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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讨厌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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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战后的第三天，裴知聿发现自己正在做一件极其愚蠢的事——他盯着季时晏的后颈看了整整五分钟。
季时晏趴在课桌上小憩，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上面，能看清细小的绒毛和淡青色的血管。裴知聿的视线像是被黏住了，怎么也移不开。
“看够了吗？”季时晏突然开口，声音因为趴着而显得闷闷的。
裴知聿猛地坐直身体，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谁看你了？我在思考问题。”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季时晏慢悠悠地支起身子，转过头来。他的脸颊上还留着校服褶皱的印子，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带着刚睡醒的水雾。这副模样莫名让裴知聿喉咙发紧。
“思考什么？”季时晏凑近了些，目光落在裴知聿的笔记本上，“哇，好深奥的‘问题’——一条直线？”
裴知聿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无意识画下的痕迹。他啪地合上笔记本，耳根发烫。“关你什么事。”
季时晏笑了，伸手揉了揉裴知聿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真的是好朋友。“你真可爱。”
这个简单的动作和随口的评价让裴知聿整个人僵在原地。
可爱？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他。学霸、书呆子、冷漠脸——这些才是他的标签。而季时晏居然说他可爱？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因为这个词心跳加速了。
“别碰我。”裴知聿拍开季时晏的手，声音却没什么底气。他迅速收拾好书本，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甚至忘了下一节是体育课。
走廊上，裴知聿靠在墙边深呼吸。这不对劲。休战才三天，季时晏就已经能轻易扰乱他的思绪。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喂，逃课啊？”季时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裴知聿差点跳起来。
他转身，看见季时晏抱着篮球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那抹让人火大的笑。“体育课，记得吗？李老师说要是我再翘课，就让你给我补课。”
裴知聿这才想起上周李老师的威胁。他抿了抿嘴，不情不愿地走回教室拿运动服。季时晏跟在他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
“你喷香水了？”裴知聿脱口而出，随即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季时晏挑眉：“沐浴露而已。怎么，不喜欢？”
“难闻死了。”裴知聿违心地说，却悄悄多吸了一口气。那味道清爽中带着一丝甜，像夏天切开的新鲜橙子。
体育课上，男生们分组打篮球。裴知聿本想找个角落混过去，却被季时晏一把拉进了队伍。
“我们队缺个人。”季时晏说，手指紧紧扣住裴知聿的手腕，热度透过皮肤传来。
“我不会打。”裴知聿试图挣脱。
季时晏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站着就行，我带你赢。”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裴知聿的耳朵瞬间红得能滴血。
比赛开始后，裴知聿确实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场上，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季时晏的身影。
季时晏打球时有种惊人的爆发力，起跳投篮时肌肉线条紧绷，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传球！”季时晏突然大喊。
裴知聿愣了一秒才意识到球正朝自己飞来。他手忙脚乱地接住，还没反应过来，季时晏已经冲到他面前。
“给我！”季时晏的眼睛亮得惊人。
裴知聿下意识地把球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季时晏的手掌。那一瞬间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让他差点惊跳起来。
季时晏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接过球转身就是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进网的瞬间，他回头对裴知聿眨了眨眼，笑容灿烂得晃眼。
比赛结束，季时晏那队毫无悬念地赢了。裴知聿站在场边喘气，虽然几乎没怎么动，却觉得比跑了一千米还累——心跳快得不像话。
“要喝水吗？”季时晏走过来，递过一瓶矿泉水。
裴知聿犹豫了一下，接过瓶子。嘴唇碰到瓶口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季时晏喝过的。间接接吻的念头让他呛了一大口，水顺着下巴流到衣领里。
“慢点。”季时晏伸手抹去裴知聿下巴上的水珠，动作自然得令人心惊，“又没人跟你抢。”
裴知聿僵在原地，感觉被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烧了起来。他猛地后退一步，水瓶掉在地上，剩余的水洒了一地。
“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换衣服。”说完就逃向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裴知聿锁上厕所隔间的门，双手撑在墙上深呼吸。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不像话，眼睛里闪着可疑的水光。
这太糟糕了。他居然因为季时晏一个随意的触碰就乱了方寸。
“裴知聿？”季时晏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你没事吧？”
“没事！”裴知聿慌忙回答，声音又尖又细，“马上好！”
他迅速脱下被汗水浸湿的T恤，换上了干净的校服。
打开门时，季时晏正靠在对面的墙上等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
“你最近怪怪的。”季时晏直截了当地说。
裴知聿的心跳漏了一拍。“哪里怪了？”
“说不上来。”季时晏歪着头打量他，“就是……对我特别敏感。”
“你想多了。”裴知聿低头系鞋带，避开季时晏探究的目光，“我们回去吧，要上课了。”
回教室的路上，季时晏突然问：“这周六有空吗？”
裴知聿的心跳又加快了。“干嘛？”
“市图书馆有个物理讲座，听说很不错。”季时晏的语气随意，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要一起去吗？”
裴知聿惊讶地抬头。季时晏居然主动邀请他？而且是为了学习？“你……对物理感兴趣？”
“还行吧。”季时晏耸耸肩，“你不是总说我理科不够好吗？”
裴知聿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方面，他迫切地想答应；另一方面，和季时晏单独相处一整天听起来像是个糟糕的主意——对他的心脏而言。
“我考虑考虑。”他最终说。
季时晏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六早上九点，图书馆门口。别迟到。”
裴知聿没答应也没拒绝，但心里已经默默记下了时间地点。
那天晚上，裴知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拿出藏在床底下的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这几个月来收集的季时晏的草稿纸、用过的便签，甚至是一张季时晏随手丢弃的零食包装纸。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每一张纸，仿佛那是无价之宝。
在日记本上，他写下：“11月2日。季时晏邀请我去听讲座。我该去吗？我怕我会做出什么蠢事。”
写完后，他又迅速涂黑了这行字，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内心的悸动。
周六早晨，裴知聿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图书馆。他穿了一件深蓝色毛衣，头发梳了又梳，最后又故意弄乱一些，不想显得太刻意。
季时晏准时出现，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看到裴知聿时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
“你真的来了。”季时晏笑着说，好像没想到裴知聿会答应似的。
“讲座不是你要听的吗？”裴知聿反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季时晏耸耸肩:“我一个人也能听。”
讲座其实很精彩，但裴知聿几乎没听进去多少。他的注意力全在身旁的季时晏身上——季时晏认真记笔记时微皱的眉头，思考时轻咬下唇的小动作，还有偶尔投来的、带着询问意味的眼神。
中场休息时，他们去了图书馆的咖啡厅。季时晏买了两杯热可可，递给裴知聿一杯。
“没想到你喜欢加这么多奶油。”裴知聿看着季时晏那杯几乎被奶油淹没的热可可，忍不住笑了。
季时晏舔掉嘴唇上的奶油，理直气壮地说：“甜食让人快乐。你要试试吗？”他把杯子往裴知聿面前推了推。
裴知聿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抿了一口。甜腻的奶油和浓郁的可可味在舌尖化开，确实让人心情愉悦。“还不错。”他承认道。
“对吧？”季时晏得意地笑了，就着裴知聿刚才喝过的地方又喝了一口。
裴知聿盯着那个模糊的唇印，心跳如雷。这几乎算得上是接吻了，虽然隔着一个杯子。
讲座结束后，他们并肩走在秋日的阳光下。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季时晏突然停下脚步。
“看。”他指着一家甜品店的橱窗，“新出的栗子蛋糕，听说很好吃。”
裴知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确实看到一排精致的蛋糕。“想吃？”
季时晏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个期待糖果的小孩。这个表情让裴知聿胸口发紧。
“那……去买吧。”他说。
他们买了两个小蛋糕，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季时晏吃相很孩子气，奶油沾到了鼻尖也不自知。裴知聿看着那个小白点，手指动了动，强忍住伸手擦掉的冲动。
“你这里有奶油。”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
季时晏胡乱抹了一把，反而把奶油抹开了。“还在吗？”
裴知聿叹了口气，抽出一张纸巾。“别动。”他倾身向前，小心翼翼地擦掉季时晏鼻子上的奶油。这个距离近得能数清季时晏的睫毛，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手腕。
“好了。”裴知聿迅速退开，把揉皱的纸巾捏在手心。
季时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裴知聿，”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裴知聿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你为什么总是……”
“季时晏！”一个女声突然打断了他。
裴知聿猛地抽回手，转头看见一个穿着时髦的女生朝他们跑来。她亲热地挽住季时晏的胳膊，目光却好奇地打量着裴知聿。
“这是谁啊？”女生问，声音甜得发腻。
“我同学。”季时晏简短地回答，轻轻挣脱了女生的手，“裴知聿，这是林雨晴，我初中同学。”
裴知聿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这个女生和季时晏看起来很熟，而且……很般配。
“我们正要回去。”裴知聿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蛋糕屑，“你们聊吧。”
“等等。”季时晏皱眉，“不是说好一起去书店吗？”
林雨晴插嘴：“时晏，我正好有事找你……”
裴知聿看着季时晏为难的表情，突然觉得很累。“改天吧。”他说，转身就走，甚至没等季时晏回应。
回家的路上，裴知聿胸口闷得发疼。他早该知道的，像季时晏那样阳光帅气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而自己居然还痴心妄想……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季时晏的短信：“明天还去书店吗？”
裴知聿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后回复：“不了，有事。”
季时晏很快回复：“那周一见。”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裴知聿鼻子发酸。他把手机扔到床上，从抽屉深处翻出日记本，用力写道：“11月3日。我真是个白痴。”
周一早上，裴知聿故意迟到了。他不想和季时晏单独相处，至少现在不想。但当他悄悄推开教室后门时，却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纸袋。
季时晏不在教室。
裴知聿小心翼翼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栗子蛋糕，和周六他们吃的一模一样。还有一张便签：“昨天的事抱歉。蛋糕赔罪。——季时晏”
裴知聿盯着便签看了很久，直到听见教室后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迅速把纸袋塞进抽屉，假装在看书。
“蛋糕好吃吗？”季时晏在他身边坐下，声音里带着试探。
裴知聿头也不抬：“还没吃。”
“哦。”季时晏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那个……林雨晴只是普通朋友。”
裴知聿的心跳漏了一拍。季时晏为什么要解释“关我什么事。”他硬邦邦地说。
季时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捏住裴知聿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少有的严肃，“从周六开始就一直躲着我。”
裴知聿被迫直视季时晏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困惑和……受伤？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紧。
“我没有。”他小声说，却无法给出更好的解释。
季时晏松开手，叹了口气。“随你便吧。”他转身拿出课本，明显结束了对话。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回到了”休战”前的状态——不冷不热，偶尔斗嘴，但再也没有那些亲密的互动。
裴知聿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无比怀念季时晏的笑容，怀念他随手递来的零食，甚至怀念他恼人的调侃。
周五放学后，裴知聿独自留在教室值日。擦黑板时，他听见后门被推开的声音。
“忘拿东西了？”他头也不回地问，以为是哪个同学。
“嗯。”是季时晏的声音。
裴知聿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擦黑板。“在座位上？”
“不是。”季时晏走到他身后，“我忘拿的是这个。”
一个纸袋被递到面前，和周一那个一模一样。裴知聿转身，看见季时晏脸上带着不确定的表情。
“再不吃就坏了。”季时晏说，声音软了几分，“别生气了，好不好？”
裴知聿接过纸袋，发现里面的蛋糕还是新鲜的，显然刚买不久。“我没生气。”他小声说。
“那为什么躲着我？”季时晏追问。
裴知聿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因为我喜欢你而这不正常吗？”他低头盯着蛋糕，突然觉得眼睛发酸。
“裴知聿，”季时晏突然靠近一步，“如果我说……”
“季时晏！”一个男生在教室门口大喊，“教练找你！急事！”
季时晏懊恼地啧了一声，对裴知聿说：“等我回来。”然后匆匆跑出了教室。
裴知聿站在原地，心跳快得不像话。季时晏想说什么？那个未完成的句子在他脑海中盘旋，带来无数可能性，每一种都既令人期待又令人恐惧。
他慢慢走回座位，打开纸袋小口吃着蛋糕。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驱不散胸口的苦涩。他拿出日记本，在最新一页写道：“11月9日。我可能真的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