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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下雨天 ...

  •   熬过一上午的课,他们来到甜品店,林婋不动声色地寻找傅行川的身影,可他不在。

      他们在最左边位置上坐下,等着服务员送餐,对面米白色墙上挂着个小型电视机,正在播新闻。

      “据本台气象报道,台风‘海棠’3月17日11时35分在怀城沿海登陆,风力达到十二级或十二级以上,预计将于3月17日晚间进入我市。”

      “台风影响期间,请广大市民做好防汛工作,减少出行和户外作业,远离危旧房、电线杆、广告牌、树木、塔吊、窨井盖、行洪河段,不在桥涵隧道、地下车库停留。”

      画面中怀城记者穿着件薄雨衣在狂风暴雨中说不出话来。外面天色也阴沉起来,风雨欲来,林婋不禁起了个寒颤。

      “看这天要下雨了,台风要来,今晚应该会放假吧!”朱长宇兴奋地说。

      徐洋洋开始祈雨,“赶紧下吧!我不想上晚自习,我要回家。”

      林婋心不在焉,手里捧着杯热奶茶,咬着吸管一口也没吸上来。

      齐尧从外面回来,穿着件皮衣,怀里抱着个头盔,看见朱长宇停下问:“长宇,川跟你说了我们这个月的演出先停掉吗?”

      “他Q.Q上告诉了我。”徐洋洋袖子上没注意粘了奶油,朱长宇说着抽了张纸帮她擦。

      “他又跑哪浪去了,我这几天都没见着他。”他随口一问,林婋竖起了耳朵听。

      齐尧看见他的举动,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估计在攻略阮烨。”

      或许是有陌生人在,徐洋洋别扭地把手收回自己擦,脸上还红晕了起来。

      “哦。”朱长宇看到她的脸,捂着嘴笑问:“你热吗?脸怎么红的和猴子屁股一样?”

      齐尧听到她的话看过来,徐洋洋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在桌下踹了他一脚,两小学生开始打闹起来。

      林婋还想再知道更多关于傅行川的消息,但里面柜台有服务员叫齐尧,他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演出,阮烨 ,林婋默默记下,虽然不知道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们刚回到教室就开始下起了雨,上课铃响,程凯中淋成个落汤鸡进来,不少人脸上都藏不住笑意,他扫视了一圈讲台下的人,似乎生气了。

      “还有脸笑,这次月考我们班的成绩十分不理想。居然还有年级排名800多的,简直就是丢班里所有老师的脸。”

      林婋尽量屏蔽掉他的声音,从抽屉里找出数学试卷拿出红笔订正。

      “再说数学单科,最低分47,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考出来的,我寻思考试那两天也没下雨,脑子怎么就进水了?”

      “你们下课了也别嘲笑个别同学,说不定其中真的有智力低下的……那应该早跟我说你智障啊!我们一中不招收这种问题学生。”

      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不住程凯中的羞辱声,全班哄堂大笑,朱长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徐洋洋咬着牙一连白了程凯中好几眼。

      林婋低着头,窗户没关撇进来几滴雨,试卷上留下几点水渍,晕开了红墨水,她手不自觉在颤抖。

      门外教导主任巡逻经过,程凯中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说谁自己心里有数,自觉拿着卷子站到门外去,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两节数学连堂课,林婋一直站在门外,风呼呼地刮着,雨越下越大。一旁的窗户被吹的砰砰响,门从里面被关上,她手紧攥着拳才没让眼泪掉下。

      中间下课十分钟同学们出来看雨,在她面前来来往往,林婋低着头松开手,看见手心一排深红的指甲印。

      “没事吧?他肯定是看你不报班,存心针对你。”徐洋洋出来安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在她手里,花花绿绿的包装遮住了红印,“看你这嘴唇白的,可别低血糖晕倒了。”

      徐洋洋说着,她们斜对面有两个女生走来,看林婋的眼神带着讥笑的意味,徐洋洋瞬间变脸,“看什么看?”

      林婋拉住她,她才没冲到那两个女生面前继续质问,女生们快步离开了,林婋顺着那个方向对上了佟允的视线。

      徐洋洋也看见了,朝她边挥手边喊:“佟允。”

      佟允怀里抱着一沓作业本,没回应她径直走进了九班教室,林婋有些失落,重新垂下眼眸。

      “被罚站了?”

      是佟允的声音。

      林婋一抬眼,看见佟允就站在面前问,她怀里的作业本不见了。

      “嗯。”她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我也站过,高一的时候一次物理没及格被罚站了一上午呢!”

      “有没有什么经验传授?”徐洋洋问。

      佟允拍了拍林婋挺直的背,笑着说:“不用这么老实!该偷懒偷懒。”

      林婋这才松懈下来,其实腿早就酸了。

      有她们两个陪着,来往的人都不注意林婋了,还以为只是课间几个女生在门口闲聊,她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堪了。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改成自习,教室里静悄悄的,准确来说是死气沉沉。

      林婋在抄错题,考前程凯中说讲了三遍的题她还是错了,被罚抄一百遍。

      抄到第三十遍,手累了她停下笔,盯着纸上程凯中课上讲的方法做出来的答案,觉得很繁琐,思考能不能简化,可过了十分钟也想不出来。

      在即将下课的前一分钟,来了个老师在后门说:“受台风影响,今晚取消晚自习,大家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教室里沸腾起来,全都开始收拾书包,睡了一下午的朱长宇醒来伸了个懒腰,转过头来问徐洋洋:“戴伞了吗?”

      她把伞拿在手里晃了晃,“当然,你没带吗?”

      “忘了。”

      “那和我一起走吧!今天我妈来接我,等我上车就把伞给你。”

      “行。”

      “铃铃铃~”放学了,教室前后两个门都堵住了,拥挤得很。

      徐洋洋不紧不慢收拾书包,见林婋没动,便问她:“婋婋,带伞了吗?”

      “嗯,我想把这题抄完再走。”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别留太晚,早点回家。”

      “好。”

      林婋没有继续抄那道题,把试卷重新找出来订正。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但她重做的过程还是磕磕绊绊的。

      把整张卷子的错题重做一遍后,就只有要罚抄的题目还止步不前,令她头疼。

      她抬起头来,窗外雨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天已经黑了下来。

      害怕公交停运,她连忙收拾书包,从位置上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里除了她,阮烨也还在,他似乎也被某一道数学题给困扰了。

      “阮烨,我可以请教你一道题吗?”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话。

      阮烨看都没看直接拒绝,语气冷淡地说:“不行。”

      “好的。”林婋不强求他。

      出了守信楼走在大雨里,林婋莫名开心了起来,她喜欢雨落在伞上面的嘀嗒声,喜欢路灯昏黄光线下像一根根针掉下的雨丝。

      地上积水淹没了鞋子,风无情地把水溅在她衣服裤子上,但她脸上笑容格外灿烂,像是身心都得到了洗涤。

      “林婋。”朱长宇在校门口的保安亭檐下喊她。

      林婋看见他周围站着一排人在躲雨,不远处停着辆电动车,徐洋洋坐在车上穿着连体雨衣,骑车的应该是她妈妈。

      林婋撑着伞走近,就听见徐洋洋妈妈说:“你平时要交一些成绩好的朋友,别整天净和倒数的一起玩。”

      “那什么朱长宇,上次开家长会你们班主任点名批评说他整天上课睡觉,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这种人你离远点,别被带坏了。”

      “还有你那新同桌,那个转学过来的林……林婋,我看了她的成绩,虽然只是月考,但考成那个鬼样子我要是她爸妈简直会被气死。这种人不适合做朋友。”

      被点名的两人沉默不语,面面相觑。

      徐洋洋总算找到雨衣上的洞,把头探出来,厉声道:“妈,你别这样说我朋友。”

      她说完对着他们开口,没发出声,但林婋辨认出她的口型是在说:“别介意。”

      朱长宇悄悄走到一旁淋着雨把徐洋洋雨衣给拉好,衣服全给遮住。

      她妈妈扭了下电动车钥匙发动车子,“我说错了吗?你最好听我的话,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都是为你好,不会害你。”

      雨太密了,她们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林婋的嘴角弧度也越变越小,没一会消失不见,原本明亮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

      “这雨太大了,我等我爸来接,你怎么回?有人来接吗?”朱长宇回到檐下,手擦了擦外套上淋着的雨。

      林婋眨了眨眼睛,轻声说:“没有,我坐公交。”

      朱长宇和林婋还没有熟到和徐洋洋那种地步,他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明天见。”

      林婋“嗯”了声,撑伞离开了。

      往公交站走去的途中起了阵疾风,她双手握紧伞和风抗争,但最后伞被掀翻,骨架还断了,彻底废了。

      好在公交车来了,她上了车,车上没位置,她扶着栏杆站着,车厢里一股湿漉漉的气息,她看着手里坏掉的伞深深叹了口气。

      下车后林婋把书包顶在头上跑着回家,尽管身上已经湿了,她还是选择走昨天遇见傅行川的那条远路。

      拐角处迎面走来一人,林婋停下脚步,撩开挡住眼睛的湿发,看清了来人。

      不是傅行川,而是唐衡,他手里撑着把伞,手上还拿着一把。

      “唐叔叔,你是来接我吗?”林婋哑声问。

      唐衡撑开手里的伞递给她,没有直接回答,“回家吧!”

      林婋跟在他身后缓缓走着,手里的伞很大,遮住了她的视线害她看不见雨丝了,但伞里下起了雨,是从她眼眶里坠下的水珠。

      十七岁那年春天,没有想象中那么圆满,少年们第一次有了对时间的恐惧。

      这种恐惧藏在安静的考场上笔停在答题卡上晕开的黑墨里,藏在父母头上悄悄长出的白发上,藏在一切未知和迷茫之中。

      他们各有各的烦恼,偶尔懦弱彷徨,但一直满腔热血。无人忘记自己是青春这部剧里的主角,尽管害怕也坚定地向前走,相信雨过天晴必有彩虹,热烈迎接蝉鸣不息的盛夏。

      暴风雨后,老洋房的桂花树上只剩绿叶,再无桂花点缀,落了一地的小花被过往行人碾了又碾。

      傅行川消失了,整整一个月林婋都没见到他。

      一中高二年级迎来了期中考试,林婋这次被分在了高二(一)班考,一班在顶楼,考语文前林婋站在五楼走廊上复习,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竟看见了个背影很像傅行川。

      明知不会是他,但她舍不得眨眼睛,目光一直追随直到看不见。

      “大家把复习资料放在外面,我们要开始发试卷了。”

      监考老师的声音传出来,林婋回过神来,把笔记本放回包里,进考场找到位置坐下。

      “本场考试结束,大家停下笔,第一排的同学按考号从小到大依次收齐试卷。”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林婋跟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从五楼下来,身旁的人都在讨论答案。

      “你七选五最后一空填的什么?”

      “完了,我感觉我语文作文偏题了。”

      “幸好这次数学简单,不然我就惨了。”

      ……

      回到班里,徐洋洋在扫地,见林婋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笑嘻嘻地问她:“婋婋,明天我妈妈不在家,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咳咳咳,我就不去了。”朱长宇擦着黑板,粉笔灰糊了一脸,他用手在面前扇着。

      “谁问你了?”徐洋洋横着扫把头指着他,好心提醒,“你去网吧最好小心点,王主任最近严抓,别到时候被处分了。”

      “放心,我消息比你灵通,老王一点风吹草动我都知道……再说我明天是去演出。”朱长宇得瑟地说道。

      “去酒吧你更得小心。”

      “我都说了不是酒吧,那是live house。”

      徐洋洋命令道:“什么house,都大差不差的,检查卫生的快要来了,你先把外面桶里的水给倒了。”

      朱长宇想再跟她说清楚酒吧和live house的区别,时间不允许于是罢休,“行。”

      他放下黑板擦,走出教室。徐洋洋这才想起来林婋,她回过头来,林婋跟换了个人似的,眼里冒星星亮晶晶的。

      徐洋洋重新问她:“明天去我家吗?”

      “去。”她笑着答应,徐洋洋摸不着头脑,有这么开心吗?

      林婋当然不是单纯因为去她家而开心。

      还有个更关键的理由,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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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平行时空里,南安已经进入了冬令时,即将迎来新春。时间如行驶中的列车匆匆而过,带走许多,也迎来很多,非常高兴这个故事被更多人看到,有了能入V的机会。被看见是极幸运的,真挚感谢大家!
    ……(全显)