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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天蒙蒙亮起来时,雨才停。

      宋玠在狗的哈气声中醒过来,嘴里是苦涩的药味,眼前是一颗毛绒绒的大狗脑袋。

      黑黝黝的狗蹲在他的床边,看见他醒了立刻摇着尾巴把嘴筒子戳到他的手底下,哼哼唧唧要他摸。

      他不清醒的脑袋有片刻呆滞,随后撑起身体在晕眩中叫了一声:“嘉宁?”

      可空荡的屋子里只有盘盘一只狗在,没有其他人,更没有嘉宁。

      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吗?嘉宁……没有回来?怎么会?他明明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了嘉宁脸颊的温度……

      宋玠头在一下一下绞痛着,被盘盘的嘴筒子顶了一下手,掌心里握着的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是什么?

      他低头看见一块沾了血污的天青色手帕掉在床边,女人的手帕?难道是嘉宁的手帕?嘉宁昨晚真的回来过?

      盘盘叼起地上的手帕递给他,他抓在手里心猛烈跳起来。

      “相爷?”苍术匆匆忙忙挑开帘子进来,手里端着热水惊喜走过来:“您终于醒了!昨夜您浑身冰冷昏过去好久……”

      “昨夜嘉宁是不是回来了?”宋玠打断他的话,心快要跳出来,抓着帕子问:“喂我喝药的是她对吗?这块手帕是嘉宁的?我没有在做梦,她真的来过是不是苍术?”

      苍术看着那块手帕,再看相爷如此紧张的表情,立刻跪下认错说:“相爷责罚我吧,是我自作主张请裴夫人来照顾您……这块手帕,是裴夫人谢玉书的……”他不敢看相爷的脸,低着头说:“昨夜来的是她,喂相爷喝药的也是她,属下罪该万死。”

      “裴夫人?谢玉书?”宋玠心空了,脑子也乱了,呆了好一会儿才将裴夫人和谢玉书对上号。

      谢玉书,那个神似嘉宁的庶女,为了被认回侯府丢掉骨气,模仿嘉宁的一言一行来讨好侯府老太太的谢玉书……

      居然是她。

      “昨夜……是她?一直都是她?”宋玠不可置信,那只为暖炉一样的手是谢玉书?软玉一样的脸颊是谢玉书?

      喂他喝药,骗他不苦,说永远不离开他的……都是谢玉书?

      苍术不敢抬头说:“是,一直是谢玉书。”

      他以为相爷会大发雷霆,可相爷只是不相信的说:“不可能,谢玉书怎么会知道我和嘉宁的过去?我明明听见嘉宁叫我小道长……除了嘉宁没人这样叫过我。”

      苍术只觉得脑袋有千斤重,压的他快低到冰冷的地面上:“相爷,确实是她……属下也不清楚她为何知道您和嘉宁小姐的过去,或许是嘉宁小姐曾和她提起过这些吧。”

      “不可能,嘉宁最痛恨的就是她和她的外室母亲。”宋玠猛地咳了起来,压着胸口像是心重新空了,太荒谬了,不是嘉宁,居然是嘉宁最讨厌、他最看不起的赝品谢玉书!他昨夜居然那么真切地把谢玉书当成了嘉宁……

      他咳得一口黑血吐在掌心里,脸上像个人掴了耳光一般。

      “相爷!”苍术慌忙起身,一面替他擦手,一面端了温在茶盏里的汤药递给他:“您别动怒,先将药喝了,这都是属下的错,您要责罚就责罚属下。”

      他重新跪下,不敢说,请谢玉书来扮演嘉宁小姐的主意是老太妃出的。

      相爷这次毒发昏迷了整整三日,滴水未进,一口药也灌不下去,有几次连气息都快断了,他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去护国寺中请老太妃过来想办法。

      老太妃来了之后相爷一直在昏迷中叫“嘉宁”,老太妃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才想出了请谢玉书来假扮嘉宁小姐,哄他把药喝下去。

      没想到,相爷真的喝下去了。

      “请谢玉书冒充嘉宁这个主意是你想的?”宋玠喝下药缓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问他。

      “是。”苍术低着头答:“相爷昏迷时一直在叫嘉宁小姐的名字,属下想……想如果是嘉宁小姐喂药,您也许就喝下去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相爷责罚属下吧。”

      “抬头。”宋玠语气极冷。

      苍术抬起头,宋玠一巴掌重重掴在他脸上,几乎将他掴倒。

      唇齿里满溢出血腥味,苍术重新跪好,再次请罚:“请相爷责罚。”

      宋玠阴冷着脸,抬手要再掴下去,看见苍术唇角渗出了血,到底是没有掴下去,“自己去外面跪着。”

      苍术应是,知道这是相爷开恩,不该再说废话,但是……

      “相爷,属下能不能等会再领罚?”苍术声音弱下去说:“属下要先去裴府还钱。”

      “什么?”宋玠皱眉看他。

      苍术不敢隐瞒,掏出了一张欠条呈给宋玠:“裴夫人……就是谢玉书小姐昨晚来照顾您,是要付报酬的,一次两千两纹银。”

      宋玠接过欠条,看见上面印着红彤彤的两个手印,一个是苍术,一个是谢玉书。

      太荒唐了,以至于他被气笑了,好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谢玉书,居然贪图到他身上了,“一次两千两纹银,只是喂药,她不如直接去抢。”

      苍术更小声说:“谢小姐说这叫:演出片酬。”

      “演什么片酬?”宋玠没听清,看向他。

      苍术说:“谢小姐说,是扮演嘉宁小姐的酬劳……”

      他听见宋玠的一声冷笑,便不敢再说下去。

      “恬不知耻,她难道没有一点骨气吗?”宋玠对她更加厌恶了:“穷到扮演别人过活。”

      苍术没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讨厌不起来谢小姐,样貌是天生的,也不是她想像谁,是她本来就长这样,如果她和嘉宁小姐一母同生,恐怕也无人会说她故意模仿嘉宁小姐,归根结底不过因为她的母亲是外室罢了……

      “她昨晚很像吗?”宋玠在混乱的脑子里搜寻到一点昨晚的画面,模糊中他就像真看到了嘉宁,是他病昏头了?还是她真那么像?

      他记得踏青那日认错,是因为离得远,看的不真切,等他到跟前抓住她时,一下子就看出来她不是嘉宁,嘉宁有一双明媚的眼,永远不会露出那样伏低做小的表情。

      苍术认真地回答说:“她扮演嘉宁小姐时,属下也恍惚以为是嘉宁小姐。”

      那么像?

      宋玠看着欠条有些愣神。

      苍术看了看相爷手边的那条帕子,犹豫再三问:“那条帕子要替相爷丢掉吗?”

      宋玠厌恶的拂到地上:“拿出去烧了。”

      苍术捡起来,少见地没有应是,这帕子他是想洗干净还给谢小姐的。

      ※
      雨停了好一会儿。

      谢玉书怎么还没出来?

      巷口的马车上,裴士林掀开车帘又看了一眼守卫森严的相国府后门,房门紧闭没有一点儿要放人出来的动静。

      天际透出阴阴的青白色,不远处的另一条街上渐渐有早市的商贩叫卖,可谢玉书还没有出来。

      喂药需要一整晚的时间吗?宋玠的侍从苍术可一再向他保证只是需要谢玉书去喂药,最多一个时辰。

      可如今天都亮了!

      裴士林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他再不喜欢谢玉书那也是他的妻子,没有男人能容忍妻子在其他男人房中留宿一整晚!

      “回府!”裴士林放下车帘,咬牙切齿地吩咐车夫,她最好这辈子别再踏入裴府!

      车夫也不敢多问,调转马头驾车回府。

      谁知道,裴士林才踏入府中,门房小厮就报说:“夫人两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两个时辰前?可相府的后门压根没见到人出来啊?

      裴士林推开小厮,快步朝内院走,才进内院就听见那位喜枝嬷嬷在低低嘱咐打扫的丫鬟:“动作轻些,小声些,别吵醒了夫人。”

      还真回来了!

      裴士林怒气冲冲走到卧房门口,却被两个小丫鬟拦了住,不就是谢玉书带过来的两个黄毛丫头吗?居然敢拦他!

      她们行礼说:“少爷,夫人吩咐了不许旁人吵醒她。”

      裴士林向在听笑话:“这里是裴府,不是你们永安侯府,给我滚开!”

      两个小丫鬟被吓得发抖,却死活不让开,那名叫金叶的更是直接拦在他跟前,哆哆嗦嗦说:“奴婢是夫人的奴婢,夫人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少爷不能进。”

      好大的胆子!如今连谢玉书的奴婢都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裴士林黑下一张脸刚要命人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丫鬟绑出去,那位喜枝嬷嬷就先斥责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跟少爷说话?夫人虽吩咐了不许旁人打扰,但少爷自是有要紧事才来打扰夫人的,还不快退下。”

      喜枝嬷嬷瘸着腿过来,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礼道:“两个奴婢不懂规矩,少爷莫怪罪,您有什么紧要事奴婢进去向夫人禀报。”

      好个软硬兼施。

      裴士林当真气笑了,“我倒是不知要见我刚过门的夫人,还要奴婢进去禀报的。谢玉书这侯府庶女倒是学来了公主做派!”

      他挥开老嬷嬷,不顾阻拦直接推门进去,先听见了一声不满的“啧”。

      然后看见床幔内,谢玉书慢慢坐起来说:“吵死了,你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是吗?”

      她这话让裴士林更来气,三两步冲过去掀开了床幔。

      谢玉书穿着青色里衣,散着发坐在榻上,抬起一张脂粉未施的脸看他,明知故问:“干嘛?”

      说来奇怪,这还是裴士林第一次看清这张脸,没有化着和谢嘉宁相似的妆容,没有低眉垂脸地收着半张脸不敢与他对视。

      是一张完完整整属于谢玉书的脸,她理直气壮地看着他,甚至还带着一点怒气。

      原本谢玉书鼻尖有一颗小痣,她的眼睛细看也不是那么像谢嘉宁,只有脸型、鼻子和轮廓像,她有一双更为狭长的眼。

      “我在相府后门等了你一整晚。”裴士林压着火气和她说。

      她却毫不在意说:“我从正门出来的,谁知道你在后门等。”

      她当然知道,原剧里裴士林就在后门等着,谢玉书狼狈的离开相府就被他在马车里羞辱一番,盘问她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裙摆破了?宋玠有没有答应救他弟弟……烦得要死,她不想跟他浪费唇舌,干脆从正门出来回府睡觉,就让他在后门等着。

      “正门?宋玠允许你从正门离开?他难道不怕被人看见吗?”裴士林恼怒之余又感到惊诧,宋玠明明很厌恶谢玉书。

      那次踏青认错人后,宋玠的表情可谓是吃了苍蝇一般,丢下一句:“你若是还知廉耻要骨气,就不要再模仿嘉宁。”

      所以他很清楚,宋玠只是太思念谢嘉宁,才在旧疾复发时用一下这个赝品。

      就像他看不上谢玉书,却也会偶尔望着她的脸愣神,因为她实在太像谢嘉宁了,这几年她学谢嘉宁的姿态、语气……简直以假乱真。

      他不信宋玠会准许她走正门,宋玠恐怕不希望被人瞧见他与有夫之妇的谢玉书有什么瓜葛。

      “他怕不怕被人看见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更怕吧。”谢玉书讥笑道:“勇毅伯爵府的嫡长孙、新科探花郎裴士林卖妻求荣,雨夜送妻入相府,传出去你们裴府上下可怎么在汴京活下去啊。”

      裴士林破防的脸色涨红,怒道:“谢玉书你……”

      “低声些吧。”谢玉书打断他,起身对他说:“让别人听见很光彩吗?”

      裴士林的脸一下子气成了猪肝色。

      谢玉书心满意足的绕开他去梳头,先展开荡夫羞辱裴士林全家,看谁先活不下去。

      “我真是小瞧你了。”裴士林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不想再和她浪费唇舌,转过身来问她:“宋玠什么时候放了我弟弟?”

      “我怎么知道?”谢玉书直接说:“我离开时他都没醒,你等他醒了自己去问吧。”

      裴士林急了,上前夺走她手里的梳子怒问:“你去了一晚上!为另一个男人喂药端水,却连提也没提我弟弟的事?那你是去干什么的!”

      他气的像猪一样哼,谢玉书却一点也不气,抬起头无辜的问他:“那要不,今晚我再去一趟相府?”

      “谢玉书!”裴士林雷霆暴怒,一下子就把梳子拍断了。

      谢玉书听见脑子里清脆的系统音——

      “恭喜宿主,获得1点绿帽值。”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门外就有小厮前来报信说:“少爷,宋相国府上来人了。”

      裴士林皱眉看过去,以为是宋玠来兑现承诺救他弟弟了,丢下断梳子不再理会谢玉书,走到门口问:“来的是谁?”

      “是一位叫苍术的侍从。”小厮吞吞吐吐:“他等在后门,说、说……只见夫人。”

      裴士林眉毛拧成了川字,听见谢玉书在房中轻笑一声。

      他回头,只见谢玉书托着腮得意洋洋的对他挑了挑眉,装模作样的抱怨说:“真是的,来这么早。”

      她什么意思?她知道那个侍从要来?那个侍从来做什么?

      “金叶、银芽来帮我梳头。”她打开妆奁,又开始描眉画眼。

      裴士林火冒三丈:“你见一个小侍从倒还装扮上了!”

      谢玉书瞧也不瞧他说:“你怎知来的只是侍从?”

      裴士林一愣,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以为宋玠会一同过来见她?不自量力!宋玠不过是把她当成谢嘉宁的替身而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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