”
陈树生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我去疯了。”高星森懊恼地低下头,没敢看陈树生,兀自盯着酒瓶子说话,“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抱歉,我刚刚喝多了。”
陈树生望着他愧疚的眼,轻声问:“你喝醉以后,也会这样对别人吗?”
“没有!我不是这种人。”高星森看向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清醒了,并且今天这件事不得不把所有的藏在心里的东西都挑明了。
世界上有那么多种浪漫的告白方式,他也有一百种方式隐藏着自己心思,为什么偏偏因为这一次,一切都毁了。
“所以刚刚是什么意思?”陈树生追问。
酒是个害人的东西。
这是真理。
高星森低着头不敢看陈树生的眼睛,斟酌了好久才开始说:“对不起,刚刚真的很抱歉。”
他还是更愿意把自己的情感藏下去,他也有其它办法去解释刚刚的行为,但是这无疑会让陈树生觉得他是一个轻浮且没有边界感的人。
绞尽脑汁半天,他还是想不到比直接说明更合适的办法。
“我之所以那样不是因为喝醉了或者我是那样的人,是因为我本来就想那样做,恰巧刚刚喝得有点多,酒壮怂人胆,就……嗯,不好意思,真的抱歉。”
“嗯,”高星森像是又醉了一般语无伦次的,“反正就是,我……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真的很抱歉,我喜欢你。”
陈树生望着他泛红的眼,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腔。
高星森抿了抿嘴,有些难过地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我一开始也没明白过来,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改不掉了,我知道这不对,我不应该对你有这种想法,我以后尽量改,你能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不能。”陈树生终于开口说话。
最初加入足球队,是为了保住林昊的名声,那时候他总觉得,只要忍过几场比赛就好。
后来看见某个人拼尽全力的模样,他突然开始不忍。
他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
他来到足球队的意义,他对高星森的感觉,他想要的,他排斥的,一切都变了。
后来云顶杯,陆陆续续发生了好多事,听到高星森亲口说起自己的过去时,他竟然觉得心疼,看着对方在球场上肆意张扬的模样,他的心跳总是很快。高星森的身边出现其他人时,他又会失落和不爽。
自己的所有情绪好像总在被他牵引,起初他不懂这是什么,直到后来带高星森去了初中的秘密基地。
张守植对高星森的排斥让他很不舒服,那时一时头热,编了一个借口。
他说——高星森就是那个因素。
关于所谓的因素,是年少时他们几人的约定。
当时刚买下这间毛坯房的时候他们约定不能带任何人来这里,除非是自己喜欢的人。
最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只是搪塞,但是莫名的,在说完这个之后,陈树生总觉得有些心虚。
久了以后,他发现这不是借口,这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心里话。
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后他也觉得很苦恼,他是感情里的胆小鬼,为了维持现阶段的安稳,从来没有打算往前。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一直没有结果地陪在高星森身边,直到高星森身边出现另一个人。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对方却先开了口。
好不容易等到这天,他凭什么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对自己,对高星森,都太不公平了。
“没有别的选项吗?”陈树生问他。
“什么别的选项?”高星森丧气地问着。
十一点半,楼下传来小孩儿和大人的笑声,嘭的一声响,窗外绽开绚烂的火光。
在这片热闹与绚烂中,他听见陈树生说:“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