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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红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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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也,我好了!”
乐祎将毛衣领子翻折出来,他一边喊许知也一边从卧室出来。
许知也正在客厅给耶耶和果冻的小狗碗里面加水,他听到乐祎的声音后起身。
许知也先是从上至下的看了一遍乐祎的穿着,软糯温暖的小鸡黄毛衣和水洗仔裤。要保暖有颜值,要颜值有保暖。
他走过去揉了一把乐祎柔软的金色头发,却被乐祎连忙用手盖住。
“哎呦静电呐!许知也我不要变成海胆!”
许知也听到少年的控诉,他微微挑眉。视线落在乐祎左耳的蓝钻蜘蛛耳夹上面,许知也耳垂上也戴着一只同款的耳钉。
乐祎最近有个新爱好,就是热衷于买一切亮闪闪的耳钉给许知也戴,不但如此他还要买同款的耳夹给自己戴。
乐祎喜欢做手账,家里关于他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最明显的就是乐祎做手账本所用到的工具,还有一些贴纸配饰。
他做手账属于心血来潮的那种,想做的时候拿起东西在卧室、书房、客厅随便一个地方都能兴致勃勃的玩起来。
也因此家里很多的小角落里都会藏着一下乐祎忘记收拾的小贴纸和手账装饰。
有时候乐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些贴纸,还会追着耶耶和果冻给它们两只小狗贴满。比如上周许知也下班回家,打开房门迎接他的耶耶和果冻两只小狗脸上就被贴满了很多可爱的贴纸,就连后来迎接他的乐祎脸颊上也有,不但如此乐祎还在他脸颊上也贴了。
乐祎说,这是他们家里的一种欢迎仪式,独一无二的那种。
他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许知也收回视线,他握住乐祎的手,修长的手指分开乐祎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我们先把耶耶和果冻送到毛茸茸,然后把你送回家?”
乐祎小心的拨了拨头发,他点头:“好,琳琳姐刚才还跟我发微信说她等着我们过去呢!”
每年的十一月末,乐祎的爸爸乐志周都会带着乐祎去寺庙上香还愿,还有就是给乐祎换下旧岁红绳,并再次为他求取一条新的戴上,保佑他来年平安顺遂。
这算是他们家的一个习俗,在乐祎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如此。
去年的这个时候因为乐祎病情复发,所以没有同乐志周一起去。
将耶耶和果冻给琳琳姐送过去之后,许知也侧目看了眼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的少年,他伸手摸了摸乐祎的下巴。
“里里,晚上我过来接你?”
乐祎迷迷瞪瞪的睁开一只眼睛,他望向许知也点头,大脑还混沌着呢,说出口的话也比平时要软上几分。
“许知也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许知也听着少年类似于撒娇的语气,指腹敲了下木质方向盘:“里里,这一天对你爸爸来说是很特别的,我跟你们一起过去不太合适。我答应你,只要你结束就能看到我。”
乐祎揉了揉眼睛,他明白许知也话语里的意思,想到了爸爸和妈妈,他便不再继续说话了。
过完冬天之后春天就要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乐祎的内心总是很慌张,但他却没跟任何人说过。
左手无意识的用力抠弄着右手虎口,他试图以此来遮掩自己的情绪。
下一刻,左手被一双大手握住,许知也指尖强硬的插入他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乐祎垂眸,视线落在男人尾指的褐色小痣上面,他低头吻在上面。
许知也察觉到少年情绪的转变,捏了捏乐祎指节安抚他。
最近一段时间,乐祎总是会在睡梦中惊醒,醒来之后便会抱着许知也哭,但他却从不肯同许知也讲述自己梦到的事情。
许知也内心不是没有过猜测,但他当然更希望只是自己多虑了。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车厢内的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乐志周在客厅就听到了乐祎的声音,他推开门就看到乐祎不知道同身旁的男人聊到什么,笑的眉眼弯弯。
乐志周先是在乐祎的笑颜上多停留了一会,然后视线带过乐祎身旁的侧耳倾听他讲话的许知也。
他眼神里带着很浓厚的爱意与温柔。
“爸爸!”乐祎被奶白色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流心奶黄包一样暄软。
乐祎笑起来的时候,面部轮廓圆润柔和,气色红润,下巴也没有那么的尖锐。
许知也将乐祎照顾的很好。
乐志周看着儿子的笑颜,眉宇松动,他问乐祎:“冷不冷啊?”
“不冷,出门的时候许知也看着我穿了很厚实的衣服。”乐祎伸手握住乐志周的手。
他掌心热乎乎的。
乐志周点头,他看向许知也,语气虽不疏离但也不热络:“辛苦了。”
许知也早已习惯了每次与乐志周见面时候的相处模式:“我应该做的,乐叔。”
乐祎在两人之间瞅了一眼,打破这种令他感觉奇怪的气氛。
“爸爸,我们走吧。”
乐志周听着乐祎的声音,他又朝着许知也看了一眼。身侧儿子目光好奇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乐志周内心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他对许知也说:“知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说完,乐志周拍了拍乐祎的手,然后走在了两个人前面出门。
乐祎与许知也看着乐志周的背影,两人四目相视,乐祎突然弯眸笑了起来。
他凑到许知也耳边,神神秘秘的说:“知也。许知也,我就知道我爸爸一定会认可你的,他只是自己在跟自己别扭罢了。”
许知也垂眸,看着乐祎得意洋洋的表情,琥珀眸温柔宠溺。
“走吧。”
“走吧!”
……
肃穆的撞钟声响起的时候,惊起一群白鸽。修平寺云烟缭绕,梵音阵阵。
乐志周去找住持了。乐祎和许知也两人从大殿出来之后,沿着小道在寺院里走。
来往的香客们,神色虔诚庄重。乐祎仰脸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从来他们到修平寺之后,许知也的神情就一直很沉默严肃。
不觉间,他们两人居然走到了古菩提树那里,上面系着很多写着字迹的红绸带。
“许知也,你不高兴吗?”
听到乐祎闷闷的声音,许知也垂眸。乐祎将下巴埋进羽绒服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鞋尖看。
许知也蜷起的手指抽动一瞬,他心绪复杂,投向乐祎的眼神也愈发的幽暗。
他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刚才在大殿里,许知也看着那尊被世人虔诚信奉的神像时,内心深处却也深处一丝希冀。
他认真学着,焚香,叩首,满目虔诚。
如果神明有灵,请保佑他的爱人,少疾病多顺遂,长命百岁。
乐祎的声音将他思绪来回,许知也垂眸,指腹摸了下乐祎的脸颊。
“里里,我们也去写一个这个吧。”
他指的是对面香客手里拿着的那个红绸带,乐祎收回视线,他看向许知也点头。
乐祎看着许知也高大的身影,他眨了下眼睛,好像知道许知也为什么不高兴了。
乐祎吐了口气,他迈步过去许知也身边。
许知也感觉到手中的绸带被人抽走,他侧目。乐祎将空白卡牌系到红绸带的尾端,然后他拿起另外一个,转给给许知也手中的那个红绸带系上。
许知也垂眸看着少年认真的眉眼,他伸手将笔递到乐祎手中。
乐祎突然仰脸看了许知也一眼,黑眸闪烁着明亮纯粹的光,映着许知也的缩影。
眼睛不会说谎,炽热的情绪溢出,他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深沉浓烈的爱意。
乐祎扯过许知也的衣角,两人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下,乐祎将手中的牌子正反着翻过来看。
“许知也你的肩膀借我用用。”乐祎将牌子抵在许知也肩膀处。
“好。”许知也看着乐祎弯成月牙的笑眼点头。
乐祎举起笔,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自己的愿望。
许知也侧目看着少年长而卷翘的睫毛,他垂眸问:“写的什么?”
“许知也这种愿望是不可以说出来的,不然就不灵验了。”
少年先是小声的叹了口气,然后煞有其事的同许知也讲。
许知也听着听着,突然笑了起来。乐祎听到他的笑声之后,仰起脸鼓起脸颊问他:“干嘛?”
“里里,我好喜欢你。”
乐祎没想到许知也会说这样的话,手下写出的字多划出了一笔,乐祎愣了一下。
他抿唇,倒也没生气,反而凑到许知也耳边:“许知也,我也喜欢你,非常非常!”
“好了我写完了,现在该换你了。”乐祎说完上句话之后,就赶紧将东西从许知也肩膀上移开,他坐正身子示意许知也。
许知也接过乐祎的笔,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垂头写字。
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许知也勾唇,边写边头也不抬的说:“里里,不可以偷看。”
“我没有啊,后背有点痒。”乐祎撇了下嘴巴。
写完之后,两人重新回到古菩提树下。
乐祎仰脸看着上面飘扬着的红绸带,用力握紧手中的,重复着在心里默念许愿牌上的愿望。
请上天保佑,让我陪许知也白头偕老吧。
他慢慢睁开眼睛,偏头,就撞进了许知也深邃明亮的琥珀眸里。
乐祎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许知也,我要抛上去了!”
许知也闻言侧目,他看着乐祎手臂向后用力,将手里的红绸带抛向半空。带着重量的红绸带在空中停滞瞬间,然后坠进繁密茂盛的古菩提树里。
“该你了。”乐祎歪头。
许知也捏了捏手中的东西,他抬眸,学着乐祎的动作将红绸带抛出去。
乐祎看着古菩提树,双手合十虔诚的小声念叨:“拜托请保佑我和许知也的愿望都能实现吧。”
许知也听到乐祎的声音,眸光长久的深沉的落在他身上。
冬日里,阳光稀薄,但也明艳亮眼,不遗余力的洒向寺院的每一处。
风吹叶响,空气中飘舞的红绸带折出金闪的光,古菩提树上端两条绸带相互交缠,黑色的字迹在阳光下浮动。
愿爱人乐祎长命百岁。
保佑许知也陪乐祎白头偕老。
前院沉闷肃穆的撞钟声再度响起,风止。
两人原路折返回到大殿,正巧碰到乐志周从殿里出来。
“爸爸。”
乐志周听到乐祎的声音望过来,他来到两人跟前。
乐祎垂眸看着乐志周手里的红绳。有两条。
乐志周沉默着将乐祎左手腕上的红绳解下,然后将那条新的给他戴上。
还有一条,乐祎看向自己的父亲。下一秒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乐志周将那条红绳放进他手中,然后一言不发的先一步离开。
乐祎握紧手中的红绳,看向许知也:“许知也把手腕给我。”
许知也看向乐祎手中的红绳,他伸手。
乐祎为许知也戴上那条红绳,轻声说:“爸爸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其实阿姨去世的时候,是爸爸主动提出要我去陪你的。”为他戴好之后,乐祎伸出自己的手,两人手腕上的红绳碰在一起。他小声说:“阿也,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有我和爸爸。”
许知也喉间滚动,风吹的眼睛又干又涩。
他伸手握住乐祎的手腕。
“我知道了,谢谢里里。”
年少时心底破裂的那道痕迹,在此刻竟然很神奇的传来了破土而出的声音。
他们牵着手,跟在乐志周身后,每一步都走的平稳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