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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笛花】重生玉城时26 ...

  •   前世在小远城辛苦忙碌过一番,李莲花杀牛头马面可谓轻车熟路,连受害者都还没被劫走呢。

      “唰。”他挥剑洒落血珠,回眸轻轻颔首:“和以前一样,多谢。”

      收到金鸳盟笛盟主的传书,专程来还剑的施文绝长出一口气,笑道:“李门主觉得趁手就好。”

      他看了一眼倒地抽搐着死去的两人,再看李莲花仍然温和疏离、不复有笛飞声在身边时的轻快,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此地不如由我神兵谷处置?”施文绝妥善地问道,绝口不提不问李莲花取走的那块薄如蝉翼的冰片是什么。

      李莲花握紧失而复得的少师剑,想着神兵谷专门来此送剑是老笛要求,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些许:“那就有劳了。”

      施文绝看着他的背影,想想小远城门口被撕去的破刃榜,心里默默为百川院敲了几声木鱼以示怜悯。

      不知道佛彼白这次还能不能活下来,反正如果自己是李相夷,绝对是忍不了这个气的。

      真的,四顾门门主被属下通缉送上破刃榜,这是什么滑天下之大稽?

      百川院,察音阁。

      自从云彼丘入牢,察音阁的工作效率大不如前,纪汉佛和白江鹑不得不经常来此。

      前不久,他们收到两封信。

      一封是来自于朝中大员,要求通缉捉拿在女宅行凶的李莲花。

      他们派人去查了,才知道玉楼春贩卖芙蓉糕与拐卖人口的账本被金鸳盟拿走了。

      李莲花,是此行唯一不会武功又时常在外游走的人,可做突破点。

      但他们一时半会无法确定,这位和万圣道颇有交情的大臣名义上奉旨查案,又是否打算大事化了把账本找到就毁掉,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将李莲花放上破刃榜吸引注意力,再暗地里加派人手争取抢先夺回账本。

      “金鸳盟对账本似乎只是顺手带走了,没有继续追查玉楼春的生意。”白江鹑看着察音阁的人匆匆送来的小笺,蹙起了眉头:“只是将那些可怜的女子妥善送回家,死者都已下葬。”

      他当然不知道,李莲花和角丽谯翻看账本都知道事情有多大,根本就没用金鸳盟的人手。

      接手的是方多病,他和母亲商量之后,此事由本就与朝廷颇有关系的天机堂全权追查,决定一个都不放过。

      天机堂的培养方式以家传居多,因方多病的存在,或许其中有单孤刀的人手隐藏着,可也不会出卖消息给百川院。

      “罢了,这个不重要。”并不知晓云彼丘埋了多大的雷,纪汉佛只将视线集中在手中的信笺上。

      白江鹑探探头看了看,无奈道:“肖兄又写信催了?我们虽以女宅事挂莲花楼主上破刃榜,却也只是迫于压力,他三天两头来信问人有没有抓到,又是何意啊?!”

      “我总觉得不对劲。”纪汉佛微微颔首,皱眉低语道。

      肖紫矜再三催促,又不说他为什么也要将李莲花挂上破刃榜,怎么看都很古怪。

      纪汉佛把这事儿在心里埋了好些日子,可他作为佛彼白石之首,心知自己在情报分析上远远不如云彼丘,到底还是有些决断力的。

      “我们去找彼丘问问。”纪汉佛把肖紫矜的信笺与朝廷的书信放在了一起,直接揣进怀中,迈步就往大牢方向走。

      白江鹑赶紧跟在后面:“大哥,你等等我。”

      “对了……”他迈步出来,又匆忙回眸叮嘱察音阁的人:“你们飞鸽传书被派去关注那些女子归乡之后事宜的弟子,近期务必多加小心。如有地方官奉命逼问,立刻出面转圜,莫让人为难了那些可怜女子。”

      关于锄强扶弱后怎么保证受害人的安危,当年门主也是定下过规矩的,他们自要遵守。

      期间也不是没被为难过,但有门主在,转圜余地可谓很大。

      而今竟要和金鸳盟比着做好事,也蛮让四顾门的旧人心情复杂。

      “是。”察音阁的人便纷纷应命,面面相觑间,难掩那些许的尴尬。

      但做事还是不含糊的,朝中要员敢写信逼迫百川院,也就不排除狗急跳墙寻那些女子晦气,以逼问有无账本线索的事儿,他们迅速传讯的同时,还加派了人手。

      至于有多少心思,是和近期莫名其妙到处刷存在感的金鸳盟掰掰手腕,以应对他们身为魔道魁首却四处主持公道、提升口碑的行为,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远在慕娩山庄,肖紫矜坐在窗前,心绪不宁。

      “紫矜。”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他回过头,只见乔婉娩面色苍白地站着。

      肖紫矜赶忙起身扶她:“你身体还未全好,怎么就……”

      那方多病虽修习了扬州慢,却远不如李相夷当年功力深厚。

      乔婉娩的恢复情况,只能说是一般,必须慢慢养着。

      “我没事!”乔婉娩打断了肖紫矜的话,见他垂眸试图掩饰一闪而逝的郁色,轻轻叹了口气:“你对相夷有恨,同时又在恐惧。”

      肖紫矜沉默了。

      是的,见到方多病,他和乔婉娩都推测出了李相夷现在是谁。

      但李相夷只派了徒弟来,肖紫矜不禁恨他冷酷无情。

      明明自己和婉娩都那么担心他,他却不愿意来见他们一面!

      可与此同时,肖紫矜心中又隐隐有不想面对的惧怕,这是从笛飞声在赏剑大会上揭露真相就存在的——

      他怕李相夷不来,是因为快要死了。

      所以,肖紫矜一腔怨愤恐慌,找了借口发了信给百川院,要将李莲花挂上破刃榜!

      以李相夷的脾气,发觉自己被曾经的兄弟下属陷害,定会怒极出剑。

      那他必然无恙,而不该像现在这样,江湖上云淡风轻,似乎没有此事发生。

      肖紫矜就更心慌意乱了。

      “我们去百川院吧。”乔婉娩神色虽颇为病弱,但意识称得上是坚定不移。

      肖紫矜的手心冒了汗:“我……”

      若李相夷回来,百川院首当其冲。

      他躲在慕娩山庄,算计让佛彼白首先面对可能暴怒的李相夷,本就有一些私心。

      一方面是不想李相夷刚现身就见到婉娩,另一方面也是对佛彼白当年遮掩真相之举有所怨言。

      可他若带着婉娩也赶过去,就难免要一同面对可能的腥风血雨了。

      即便李相夷对婉娩或许会有几分旧情难忘,但他对自己呢?

      肖紫矜心绪难宁。

      “我与相夷,早已情断。”乔婉娩闭了闭眼睛。

      她想到了被无了大师代为退回的香囊。

      “可相夷仍是你我的好友。”乔婉娩抬眸,轻轻说道:“他的生死,我们总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啊。”

      就算不知道紫矜最近做了什么,可她清楚百川院必然是他做事的一环。

      “……好。”肖紫矜深吸了一口气,终究也做出了面对的决断。

      “咯吱吱。”莲花楼被马匹带动着,往百川院的方向驶去。

      痋虫的受害者已被转移走了,当然,未免万圣道里单孤刀一派发现,大部分是被爱管闲事的苏小慵央求关河梦带走,少部分是无了大师出了援手。

      至于怎么继续救治,苏小慵彼时笑眯眯地摆手,惹得关河梦无奈摇头,轻轻一礼示意他会继续钻研。

      无了大师的金针之术颇为精深,一时间也不急着回庙,竟在金鸳盟与天机山庄的帮助下,领着人去云隐山了。

      说来好笑,或是做贼心虚,李莲花思来想去,这两辈子下来,单孤刀竟都没派人监视过云隐山,也没有再回过旧居。

      不然,他前世悄然回来拜祭师父,早就泄露了行迹,更休提后来携着方多病上山发现了那个伤透自己心的木盒,还有那一沓暴露南胤之事的书信。

      “汪汪。”耳畔突然响起唤声,毛绒绒的头在脚下拱来拱去。

      原来,是狐狸精发现了李莲花慨叹伤神的表情。

      “我没事。”李莲花回过神,莞尔笑了一声。

      天边的晨星,在还未褪色的夜空闪闪发亮。

      像极了李相夷少时翻墙闯殿,试图把笛飞声闹醒的日常中,那些颗总少不了的指路标星。

      不远处,崇山峻岭赫然在望。

      百川院快要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路由于莲花楼过于显眼,可不是没有人前来打扰,试图将上了破刃榜的莲花楼主捉拿了,送去百川院受审。

      “李门主星夜兼程,总算到了。”施文绝的声音从后响起,带着点儿初醒的朦胧。

      正是他,以神兵谷自身名誉作保,陪同莲花楼主一起去百川院对峙,还在途中将险些送死的人都一一劝了回去。

      少数劝不回去的,自然是被施文绝揍到不得不回。

      也就完全没有李莲花出手的余地,少师剑自然亦未曾沾染过一滴血。

      “你醒的很早。”李莲花柔声一笑,完全没有昔年江湖传言中的冷漠高傲。

      施文绝再次心生慨叹,烈日化为明月,这光柔和了许多,至少让人敢接近了。

      要不然,也不会总有人觉得莲花楼主好欺负。

      “你来帮我驾车如何?我去做早膳。”李莲花温声打断施文绝的慨叹。

      施文绝当即色变:“不不不,不劳烦李门主,我这就下车去买,你且等着就好。”

      他甚至不敢走李莲花坐着赶车的莲花楼大门,直接就从窗户一跃而出,跑得飞快。

      “……”李莲花分外遗憾。

      但等他吃饱喝足,站在百川院门口被人指指点点,也就没有遗憾了。

      “看啊,是上了破刃榜的莲花楼主。”

      “还有神兵谷的人,他们真的陪着来了,到底什么交情啊,这么帮人。”

      “施文绝一条命,再说莲花楼主虽据说入了金鸳盟,可也没做坏事。”

      “不是说,他把玉楼春毒死分尸了吗?”

      “你也说了,江湖传言。百川院自己对外公布的可是玉楼春的罪状,金鸳盟的以杀止杀不行吗?”

      “前提是没把玉楼春的家财搬空,我看是黑吃黑还差不多。”

      李莲花听得有点想笑。

      日光之下无新事,这江湖还是和当年没什么区别。

      都是碎嘴子,都赞成以杀止杀,而不是依法治国。

      可玉楼春只是个例外,他能肯定没杀错人,其他人呢,每个江湖人都能做到剑下绝没有无辜者的血吗?

      十年前,李相夷觉得建立四顾门和朝廷分而治之即可。

      十年后,李莲花知道这根本不够,还是要改,必须改。

      “莲花楼主李莲花,请见三位院主。”他摸了摸脸上那一整块面具,终究决定先礼后兵,给曾经的兄弟们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施文绝怀中抱着入鞘的少师剑,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

      几个知道内情的神兵谷精英弟子穿着一致的弟子服,缀在最后头,都一声不吭。

      说来也巧,肖紫矜、乔婉娩趁夜而至,乔婉娩精神不济先行休息了,纪汉佛与白江鹑正和肖紫矜坐在一处院落里。

      “什么?”得到禀报的时候,他们都吃了一惊:“来得这么快?”

      半路上得知神兵谷作保,纪汉佛、白江鹑倒是松了口气。

      说来李莲花并无劣迹,虽是金鸳盟的人,但不似药魔那边经常制作些掀起风浪的要命剧毒,只是他们迫于局势,必须把人挂上破刃榜而已。

      若是人不来,就说明没商量的余地,他们便会以金鸳盟为由糊弄那位朝廷大员。

      但他敢在施文绝的陪同下前来,被拿走的账本就必须追回,人也必须给扣下,等于给他们出了个难题。

      “……”肖紫矜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我和你们一起去。”

      哦是了,肖紫矜好像和李莲花有什么私怨?反正云彼丘是这么说的。

      他们去问的时候,云彼丘高深莫测,什么都不明说,只点明了这一点。

      最后,他倒是来了一句,让佛白二人很是不解的话:大哥,三弟,愿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这话可吓得纪汉佛、白江鹑不轻,出来就吩咐人把云彼丘看好,坚决不让他有自尽谢罪并丢下察音阁的烂摊子给他们的机会。

      “也好。”佛白同时点了点头,率先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旭日东升,洒下温暖的金辉。

      百川院依山,鸟鸣清脆,声声入耳。

      他们出来时,正巧瞧见戴着面具的莲花楼主立如松柏,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金辉。

      有活泼的鸟飞过,似是感受到了勃发的生机,尾羽在李莲花发上扫过,很是亲近。

      “见过三位院主。”李莲花轻轻笑了一声,语意中却有了令鸟儿飞远的冷意:“这破刃榜,李某是非上不可吗?”

      他的眼神,扫过沉默站在最后的肖紫矜,又轻飘飘地移开,仿佛从未放在眼里。

      “这……”白江鹑迟疑一瞬,才从适才那一幕带来的莫名心悸中抽回了思绪:“李楼主,女宅一案虽案情明晰,但涉案人被你金鸳盟带走,我百川院的刑探事后上门,只得了口供,一应账本无一归还。”

      李莲花缓缓点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淡然道:“首先,在下和笛盟主是私交,我从未对外宣称是金鸳盟之人;其次,玉楼春作恶多端已多年,百川院监察江湖却一无所觉,最后是姑娘们有仇报仇,可有假?”

      “……原来李先生并非金鸳盟之人。”纪汉佛也回过了神。

      他莫名心乱,干笑道:“姑娘们有仇报仇,即便在我百川院也是判处无罪。可一应账本是此案证物,金鸳盟与此事关系不大,我等派人去要却并无回应,只好……”

      “此事,与我上破刃榜有关吗?”李莲花几乎气乐了,开口就截断纪汉佛之语:“在下行走江湖也多年了,敢问百川院可有在下为祸江湖的证据?”

      他冷冷看着纪汉佛、白江鹑和肖紫矜语塞的表情,声音更加冷冽:“那所谓假借神医之名,无医者之能,杀玉楼春等十余人,劫走黄金白银无数,在下没有做过,所以不会认!我连上破刃榜的罪名都是假的,这破刃榜还值得信吗?”

      现场一片沉默。

      然后,看热闹的江湖人都议论纷纷。

      “对哦,百川院这不是挑软柿子嘛,他们想要找回账本,但又打不过金鸳盟。”

      “李楼主说他和笛盟主是私交诶,百川院这是通缉他把人引出来,再扣住了和金鸳盟换账本?”

      “……我觉得,笛盟主没这么好的脾气。”

      肖紫矜终于开口:“但你混入女宅是真,助女宅女子杀玉楼春更是真。此事本该百川院处置,你应将此事告知,可你选择联手金鸳盟,直接以暴制暴。”

      “玉楼春的请帖,是给你和方多病。你走之后,玉家家私都被金鸳盟移走,天机山庄确与此事无关。”他闭了闭眼,极力压制自己的怨气:“你口口声声说你非金鸳盟之人,但实际上,你与金鸳盟密不可分!”

      李相夷,你凭什么?为什么?!

      你宁愿和金鸳盟联手,都不来找我,找婉娩,找百川院,找四顾门的旧人。

      “紫矜。”李莲花终于笑了:“这才是你的心里话。”

      纪汉佛、白江鹑:“啊?”

      “那一日,我在。”李莲花温声说道:“是你说的,我自负,这话我同意。然后,你说,将四顾门散了,大家各自安去。”

      肖紫矜陡然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往后跌了一步:“竟是如此!”

      “但我思来想去,我从来没教你们拿破刃榜当儿戏,更没教你们屈从强权、迫害无辜、挟持人质去交换什么。”李莲花的声音更加轻柔了:“事已至此,反而不用再犹豫什么。留不住的,注定留不住。”

      他伸出了右手。

      “啪。”施文绝向前一步,少师剑归位、出鞘、落定。

      面具陡然摔落尘埃,惊起心湖巨浪,难以平复。

      纪汉佛、白江鹑的脑子嗡嗡的,理智还未归位,已下意识跪下俯首:“门主!”

      “轰。”剑光均匀劈开百川院的牌匾,却没有在牌匾周围的横梁上,留下哪怕一丁点的剑痕。

      足见这剑客的剑法,是何等举重若轻。

      “就这样吧。”李莲花淡然道,目光转向肖紫矜:“紫矜,私自解散四顾门,推波助澜陷害前任门主上破刃榜,该当何罪?”

      肖紫矜惨笑一声:“好!”

      剑已划过右臂,刺穿了手腕,内力绷断这习惯持剑之臂的所有经络,完全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

      这样的伤势,除了李相夷的扬州慢,绝无可能恢复。

      长袍,同时被割断了。

      “可。”李莲花似是不忍,视线越过了他们,迎着阳光将眼睫毛眨了又眨。

      肖紫矜踉踉跄跄,转身往百川院里面走。

      纪汉佛、白江鹑还直愣愣跪在原地。

      被他经过时,两人嘴唇颤抖,欲诉不敢言。

      直到一人撞上来,与肖紫矜擦肩而过。

      “哼。”肖紫矜突然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纪汉佛与白江鹑听见这冷嗤声,下意识抬眸,然后瞳孔陡然放大。

      “彼丘,好久不见。”李莲花微微一笑,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向走出来、跪在佛白身边的那个孱弱书生。

      他甚至还笑意更深了,如深不见底的噬人深海:“你看起来很意外,是因为……我没如你所想杀了汉佛和江鹑吗?”

      大哥,三弟,愿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云彼丘不久前才说过的话,像是巨锤砸落,惊得纪汉佛、白江鹑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你!”

      他们的表情,和正看热闹的江湖人没什么区别了。

      都是一脸状况外的惊骇、疑惑。

      “李门主……嗯,李门主突然现身,这武功好像没折损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门主这意思,他上破刃榜是云彼丘背后干的?”

      “啊,不是,云彼丘是有病吗?!”

      云彼丘哑着嗓子,给了众人一个答案:“是的,我以为,我们三人还有肖紫矜的性命,能够请门主归来。至少百川院收拾一下,年轻刑探们都还能继续为门主所用。可我没想到,门主你彻底不要百川院了。”

      “也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自嘲地笑道:“东海一战,笛盟主自认欠了人情,金鸳盟上下予取予求,做得分毫不差,可比我们更有用、更得力。唯有石水,她在京城,可是应门主命,重建四顾门,以吞并百川院?”

      李莲花轻轻颔首:“你还是这么聪明。”

      “我不聪明。”云彼丘痛苦地闭上眼睛:“十年前,我就已是蠢货了!”

      李莲花叹了口气:“何苦如此自贬呢?若你不聪明,怎么他们都一筹莫展,只有你能用这样一针见血的法子引我出来?”

      “但是,彼丘啊,十年前你背叛了李相夷和四顾门,十年后你背叛了紫矜、汉佛、江鹑与百川院。”他柔和地笑着,不甚赞同地摇头:“以此换了众叛亲离、世人唾弃,又是何苦呢?”

      如此一来,在我允许你死之前的每一瞬间,你可都要承受良心的拷问和折磨了。

      因为我能理解你将他们送上祭坛用来换回李相夷,但你失去我和石水在先,和佛白、紫矜决裂在后,便注定永远都孤身一人了。

      昔日的兄弟情谊,尽数化为毒液。

      你活着,就是饮鸩止渴。

      “这是我应得的。”云彼丘睁开眼睛,眸中毫无波澜。

      他听出来了,门主不许他去死。

      好,那就听门主的。

      “汉佛、江鹑。”李莲花移开了视线:“你们俩打算怎么做?”

      对两位曾经的兄弟,他好声好气问道:“是学一学紫矜,还是……”

      “去当最低等的刑探,奔波在外,认真踏实地查案?”李莲花的嗓音很温柔,目光很温柔,但指尖正轻轻抚上少师剑。

      施文绝等神兵谷弟子,再次后退。

      刚才,肖紫矜动手实在是太快了。

      他手臂中的血倏然溅出,染红了李莲花和施文绝的衣角。

      现在若是李莲花出手,他们可不想重蹈覆辙,回去要好好搓洗衣服。

      “我建议你们选择后者。”李莲花柔和的话语并未停下:“石水这些年过于辛苦,也该你们替她累一累了。”

      作为曾经的左膀右臂,白江鹑与纪汉佛都很冷。

      是颈间的血在冷。

      “遵门主之命。”他们同时低下了头,不敢抬眼。

      直到一声“好”而后衣角飘过眼前,两位再非院主的刑探才如释重负。

      他们抬眸时,只见李莲花踩着百川院碎裂的、占满灰尘的牌匾,踏入了院中。

      “即日起,百川院将不复存在。”他的声音,传遍了百川院的范围:“此地闭门谢客,还请诸位江湖同道海涵。”

      纪汉佛、白江鹑本能站了起来,追随着李莲花的脚步。

      “待四顾门重建,会邀请诸位一叙。”清朗响亮的嗓音源源不断。

      云彼丘还跪在原地,呆若木鸡。

      “对了……”李莲花说完了,回眸一看人没跟上来,不禁停下脚步,原地拂袖一挥。

      云彼丘被一股力抬着站了起来:“门主?”

      “你收拾行李,此间事了就去天机山庄。”李莲花眸中毫无情绪,只温声命令道:“把毕生所学交给天机堂琵公子。”

      云彼丘问都没问:“是。”

      “这一路,少师剑未出鞘。”李莲花最后道:“辛苦神兵谷诸位久守。”

      好多江湖人摸了摸脖子,大为庆幸而感激地看向神兵谷之人。

      他们都是想过捉拿人犯送至百川院的,因神兵谷出面改变了主意。

      “咳。”施文绝干咳一声,拱了拱手:“少师剑重铸耗时长久,也得多谢李门主谅解。”

      李莲花轻笑还了一礼,然后再不停步。

      云彼丘作为离大门最近的人,默不作声把门关上,隔绝了外头议论纷纷的声音。

      院子里,年轻刑探们从头听到尾,深处本有不知道,也都被同门特意跑去通知,现在几乎都集中在这里,兴奋而敬仰地看向了李莲花。

      “我等誓死追随门主。”今日恰如昨日,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这个口,便声音洪亮、众生一调了。

      白衣的李莲花却不似红衣的李相夷那般严肃,闻言倒是下意识看了看身边。

      幸好,单孤刀不在。

      可叹,此刻无人并肩。

      好寂寞,对了都怪老笛,谁让他不在的!

      “诸位不必多礼。”李莲花心中涌上无边思绪,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听他淡然道:“凡百川院所属,愿继续入新四顾门受石水管辖者,留于此地待命。余者送盘缠,根据往日功劳自选秘籍,由……”

      李莲花话语一顿,看了看低着头当鹌鹑的三个人与白着脸一声不吭的肖紫矜。

      行吧,没有人溜走。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点了这两个比较聪明能干的,平静地下令道:“就由云彼丘和肖紫矜负责此事,若有闪失,上报给我。”

      现场安静了一瞬,但还是都答了:“是。”

      “……”此番机缘巧合相互利用陷害一番,云彼丘和肖紫矜面面相觑,然后都嫌弃对方地迅速移开了视线。

      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会拒绝李莲花的指派。

      就如当年对李相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笛花】重生玉城时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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