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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胜却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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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锦祺将读完的那封信悬在了烛火的上方，烛火引燃了信纸，慢慢的将其烧成了灰。
苏佩若端着糕点进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月楼传信过来，他们的长老金逢去世了。”
“金逢？教导他们少楼主的那个长老吗？”
玉锦祺点点头，最后斟酌的开口，“于情于理我都要带着小稔去一趟的。”
苏佩若点点头说，“行啊，那你便带着小稔去吧。”
御锦旗是在郊外找到玉稔他们一行人的，无数精致秀美的纸鸢在天空中飘着。
用玉稔的话来说，春日本来就是纸鸢的季节。
玉锦祺将这事跟玉稔说了之后，玉稔满不在意的应下了这件事。
随后便即刻启程跟玉锦祺赶往明月楼。
玉稔老老实实的跟在玉锦祺的后面，见他和其他人交谈时，便用自己的眼睛胡乱的看。
她小时候好像也来过明月楼。
明月楼之前有这么华丽吗？
玉稔走过断桥，看着下面河流中闪着细碎的金色光芒，定睛一看河底居然是铺着金子的。
嚯，可真奢侈。
走进正院内之后，玉稔看见了正中心立着的那奠堂。
无数的僧人围坐在那里，缓缓的吟唱出那一段段的梵文，手持着佛珠，敲打着木鱼。
玉稔从玉锦祺的身侧探出去，看见了跪在那里的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人跪着的时候，脊背挺的笔直，仪态挑不出半分的差错。
而她又看见旁边有一个面容病弱的妇人，她的那张脸上是楚楚可怜的神情，柳眉微皱，杏眼红肿，鼻尖也带着淡淡的红，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娃娃，那娃娃眨着大大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样上下翻动着，白嫩的手指搅着自己孝带的尾部，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
旁边有声音响起，“唉，让我说这金长老去世，金夫人跟金小姐可该怎么办。”
“这位兄台，此话该怎么讲？”
“哎呀，道友有所不知，这金夫人的父母早已去世了，金夫人的父亲原本就是明月楼的长老，而他去世之后，那长老的位置自然就由女婿金逢担任了，如今这金长老去世了，那么这长老的位子就高高的悬起了，不知道是这金夫人当这一位长老，还是在另择他人，这全都要看楼主的打算了。”
“我觉得楼主应该不会那么无情无义吧，这金长老不还是少楼主的授业恩师吗。”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哝，你瞧见没，金夫人旁边的那边是少楼主了，可是这金夫人修为并不高，也不知能不能担得起这长老职责。”
玉稔无端的替他们感到难过，听这些人的话，加上看着这金夫人的模样，想来也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女子，丈夫突然离世对于她的打击来说应该也挺大的。
况且他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也许根本就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
玉稔跟在玉锦祺的身后，跟着他去给金长老上香。
站在后面等待着，玉稔看着望秋通红的双眼，心里面有一些刺挠，虽然说望秋总是对她冷言冷语的，但是好歹也算同窗一场。
如今在望秋这么难过的时候，应该想要有人安慰他吧，虽然他收到了安慰不会少，但是玉稔觉得自己也应该要装一下样子。
于是玉稔悄悄的挪了两步，跟望秋并排，她挠了挠自己的头，磕磕巴巴的，“呃……那个望秋你不要伤心，虽然你师傅他去世了，但是只要你记得他，他就永远活着，只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方式陪伴在你们身边而已。”
玉稔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小，旁边的金夫人也能够听见。
一直在低声啜泣的金夫人抬起头看向玉稔，她的嗓子沙哑，“小秋这位是……”
金夫人从来不去在乎那些名门贵族，因为有什么事情都是金长老给他整好的，她只要按照金长老安排好的去做就行，所以说今日来了许多人，金夫人并不能认全。
望秋的声音也是哑的，“颂花门少主玉稔，她前面的是是掌门玉锦祺。”
“原来是玉少主。
玉少主刚才说的那一番话让妾身感慨颇多，相公去世的时候也安慰过妾身，只要我心中有他，他便一直都活着。
想来玉少主与相公是有缘的，只可惜相公他英年早逝，否则让他真正见到了玉少主一定会和少主相谈甚欢的吧。”
不知这些话又勾起了金夫人的哪一段记忆，她竟又低头痛哭起来了。
玉稔被这一场面整的有一些不知所措。
金夫人怀中的孩子只是呆呆的看着女人，还对她露出了一个甜腻腻的笑。
玉锦祺注意到这里。他看着痛哭的金夫人，随后又看了一眼玉稔。
玉稔赶紧摆摆手，“舅舅不是我，这这真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有乱说话的。”
金夫人听到这话赶忙抬起头，声中仍带着呜咽，“玉掌门这跟小少主没有关系的，是我悲从中来。”
玉锦祺柔声安慰，“金夫人不必如此伤心，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有别的牵挂，金小姐年龄这么小，她的依仗就只有金夫人您了，您要振作起来。”
玉锦祺看着金夫人怀中的那个小孩，不看不打紧，一看他就被吓了一跳。
那孩子竟然跟小时候的玉稔有那么五六分的相似，如果只是看着侧脸的话，完完全全就是玉稔。
轮到玉稔上香了，她将香插入香炉中之后怀着好奇的心往棺木里看了一眼。
她从未见过金长老，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有关他的称赞。
年少有为，天资聪颖。
这些词都是跟他挂钩的。
他们说他称得上是谦谦君子。
他们说他称得上是泽世明珠。
这让玉稔对这位金长老充满了好奇。
她轻轻的垫起脚尖，终于看清了棺木中那人的模样。
灰白黑三色交织的头发，苍白的面孔，轻轻合上的双眼。
玉稔的耳中闪过一阵轰鸣声，那一瞬间周围全都安静了下来，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一张脸。
直到玉锦祺拉她，玉稔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小心走到了棺木前。
玉锦祺将玉稔拉走，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一些疑惑，“怎么了？”
玉稔轻轻的摇了摇头，“舅舅，我没事，这样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玉稔现在什么回答也不想听，她现在只想要离开这里。
逃离这个充满着他人悲伤的地方。
离开的时候，玉稔的内心仍旧是空荡荡的，怎么回到房间的她也不知道。
只是金夫人的那一段话和棺木中的那一张脸还有竹院外的那一个人，这些东西不断的在她眼前闪过，不断的在她耳边回荡着。
玉稔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玉菁艽的墓前，她没有注意到之前放的那枝梨花跟那一本诗集已经不见了。
她只是跪倒在的玉菁艽的目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轻声的说，“阿娘，我该怎么做，谁能来教教我我要怎么做。”
为什么。
为什么让她刚刚知道爹爹的消息，却又给了她如此沉重的一击。
为什么那位金长老会出现在竹院外，会问她过得好不好，会问阿娘过的好不好，会留一枝梨花，会留下阿娘最喜欢的诗。
可是又为什么那位金长老也有妻女，为什么他们都叫他金逢。
玉稔不懂，她不懂的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眼下，并没有人能为她解惑。
她鹅黄色的衣裙铺在地上，乌黑的头发柔顺的遮掩着单薄的脊背，就好像苍茫天地间只剩下了玉稔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