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我不想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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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作为一个三十多奔着四十去的中年男人，没有秃顶，发际线健康，一直是他的骄傲。
今天这骄傲他有点维持不住了。
他愁啊，来回地走了两趟，终于纳闷地问王逸：“我让你宿舍食堂二选一，那高三楼是食堂还是宿舍，啊？你提前交卷，就为了去守株待兔，跟人家打架？”
动机不是这么个动机，但事实是这么个事实。
王逸为自己辩解：“他先动手的。”
“是！你一直躲了！那你怎么又动手了，啊？你不是躲挺好的吗！现在这一动手，好了，你还打他脸，打成那样，谁看了会觉得是他理亏？”
王逸倔强：“是他欠揍。”
陈军等着他：“啊？！”
王逸小声：“是他心机狡诈，用脸来接我的拳头……”
陈军气得开窗户点烟，抽了半根才回头。
“他怎么欠揍了？”
王逸：“他骂李学常。”
“他骂……他……他骂李学常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逸说：“我仗义啊。”
陈军一气把剩下半根烟抽了。
抽太快，窗户开着也散不完味，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的。
陈军十分沉重道：“半个小时，你离开我的视线，也就半个多小时。半个多小时……”
王逸道：“您别上火，别着急，该怎么处分怎么处分。我确实动手打人了，我认，我还可以赔医药费。但赵全他……”
陈军哼了一声。
“想让他也吃处分？”
王逸反问：“他不该吃处分吗？他先动手，他还骂同学，他……”
陈军把烟灰缸往窗台一磕。
“那你别把他打成猪头啊！哎你成年了，他也成年了，他报警说你殴打他都够了！还想让他吃处分，我现在得保你啊！”
王逸也知道自己后来有点上头，手下重了，但他不服气，又嘀咕：“谁知道他那么不禁打了……”
“你再说？”陈军指着王逸的鼻子，“还想不想跟李学常一个班了？”
王逸瞬间闭嘴，眼睛一眨，无辜得跟什么似的。
陈军跟他生不起这气，摆摆手让他滚蛋。
王逸小心地问：“不会叫家长吧？”
陈军睨他：“你还怕请家长呢？”
王逸不好意思道：“我二姨出国了，我妈在北市那边，都不好过来。”
陈军问：“你爸呢？”
王逸说：“被开除人籍了。”
说完就笑，还是那个阳光灿烂向日葵的笑法。
陈军这个闹心，把人撵出去，自个跟吴副校长打电话。
毕竟是走吴校的路子转进来的学生，虽然当初说不用给特殊照顾，但人情世故，孩子放他手上了，不出事也罢，出了事，他还是得请示一下。
陈军话说的也周全：“有个情况得跟您说一下，就王逸啊，他今天跟高三一个叫赵全的打起来了。我问清楚了，是那个赵全先挑事的，嘴里不干不净，小伙子又火气旺。咱们学校的风气您是知道的，打架不是什么大事。但王逸下手太重，给人打得太厉害了。我记得您之前交代他家长不在这边，是吧？那您看怎么，我就直接安排他记过加国旗下检讨？”
吴校长听了大概，让陈军按章程办事，家长那边他去说。
吴校还跟陈军客气：“让你费心了。”
陈军道：“应该的。再说我也费不了多久的心，王逸成绩好，我这两天给他监考，觉得他直接去高三一点问题没有，没准还能给咱们三中捧个文科状元回来呢。”
吴校笑道：“他刚闯了祸，你还夸他。”
“一码归一码不是？”
两人走完了成年人的职场寒暄套路，吴校去给李丽芬通风报信，陈军舒心地放下电话。
也就刚放下，办公室门就被轻敲了两下。
陈军没有防备，喊：“进。”
王逸进了一个脑袋。
“那个，陈主任。”他语气里带着讨好，“您告完我的状啦？”
陈军把脸一沉。
“你搁那偷听呢？”
王逸道：“哎，没有，我就是想起个事，想问问您。”
陈军冷哼一声：“记过处分，国旗下检讨。”
“都行，但我要问的不是这个。”王逸把门开大了点，“那个，李学常会不会吃处分啊？”
陈军想起李学常的所作所为，心里又是一梗。
这个学生，家里情况复杂，所以早熟，主意正。谈对象的，陈军年年见，谈同性的，这么多年阅历，陈军也没少见。
但谈这么轰轰烈烈，还当了现在叫什么，网红的，陈军真是头回见。
幸好啊，他现在不教李学常了，李学常高三，这事该金成功发愁。
哈哈。
陈军问：“想知道啊？”
王逸点头。
“不是关系好吗？自己问去！”陈军一指门，“麻溜的，你现在滚！不然别说跟他一班，我让你上不去高三！”
王逸听令，麻溜滚了。
陈军在他身后叉个腰，叹气。
关系好？
人民教师不能骂脏话人民教师不能骂脏话人民教师不能骂脏话——啊！还是好想骂脏话！这两个不省心的小犊子，他们最好只是单纯的关系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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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在陈军这没得到准话，一连给李学常发了十条消息，震得李学常腿麻。
李学常直接竖起手，跟金成功来了个STOP。
“有人给我发消息，发得急，我看一下。”
金成功瞪起眼睛：“不许看！”
李学常并不在乎，手机拿出来握手上。
“谢谢老师。”
金成功叹好大一口气。
“你说说你，成绩够了要么在家休学，考试的时候再来吧！”
李学常头都不抬：“怎么，您要劝退我？”
“我不能劝退你吗？”金成功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你说说你这一天天，都整出些什么事！谈个男朋友，轰轰烈烈，谈到全校皆知就算了，还谈到网上去，谈给别人看！我早就和你说……”
说了什么，李学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他注意力全在王逸发来的消息上。
王逸起手道歉，说不该给他添麻烦，搭配一个土下座表情包。
接着就跟溜溜梅广告一样，变着法地问了好几句“你没事吧”，搭配各种卖萌表情包，看得李学常嘴角上扬。
“你还笑！”
金成功一拍桌子。
“你手机给我！我看你跟谁聊呢！”
李学常嘴上敷衍：“您能尊重一下学生隐私吗？”
李学常温柔打字：“听老金骂呢，不用担心，这都不是事。”
金成功是真想抢李学常手机了。
他忧愁地问：“你老实跟金哥说，今天揍赵全那小子，是不是你新对象？”
李学常老实答：“现在还不是。”
金成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高三了，高三了李学常。你怎么这关口又谈一个？哦，你觉得你成绩无人能及，大学肯定稳了，是吗？哎你不是想当明星吗？你自己每天不上网冲浪？不知道现在普遍对你这种……情况的接受度什么样？你藏着掖着也就算了，你这，一次两次都嚣张得不行，你有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过吗？你说万一，以后有个大导演看上你，让你去演戏，然后一查，你有个男朋友，形象不正面，你是不是到手的鸭子，啪，就飞了？”
李学常揉揉耳朵。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我谈对象怎么就不正面了？不正面那是赵全，他今天说的话你来晚了没听见，王逸也是为我伸张正义……”
金成功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你自己看！”
李学常拿了手机看。
开头是赵全追着王逸想动手，王逸跟溜小鸡仔一样溜赵全。
然后是赵全说了那两句话，王逸立刻翻脸。
哎，王逸翻脸的样子真帅。
再往后，李学常就出来了。他出来的时候赵全武力上落了下风，就在那叫嚣，说王逸是破防了。李学常来的路上已经听陈艺莺说过事情原委，他二话不说上前，先拎着王逸的后领子把人揪开，然后一脚踏在赵全胸口，把刚要爬起来的人给踩了回去。
这一幕几乎是复刻了之前的台球厅的画面，李学常当时没注意，现在从别人的镜头里，清楚地看见王逸笑了。
李学常就也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特清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你什么时候睡过我了？”
李学常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想调小音量。
金成功没让，喝住他道：“敢说不敢听？就这么放！”
李学常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看。
他的下一句词是：“要我跟大家说说，你那天是怎么不行的吗？”
李学常把视频删了手机关了丢回去，尴尬的一秒钟换了八个姿势。
“这谁录的？”他问，“原件删了没啊？”
“删了。”金成功叹气，“你谢谢陈艺莺吧，人一早就瞧见那有录像的，一个个都瞄住了，分享的机会都没有，你打架的时候人就按着让删了，这还是我给连手机扣下来的。”
金成功恨铁不成钢：“你就非要谈吧，怎么不谈个老实的？陈艺莺这姑娘不是挺好吗，你平时跟她关系也挺近啊？”
“为人师表，少说这话。”李学常抓着个话口训金成功，“我和陈艺莺是姐妹，姐妹您懂吗？别玷污我俩的姐妹情。”
姐妹兄妹的金成功是懒得说了，他直接问：“你说现在这事怎么办吧。”
李学常诧异地看他：“您是教导主任，您问我？”
金成功敲他一卷子。
李学常缩缩脖。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我打人，我吃处分。赵全……随便吧，他都被打成那样了。不过王逸是见义勇为啊，不会还要处分他吧？”
“你少搁我这护着，怕我不给你再算个早恋是不是？”
“哎，别。”李学常认真了点，“我俩真没谈呢，你现在通报早恋那是诬告，而且咱三中什么时候管早恋了，不都直接管怀孕？你放心，我俩谁都怀不了。”
金成功真想吸氧，可惜办公室没备氧气瓶，只能点了根烟闷头抽。
李学常是一点不怵金成功，看他暂时没话，就在那理头发。
一下，两下，用手指梳顺了，再往脑后一拢一绕一扎，弄成个花苞苞。
金成功瞧着李学常这样子，终于叹了口气，挺温和地问了句：“最近家里怎么样？”
李学常说：“就那样呗。”
金成功问：“你妈还好？”
李学常说：“嗯，就那样嘛。”
他这句说到后面成了女声，有点娇俏。
金成功默了两秒，问：“我之前和你说，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李学常果断道：“没必要。我妈也没必要。我俩都挺好的。”
“行吧。”金成功把烟掐了，“还有件事，你爸之前跟我联系过，问了你上艺术学院的事。”
李学常兴趣缺缺：“哦，他不想出学费？”
“他就是跟我打听学费的，说你想上，肯定让你上。”
李学常一顿。
金成功见他有所动容，继续道：“李学常，虽然你现在已经有了赚钱的途径，好像赚的还不少。但是吧，就像今天，你这都留下录音录像，多不成熟。现在网络速度多快，一传播，是不是，你以后怎么办？我作为你的老师，我还是想说，家庭，是你的后盾……”
“我不想上。”
李学常有些粗暴地打断了金成功的苦口相劝。
“我也不用他出钱，我自己能行。”
“你……”
“我谈恋爱去了。”李学常彻底没了耐心，“我准对象等我都等急了，我去给他报平安。”
“李——”
“老师再见！”
李学常飞快地闪出办公室，飞快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我不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