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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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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之潇赶到医院时,关鹤正被推进手术室。
来不及见一面,也没能说上一句话,他在手术室大门关上的一刹看见了关鹤的脸。
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脆弱得像根即将断掉的丝线。
颜之潇甚至看不到他身上呼吸的起伏。
厚重的大门在面前砰然合上,颜之潇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卓捏着一沓票据从缴费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靠在墙上跟颜之潇解释:“关总下午一直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突然就……”
颜之潇目光盯在手术室大门上,“当时有人在场吗?”
小卓摇头:“没有,当时已经下班了,公司里没几个人,我在外面秘书办公室,进去送咖啡才发现他情况不对。”
颜之潇脸上是罕见的冷硬严肃:“封锁关鹤住院的消息,另外,找人将他办公室所有东西原样保存好,任何人都不许动。”
“好,我这就去安排。”小卓慌乱的情绪平复不少。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一位年长的医生,询问道:“谁是家属?”
“我在,”颜之潇看着他绿色手术服上的斑斑血迹,心里一阵刺痛,强忍着眩晕站在医生面前,“什么情况可以跟我说。”
“一般迟发性的颅内损伤,多数在三到七天内会表现出来,只有极少的病人会表现得更加延迟,之前的医院错估了病人颅脑损伤的严重程度……”
医生说的话颜之潇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他看懂了面前的手术风险告知书和病重通知书。
关鹤的情况很危险。
医生建议去值班室详谈,颜之潇拒绝了。他守在手术室门口,趴在墙上,拿着笔一张张签完了所有名字。
在医生转身离开时,他声音颤抖着问:“他会好起来的吧?”
医生没有直视他的目光,低声叹气:“我们会尽力。”
夜里的医院安静得有些压抑。颜之潇站在幽长走廊里,望着头顶惨白的灯光,心中一片茫然。
关鹤为什么会突然病重?是因为上次的医院漏诊?还是新的病症?又或者是……自己的倒霉体质影响到了关鹤?
医学上的东西他不理解,只能笨拙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对了,霉运!
颜之潇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唤出多日未见的系统:“阿复!我们有多少霉运值?快救救关鹤!”
系统垂着蓝莓脑袋,不敢去看颜之潇伤心的眼睛,【宿主,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颜之潇浑身发抖,“是霉运值不够吗?我想想办法……”
【不是的,】系统说,【人的生命不同于其他物质,关系到运势,不是我们做系统的可以随意修改的。】
颜之潇不敢相信,拼命摇头:“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再想想好不好?求你了。”
系统声音越来越小:【宿主,别的我都可以尽力,只有这个……霉运值是没有用的。】
颜之潇倒退两步,后背撞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系统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再也没出现。
颜之潇紧紧靠在墙上,试图阻止身体的颤抖。
手术室的门开了好几次,医生们进进出出,脚步越来越快,表情越来越严肃,颜之潇不敢去打扰,甚至不敢朝里看一眼。
直觉告诉他,里面情况不好。
直到他站到双脚发麻,快要支撑不住时,眼前光屏闪烁,系统再次出现。
【宿主……】系统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刚刚回了趟系统主站,找到一个办法或许可行……但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
“什么办法?你快说!”颜之潇扶着墙壁堪堪站住。
【我只是个菜鸡系统,但我们主系统有最高权限,他的技能可以逆转运势,救关鹤一次。】
“真的?”颜之潇激动得语无伦次,“他要什么?我可以把这辈子所有的好运都给他,我预支可以吗?我愿意一辈子被霉运缠身,只要他能救关鹤。”
系统摇头:【宿主,主系统和我不一样,他不要霉运,他要的是别的。】
颜之潇急切道:“他要什么?”
系统沉默数秒,说:【他要人类的感情。】
颜之潇怔住:“什么?”
系统说:【人类的感情极其复杂,尤其是爱情,其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而这正是主系统需要的。】
颜之潇抬头看向手术室外的电子钟表,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所以,他需要我对关鹤的感情?”颜之潇目光重新聚焦在光屏上,看着系统。
“我献出自己的感情,从此以后对关鹤不再有任何爱恨,一切前尘往事都是索然无味的回忆,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是这样吗?”
【是,也不是……】系统不忍心看颜之潇的双眼,【他要的是关鹤对你的感情。】
颜之潇瞳孔骤缩:“什么?”
【主系统计算过了,关鹤对你的感情……可提取的能量更多。】
颜之潇浑身僵住。
原来关鹤真的爱了他很久,可惜他竟然一无所知,却在得知真相的一刻,即将失去。
系统问:【宿主,你决定好了吗?如果同意交换,关鹤醒来之后对你的爱意会全部清零,他对你会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淡,你真的能接受吗?】
颜之潇笑了,眼里含着泪,“只要能救他的命,区区爱情又算什么。”
系统:【能量转换时,还需要你的霉运值。】
颜之潇:“都拿去吧,不够的话,从我今后几十年的运势里扣除。”
【好。】说完这个字,光屏和系统一齐消失在视线里。
颜之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只剩电子钟表闪烁的红色光芒。
兜兜转转一大圈,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原来BE结局是早已注定的,打在原书上的标签不能被修改,早在第一次见面时系统就告诉过他。
……
关鹤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他仍陷在昏迷中,呼吸轻得像是随时会断掉。
颜之潇坐在病床前,他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小卓几次过来要换他,都被拒绝了。
“会好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颜之潇魔怔了般,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系统不会骗他的,它拿走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能让关鹤健健康康醒来。
“医生说了手术很顺利,他现在是昏睡阶段,很快就会醒的,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小卓实在不忍,出言劝说。
“没事,我再等等。”颜之潇摇头,明明已经虚弱到头都抬不起来了还强撑着。
无奈,小卓只能想办法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医生刚才说要调整治疗方案,需要跟你谈谈。”
颜之潇没办法,只好松开关鹤的手,一步三回头地朝主治医生办公室走去。
天刚亮,一会儿医生就要来查房,小卓将病房里稍微收拾一番,转过身,忽然看到病床上男人微微颤抖的眼皮。
“醒了醒了!”小卓冲到病床前,激动地扬起头朝门外大声喊道。
不知道颜之潇听到没有,但是小卓此刻不敢离开关鹤半步,只能守在床边等待医生到来。
关鹤缓缓睁开眼睛,神志逐渐清醒,被小卓的大嗓门吵得头疼,蹙眉瞪过去,气息虚弱道:“你鬼嚎什么?”
“关总,”小卓哀哀戚戚地喊叫着,“你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知道吗?”
配合医生检查完毕,关鹤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大脑里却在不断接收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
再次睁开眼睛时,黑沉的眸子,神色寡淡,已然是恢复全部记忆的关鹤。
“关总,没事吧?”小卓察觉出不对,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
关鹤:“没事,我想自己待一会。”
小卓一愣,“好好,我先出去,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叫我!”
关鹤低头看着手背上的针头,“知道了。”
小卓没敢走远,就在病房门口守着。
远远看到颜之潇从电梯出来,立刻兴奋地冲过去,“快快快!关总醒了,你快去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颜之潇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激动,只是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湿润着眼眶笑了,说:“醒来就好。”
这是什么反应?
小卓不明白,刚才关总的反应也不对劲,按理来说,他醒来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找颜之潇,可是他竟然只字未提。
而颜之潇守了整整一夜,这会儿人醒了他反倒躲在门口不进去,这两个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颜之潇站在病房门口迟迟不进去,可急坏了小卓,干脆拉开门,一把将颜之潇推了进去。
听到门响,关鹤靠在床头眼皮都没抬,冷冷道:“不是说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我。”颜之潇远远站在门口。
关鹤抬头看向他。
熟悉的黑眸,眼神里却无波无浪,如一潭死水,“怎么是你?”
颜之潇仿佛听到心口有东西碎裂的声音,尖锐的碎片刺到了肉里,疼得他几乎窒息。
如同赤脚行走在布满荆棘的野草丛中,每一步都带着刺骨的痛,从门口到病床短短数米的距离,颜之潇走得很艰难。
终于走到床边,轻轻抚平被他弄皱的床单,颜之潇用发涩的双眼与他对视,“我是你的合法配偶,是在你手术单上签字的人,自然应该在这里。”
关鹤没说话,只扯了扯嘴角,似嘲讽,似冷笑。
“你还记得吗?”颜之潇问。
“全都记得。”关鹤拨弄着输液管,说出来的话也如管子里的液体一样冰冷,“所有的、全部、都记得。”
“我记得从小到大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也记得自己出了车祸失去记忆,被你带回家,陪你玩了几个月的过家家。”
说着,他嗤笑一声,像是嘲讽那个心智不全的自己,“居然还玩到婚姻注册中心去了。”
颜之潇忍着窒息般的痛苦,问道:“所以呢,你现在后悔了?”
大病未愈,身体还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几句话就让关鹤困倦不堪,他闭上眼睛,淡淡说道: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