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 班长 ...
-
月明星稀，湿冷的夜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月亮还挺好看的。”池婠揉了揉鼻子，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一边脱下湿外套，一边嘀嘀咕咕地希望自己别感冒了，然后寻了处角落的干草堆，打算先将就一晚。
睡梦中，池婠感到有人在推搡自己，嘴里还喊着什么，但听不真切，且吵闹得紧。她迷迷糊糊地抚开对方的手，然后抱着胳膊，转过身去继续睡了。
对方却不依不饶，叽叽喳喳地扒拉池婠翻过了身，趴在她耳边说：“别睡了，快起来啦！”
这下池婠多了几分清醒和恼怒，她不耐烦地挑开眼缝——此时天已泛白，眼前人影憧憧，一个小萝卜头闯入眼底，充满了活泼和青春洋溢的气息。
池婠艰难地扶头而起，昨夜睡得太晚，她这会儿还是很困，身子也重，怕是真的着凉了。
见到她醒来，小萝卜头显然开心极了，灿烂地大喊：“班长醒啦！”
“班长醒了！班长醒了！”
“班长真厉害，带回来这么多桃子！”
“哎，班长终于醒了……”
一呼百应，更多声音随之冒了出来，池婠当即睁大了双眼，这才发现是一群小孩围住了她，欢天喜地地用身量以示友好。
“班长班长，昨天你没回家，村长奶奶很担心你！”说话的是个头发汗津津的大胖小子，声音洪亮有力，稍显急促。
“哈啊？”池婠敷衍回应了声，在七嘴八舌的班长长班长短的话中，捕捉到了“桃子”“家”之类的字眼，大概猜到了原身在他们中当是属孩子王的地位，偷桃子行为肯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刚才说什么奶奶，村长奶奶？她于混乱中抓着外套往自己这边扯，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胖小子挤过来时费了不少力气，脸都涨红了，但精神头很足，圆圆的小胸脯一挺一挺地：“我们都很担心你！”
“笨蛋星星，说了多少次啦？”最初叫醒池婠的小萝卜头发话，她看起来是里面最小的一个，“不是村长奶奶，是镇长奶奶！”
杂乱人群中发出了个支持的声音：“连连说得对！”
“可是镇长奶奶才不担心呢，”头发稀疏的小女孩反驳道，“她都不知道在家的其实是童童！”
星星用手背擦掉下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向她解释：“我是说，她知道了班长不在家，肯定会担心的。”
“没事啦，我们现在找到班长了。”小萝卜头叉着腰说，“果然还是躲在这里了，班长每次迷路都会沿着河边走，所以才能让我们找到，不愧是班长。”
“连连，你又学班长说话！”
“不要啊，班长的外八才没有那么严重。”
“连连像只可爱的螃蟹！”
“班长好厉害啊……”
小孩们一时间众说纷纭，连连低下头，发现姿势果真如此夸张，连忙将脚收拢了些：“哎呀，我下意识就踩出来了，你们记得下次还要提醒我呀。”
中心话题转移，终于让池婠得以空隙钻了出来，将穿了一半的外套全部穿好，立马舒爽多了。
这群孩子看上去至少差了两个年级段，也不知道她这个班长是以什么界线来划定的，池婠默默腹诽，在转移视线时，忽然扫到了一个蹲在角落的孩子，对方在接触她的眼神后很快就偏过头去。
池婠顿了顿，缓步向他走去。
“你怎么了？”池婠在距离他两步远的位置停下，然后半蹲身子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对方瞄了眼池婠后又缩了回去，似乎想坦白，但最后否定道，“没有。”
大家在身后笑得很开心，可能是刚玩过水，他们浑身都湿漉漉的，连带池婠的衣服上也留下了几个泥印子，反观小男孩则干净清爽得多了，皮肤也比他们白了两个度，明显不常出来玩。
难道是身上太脏了，所以他不想和我说话？
许久没有听到问话，也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反而感觉面前有影子一直忽闪忽闪的，他抬起头，迎着日光，见到池婠低下了头在拍衣服。
池婠在余光里注意着小男孩，对方有所反应后，她淡定地维持这个动作，最后大力三两下把泥印拍匀称了，扬起笑，对他说：“我叫池婠，他们都喊我班长，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偷偷告诉我，我肯定不告诉别人。”她一语双关地补充了句。
小男孩长了一张清秀的脸，他微微张嘴，恰逢连连向这里招手，刚要出口的话便被打断了：“班长，我们要回去啦！”
星星也在旁边用双手呈喇叭状喊道：“班长——我们已经把桃子拿上了——”
“来了。”池婠回以招手，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身侧。
“这个给你。”
对方递来个沉甸甸的包裹，白皙的小脸略显腼腆，衬得眼珠子水汪汪的：“我叫清清，清水的清。”
“清清。”池婠照着念了一遍，对于男孩子来说这个名字可能偏女气了些，但是刚好他生得一副乖巧秀气的外形，中和了性别本身带来的那种锐利，放在他身上倒是挺合适。
小伙伴们在身后催促，池婠不好意思地朝清清笑笑：“很高兴认识你，下次有空我们可以一起玩啊。”说完便挥着手离开了。
“班长快点快点……”
他们一改常态地集体窃了声，有握拳有招手，想跳起来又强行按下去，急得不行的样子。
池婠心道不好，下一刻，粗犷的怒吼从后方传来：“果然是这群小水鬼！”
这个声音她印象深刻，是昨夜追她的那批人之一，而且还是跟得最紧的那个大叔，凶巴巴得要死。
被发现后她头也没回，铆足了劲儿往前跑，小伙伴们也干脆大胆地放开了音量：“快快快快！”
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再加上周边的加油鼓舞，池婠心中生出一种自己在跑八百米比赛的错觉，于是越跑越快。
临了，她于岸边奋力一跳，跳入了他们张开的怀抱，哗啦扑倒了一片。
“快划，快划！”然而顽强如人类小孩，在集体办事这方面，永远有打不死的小强的活力，他们慌乱又迅速地移开身体，就地趴卧，把手或脚当成船桨，在水里噗噗划动。
大叔追不上已经入水的小水鬼们，气得他破口大骂，连无辜路过的东西南北风都问候了个遍。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小伙伴们解放手脚，坐在木板上，对远远留在岸边无可奈何的大人做鬼脸。
他们的水上交通工具是一块大大的木板，难怪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水，池婠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头发混合着河水撩到了耳后。
此时水流为顺，她拍打着水面，看不出自己的划水对于前行有无助力，总疑心自己不得要领。
算了，反正光是漂也能漂到目的地。
臂弯下的包裹硌到了肋骨，池婠侧身抓出，包裹的系口处已有了松动，桃子的清香飘入口鼻。
她好像忘记谢谢人家了。
池婠回头，目光穿过周围的嬉笑声，瞧见了仍在语言输出的大叔，还有不远处那个叫清清的孩子，他低着头，很是弱小无措的样子，而他面前似乎还有个人，身影被大叔挡住了大半。
视线轻微晃了晃，池婠下意识抓紧了身下的木板，提醒道：“大家小心。”
只听见“咚”的一声，木板碰到了转弯的一处暗石，分断处的水流流速明显快了许多，一行人高喊着“啊”的叫声，随这块跌宕起伏的木板顺走了。
……
依水镇是个及时行乐，活在当下的镇子。
池婠的奶奶，也就是大家口中的镇长奶奶负责管理这里，她和前几任镇长一样，对镇子一向秉持着自由快乐的原则，加上她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所以对镇子的要求并不多。
镇民也顺应前人的思想观念，以快乐为生活的第一要务，池婠觉得他们有时候快乐得甚至到了放任的地步。
比如，上学。
学，是经常上的，但他们学什么是十分随便的。
她已经很有没有上过一堂正经的课了，池婠意识到这点，是她趁集体感冒而在家休息的几天内，从原身的房间里，翻出了零星几张狗爬式的发霉字帖。
在三四年级的年龄段，还在用字帖，而且写得奇丑无比是什么概念？
为此，池婠还拿着字帖去问了镇长奶奶，得知他们太过于沉溺娱乐，而导致教学水平与进度遭到了严重下降、耽误后，她大受震惊，失神落魄地回来躺在了床上，遥想当年。
遥想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等等，她举起小短手挠了挠头，莫名感觉有人在啃食自己的知识。
雄姿和羽扇纶巾形容的不是小乔吧？是谁来着？
“班长，你醒一醒，班长……”胳膊被人摇晃着，池婠偏头，释然地笑了——
“是童童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第101章 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