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第一百九十一章 准备回京（下） ...
-
第二天，陆随私底下问了陆檐，结果陆檐自己说的，还真是陆小草，只是说时有些丧气：
“我跟他提过成亲的事，可是小草说怕他家里人知道了，漫天要彩礼，所以他不考虑成亲的事，叫我另寻姑娘哥儿。”
陆小草自然也是了解自己家里的，要是陆檐去提亲，以如今陆檐家的情况，他家里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要许多彩礼，他不想让家里人得逞，所以不打算让陆檐去提亲。
陆随不像夏青桃，对两人的事洞若观火，问他：
“何时的事？”
“就是之前，他不是要寻死么，我救了他之后，便有了来往……”陆檐说着，到底年纪还小，有些不好意思，“他手脚勤快，脾气又好，还给我做鞋……只是家里人待他不好，很可怜。”
陆随心中有了计较，道：“他人不错，只是他家中那些人……日后我和你阿嫂去了京都，只留你们在家，我不放心。”
“阿哥，你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么？”陆檐也急了。
“不是不同意。”陆随道，“只是要是要成亲，还得有一番计划。”
“什么计划？”陆檐着急问道。
“须要陆小草也同意，等你阿嫂跟他说吧。”
“好。”
陆随问了之后，便把这事跟夏青桃说了，两人商量了一番，最后由夏青桃趁着陆小草上来帮他给安安喂奶的时候提了这件事。
陆小草一听就急了，红着眼睛说：
“青桃哥，我配不上阿檐哥，也配不上你们家，之前阿檐哥跟我说，我也跟他说过了，要他另寻好的……”
“哎，你别急呀，这事有办法解决，不必这样。”夏青桃身子已经好多了，他转身下床，坐在床沿上，对陆小草道，“你是好的，我们都知道，只是你阿爹阿娘那里，我们也见识过，不是我们嫌弃他们，只是到底不放心呢。”
陆小草却道：“嫌弃又怎么样，青桃哥，我也嫌弃他们呢！我这些年，过得就跟家里的一条狗似的，不是打就是骂，还要看阿哥阿嫂的冷脸白眼，我是没有机会离开这个家，但凡我是个汉子，也早出去自立门户了！”
夏青桃见他说得坚决，便将自己心中的筹谋告诉他：
“我有个办法，能叫你和家里彻底断了，不知你愿不愿意。”
“什么？”陆小草的眼睛一下亮了，“无论什么办法，只要能和家里断了，我自然愿意！”
“是这样的。”夏青桃道，“你回去就和你阿爹阿娘说，说我和阿随要进京了，怕芸娘受累，想买个粗使丫鬟帮忙做家务，看你手脚勤快又是熟人，觉得你好，愿意出五十两买你，只是要签卖身契，签了卖身契之后便和你们家再无关系了，你家里若是愿意，到时候就请村正和三老做个见证，也去县衙里登记造册，日后你就与你们家再无关系，你阿爹阿娘老了，也不能再要你奉养伺候。”
“等明年了，再挑个日子，叫阿檐去县城里给你放籍，你成了良民，你们二人就能成亲了，你看这样可好？”夏青桃怕陆小草介意自己成奴籍，因此又道，“你要是介意奴婢身份，不去县衙登记也行，只是去县衙登记过，有了官府的记录，更好说事些，哪怕你阿哥带你阿爹告到县衙去，也没理呢。”
“我当然不介意！”陆小草激动道，脸上露出喜色，“我之前就说过，哪怕卖给你们家做奴婢，也好过在家里！更何况以后还能放籍，难道以阿檐哥的性子，还能骗我不成？”
陆檐老实忠厚，绝不会做出这等事的。
“自然不会骗你，只怕你介意做过奴婢……”
“我不介意！便是当真要我在你们家给婶子做奴婢我也高兴！婶子这样好的人，就算不当她儿媳，当她的粗使丫头也是好事呢！”
芸娘脾气好是出了名的，给她干活就算没钱拿，芸娘也会疼他，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这对陆小草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有一个地方不好。”陆小草道。
夏青桃问：“哪里？”
“就是你说出五十两……太多了，我哪里值五十两！”陆小草愤愤道，“就算是彩礼，二十两都顶天了，买个丫头哪里就要五十两了？一两银子都不多给他们！”
夏青桃失笑：“那他们到底养育了你，以后老了，也少了一个哥儿孝顺不是么？”
“他们的钱和疼爱全给了我阿哥和我阿姐，以后老了就让他们俩孝顺去，我这些年给家里干的活也不少了。”陆小草啐道。
“那就给三十两，三十两也够他们老两口用好些年了。”
毕竟一般哥儿的彩礼是十五两，已经是两倍了。如果仅仅只是他们老两口花的话，三十两能花好些年了，当然，如果他们要把钱补贴给陆小草的阿哥阿嫂，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陆小草答应着，满脸期待。
当天，他就回家跟他阿爹阿娘说了这件事，他阿爹阿娘听了，起初自然是不愿意的：
“什么？三十两就要把你买了？那可不行，他们家现在这么有钱了，儿子都封上什么王了，才出三十两？不行不行！”
“好歹是我们家的哥儿，买了去断了关系，以后我们老了指望谁去？”
边上陆小草阿嫂却说：
“哎呀阿娘，小草总要嫁人的，要是嫁个远一点的汉子，跟卖出去了有什么区别？”
反正嫁人的哥儿姐儿也都是逢年过节才回来，或者家里有婚丧嫁娶或者生老病死的才回一趟，跟卖给人家了也没什么区别。
陆小草就知道他阿娘的心思，也很淡然：
“三十两已经很多了，也是看在我跟青桃哥熟的份上才跟我提的，否则去牙行挑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十几两也够了。”
那倒是真的，牙行里买人便宜得很，十一二岁的十两上下就能买一个了。
这么一说，他阿嫂更急了：
“阿娘，现在人家是皇帝外甥了，别说丫头，便是金银珠宝也有人巴巴送上门来，咱们不答应，多得是人愿意呢！”
意思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日后陆小草嫁人，往最好的人家算，彩礼也不过二十两，哪里能有三十两的高价！
这么一说，陆小草的阿娘也心动了。
毕竟芸娘好说话，两家又近，就算卖过去当奴婢，日后也能有照应啊！
陆小草却故意道：“阿娘，你们可要想清楚，要是卖过去了，以后我就是他们家的奴婢了，跟自家完全没关系了，以后就不能孝顺你们了。”
他阿嫂还以为陆小草不愿意呢，忙说：“哎呀，本来嫁出去的哥儿也是别家的人了，我们还指望你来孝顺阿爹阿娘不成？你放心，家里有我和你阿哥呢，再不济，还有二妹呢，她家底厚实，又受阿爹阿娘的偏爱，多孝顺一些也是应该的。”
他阿哥也说：“就是，都说养儿防老，难不成还靠一个嫁出去的哥儿养老？阿爹阿娘，我看这事行，三十两银子，就算买几块田，你们以后也有养老钱。”
反正以后家里的都是他这个做儿子的。
陆小草阿爹阿娘被这么一说，也都心动了，看向陆小草：
“小草啊，难得人家看中你，现今人家有钱，哪怕是去他们家做奴婢，也比在自家受穷好，等你攒些钱，到时候再嫁人也不迟，阿爹阿娘也是为你好……”
陆小草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就知道，家里肯定会答应的。他在这个家的价值，就是榨出所有能榨出来的钱。
……
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陆随请来村正和三老，在他们和村民的见证下，让陆小草阿爹和陆檐签了卖身契，以后陆随回京都了，陆檐是家里的家主，因此陆檐签的卖身契，倒也无人怀疑。签完了卖身契，就去县衙里登记造册，以后陆小草便是陆檐家里的奴婢了。
村里人有羡慕陆小草一家的，能得这么多钱，毕竟无论是嫁人还是真的卖儿卖女，都卖不到这么高的价钱的；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觉得陆小草阿爹阿娘狠心，不到真过不下去的地步，哪有人卖儿卖女的，毕竟都是心头肉，为了这么些钱把孩子卖了去做奴婢，真是太狠心了。
不过陆小草爹娘也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了，之前要把他嫁给瘸子闹得寻死觅活的，也早就让村民们见识到他们夫妻俩对陆小草的态度了。
陆小草把家里属于自己都东西都带出来了——虽然也不多，仅有一些破旧的衣物，这些衣物还是往年陆小花穿过不要的。
他正式来家里的第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吃了个晚饭，夏青桃说：
“我这个做阿嫂的，算是第一次见阿弟夫郎，没什么能给的，手头还有一匹颜色好看的布，小草你拿去做衣裳。”
“青桃哥你太客气了，我不能要……”三十两还是夏青桃他们夫妻俩出的，他和陆檐私底下商量过，以后会慢慢攒钱还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夏青桃看向芸娘，“阿娘你说是吧？咱们是一家人，太计较不是生分了吗？”
芸娘也笑道：“就是，小草你拿着吧，也是青桃的一点心意，你年纪轻，穿的好看点，心里舒坦，我们看着也舒坦呢！”
陆檐听了，便道：“小草你收了吧，也是阿嫂的一点心意。”又跟陆随和夏青桃说，“阿哥阿嫂，那三十两，我和小草商量过了，日后会攒钱还给你们的。”
“不用。”陆随道，“本来我和你阿嫂也商量过要给你出彩礼钱的，日后你们成亲的席面新房新家具，你自己去买。”
夏青桃见他说得生硬，忙又补充说：“阿檐小草，你们要成亲，我们做阿哥阿嫂的帮衬着也是应该的，那三十两我们之前就跟阿娘商量过，再说了，以后我和阿随回京了，阿娘不是也全要靠你们照顾奉养么。”
又说：“现在钱对于阿随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是要是什么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又怕你们以后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反倒是害了你们，三十两虽然不多，但赚来到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难不成我们在京都享福，让你们在这里节衣缩食的过苦日子么？你们在家里过得舒坦一些，和阿娘和和美美的过小日子，我和阿随在京都也安心呀！”
芸娘听了，连连说：“是呢是呢，正是这个道理！咱们都是乡下人，不用过什么地主老爷太太的日子，吃的穿的是个无底洞，踏踏实实地过小日子最好！”
又转向陆小草道：“我知道小草是个好孩子，和阿檐一样自立自强，那三十里就当是我出的，不用再提，以后阿檐做工，小草你操持家里，赚钱准备成亲，准备生孩子就行！”
陆小草听了他们的这一番话，心中感动不已——他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关怀和照顾，他红着眼睛道：“好，都听婶子的，青桃哥和阿随哥也放心，我和阿檐哥一定好好过日子，好好奉养婶子……”
夏青桃闻言，促狭地笑着看他：
“现在还叫婶子，以后可要改口叫阿娘啦！”
陆小草和陆檐一听，纷纷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准备回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