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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救我 ...

  •   话音落下,楼道破败的窗户外似乎有人影闪过,温辞侧头看过去,一片荒芜的草丛边,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小男孩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淤青与伤痕,巴掌大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圆润漆黑的眼睛,在温辞看过来的那一刻,直直对上了温辞的视线。

      空洞,麻木,像是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

      温辞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指,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年幼的宋晏怀。

      [小辞……是宋晏怀,我能感受到这里的气息,同宋晏怀身上是相同的。]
      [他主动将你拉入了他主宰的幻境中。]027提醒道。

      眼看着楼道的木偶孩童们又要消失再重来,温辞抬脚直接追了上去。

      [小辞!你要做什么?]

      “跟上去看看。”

      温辞盯着前面扭曲怪异的木偶人,“每重复出现一次,它们身上的非人感就会更强烈一分。”

      “如果我还原地站着不采取行动,下一遍出现的鬼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027查看了一遍宋晏怀的崩坏值,依旧稳稳地没有上涨,027稍微放下点担忧,只得叮嘱道:[小辞,那你要小心点。]

      温辞点了点头,下楼追了上去。

      孩童们因为关节卡顿,移动得不是很快,温辞不近不远地跟在它们后面,顺便得以观察周围的环境布局。

      低矮破旧的一圈围墙,将远处的大片荒废草地隔绝开来。
      温辞跟着几个孩童从一栋长满了爬山虎的五层小楼里跑出来,才看到小楼正面楼顶上,悬挂着一张字迹斑驳发黄的招牌。

      南城希望福利院。

      偏远的地理位置,老旧的房屋,眼前的画面无声地告知着,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远郊福利院,

      而宋晏怀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这里就是宋晏怀被收养前一直生活的地方。

      围墙围住的院落面积不小,除了这栋布满爬山虎的小楼,还有不少低矮的平房,院墙里杂物堆积,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各种废旧器具,能看出福利院不仅环境脏乱,并且管理也十分松散。

      而那五六个姿势僵硬的小孩,正咧着鲜红的嘴角,在一堆杂物旁来来回回,表情诡异地四处搜寻着。

      突然,一个小孩将它的脑袋探入了一个破旧的水缸,它似乎发现了些什么,张牙舞爪地招呼着其他木偶人,不断开合的嘴巴里发出尖细的童音。
      “抓到、抓到了。”

      其他几个孩子听到动静,齐齐扭头,迈着扭曲的步伐,朝水缸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

      遍布裂痕的水缸被小孩们轻而易举用砖头敲碎,哗啦几声脆响,一片凌乱锋利的碎片中,瘦弱幼小的宋晏怀摔了出来。

      温辞还没来得及靠近,就看见那几个大些的孩童,顺手抄起了杂物堆上的小板凳,劈头盖脸地朝地上的小宋晏怀身上砸了上去。

      还倒在碎片上的小晏怀本能地抬手,下落的板凳狠狠砸中了他的手臂。
      一阵兵荒马乱中,温辞眼尖地看见了小晏怀手臂上,瞬间出现了一条蜿蜒流淌着鲜血的伤口。

      是板凳上的钉子,划开了他的皮肤。

      触目惊心的血色顿时染红了地面的杂草,小晏怀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挣扎着抬起头,视线穿过面前张牙舞爪的几人,直直锁定了远处的温辞。

      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张,朝温辞开口。

      “你好,温辞。”

      温辞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想到了宋晏怀被027一句话带过的过往。

      在孤儿院长大的宋晏怀,因为过于优越的长相,在孤儿院遭到了其他小孩的孤立与霸凌。

      美丽的外貌,让宋晏怀在获得护工们偶尔格外的关照时,也让其他的小孩,生出了可怕的嫉妒。

      在混乱的福利院,无人管教的孩童们肆无忌惮地发散着人类本性里的恶意,试图将宋晏怀这个同环境格格不入的小孩,死死按压在淤泥里。

      “刺啦!”

      地面破碎的瓦缸在踩踏中发出刺耳的哗啦声,最前面的大男孩直接拎住了小晏怀的衣领,将他狼狈地拖拽出来。

      小晏怀仰面摔倒在地,大男孩直接骑上去,坐在小晏怀的肚子上,顺手薅了一把地面的杂草,狠狠地塞进了小晏怀的口中。

      “吃。”

      “吃、他们给的、糕点、好吃吗!?”

      在一声接一声卡顿的尖细童音中,男孩表情愈发夸张,本就所剩无几的人类外形尽数褪去,彻底变成了一具诡异咧嘴的木偶人。

      它持续不断地往小晏怀嘴里塞着杂草,围观的几个孩童也尖笑着抓起泥土,抛洒在小晏怀的头发里。

      小晏怀一动不动,就那样任人宰割,像是一具同样没有知觉的木偶人。

      只是那双圆润漆黑的瞳孔里,似乎有微弱的水光闪动,清晰倒映出温辞越来越近,凶神恶煞般的身影。

      温辞没再顾得上其他,抄起杂物堆前废弃的拖把棍,飞跑着冲上前,一棍子狠狠扫在还坐在小宴怀身上的木偶人。

      木偶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击得摔飞在一旁的围墙上,墙皮碎屑被砸得脱落了一大片。
      等灰尘消散,温辞才看见那狰狞表情的木偶人,被拦腰摔成了两截,此时正首尾分离,趴在地上不动了。

      其余的木偶人也像被这一幕惊得呆滞了,全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幅被定格静止的画面。

      画面的正中心,原本面无表情的小晏怀,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丝满意的笑意。

      温辞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笑容的意味,画面猛地一转,眼前一黑,白天变成了黑夜,室外变成了室内,小晏怀变成了少年宋晏怀。

      大片香烛燃烧散发的烟雾,在昏暗的室内缭绕聚集,温辞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那幻境中,熊熊燃烧着的木偶剧院。

      温辞抬脚时,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弹。
      她抬头眨了眨眼睛,在看清面前景象的一瞬,像是突然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喉间一紧,窒息得无法呼吸。

      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宋晏怀,被紧紧束缚在一块木板上,身边正有个成年男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刻刀,声音癫狂。

      “他说了,只要心诚就不会痛、小怀、哈哈哈、别怕!”

      男人叫喊着,手起刀落,刻刀直直插进了宋晏怀的心口。
      宋晏怀惨叫出声,刻刀拔出,鲜血顿时染红了身下银绸质地的木材。

      “至阴之人的心头血!哈哈哈!”
      “我一定能做出世间最完美的人偶!”

      男人弯腰狂笑,抬头时眼眶里有着不知是笑出还是哭出的泪水。
      他盯着不断挣扎着的宋晏怀,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执着与不甘,半晌后,他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宋晏怀凌乱汗湿的头发,开口道。
      “别怪我,小怀。”
      刻刀再次没入心口,宋晏怀无助地挣扎了几下,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宋晏怀变成崩坏源的那一夜!]
      027在脑海中喊了起来。

      温辞依旧不能动弹,她被迫观看着,男人在宋晏怀心口一遍又一遍地插入刻刀、拔出刻刀。
      看着千疮百孔的胸口没有了一块好肉,看着潺潺鲜血顺着身体不断汇集流淌,一滴不剩地没入了宋晏怀身下的银色乌木中。

      宋晏怀停止了呼吸,倒在如绸缎般润泽细腻的乌木上,用鲜血连接着人类脆弱的身躯,和历经几百上千年才能被自然孵化出的珍贵乌木,只为成就男人口中最完美的乌木人偶。

      温辞感觉眼睛有些干涩,她握了握已经汗湿的手心,全身依旧无法动弹。

      [小辞,着火了!]

      027话音刚落,现场燃起了一片火光,是男人在癫狂中不慎撞翻了烛台,瞬间点燃了一大堆易燃的木材。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027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宋晏怀不会想让我们一起葬送在这里吧!!]

      火舌沿着堆积的木材一路蔓延,渐渐包围了中心的宋晏怀。
      被血液浸染的乌木在火焰中散发出一股腥甜又冷沉的味道,温辞嗅了嗅鼻尖,意外发现自己能动了。

      [先离开这里小辞,任务失败就失败,下个世界重新再来!我看宋晏怀真的不太对劲!]
      027焦急大喊着。

      温辞看了眼快被火光包围的宋晏怀,刚动了动脚,就看到原本没了呼吸的宋晏怀睁开了双眼,漆黑的双眼锁定了自己,开口道。

      “温辞,救我。”

      温辞在灼热的环境中被激出了一身冷汗。

      “别走,救我。”

      宋晏怀坐了起来,千疮百孔的胸口就这样暴露在外,温辞甚至看到了血肉翻卷,但依旧跳动着的心脏。

      扑通,扑通,充满着生命的力量。

      宋晏怀安静地坐在火光中,火舌肆意翻卷,吞噬着一切纯真与污秽。

      直到温辞看到有个燃烧的人影,举着刻刀,猛地朝暴露着后背的宋晏怀扑了上来。

      “小心!”

      温辞大喊出声,向前几步,一脚踏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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