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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樗根白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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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前,游临整理杨禹竹的遗物,看着网上一条一条对他释放恶意的评论,心中无比恶寒。
他还看见有人私信他,威胁要将他“汉奸”的身份曝光,要杀了他。对方甚至报出了他的详细地址,还附带了几张杨禹竹的生活照。
游临简直不敢相信,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冲击。人怎么能对一个毫无干系的人释放这么大的恶意。
他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了,手紧紧攥着手机,力道大得像要将手机捏碎。
他恨极了好友之前提过的那个专门做视频歪曲事实,煽动网友的博主。
他忍着恶心和愤怒,将那些视频一个个看完。
接着,他想起杨禹竹死前最后一丝意识是欣慰感动,而不是痛苦绝望。
他觉得这个人好蠢······但他下意识又觉得庆幸,他突然很想谢谢这个善良的粉丝。
他也被这些对立的、复杂的情绪搅累了。他再度体会到了杨禹竹死前的纠结与痛苦,挣扎与矛盾。
他闭上眼,瘫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的手自然垂落。他尽力去忽视一切,忘记时间,忘记自我,忘记存在······自从经历一遍死亡后,他很恐惧这种状态,但也很容易进入这种状态。
他很快进入心流,完全放松自己。
然而,他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杨禹竹死前的场景,接着,他的意识被杨禹竹死前的意识替换。
他再次看见了那些鼓励的评论,也再次感受到了杨禹竹死前的最后一丝留恋与感动。
“砚青大大,你写得太棒了,不要去看那些恶意评价。”
“我会一直支持你的,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宝藏作者。”
······
他脑中不断闪过这些带给杨禹竹慰藉的话语,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迅速从椅子上直起身,捂着胸口大喘气。
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那个叫“墨替纸言”的博主,与带给杨禹竹死前最后一丝温暖的粉丝······是同一个人。
他翻出电脑,将杨禹竹的两个写作账号找出来反复对比,将“砚青”这个账号下夸赞鼓励杨禹竹的评论与“墨替纸言”的话语对比,又盗了“墨替纸言”的账号,确认了这个荒诞离奇的真相。
他的挚友杨禹竹,死前念的是害死他的人。
他合上电脑,也合上自己的眼,嘲弄地笑了一声。再睁开眼时,他的眼里充满了憎恨,全然无一丝情感,仿佛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特征。
他要找到那个人。
*
青年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腿一软,扶着门框才勉强站定。
见他一脸痛苦,游临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青年对杨禹竹不仅是欣赏仰慕之情。
意识到这一点,他感到无比恶心,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
他一脚将青年踹到在地,厉声呵斥道:“你有什么资格难过!”
青年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悲痛欲绝地哭起来,发出“呜呜”的哭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砚青,我没有想要害死他。”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地上的人越难过,游临就越生气。他揪着青年的领子质问:“你在跟谁说对不起?你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啊?”
“我······”青年被他问得无话可说,他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连忙将坐改为跪,涕泗横流、手足无措地看着游临,“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会害死他。”
赫连聃拧着眉在一旁看着,很是担心那人的鼻涕眼泪流到游临手上,捏着手帕,几次想上去拉开游临,或者帮游临按着那人。
“不知道会害死谁,啊?”游临失去了理智,抓着青年用力摇晃,“你说啊,你不该害死谁!”
“砚青·······”青年像被判了罪,等待受刑的囚犯一样无助,“还,还有······纸上谈春。”
说完,他像等待惩罚降临的死囚一样,顺从地仰起头,一副任由旁人处置的模样。
游临却松开了他,站起身,在青年不解的目光里,突然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
青年的脑袋重重撞向地面,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头上响起青年的声音:“贺思鸣是吧,你该去地狱向他忏悔!”
地上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已经猜到,面前这个人就是“砚青”提过的科学天赋极高的挚友。
这个时代,科学家是最恐怖的人群之一,悄无声息杀死一个人还能不让警察产生怀疑对他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况且两位青年莫名其妙变成腐尸的悬案至今新闻还在报道。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破了胆,突然感到肩膀上的力道松了,他疑惑又害怕地抬起头,想看看怎么了,却再次被按在了地上。
他的脑袋第二次重重撞在地上,他以为是自己抬头的动作惹恼了游临,规规矩矩趴着不敢再动。
不一会儿,肩膀上的力道再次消失,他却不敢再抬起头,颤颤巍巍地蜷缩在地上。
然而游临并没有放过他,见他不起,便用脚将他的下巴抬起,抬到合适的高度,再度将他狠狠踩在地上:“没有人教过你,磕头应该磕三下吗?”
“是,我错了······”青年惊魂未定,仅能靠本能回答,“对不起。”
赫连聃看着游临这副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他知道游临一直都是个很在乎别人感受的人,他极其注重自尊,不仅是自己的自尊,还有别人的自尊。很多时候他自己都没在意,游临却帮他注意到了。
他不知道这个青年到底犯了什么错,他们两人的对话他也没完全听懂。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快难受得干瘪、坚硬了。
他那善良大爱的神明,要是清醒过来发现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他该多崩溃。
是什么逼迫他这样,是什么拉他下云端······
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将游临拉回来,用力搂在怀中:“我们回去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劝说游临,突然想起游临最受不了他卖惨,索性不再压抑自己,直接哭了出来:“我们回去吧······你这样我好担心,我们去找警察,去找老师······或者你告诉我,我来做。”
他松开手,将游临转过来面向自己,声泪俱下地求他:“总之,你别自己动手好不好?”
游临漠然点了一下头,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