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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寒雨长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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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要进入新年了，玉稔如同前几年那般回到了从小生活的地方。
她跟小竹在那里打扫卫生，将里里外外全部都清理干净之后，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随后小竹从他们带的包裹中拿出黄纸递给玉稔，二人便来到了院子中。
他们一起跪坐在院中的蒲柳树之下，星星点点的火光将他们的脸照亮，橙红的火光在他们的眼中跳动着。
玉稔轻轻的说“阿娘，我们回来了，你放心吧，颂花门那边我们也会去看你的，只不过我想这里也应该留有你的一丝气息吧。”
玉稔说完这些话之后，便静静的注视着跳动的火苗，小竹轻轻的拦住了她的肩。
本来玉锦祺没想将玉菁艽去世的事情告诉玉稔的，这是玉稔自己发现的。
在玉稔十二岁的那年，在她的生辰宴上，她仍旧是收到了母亲的来信。
当她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窝喜滋滋的打开信封时却发现了信封中有一处不对的地方。
玉稔将自己以往收到的信全都拿了过来，将它们平铺在地上，然后一一对比。
很显然这些信都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但却不是玉菁艽所写的。
玉稔写字时有一个坏毛病，就是不喜欢写句号，总是以一个点来代替，而她的字是玉菁艽亲手教的，这个的这个习惯自然也是被玉稔学到了。
可是这里的每一封信，每一个标点都用的标准极了。
玉稔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些根本就不是阿娘写的，只怪每一次自己都太粗心大意，完全沉浸在阿娘给自己写信的快乐中，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那一天晚上整个颂花门灯火通明，是她的舅舅和舅妈为她点的长明灯在燃烧，可是这样明亮的灯也照亮了玉稔脚下的路。
玉锦祺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给吵醒了，他打开房门正好撞见了来找他的弟子，“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
那名弟子进行了个礼，随后焦急的说：“师父，小稔他要离开！怎么也拦不住。”
听到这话的苏佩若仅仅披了件外衣就过来了，“怎么回事儿！”
他们边赶路边听那名弟子解释。
原来是巡逻的弟子正在进行最后一波的巡查，可就偏偏看见了只穿着里衣就跑出来的玉稔。
那名弟子笑呵呵的拦住了玉稔，问她要干什么。
谁知道玉稔直接让他走开。
那名弟子还以为玉稔在跟他开玩笑呢，谁知玉稔下一身就召唤出了佩剑，其他巡查的弟子感觉到有打动的气息，便都赶了过来。
他们顾及着玉稔年纪小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一时间僵持不下。
等到玉锦祺他们赶到的时候，小竹跟玉厌清正在劝玉稔。
苏佩若看到的玉稔便是双眼通红，发丝凌乱，雪白的里衣越发衬得她身形瘦弱，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折竹，以一种防御的姿态面对着他们。
苏佩若轻轻的叫了一声，“小稔……”
玉稔看见他们来了，便将自己手中的信封甩了出去，声音颤抖，“这些信到底是谁写的！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苏佩若上前去捡起那些信封，看着那一封封的信，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遗漏了最不起眼的一个小细节，那就是玉菁艽从来不会用句号的。
“小稔，你听舅妈给你说，你先把剑放下好吗，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回去睡一觉，舅妈陪你睡，好不好？等到明天早上，你想知道什么舅妈都告诉你。”
她看出来了玉稔现在的情绪有一些激动，便柔声的安抚。
玉稔现在浑身颤抖，一步也不曾退却。
小竹也开口说：“小稔，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会带我一起走吗……”
玉厌清吃惊的看着他，“你现在不应该是安慰阿姊让她留下来吗？！为什么要问她是不是真的要离开！”
玉稔看着小竹，那双金色的眼里浸满了哀伤，她轻轻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玉稔感到身后有动静，便猛的甩出折竹，锋利的剑气正好击中了身后的人，但是玉稔也被那人抱住了。
“小祺！”
“爹爹！”
玉锦祺不管鲜血直流的手臂，他温暖的大手一直在轻轻的拍着玉稔的头。
他嘴里絮叨着，“好玉稔，不怕。”
玉稔汹涌的泪水此刻奔涌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我要我爹娘……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阿娘我要我阿娘……”
苏佩若从玉锦祺的手中接过玉稔，一直将她抱在怀中轻声的安慰着，她将玉稔带回了房间。
等到玉稔情绪稳定一些的时候，玉锦祺看着她那双哭的红肿的双眼轻轻的说，“小稔，你阿娘她……早就不在了……”
玉稔呆住了，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愣愣的看着玉锦祺，“舅舅，你在说什么……”
之后玉锦祺将玉稔带到了埋葬玉菁艽的地方，玉稔看见她阿娘的名字刻在上面。
夜里寒气重，苏佩若不想让她多待，让玉稔看了片刻之后便将其带回了。
整个过程中玉稔安安静静的。
玉锦祺最后玉菁艽亲手写的信交给玉稔，他的声音沙哑，“这是阿姐真正给你写了信。”
“我的乖乖小稔，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阿娘已经不在啦，你发现了阿娘不在的事实了吧，只有这样你舅舅才会把这封信给你，是阿娘交代他的哦，不要跟你舅舅生气啦，别看你舅舅那么老了，可他还是小孩子脾气呢。”
“阿娘非常非常非常想看着你长大的，可是阿娘也没有办法呀，不过阿娘知道小稔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不管有没有阿娘也都一定会好好的长大的。”
“小稔啊，希望你的性子不要太像阿娘了，有些时候该服软还是要服软一下的。”
“小稔啊，做人呢，当然是要活在当下啦，阿娘我呀，最信奉的就是及时行乐，你这一点可要得到阿娘的真传哟，多看看身边的人吧，目光放的太长远也不是一件好事，将自己困在过去的事情里伤害的只有你最亲近的人。”
“小稔，我的小稔，我只希望我的小稔免寒雨，免长恨，渡重山，渡风月。”
苏佩若不放心，当晚便跟玉稔睡在了一张床上。
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玉稔发起了高烧。
整整高烧了五日，那五日里她都在絮絮叨叨的喊着无数人的名字，其中频率最高的就是“阿娘。”
苏佩若将玉稔头上的布巾换下之后，红着眼眶的将玉稔浸湿的头发往两边拨去。
玉锦祺过来拍拍她的肩，苏培若带着哭腔的说：“天杀的段逢，他这样的祸害怎么不早点死了算了！为什么要祸害小艽。”
等到高烧完全退去之后，玉稔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对于玉菁艽的死，已经释怀了。
玉稔看着身边那一张张关切的脸，就像阿娘说的，她想让她活在当下。
她说希望她免寒雨。
她说希望她免长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