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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

  •   赵牧漫不经心地检查着手机里的短信,把赵嘉柏发过来的求救哀嚎删得一条不剩。
      听到开门声,赵牧偏头看去——
      病服上的外套像恐怖电影里的滔滔血色,疯狂涌来绵密的窒息感,但他还能够笑得风度翩翩,握紧了手机,语气如常:“刚才跑哪儿去了?”
      赵二脱了外套递给沈致彰,回头时笑意全收,懒淡地对赵牧说:“你把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
      赵牧置若罔闻,握着手机在沙发上悠闲地落座:“是不是想打给赵三,问问他回没回赵家?”
      闻言,赵二原本敷衍的注意力瞬间收成一束,警惕盯着沙发上的人。
      赵牧很好说话地把手机递给赵二:“别这么看我,我又没让人杀了他。”
      他的语气越是随意,赵二就越是倒吸一口凉气,要接手机时都忍不住发抖。
      赵牧很满意他的反应,用手机诱着他越走越近,最后拖着他的手腕把他半扣在怀里,趁他不备啃了他一口。
      赵二嫌弃地转开脸,听赵牧凑到耳朵边笑:“再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赵小狗在哪里。”
      赵二没上他的当,挣扎着从他怀里爬起来,退到沈致彰身边。
      赵牧倒也没生气,从容不迫地抱着手臂看赵二急切想按开手机,但总是被屏幕上的输入密码错误打败,脸被手机滢白的光照着,惨白无色。
      “赵三已经被我送去英国了。”赵牧看够了他的惶惑不安,终于不动声色地抛出一个引子。
      赵二乱按键盘的手指一顿,鲜少地不可置信:“英国?现在才七月?”
      赵家的孩子,到了十三四岁就要被送去英国那所贵族中学读书独立生活,这是传统,在一百年前赵家在南洋崭露头角的时候就开始了,赵牧和赵二之前也去读过,可是这还没到九月,中间隔着漫长的八月三十一天。
      “谁让他不识时务,灭我的志气专长别人威风?”赵牧不以为意,站起身,杀了沈致彰一眼:“总是要去的,早点去一个人习惯习惯。他又不是没断奶。”
      沈致彰也是高手,笑着回:“赵先生管教弟弟的法子,未免太霸道了些。”
      “别的我管不了,赵家人还是可以管一管的,你说是吧,小二?”他们结婚以后,赵牧就没怎么叫赵二这两个字了,因为赵二总觉得像是小猫小狗的名字,赵牧一叫,赵二就要捂他的嘴巴。
      赵二没吭声,呆立着,握着手机出神。
      赵牧拍了拍手,有人送了一封请帖进来,恭敬递到赵二面前。
      “明天,你如果来,万事都好商量。”
      赵牧摸摸赵二的头,撂下一句勾引和威胁掺半的话,径直越过他的眼中钉出了门。
      赵二终于从赵嘉柏独在异乡为异客这件事中找回魂魄来,正在聚焦辨认请帖上的字,就听赵牧在身后云淡风轻地开了口:“对了,设置了一下你手机的开机密码,很好记,一二一七。”
      数字尾音落地,赵二整个人僵住,手里的请帖也翩然落了地。
      沈致彰心头一凛,弯腰捡起赵牧亲自给赵二送过来的宴会请帖,大红烫金请帖,很像结婚的喜帖。沈致彰翻开,宾客一栏,是用钢笔手写的草书:小二宝贝。
      赵二眨眨眼睛,偏头看向窗外,忽见有满面风雪乘霓虹而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一二一七,十二月十七日。
      是赵二和赵牧的结婚纪念日。
      前一天,是他们的求婚纪念日,后一天,是结婚一天纪念日,接着是结婚两天纪念日,结婚三天纪念日,四天,五天,六天,七天......
      赵二数过,他知道事情真相的那天,刚好是他们结婚四百八十天纪念日。
      往前推四百八十天,是两千零五年,十二月十七日。
      他们去德国签字结婚,法兰克福的冬天很冷。
      第七片大而蓬松的雪花在落在手心里的时候,二十一岁的赵二眉开眼笑地赶紧捧给正在开车的人看。
      车外白雪绵延,车里温度却高,鹅毛雪片顷刻融化,薄成一层透明水色覆上掌心的纹路,但赵牧还是飞快瞥到那一点晶莹,立刻把他那边的车窗升起来,停下车,给他暖冻得粉里透红的手,语气透出无可奈何:“这下我相信你的白日梦了,行了吧?”
      赵二只是看着他笑,不说话,本来,手掌是可以接住雪花的。
      赵牧拢着他的手揉搓得认真,没留意他眼角忽然闪过狡黠的光——赵二抽出手,把冰凉的手整个印在他脸上。
      赵牧那时温柔得看不出任何豺狼底色,微微一愣,任他用自己的脸取暖,还用手心去捂热他的手背:“这样会更暖和一点吗?”
      赵二摇摇头,赵牧便捉住他的手贴在唇边,手心手背各烫了一下,边哈气便暖。
      赵二还是摇头,自顾自地解了安全带,爬到他腿上坐着,直接把手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贴到肚子上。
      赵牧一点不生气被当做了取暖器,傻子似的宠着人:“暖和了?”
      见赵二终于点了头,赵牧才解开大衣扣子,把他整个人包起来,命令:“手放背上。”
      赵二听话地软在他怀里,把手贴到了他的背上,一边说着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挠他的后背心:“哥哥,我们真的能结婚吗?”
      赵牧侧头灼上他的颈子,手也摸上他的折在座沿的脚踝,反问:“怎么不能?”
      “可是赵叔叔和妈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万一他们反——”赵二没注意他的手正要找机会挤进他。
      “你想让他们知道?”赵牧截下话头,又把问题抛给他。
      赵二刚想摇头,忽然弓起身,头撞上了车顶,痛得龇牙咧嘴,又魂飞魄散,看了看身后的工作室,呼吸全乱:“这里不行,万一让律师们看到——”
      “看到了又怎么样,我们是要结婚的人,又不是偷情。”赵牧单手拔掉安全带,抱紧他:“再说,这么好的姿势,不用浪费了,你说呢?”
      赵二脸红气喘地看看自己坐在他腰间,手搭在他的肩膀方便使力的绝好境地,咬咬嘴唇,亲上了他的喉结。
      窗外打转的雪花糊着车里凌乱的c息,赵二干瘦的背脊抵在方向盘上,头不断往后仰,手臂伸直在挡风玻璃上划开了横七竖八的雾痕。
      “小二,你应该听话吃点肉,你太瘦了。”
      “还有这样的下雪天,穿厚点脱起来麻烦,不容易……”
      “……时声音也不要这么好听……。”
      赵二软得像水,浮浮沉沉地嗯,觉得今天的赵牧有点唠叨。
      空气安静了片刻,赵二听到赵牧以平常语气说:“小二,你的赵叔叔已经没了,所以不必担心他反对我们结婚。”
      什么没了?赵二懵了两秒才收回一点思绪,q朝却要来了,神志不清只能勉强瞥向赵牧。
      “赵湛平死了,就在昨天,出车祸死的。”赵牧面目不曾显露悲悯,只是停在了他的身体内。
      赵二愣住,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呼吸频率全失,歪仰在方向盘上,哭了。
      他们结婚的前一天,赵二正和朋友在瑞士的小城滑雪,手机没电和外界失了联,赵牧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时把他吓了一跳。
      银花素裹中,白雪渗入了最深的红尘,赵牧一看见他,就把他收进怀里,没头没尾地低语:“小二,和哥哥结婚吧。”
      一场求婚,简单到全无浪漫,但赵二还是觉得好稀罕。
      “哭什么?”赵牧在暖烘烘的车里笑了,用拇指去擦赵二的眼泪,结果发现越擦越多。
      赵二隔着细碎的泪水看他,甜着嗓子轻轻的叫:“哥哥,还可以再……,我受得了……”
      赵二抱紧赵牧的脖子,冰天雪地中与他荡开一场撕裂的艳情。
      赵二那时的心思很简单,他想赵牧连最后的亲人都没有了,天地广阔,这世上没有人受得住踽踽独行,他会陪着他,陪着他把路走窄,一直走到只能两个人——身体贴着身体前行。
      直到两年以后,赵二被他想白头到老的人盘剥得什么也不剩了,才知道当时的自己多么纯真。
      他已经处在局中被人按计划蚕食至净了,却还在担心那玩弄他于鼓掌的人会不会手疼。
      很多时候,纯真,即愚蠢。
      像手枪沾了花香不忍杀伤。
      像雾霭遇上阳光退入情肠。
      像三月的冰雪染了春风沉醉还觉一身芬芳。
      像他自以为赵牧爱着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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