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何序一个激灵坐起来,下意识想过去看看。

      想起昝凡的叮嘱和庄和西不久之前的怒火。

      何序躺下来,一动不动听着那声。
      和她在休息室外听到的一样。
      但可能是深夜寂静,没什么杂音干扰,加上她房门大开,不会弱化,那声音就更显得真实。

      不对……

      庄和西房间没有第二个人进去,她和谁做那种事?
      她的声音也不像是濒临性高.潮时,那种痛苦又舒服的声音。

      只有痛苦。
      很痛苦。

      何序转头看向门口。

      声音还在持续。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何序背靠床沿坐在地板上,腿上放着查莺留在床头柜里笔记,给她的,里面详细记录着庄和西的生活习惯,喜好憎恶。
      她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着,一项一项认真看,发现查莺笔记里的庄和西和粉丝看到的她很不一样,比如查莺笔记里的庄和西经常精神不好,粉丝眼中的她总是状态饱满;查莺笔记里的庄和西曾经嗜酒如命,粉丝眼中的她对香槟也适可而止;查莺笔记里的庄和西时常生病发烧,粉丝眼中的她……

      好像也频频脸色发白。

      粉丝都以为是工作室给她安排的行程太满,在评论区闹过好几次。
      现在看来,也许另有原因?

      何序视线停留片刻,继续一页一页翻看笔记,到末尾的时候,对面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这回,夜真的深了。
      也快天明了。

      何序关掉手电,看了一会儿门口方向,上床睡觉。

      睡了没多久闹钟就响了。

      何序伸手按掉,昏沉沉在枕头上趴了几秒,努力打起精神起床洗漱。她收拾得很快,前后十分钟出来,对面卧室门大开着,不见庄和西人。
      何序立刻知道她是在健身房——查莺笔记的第一页就写了庄和西的生活日常:早上六点起床,健身一小时,洗漱收拾一小时,休息半小时,吃饭半小时,九点准时出门,开始一天的工作。即使没工作,这四样日常也雷打不动地进行着,庄和西比绝大多数人成功,也比绝对大多数人自律。

      何序不知道健身房在哪个方向,轻手轻脚进来庄和西房间,帮她收拾床铺。
      这也是查莺笔记里写的,庄和西的床品每天都要更换。
      何序进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和垃圾一样,随意扔在地板上的一套床品,看颜色是她昨晚睡过的那套,庄和西对它像对她,都当垃圾处理。

      这么好的垃圾,扔了怪可惜的。

      何序蹲在地上想了想,把床单被套团一团抱回自己房间,打算空了洗洗,还能用很久。
      半分钟后重新进来庄和西的房间,掀开被子拆被罩。下面的床单有些皱,尤其是靠近枕头的地方,分布着很多很明显的褶子。

      何序拿枕头的时候,手从那块经过。
      又折回来。
      将手掌覆上去比了比。

      ……褶子像是手抓出来了,要很用力,抓很久,才能抓出这么深的效果。

      何序不由自主去想象那个画面。

      还没清晰,外面倏地传来一声重响,像是重物落地。

      何序被惊得回神,赶忙加快速度把床品都换下来放进洗衣机,再铺上一套新的,最后出来做饭——查莺笔记里说庄和西以前酗酒太多,加上工作忙,常年饮食不规律导致她胃口很差,做饭要做清淡养胃的。

      何序打开冰箱看了看,麻利动手。

      庄和西收拾妥当出来是在八点,客厅里空无一人,如果不是餐桌上多出来几只碗碟,她几乎要忘了有人已经成功登堂入室的事实。

      庄和西将头绳套入手腕,朝餐桌走。她今天穿的还是几乎垂到地上的长裤,纯白色,棕色复古宽皮带同同收了她的腰和上身自带光感的蓝色衬衫——扣子只扣了一半,脖子里的银色双层锁骨链一长一短,调节成Y型,末端刚刚好隐入最后一颗扣子。

      庄和西垂着眼皮,眼神冷漠地看了一会儿桌上没吃过,但似乎很契合胃口,卖相也上佳的食物,转身离开。
      桌上何序留的便签,还平平整整摊在花瓶旁边。

      【和西姐,我在楼下等您,我们九点准时出发。】

      庄和西双手撑在镜面一样的吧台上,神情懒散缓慢。
      吧台上的咖啡机正在工作。
      庄和西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旁边,查莺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来。

      “和西姐,对不起啊,让何序接替我的事凡姐不让提前说,我也没什么办法。”
      “何序挺机灵的,真的,她一定能把你的生活都安排好。”
      “你要实在不想换人的话,我和凡姐说说,把两边的事情都兼着也行。”
      “和西姐?”

      查莺始终听不到庄和西说话,心里慌得直打鼓:“你是不是生气了?”
      庄和西端起咖啡抿了口,几秒后才终于出声:“今天什么安排?”

      话题突然转变。

      查莺愣了下说:“马术训练,在影视基地旁边的马场。”
      庄和西:“通知司机,二十分钟后在车库等我。”
      “好,我马上通知。何序那儿……”
      “我不想和她坐在同一辆车上。”
      “……”

      庄和西从车库出发的时候,何序已经在楼下晒了一个多小时,脸上红扑扑的,额头冒着汗。接到查莺的电话,何序把用来遮阳的树叶扔进垃圾桶里说:“我自己打车过去的费用可以报销吗?”
      查莺:“当然可以,我给和西姐做助理的时候手里每个月有五万的基础备用金,就是用来支付简单的日常消费,现在你照顾她,这些钱自然归你支配。挂完电话我就转你,你不管买东西还是打车,都把发票保存好,月底统一交给我核销。”
      何序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说:“谢谢查莺姐。”
      查莺:“别谢了,快去打车吧,和西姐已经出发了,你身为替身,一定不能比她晚到。”

      这太有难度了。
      何序只得一路狂奔,不断盯时间,等到了马场,听到马叫,她脸上急出来的潮红陡然褪下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的训练内容是马术。

      这个她一点都不行。
      她怕马怕得要死。

      何序不受控制地往后退,撞上从后面跑上来的禹旋。
      禹旋酒醒忘事,已经把何序昨天抛弃过自己的事忘干净了,手一抬,熟稔热情地搂住何序的肩膀打趣:“还没开始训练呢,你怎么就去洗澡啦?瞧瞧这满头的汗。”
      何序牙齿在口腔里打颤,身体僵硬,丝毫没想起来庄和西昨晚的警告——不要再在禹旋周围打转——所以没躲。
      禹旋便发现了她的不对,担心道:“何序,你怎么了?”
      何序笑得极为难看,嘴角还没提起来,眼睛先红了。

      “何序?”

      “我没事,我就是害怕马。”
      “很小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同学被马踩死。”

      “天呐!”

      “我到现在都还是会做马蹄照着脸踏过来的噩梦。”
      “梦到我的头骨被马蹄踩碎了,脑浆在地上乱淌。”

      那个画面太恐怖了。
      禹旋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发麻。

      “好了好了,别想了!”
      “你和西姐的马术是专业的,这块根本用不到替身,你放宽心,一会儿我去和她说,你不学了,不学了啊!”
      “她一点也不喜欢用替身,只是有时候不得不用而已。”
      “你别担心做不到。”
      “何序?”

      何序很机械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咬一咬牙就熬过去了,没关系”,她的视线清晰一阵模糊一阵,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马术训练区。
      禹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头迅速皱起。

      庄和西今天骑得太狂了,一圈两圈还可以,时间一长,她的腿根本受不了!

      禹旋顿时顾不上何序,脸色凝重地松开她,往马术训练区跑。

      “姐!快停下来!”
      “姐!”

      庄和西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蹄声,听不到其他。她单手攥着缰绳,目光笔直如刃。临近障碍杆,她稍稍前倾,配合着马匹发力的时机微抬身体,与它一起腾空而起,划破了夺目阳光。

      落地,马蹄溅起一片沙土。
      明明离何序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却觉得被沙土迷了双眼,视线变成茫茫雪花,听觉嗡嗡不止。

      陡然一道马蹄声穿破耳膜,何序惊慌失措地踉跄一步,跌倒在地上。

      庄和西翻身下马,黑色骑装利落,马靴锃亮,头盔被她摘下来用胳膊夹着。她弯腰在何序面前,锁骨链随着重力坠了坠,蓦地掉出领口,往前摆时,尾端擦过何序还残留着一道淡红指甲印的额头。

      “怎么,不敢骑马?”庄和西看着何序惨白的脸说。
      何序张口结舌,思绪混乱如麻。
      庄和西的眉眼明明迎着阳光,笑容却冰冷无情:“不是说要保护我?马都不敢上,你谈保护什么?”

      庄和西这话拉回了何序一点思绪,她想找补,被庄和西打断:“做不到就趁早滚蛋。”

      禹旋追了庄和西一路,过来就听到这句,她不可思议地看看庄和西,像是不认识这么尖锐的她,再看看摔在地上的何序,脸还是跟纸一样惨白。

      禹旋急躁地咬一口牙,走过来先挑严重的说:“姐,你干什么啊!”

      禹旋口气不好,像是责怪。
      因为一个刚认识的,都还不清楚到底是人是鬼的脏东西责怪她。
      而她,不惜被带上话题也要去她的演唱会,正在想尽办法替她摆平和粉丝上床的丑闻,昨天还担心她没心眼,再被脚边这个东西摆一道,故意说项链丢了。
      她处处为她着想,她呢,因为这么个东西责怪她?

      好。
      真好。
      她不怪禹旋好坏不分,现在更信有人手段了得。

      庄和西直起身体,半晌才冷笑了一下,说:“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她顶着和我一样的伤疤想干什么?”
      禹旋愣住:“什么伤疤?”
      何序本能缩腿。
      禹旋看到这个动作,脑子里“嗡”一声响,睁大眼睛看着何序。

      她是想相信何序的。
      地铁口见的第一面,她就觉得这个人不会是坏人。

      ————

      那天没赶上地铁,何序坐在地铁口的道沿上,忽然遇到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个超大份的全家桶和两杯冰可乐,其中一杯怼她脸上,说:“我心情不好,老想哭,你能不能安慰安慰我?我请你吃鸡翅。”

      来人正是被初恋背刺,前路未卜的禹旋。

      何序不认识她,目光静置两三秒后眨了眨眼睛,问:“下药了吗?”
      禹旋抄起一根鸡腿愤愤咬下,以证清白。
      何序嘴馋了,犹豫着说:“我也想吃鸡腿,肉多。”
      禹旋:“给,全给你。”
      何序挑了根小的咬下一口,说:“你先说说什么事吧,我听着了。”

      禹旋倒豆子一样,一边哭一边擤鼻涕,把自己的遭遇吐了个干净。
      何序啃着鸡腿,想了想,骂:“没品的东西。”
      禹旋:“超没品!”
      何序:“太没品了。”
      禹旋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何序在旁边给她递纸。

      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禹旋压抑的心情轻松不少,主动提出送何序回家。
      何序能省一大笔钱,何乐不为,就上了禹旋的车。
      两人在路上又骂了不少句“没品”,骂得很投契。
      第二天再见,何序直接成了禹旋一见钟情的亲人,干什么都要拉着她。禹旋觉得自己是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对朋友好,殊不知,已经审判过何序的庄和西只觉得何序手段了得,搭了一个又一个。

      就像现在,禹旋的维护在庄和西看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

      庄和西说:“禹旋,长点脑子。”
      禹旋张张口,底气不足地说:“也许只是巧合。”
      庄和西语气极尽嘲讽:“你把一模一样叫巧合?那我和她可真是十世修来的缘分。”
      禹旋喉头一哽,无力地辩解:“姐,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在这件事上太敏感了?”

      这话像是一把钝刀,生生捅进庄和西心口最薄弱的地方。

      庄和西变了面目,怒极反笑:“那你问问她是不是巧合,好好问!”

      庄和西转身上马。
      禹旋连忙拉住缰绳:“姐,你不能再骑了,你的腿……”
      庄和西:“放心,这点程度还死不了,但有人巴不得我早点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庄和西凉薄的视线从何序身上扫过,一把夺走了缰绳。

      马蹄声迅速远离。

      禹旋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办,沉默半晌,她弯腰把何序扶起来,声音怨怼。

      “你干嘛要这样?”
      “你不知道那道疤对我姐来说有多痛。”
      “我有时候甚至都觉得,她没有死里逃生可能还好一点。”

      轰隆——

      巨响在何序耳边发生,她突然觉得心慌无措,忙乱地抓了一把禹旋,想问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禹旋抬手躲开,没看何序的眼睛:“何序,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们就当不认识,以后不要再说话了。”
      何序:“旋姐……”
      禹旋:“你那天晚上是帮了我,可我姐帮我的更多,过去五年要是没有我姐,我早就放弃了,或者承受不住成长、积累的痛苦过程走上极端。比起刚认识你,我总归喜欢我姐更多一点,肯定要不分黑白站在她那边。对不起。”

      话落,禹旋干脆地走开。

      走到半路,禹旋忽然回头,问:“何序,那个疤,你是故意的吗?”
      何序感到血涌上耳根,禹旋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她脊背上,她红通通的眼睛则是浸透水的棉花,塞满了她的喉咙。
      禹旋说:“是?那你真的太可恶了,你是要把一个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人,又一次逼死。”

      禹旋这回真走了。
      何序像被遗在悬崖边的杂草,巨风反复将她吹倒,又不彻底将她掀翻,让她坠落深崖。她在这种四肢无法触底的慌张中被晾了一天,没有人管。

      回来也是独自打车。

      现在才刚刚晚上八点,上楼太早了,何序不知道怎么和庄和西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她还在反复揣测着禹旋最后那番话,心里透出未知的紧张;身为替身却连马都不敢上的无能,也让她一阵阵感到心虚。

      漫无目的走了不知道多久,周遭彻底安静下来。

      何序拖沓着僵硬的步子转出小路,看到前方一盏黄橙色的庭院灯下站着个人,个子很高,腿长腰细,长卷发披散着,单手插兜,低垂眼目。

      目光尽头,一只小猫坐在她右脚上舔爪子。
      毛茸茸的猫耳朵像落在路边的玉兰花芽鳞。

      反差又和谐的一幕。

      这幅画面如果被拍下来发到网上,恐怕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想变成那只猫,坐一坐庄和西的脚,即使会被她恶劣地抬起脚尖颠一颠,说:“减减肥吧,沉死了。”

      何序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不由自主闪现训练场里,庄和西对工作人员的礼貌客套,禹旋出现后,她对禹旋的维护照顾,乱糟糟的,只有一条隐约的主线不断上浮,清晰,变成一种几乎接近真实的错觉:Rue姐说的那个让Vice姐全程跪着服务,把她灌到胃出血的208好像不是眼前眼神柔和的208。

      人设不是只会在人前立吗?
      人后的,都是真的。
      是吧?

      何序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头,堆砌于胸腔里的慌张成倍增加。

      她真是第一次这么处心积虑靠近一个人,骗她,想赚她的钱。

      对。
      只是想赚她的钱而已,没做别的。
      那就没关系,不要有负罪感,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再努力点,明天开始硬着头皮上马,让付出和回报对等就好了。

      她没故意伤害谁。

      没有。

      何序沉浸于说服自己,没发现庄和西已经察觉到注视,朝这边看了过来,她们的视线在半空相接,风卷云涌。
      下一秒,庄和西目光一冷,毫不留情地撤回脚,转身离开。
      何序持续久了,显得迟钝的视线在她左腿上停留片刻,忽然发现她今天走路有一点跛。

      这个发现在后续三天的马术训练中逐渐凸显。

      何序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又不敢问,只是每天早起给庄和西做一顿早餐,独自打车过来马场,然后一直被晾着,一直看到禹旋来来回回围着庄和西转,神色一天比一天紧张。

      六月下旬,AURAE品牌特展。
      庄和西作为AURAE的全球品牌代言人之一,午饭一过就和妆发团队来了后台,高珠、礼服这些已经由品牌方派专人护送到位,团队协作高效,有条不紊地精修庄和西的美,其中细致,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要固定在恰当位置。
      何序插不上手,始终站在角落里看着已经荣升执行经纪的查莺在前面指挥忙碌。

      整个过程持续了超三个小时。

      庄和西盛装出门的时候,裙摆下的高跟鞋一闪而过,很高,很细,何序看着她漂亮到不真实的背影,恍惚觉得她踩在那双鞋上面像踩在刀尖上一样轻盈。

      何序心尖突地一跳,无端觉得哪里不对。

      “何序,愣那儿干什么呢?赶紧过来!”查莺高声喊人。
      何序连忙应了一声,收回视线跟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