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春光和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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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王逸做梦，听李学常说了十几遍“慢慢来”。
一开始是吃饭，“慢慢来”。
然后是打游戏，“慢慢来”。
接着是躺床上，“慢慢来”。
后面王逸就醒了，梦里没来成现实也不敢来，大为震撼后偷瞧了李学常两秒，李学常背对他睡得正香，他才小心翼翼动起来，蹑手蹑脚摸了条新内裤去浴室冲凉。
冲完凉，洗了内裤，王逸没敢回卧室，又把自己瘫美人榻上了。
其一，他昼夜颠倒，小睡一会爬起来，不怎么困。
其二，他不敢回啊，这再做一个梦，他没脸见李学常了。
王逸索性开始看票。
他已经决定假期结束跟李学常一块坐客车回阳城了，他甚至想不住宿，出去租房子，就往李学常家边住，达成个一起上下学的成就。
想想就美。
不知道李学常是住哪。
之前没有话口，但一块坐客车回去，就正好可以问了。
到时候……他得给李学常买早餐吧？对，他要每天等在李学常楼下，给他带早餐。然后晚上回家，路上就一块聊聊题……不，聊题干什么，没别的事做了？
靠，好像真没别的事做，学生不就那点事？死脑袋，快想啊，想想有什么可以回家路上聊的……
等等，这个先放一放，就是想跟李学常同步聊题，他也得先跟李学常同步高三。升级！立刻马上就得升级！上高三！刻不容缓！啊啊啊，真想立刻跟高三一块考试！
王逸在美人榻上对空气拳打脚踢。
打到一半，一道光从他脑袋顶上照下来，李学常搭着栏杆往下看。
“又不睡，你修仙啊？”
王逸脚还踢在天上，被光照得僵在那里。
“我……锻炼。”
“凌晨锻炼？”
王逸尴尬得空蹬自行车。
“啊，对，我们邪修就得吸这个月亮精华……”
下过雨的晚上月亮确实格外明亮。
王逸蹬空气自行车也十分卖力。
“那什么，我消耗一下精力，人真是不能熬夜，生物钟给我整乱了……你继续睡吧？”
李学常飘下楼梯，把客厅灯开了。
王逸也跟被按了开关一样，胳膊腿往下耷拉。
耷拉完了，又觉得自己特不雅，特没形象，一骨碌坐起来了。
“怎么，你不睡了？”
李学常打量着王逸：“你……”
王逸的心又开始乱砰。
他知道自己太不对劲了，李学常要是纯直也罢，只会觉得他傻逼，偏李学常不直，还有恋爱经验，没准已经看出他换内裤……不是，看出他的小心思了。
桥豆麻袋，李学常不会看出他换了内裤吧？
王逸动作很小地飞快低头又抬头，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现在都是全套睡衣，李学常肯定看不出来。
王逸盘腿坐着，瞪大眼睛瞅李学常，表演的痕迹都写脸上了。
“我咋了，不许我凌晨锻炼？”
李学常一本正经地给他找台阶：“你是不是认床啊？”
王逸：“？”
李学常：“其实第一天我就想说。认床怎么了，也不是就小孩这样。”
王逸顺坡就下：“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有点认床。”
他甚至灵机一动：“我在宿舍住得也不怎么样，我其实想着要不要自己租个房……”
“不方便吧？我其实挺想住宿舍的，早上晚上都能多睡会。”
“你家离学校远吗？”
“还好。坐公交五个站。”
“咱学校门口哪有公交车站啊？”
“出门左拐到路口有个牌子你知道吗？”
王逸不知道一点。
“什么牌子？”
“铁棍支着个蓝色的铁牌，大字写着16路，小字列着站点，到哪都是两元，只收现金不接受扫二维码，车上座少也没空调，冬天冷，夏天热。”
李学常背抵着墙，换了个姿势继续站。
“少爷打听这个做什么？”
王逸心里想：想跟你当邻居。
王逸嘴上说：“随便聊聊吗，我周末在寝室闲着也是闲着，万一去找你玩，我得知道怎么回家吧？”
李学常笑：“现在地图app发达成什么样，还能把你丢了？”
“什么意思，不欢迎？”
李学常很没办法的样子。
“欢迎，欢迎。”
王逸嘀嘀咕咕：“你别弄得很为难的样子，反正你为难我也没办法，我在这边也就熟了你这么一个人……我可是扒着你了。”
都要耍无赖了。
李学常道：“不为难，我家欢迎你。”
“真的？”
“真的。就是……”
王逸顺杆爬：“你看，你还是不乐意！”
“没。”李学常无奈地笑了。
他诚心想慢慢来，但架不住王逸自己推进度。
李学常道：“就是我和我妈一块住的，到时候碰上，她没准以为你是我新对象。”
王逸一点点红了。
“啊？”
李学常也有些紧张王逸的反应。
他其实不确定王逸怎么会接上了喜欢男的这根弦，他心里其实也有点嘀咕，拿不住王逸是不是一时兴起。
现在他把关键词抛出来了，王逸正好大着胆子去畅想。如果不能接受，他自己回过味，大概就算了，如果能接受……
“我靠！对啊，你之前说你妈知道你谈恋爱，见过赵全！”
李学常没接住这个脑回路。
“怎么了？”
王逸紧着问：“只是见过是吧？是面对面还是楼上往下看一眼那种？”
李学常咂摸出来一点，慢慢道：“面对面。”
王逸弹起来了。
“他那天穿什么衣服？”
“校服。”
“纯校服？”
“啊。”
王逸捋了把头发，走出三步一回头，对李学常摆了个pose。
王逸问：“谁帅？”
李学常：“？”
王逸瞪他：“赶紧着，吾与你前男友赵全谁帅！”
这是演都不演了？
李学常忍笑：“你帅。”
顿了顿又说：“我妈肯定更得意你。”
王逸就得意了。
他得意地收了pose，得意地回美人榻上继续盘腿坐好。
与李学常面对面。
与李学常四目相对。
我操。
王逸耳朵更热。
他刚发了什么癫，演的是哪一出啊？？？
王逸想把自己埋李丽芬的花盆土里。
“那个……我刚才……”
“演挺好的。”李学常给出专业人士的赞扬，“痕迹很自然，看不出来你想安慰我。”
王逸眨眨眼：“我……安慰你？”
“不是吗？”李学常说，“其实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情绪，我想到他真没什么情感波动了，过去就是过去，他又不是多好的人，值得我一直惦记。”
王逸干咽了一下。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这几天都没觉得尴尬了。
好像好几回，他刚有那么点不自在，李学常就把梯子给他搭好，拉着他安安稳稳地把情绪过渡掉了。
现在李学常又说这个，这是……是明着说，他已经放下过去的感情了，对吧？
李学常为啥帮他架梯子，又跟他这么交心啊？
王逸心里乱七八糟的，但李学常已经又开始给他架梯子。
“我朋友今天还借我游戏机了，既然你睡不着，我也醒了，要不一块玩？”
游戏不难，一个有手就行的跳跃解谜，在李学常的带领下，王逸甚至不需要动脑。
玩着玩着，两人挨得就有点近了。
过一关，再一关，肩膀就贴着肩膀了。
王逸瞬间坐得笔直，跟风吹雨打都不倒的小白扬似的。
直完了，他又紧张，觉得自己太明显，把肩膀稍微地垮下一点。
李学常按着手柄，还专注在屏幕上。
“睡着了？”
王逸支吾：“嗯……有点困了。”
“打完这关。”
糖果色的小人又蹦跳起来，伴着音乐节奏，叽叽喳喳地顺利过关。
李学常放下手柄，往窗外看了一眼。
“是该困了。”他拨了一下窗帘，“天都亮了。”
王逸看过去。
清晨的微光打在李学常脸上，有些朦胧。
王逸张张嘴，又很快地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他不知道别人心动的时候会怎么去表达，但他觉得至少不能是歪在床上这么不正经。
哪怕刚刚一个晃神，他觉得两人已经在一块过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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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最后一天，王逸最后一次确认行李，看着包里原本属于李学常的洗面奶发了好几秒的呆，然后严肃地拉上书包拉链。
楼下花香四溢，李学常靠着桌子发消息。桌上放着李学常的书包，黑色的，侧边别了两个徽章，徽章下面还挂了个粉色的穗穗。
穗穗应该是蛮久的东西了，肉眼可见的有些褪色。
王逸走过去。
“我好了。”
他伸手拨了一下那个穗。
“老物件啊，用多久了？”
他跃跃欲试：“送你个新的？”
你把这个送我。
李学常放下手机，拒绝道：“这个不行。”
交换失败，王逸有点失落。
“哦。”
“那是我姐姐……送我的。”李学常说，“上面吧唧你拿一个。”
王逸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脱口而出，一边有点惊讶。
“你还有姐姐啊？”
没听李学常提过。
李学常看着穗穗：“嗯。”
王逸特自然地问：“咱姐多大，念大学了？”
“跟我一样大，我俩龙凤胎。”李学常说，“她就……没在这边。”
李学常把书包拎起来。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走吧，不说张叔在楼下等吗？”
王逸一想，李学常说过他爸不怎么样，没准他姐是跟在他爸那边，所以李学常不愿意提。
王逸体贴地没再追问，和李学常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很快到了客运站。
王逸和李学常下了车，张叔摇下车窗又问：“真不要我送你们到阳城？”
王逸道：“不用了，你一来一回不麻烦吗？再说我们票都买好了。”
李学常也客气道：“麻烦张叔了。”
张叔笑道：“行吧。也没什么麻烦的，我就给他二姨打工的，你们要去麻烦别人，那我可要担心了。”
王逸跟他招手：“知道了，和我二姨说给你发奖金，你快走吧。”
“路上注意安全啊，到了别忘跟家里说一声。”
王逸应了，张叔没再说别的，摇上车窗走了。
二进客运站，王逸熟练多了，看看时间，看看路人，迅速瞄准方向占了两个位置。
李学常先去买了水，然后慢悠悠跟过来，在王逸旁边坐下。
李学常给王逸递水，递一半，王逸都要接了，他又缩回去，把瓶盖给拧开，才又递到王逸面前。
“行吗？”
好好的常温水因为李学常这么一个小动作，好像变成滚水了。王逸接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抖了下手。
王逸按着激荡的情绪，正经道：“服务？挺好，挺到位的。”
李学常：“我说坐客车，你不是晕车吗？”
王逸赶紧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啊，行吧，上次不也没怎么样吗。”
这次俩人票买的好，虽然不是紧挨着，但是前后排。
李学常在前排，王逸在后排
一路上王逸戴着耳机，盯着李学常后脑勺看。
不知道是注意力全在李学常身上了，还是这次的车比较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气味，王逸真的没有晕车。
只是李学常有些不对劲。
越靠近阳城，他越沉默，连坐姿都拘谨起来。
看过了李学常自然张扬的样子，这种变化就分外显眼，王逸心里十分不好受。
终于到了站，李学常下车后往旁边让出位置，把头发散了重竖，扎了个高马尾，又掏出小镜子，涂了一下眉毛。
王逸瞧着他，他又涂了眼睫毛，然后抬头。
“看我干什么？”
王逸道：“突然再见你这样，有点不习惯呢。”
他只是随口说的，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慨，说完就往前走了。
但走了两步，发现李学常没跟着，回头找，就看见李学常拧着秀气的眉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逸莫名其妙：“你咋了？”
王逸心中紧张——他说错话了？
李学常瞅瞅王逸，瞅瞅自己的脚。
“操。”他说，“你一句话弄得我不会走道了。我是走男步还是走女步啊？”
王逸觉得好笑，好笑之余又觉得有点酸苦苦的。
“你机器人啊，接错线就发懵。”
他朝李学常走过去。
“你走人步！来，我小逸子扶您，您搀着这。”
周围都是人，李学常第一反应就是挣开。
“撒手！”
王逸抓着李学常的手，一把按在自己胳膊上。
“别客气，您扶稳了。然后这样，来，迈左脚，迈右脚……”
跟教小孩走路似的。
旁边人刚才没注意，这会也发现了，有人直接就问：“这是怎么了？”
李学常尬笑。
王逸说：“他腿不方便，这俩假肢，机械的。”
那人挺震惊：“啊？真的吗？”
李学常忙道：“没有，他整活呢。”
边说边敲了王逸一拳头。
王逸疼也不躲，笑嘻嘻地：“没活就是死吗。”
李学常抬脚踹他，他跳着往后躲。
李学常拔腿就追，王逸越跑越快，李学常也越跑越快。
跑得远点了，王逸突然站定了喊：“哎，你会走路了嘿！”
李学常没有防备，撞在王逸身上。
幸好王逸有防备，只晃了一下，没跟李学常一块摔到地上。
额上沁出了汗，李学常闻到洗发水的香气，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王逸的。
这洗发水说是香氛配方，有前中后调的，王逸丢包装的时候没留意到底是什么，俩人闻了几天，也只闻出点橘子味。
现在两个橘子撞在一起。
李学常忍不住笑了。
王逸用肩膀顶了他两下，问他：“你笑什么呢？”
李学常站直了，瞧着王逸。
“那边有文具店。”
他脑袋一撇，示意一个方向。
“走啊，去逛一下，买个同学录。”
“买同学录干……”
王逸慢慢收了声。
李学常还笑着，阳光照得他额角汗水晶莹。
王逸也不知道自己文艺细胞怎么就冒泡泡了，闪过一句“他比春光更明媚”。
春光和煦地照耀着他，对他道：“我给你填。”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春光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